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素清伏在叶战天肩头,兀自流泪伤心,听他一问,怒火中烧,叫道:“自然怪你,你害死我爹爹,夺我幼年天伦之乐,我”泪洒如雨,话不成声。
萧玉笛愕然一怔,说道:“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是石惊云的孽种,终有一日,我非杀你不可。”
众人适才都在打着舍利子主意,此刻被他抖出一段陈年往事,一幕幕阴谋浮现,各自沉思:“此人丧心病狂,为情所害,因爱成恨,到头来除了仇恨又剩下甚么?”
世上名利相争,图谋霸业,终究好梦难圆,化为泡影,但世人明知如此,仍乐不彼此为一己私欲,出卖着自己的良心和灵魂,到头来是得到了呢,还是失去了?谁也道不明白。
阳敬轩、韦蝠王、铁狮王、苍鹰王、三散人、四门主齐声念诵:“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也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少林高僧、心禅堂七老同时树合十道:“善哉善哉!”
众僧心想:“这几句经文,怜悯世人多忧多患,实在是大仁大勇的胸襟,当年创立明教之人,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惜传到后世,反而变成人人憎恶的魔教了。”
凌思月心忖:“这人半男不女,心态已变,全因感情所累,心爱的人与他人成了眷侣,自然痛心疾首啦,我又何尝不是,深爱的男人别有所爱的女子,我又是他的什么人,如此看来,我跟这鬼先生都是可怜的人。”
黄蓉则想起了当年郭靖要与华筝公主履行婚约的往事,她自己何尝不是伤心欲绝,世上感情让人幸福,又让人伤感,其中苦乐只有局中人才有体会。
黄药师想到亡妻,心中黯然,老顽童想起当年瑛姑,浑身一颤,摇了摇头,挥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萧玉笛虎目含泪,尖啸一声,冷冷道:“我不跟你多说废话,龙教主,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换还是不换?”手掌抬起,凝力待发,眼中满含怨毒之色。
众人望向叶战天,看如何作答,武林至尊拱手让给他人,世上由此胸襟者当就罕有,何况那女子是他的敌对,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不会交换的,就连凌思月自己也不报多大希望。
叶战天深吸一口气,瞧了瞧身旁的石素清一眼,点了点头,石素清微微一笑,细声道:“你能顾全我的情面,清儿已感激万分,其它的事,全凭天哥拿主意吧,以免日后有撼!”
叶战天心生感激,目光迎上凌思月的眸光,她眼中尽是温柔,丝毫不以自身安危为念,此刻心中想的是他,念的是他,哪怕今生最后几眼也已足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叶战天淡淡一笑,说道:“你真行,一下就点破我的弱点,嘿嘿,区区紫罗兰晶,瞧得也忒大了,甚么武林至尊,天下第一,我才不在乎,你要它,我尽可给你,我只要思月她平安无事。”
少林群僧齐道:“南无阿弥陀佛。”苦乘心中一叹:“自达摩祖师传下来,经历代神僧心血,注入内力精元的舍利子,竟用来换一个女子性命,当真造化弄人啊。”
凌思月笑靥如花,明眸中有水波流动,朦胧中带着晶莹,当着天下正邪各门派英雄的面前,他甘愿用至高无上、习武人梦寐以求的瑰宝才作交换,可知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先前担心他心中只有石素清一人,此时看来甚么都不重要了,纵然死了也不枉担此虚名,泪珠唰唰淌过脸颊,滴落在地,没入尘土。
叶战天手托佛门舍利迈前三步,朗声道:“少林镇寺之宝,晚辈不敢占为私有,只因救人在即,请诸位高僧海涵。”转向萧玉笛道:“我可以将它丢给你,你不许动她分毫,不然我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若无空暇静修,得到舍利紫也徒劳无用。”
他这话倒非恫言,以他此时的功力,若要千里追人,谁也逃不掉,没有清净之日,如何参悟舍利中的易筋经真气?
慕容雪、童姥、百损诸人都潜运内力,随时准备出手,抢夺佛门至宝,吸取里面的真气,就能突破传说中的武圣境界。
这时候少林弟子东一挪、西一撮正在布罗汉大阵,无论谁夺到舍利子,决不能让他携宝下山;心禅七老调和内息,真气流转,也准备猝然出招拦截那阴阳人。
萧玉笛应了一声道:“教主果然乃性情中人,为了一个蒙古女子甘愿得罪天下英雄,不枉公主娘娘对你痴情一场,嘿嘿,快把舍利子扔过来,倘若像适才般暗中使什么花样,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叶战天点了点头,道:“我不做手脚,丢给你便是,接着!”一言甫毕,左臂一挥,舍利子嗖的一下,破空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十多位当世高手纵身飞起,齐向舍利子扑去,出手各施生平绝技,心禅堂七老凝指射向半空,阻拦当先的前两人,不让他们染指。
萧玉笛提起凌思月跃入半空,左手一推一送,用她挡向慕容雪的掌力,右掌一指抵消一招玄冥掌,反而抓向舍利子,慕容雪一掌甫出,雄厚阴寒,若要收回内劲,非重伤自己不可,法王眼见公主将毙于慕容雪寒掌之下,袖袍一挥,一招火焰刀的招数消去他过半的掌力,但仍有少部分掌力落在凌思月的肩头。
凌思月身子动弹不得,掌力触及,奇寒透骨,经脉顿时快要凝固一般,五脏六腑似倒转过来,肩头火辣辣般疼痛,忽然一道浑热掌风落在她背后,疾发疾收,将她倏地从纵高手间吸了过去,却是叶战天一招“擒龙功”虚空一抓,内力疾吐自如,饶是如此,还是让佳人受了重伤,因对手实在太过阴毒。
叶战天提身纵起,伸出手臂轻轻搂住半空疾来的凌思月,娇躯冰冷异常,随手解开了她的身上道,关心道:“思月,你觉得怎么样?”
凌思月受了内伤,仍欢喜道:“天哥天哥,我没事!”一口热血上涌,哇的一声,吐在了叶战天的胸前,染红了大片衣衫,寒气逆冲,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