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屠宰场,负担着全镇甚至是方圆十里内的肉类供应,场子里除了潘虎这样的屠夫十几名外,还有三个专门负责送货的伙计。这三个伙计里有一个名叫元二娃,因为勤恳老实,心眼儿又好,大家都亲切地叫他小元子。
我上工的第一天,由于和大家都不熟,没一个人搭理我,唯一熟识的潘虎作为场里头把刀,忙得跟风车一样,自然也没空理我,加上打杂的活在场里很没地位,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在我缩头缩脑地清理杂碎的时候,小元子主动过来和我打招呼,他好像看出我的心思,故意和我攀谈的很亲热,而且每送完一趟肉就赶紧跑过来和我聊几句,这让我心里非常感动,也就从那天起,我和他成了好哥们儿。
小元子真的是个心底善良的人——场子里伙食不好,有时候还限量,只能吃个半饱。小元子家离场子近,他除了在场子吃饭,还可以回家拿些吃的,每当哪一顿吃不饱了,他就跑回家拿大饼或烤地瓜给我吃,自从认识他后,我从没饿过肚子。
而我,为了报答他的恩情,便拼命卖力地干活,每天都提前一两个时辰把活干完,然后帮他挑肉送肉。
我和他的交情像恋人一样迅速加深,很快就无话不谈,成了推心置腹的好兄弟。他告诉我说她已经订婚了,姑娘长得很俊俏,在镇上人见人夸,说这些的时候,总是一脸幸福,跟喝了蜜糖一样。
这天,已经快晌午了,小元子还没来,有两担货要在晌午前送到到主家,另外两个送肉的伙计又不得空,东家急得直骂娘,吩咐我去小元子家看怎么回事。
小元子带我去过他家,离场子只有两条街。
我一路小跑来到那和潘虎家差不多的破落小院,还没进院,就听小元子屋里传出嘤嘤的哭声。
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慌忙穿院进屋。
眼前的情景把我吓了一跳——小元子满脸鲜血躺在床上,他娘则坐在床沿上拿一团破布团在给他擦拭。
“小元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声音都变了。
小元子见我突然进来,慌忙扯过她娘手里布团胡乱擦了几下脸,撑起身子挤出个笑脸,“小辉,你怎么来了是东家让你来叫我吧?肯定耽误活了,走,赶紧走。”他说着就要下床,可腰刚直起,就低叫一声跌了回去。
显然,他受伤的不光是脸,还有腰。
我急得直跺脚,“你都这样了,还去什么场里呀!说啊,到底怎么了?”
“小辉没事,真没事”小元子的笑脸装一半就装不下去了,把脸扭了过去。
“婶子,这是怎么了?”见小元子不说,我只好转问他娘。
老太太捂住脸呜呜哭着说出了实情:今天上午小元子他未过门的媳妇翠香去街上买针线,被镇长他儿子曹大宝纠缠,正好邻居黄三叔路过,就跑回来告诉了小元子。小元子跑去和曹大宝理论,结果被他一帮手下毒打了一顿,还说他看上翠香了,要上门提亲,限小元子三天之内退婚,不然让小元子吃不完兜着走。
“cao他妈,这也欺人太甚了!!”听完老太太的哭诉,我肝都要炸了,一嗓子吼出来,震的顶棚簌簌落灰,“小元子,你别怕,我这就回场子里把事情给大伙说了,让大家都来帮你,一起对付那王八蛋!”
“别别,小辉,我不能连累大伙!”小元子含着泪拉住我,“曹大宝他爹是里正,家里养了一大帮打手,平常在镇子上”
小元子话没说完,院子里忽然传来脚步声,然后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传来:“家里有人没,出来一下!”
“曹大宝的手下!”小元子脸色刷一下变的惨白,然后挣扎着要下床。
我扶他躺下去,说道:“你躺着别动,让婶子出去见他们,看他们想干啥。”
此时,虽然我一脸镇定,一副沉稳老练的样子,但这完全是装出来的,其实心里早揪成一团,连脚都有些发软了。
唉,我这没用的家伙,终究还是那懦弱的性格
我透窗望出去,见院子里站着两个家丁打扮的年轻人,一脸蛮横,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个银袋子。
“你们是啥人?找谁?”小元子他娘冷冷问道。
“我们是奉曹少爷之命来给你们家送银子的!”拿银袋子那年轻人晃晃手里的袋子,“曹少爷说了,为了补偿你们退婚的损失,特意奉上纹银二十两,老太太,这下你们家可发了。”
小元子他娘立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二人哭骂起来:“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畜生,青天白日的对我家媳妇无礼,还打伤我儿子,老天爷有眼,让你们不得好死!滚,都给我滚出去!”
那年轻人立刻变了脸色,“你个老刁婆子,真是不识好歹!小爷我大老远的跑来给你们家送银子,你不谢也就罢了,还骂小爷,天理何在呀!”
“滚出去!你们给我滚出去!滚!”小元子他娘气得失去理智,竟上前推搡起来。
“去你的!”年轻人猛一轮胳膊,把小元子他娘摔在地上,银子往身上一丢,扬长而去,“记好了,三天!”
“cao!!!!”目睹这禽shou般的恶行,懦弱的我不顾一切地爆发了,拔出腰间平日里用来分解杂碎的短刀,冲了出去:“你们这两个人渣,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