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福大叫道:“不要伤了她!”
众宾客也一齐惊呼,都叫“可惜!”若是翟蕊这样就被伍亮扎死,须少了许多乐趣,数人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
就在那花枪要剌没剌到翟蕊后心,招式老了变不了招时,翟蕊忽然一个歇步下蹲,上身前扑,让过剌向后心的花枪,倒转自己的枪头,上身急扭,回头一个“犀牛望月”,花枪准之又准的从伍亮的左胸穿过,素手一翻一绞,伍亮的胸口的血就涌出来了,伍亮左手抓住枪杆,瞪大一双牛眼,看着前胸的花枪,满脸的不信。
翟蕊将手中的花枪往前一送,把伍亮远远的推开,仰面倒在地上,随即丢掉手中花枪,急跪伏在地上,以额头碰地,光溜的雪白蹶得老高,听候处置。
厅上众人一齐呆住,料不到堂堂的大晋统制官,却不是一名下贱的营妓对手,这事说出去谁信?
半晌,有人叫起“好”来,乡站起来的人也拍手齐道“好武艺”,
唐桥坐回了原外,随手拎起一名漂亮的营妓,将手中的酒灌到她的小嘴中,笑道:“这样的不济!还做什么统制?伍亮的官不会是买来的吧!”
在重文轻武的大晋朝,武将能做到从四品的统制一职已经不小了,总兵、都尉、都督、经略使、节度使、枢密使等武职高官,通常都由文人担任,武将一般做到总兵一职就到顶了。
戴福脸上吓得几无血色,听有人叫好,方回过神来,道:“翟蕊!你们两个比武,你怎么就把伍亮给挑了!”
唐桥捏住那名美妓漂亮的下颌,就着她的小嘴,将灌进她小嘴里的美酒喝了一大口,笑道:“刀枪无眼!怪得谁来!若是翟蕊武艺不济,还不是给伍亮挑了!”
李政道也道:“大哥!两人对枪,本就是生死难料,你怪不得这个营妓的!”
戴福惊道:“只是这个贱妓如此泼辣,若是收在房中,就如同养了一只雌老虎般!这叫我如何是好?”
李政道笑道:“大哥!你不记得左国师清泉真人制造的如意笼了,跨下马、鞭妖、穿档兽那样的凶悍牝畜,都给今上用如意笼调弄的服服帖帖,更何况是这个营妓?”
翟蕊也跪求道:“总兵大人!贱妓失手,请大人饶恕,大人若肯将贱妓收为奴妾,任凭大人怎么摆乌,贱妓哪敢反抗大人?再者说总兵大人的武艺,又岂是伍统制可比?”
此言一出,戴福看李政道,李政道看陆竟,三人一齐苦笑,实际情况是,戴福斗鸡走狗、玩弄美女、插科打诨样样精通,但就是不识字,也不会什么武艺,但又不能当着杭州众将文臣的面说:“我戴福大字不识,也不会什么武艺!”这样丢脸的话哪能说的出口?
王静、沈芳、潘蕾、张婵四个漂亮行首,互相对看一眼,芳心中感到十成的解气,她们四个是知道翟蕊的武艺,摆明了是趁机下狠手,挑了那个凌虐她们过分了的统制官伍亮。
沈芳化解道:“我们这些下贱的营妓,所学尽是花拳绣腿,供大人们如狗一般的耍乐寻开心,料不到堂堂的大晋统制官,连花拳绣腿也敌不过,大人!这伍统制也太给大人您丢脸了不是?”
戴福吞了一口口水,掩饰道:“本总兵的武艺,自是非那伍亮可比,这姓伍的,确是给本总兵丢脸,连个下贱的营妓也敌不过,如何能上阵杀得贼兵?他这个从四品的统制官,做了这许久,倒是浪费了国家许多钱粮,连你们这些娇滴滴的营妓,也给他白嫖了多少!只是翟蕊这个贱妓,没轻没重的,若是在床第间冷不防的给本总兵来一下子,那本总后兵就惨了!”
翟蕊媚笑道:“大人若是不放心,可用如意锁,将翟蕊锁起来玩弄!平日里也可将贱妓用铁链锁住,如此一来,大人不就放心了!”
戴福笑道:“你倒是想的周到!既如此,本大人就收了你们五个吧!你等众人,都快活过了吗?若是快活过了,本总兵就令她们表演节目了!”
众人闻戴福问起,一齐应道:“爽过了爽过了!让她们表演节目吧!”
有和伍亮要好的武官站起来叫道:“总后大人!这个贱妓如此大胆,挑了朝廷命官就这么算了吗?这也太便宜她了吧?须得处死,以儆效尤!”
又有人道:“就是!莫名其妙的折了一名从四品的统制,朝廷查问起来,也不好交待啊!”
戴福作色道:“大胆!翟蕊即将被本总兵收为奴妾,日夜侍奉于我,若是这会儿把她斩了,不是扫我的兴吗?就算要斩,也要等本总兵玩腻之后,她人老珠黄之时!”
李政道笑道:“伍亮突发急惊风,不幸病死了,与这个营妓何干?”
众人一齐惊讶道:“病死?”
李政道笑道:“是啊!堂堂一名统制,朝廷的命官,从四品的武职,不是突然发病病死,难道会给下贱的营妓用花枪挑死吗?说出来也没人信呀!真是——!没见识!”
堂堂的从四品的统制官,说是给一名下贱营妓当厅挑死,传扬出去,朝廷也实在太没面子,杭州府一府的武将以后也不用再混了,全卷铺盖回家卖红薯得了。
有聪明的立即点头应合,举杯笑道:“李主薄言之有理,伍统制骁勇无敌,只是一直以来,有个心痛的暗疾,饮酒多了就会犯病,方才伍统制高兴,多饮了几杯,又和营妓戏耍取乐,因此兴奋过度,不幸发病死了!”
厅中众文武一齐点头,恍然大悟道:“噢——!原来如此!看来美酒虽好,也不能多饮啊!”
戴福亦笑道:“虽然如此,也算是因公殉职吧!不如也给他盖面国旗,依例发些丧葬费用,众位看,如此使得吗?”
众宾客一齐摇头晃脑道:“自然使得,大人明察秋毫,真是我等之福也!”
一百多名跪地侍候的营妓目瞪口呆,张婵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本以为翟蕊以极下贱的营妓之身,大胆的挑了大晋的统制官,会被剥皮抽筋,却不料会以如此闹剧收场,竟然什么事也没有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戴福瞪眼道:“你个,有什么好笑!伍统制因公殉职,我们还要悼念一番哩!你们还不下去准备节目,只管愣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