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去找他,你自己决定,何须经过我的同意?”
秦浈嘴上这般答,可想到唐斯羡竟然会在与她自身有关的事情上,征求自己意见,仿佛自己不让她往东走,她就绝不会往东走。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可……”唐斯羡眨着明亮的眼睛,不知不觉地将秦浈装了进去,“是你不让我惹是生非的。”
秦浈一怔,目光相触的一霎,似细软的鹅绒在心尖拂过,似糖浆倾泻而下将心肝包裹,似夏日的暖阳将她笼罩,似一朵花悄然盛放……仿佛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在一瞬间浮现在眼前。
唐斯羡见她原本几近苍白的脸颊忽然变得粉扑扑的,下意识就想伸手掐一把,看看是不是嫩得能滴出水来。
当然,她还没动手,就听见唐思海提及了薛浩,秦浈的目光也随着关注点的偏移而挪开了。
唐斯羡眉峰一挑,道:“跟唐思海玩到一块儿的人打听我跟阿姊的事情,能有什么好事?果然不安好心。”
“按照梁二郎君的说法,薛浩已经被过继出去了,照理说他已经不是唐家人了,他不受唐家的族规约束,可他在唐家享受的待遇似乎也不差。”秦浈思忖。
“本身唐家这么大,这么讲究团结一致的家族,竟然会将族中的子弟过继出去,这听起来就挺不可思议的。除非那个外嫁的唐氏女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边的唐思海说话的声音低了下来,问道:“哎,最近唐思先那小子有什么动静?”
“听人说他将王家的房屋买下来了。”唐思悦道。
“他哪儿来的钱买房屋,肯定是偷的!村里的人都不盘查她的钱的来历吗?”
“这倒没什么可疑的。他前阵子捕到一条十几斤重的鮰鱼,被梁家二郎君以六千七百钱买走了,另外县城的一户大户人家办寿辰好像找她要了几十斤鱼丸与桂花鱼,这加起来,买下王家的房屋也就足够了。”
唐思海气得咬牙切齿:“他怎么运气这么好?先是卖鱼遇到团练副使,然后又有秦天帮她将水塘买下养鱼。好不容易等他要栽梁家手里了,结果又出来一个梁二郎君!”
唐思悦心想,“唐思先”可不就是运气好吗?“他”一个一穷二白,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的穷酸破落户,若是运气不好,能过上如今有屋有地,又有贵人赏识的好日子?
唐斯羡乐呵道:“小娘子你听听,这才叫酸,酸味都飘到我们这儿来了。”
秦浈微笑着,没接话。
临近中午,进茶坊喝茶的人渐渐变多,声音也越发嘈杂。
唐斯羡与秦浈已经听不清楚唐思海他们在说什么了,倒是听见邻桌的人讨论:“今年冬至祭祖,怎么好像唐家的人比往常少了?”
“嗐,听说今年回来祭祖的族人才五百多人,其余人要么太远了赶不回来,要么说身子不舒服,还有的干脆用‘事务繁忙’来搪塞。唐家安排的房间还有很多空的呢!”
“祭祖这么大的日子都不回来呢!”
“依我看啊,唐家这人心都开始涣散了。”
他们才说完,唐思海便拍案而起,怒骂:“哪儿来的人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们唐家上下一心,怎么可能人心涣散!”
二人面面相觑,考虑到这里是唐家的地盘,他们即使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也不敢理直气壮地反驳唐思海。
不仅如此,他们都选择了服软:“我们都是听来的。”
“道歉,必须给我们唐家道歉!”唐思海道。
维护唐家的唐氏之人很多,二人见状,腿肚子都开始哆嗦,忙不迭认错:“对不起,我们错了。”
说完,狼狈地逃出了茶坊。
唐思海大喝一声:“看见没有,我们唐家上下一心,什么人心散了,都是妖言惑众!”
“对!”唐思悦附和他。
唐斯羡嗤笑了一声,跟秦浈说:“欺负外人时,倒是挺同心协力的。”
邻桌没了人后,唐斯羡与秦浈二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唐思海的视线中。他又惊又喜,——惊讶她竟敢出现在这儿,高兴她主动送上门让他报复。
“唐思先,你竟然在这里?!”
唐斯羡转身,看见他脸上克制不住的兴奋之情,也“惊喜”道:“对啊,我来了你高兴吗?是不是很想念我?其实说实话,自从你离开了我的生活,我便一直觉得很孤独寂寞,发现果然没有你不行。这不,我与你重逢来了!你感受到我的喜悦之情了吗?”
若是以往,秦浈知道她是在恶心唐思海,肯定会被逗笑。可这会儿不知怎的笑不出来,甚至觉得唐斯羡不仅要克制她搞事的心思,还得封一封这嘴!
唐思海被她的无耻之言给气得脸色涨红,这种话说出来,定会让人误以为他是断袖。以前也就罢了,如今这里都是唐家的人,若是他们信了,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我呸,你个死断袖,滚出尖山里,滚出唐家的地盘!”
“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刚才还那么高兴,如今又不高兴啦?”唐斯羡也“气呼呼”地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