“呐,你们大学生记性好,又聪明,我就不用多说了,嘉士伯和百威280一打,蓝带200一打,最便宜的是100一打的纯生,这里有价目表,提成10%,卖得多赚得多,所以你们就多多陪客人喝酒,穿些小性感的衣服来,老板们都喜欢。你们都是知识分子,是大学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训话的是club里的经理,人人称她莉姨。她说话时就象机关枪,那豔红的嘴唇不停一张一合不用间断,面上堆砌著僵硬的职业笑容,林歆觉得莉姨最大的乐趣就是左一句大学生,右一句大学生来讽刺她们。
这种人平时被社会压榨得透不过气,一有机会就尽情数落比他们弱势的群体获得提升自己快感。想来这种行为是多麽愚昧,多麽可悲,本来大家同是迫於生计,竟还要自相残杀。
林歆的模样过於甜美,梁韵乐建议她去染了一把酒红色的头发,使得她打扮起来妖豔了好几分。林歆穿著所谓的“职业套装”,紧身短裙配上吊带小可爱,画著重重的眼线,涂抹著鲜血般的口红,林歆觉得自己从人变成了妖。
夜幕下的灯红酒绿显得颓废无比,不断有男客热情搭讪这些陪酒女郎。莉姨告诉她们一个口号,“情侣不要理,单身哄到底”。林歆觉得自己在这个混乱杂章的酒吧内做著一件令人可耻的事,她是一个陪酒女,人们简称“吧女”。她讨厌酒吧内震耳欲聋的音响声,她更讨厌那些披著狼皮的男人们。林歆坐在吧台旁迟迟不愿下场。
“小姐,你似乎还未能习惯。”名叫Bill的酒保关心地询问。
林歆笑笑回答:“才来两天,怎麽可能适应得这麽快?”
“那不一定,你看看你朋友。”Bill晃一下头示意林歆望过去。
梁韵乐倒是对这种环境游刃有余,此刻在一卡座上於客人们玩得热火朝天。
“那是她的本事。”
“最好劝劝她,玩得太疯容易出事,吧妹这一行并不仅仅陪酒这麽简单。”
“谢谢你,Bill,你是个好人。”林歆刚说完,莉姨就呼唤她过去。
她起身准备,一组女郎已经齐齐战列在包厢前。
莉姨抓著她做思想工作:“今晚包厢里的都是贵客,你别再摆臭脸。你跟小乐学学怎麽哄客人高兴,哪怕人家在你脸上捏一把、亲一下,也不要介意,人家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做,而且还会给你小费……”
“哎哟,莉姨,有我在旁护著小歆,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梁韵乐帮著林歆解围,然後推著林歆入队,在她耳边嘀咕,“你就赔笑就好了,别整天顶撞莉姨,对你没好处。”
她拉住梁乐韵说:“我刚看到你给个色鬼摸了大腿。”
“但他给了我五百块的小费。”
“韵乐,别被欲望蒙蔽了。”林歆心里不安。
梁乐韵敷衍,“你少担心我,我精明得很。来,要进去了,见机行事。”说著她俩便进入到一间豪华vip包厢内。林歆最意想不到的是,竟然和那位仰慕的男子在这种状况下再会了。
邓霍廷整个人凹陷进巨大的真皮沙发中,听著一群男人在聊失事业,聊女人,却不得不公式化应付,门开了,一个妈咪姿态忸怩地踩了进来。後面跟著一个又一个的年轻女郎,一共七位。然後这七名女子齐刷刷的鞠躬温柔说道“欢迎光临”。邓霍廷不是第一天来这种风月场所,但是眼前的女子个个稚气未脱,当下明白了刚刚老孙不停强调到这间club很有招牌特色的意思。
老孙慢悠悠地抽了口烟,边吐著气边说“邓董你先选,今晚我有事相求,这就当是我的心意。”邓霍廷报以含蓄的微笑。又不好意思退却,望了望那7名女子,一眼便看到了宋日发相亲那天晚上的女子,他对她有著深刻的印象,她的眼神透露出她不同於其他女子的狡捷和世故。
林歆把头放得很低很低,她心里强烈的祈愿邓霍廷千万不要认得她。
“左边数起第三位小姐请过来,好吗?”
林歆闭了闭眼睛哀嚎:果然,从一进门起她就感受到他强烈的视线,她逃不掉了,唯有硬著头皮上阵。
老孙则是走到那排女生面请,个个从头打量至脚,然後牵起了梁韵乐的手,带著她回到座位上。其他人也各自安排好,闲杂人等鱼贯而出,妈咪踉踉跄跄说著“玩的开心”等便关上了门,那门“砰”的一声似要把所有女生们卖掉一样决绝。
包厢内灯光萎靡,谁都没再顾及谁,酒吧内抽烟的喝酒的嘈嘈杂杂,旁边是一大群兽性大发的男人,林歆早已看不清其他女生的处境,她静静地坐在邓霍廷身边,不发一语。
邓霍廷倒了一杯红酒,林歆模糊地约摸听到他说:“穿的这麽少,很冷吧,喝掉它,可以暖身。”
林歆一直认为天下乌鸦一般黑,她并不相信来酒吧买醉的男人中会有“白乌鸦”,但是,她此刻却相信邓霍廷是个例外。
包厢里有的人开始跳舞,有的则在暗角进行著一些暧昧动作,林歆觉得坐立不安,她看到梁韵乐与老孙紧密地抱在一起,随著音乐扭腰舞动,老孙的手不停在韵乐身上游移,甚至伸进了裙底。
林歆大惊,情急之下唯有对身旁的男人请求:“我朋友状况实在不妥,邓先生你能想个办法吗?”
邓霍廷不是个多言的人,领悟林歆的意思後,他示意身旁的贴身秘书做事。老孙听到秘书的传达後,马上急急走过来:“邓董,这麽早就离开?是不是怪我招呼不周?”
“不,我只是有点累了,想先行离去,抱歉扫孙总你兴了。”邓霍廷礼貌回答。
“啊,不不,邓董的休息时间最重要,用不用我安排什麽人照顾你?”老孙边说边别有用心地瞥了一眼林歆。
林歆现在可以十分肯定的是,这份差事绝对不是梁乐韵所说的只是陪客人喝喝酒、聊聊天,挣点提成就了事。
邓霍廷倒也没避嫌,他点点头,便带同林歆离场。剩下的一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林歆经过吧台时,听到Bill低声说道:“你应该拒绝,跟客人出场十分危险。”
林歆顿下一步,快乐地回答:“不,他是个君子。”说完便快步跟上去。
林歆的好心情让Bill一阵愕然。
深夜的城市亦被黑暗笼罩,惟有淡淡的月色伴著俩人。
邓霍廷和林歆两人漫步似的走得很慢。
邓霍廷默默把外套脱下,轻轻地披在林歆身上。
“谢谢你今晚救了我的朋友。”
“只怕我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第二次。欲获救,先自救。我看你朋友今晚并不想接受你的好意。”
“她只是一时贪玩。”
“玩火自焚。”
“我会告诫她。”
“欲要正人,先要正己。”
林歆知道邓霍廷在提点她,一时不晓得怎麽解释,於是低头不语。
邓霍廷叹息一声,“看来我今晚实在太多话,唠唠叨叨的有失常态,对不起。”
“不不,邓先生,其实我很喜欢和你说话,简直是提升了我思想境界。”林歆真心说到。
邓霍廷大方地笑了几声:“其实我也十分喜欢和林小姐你聊天。”
“真的?”林歆诧异,想不到邓霍廷如此直率表达感情。
邓霍廷提出:“我先送你回家。”
“我住在学校宿舍。”
林歆上了邓霍廷的黑色宾利,一路上彼此畅谈愉快。邓霍廷的爽朗愉快、干脆练达果真十分有魅力,可谓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足以游刃有余应付任何场面。林歆心里好感越浓。
下车前邓霍廷坚持不让林歆脱下他的外套,“你先替我保管,我有机会再来拿。”
那是暗示他们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邓仿佛看穿了林歆心里的疑问,他温柔笑道:“希望我们下次能有机会象今晚那样散步聊天。”
“一定,邓先生。”林歆欣喜。
回到宿舍时,林歆赫然发现,邓霍廷的外套里袋有一叠人民币,刚好一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