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瞎说!”孕妇丈夫极其激动,“吃多了糖才会血糖高,我老婆从不吃糖,你们别想蒙我!”
简晳:“这个和你吃不吃糖没有半点关系,如果超标不控制,后果会……”
“你什么医生啊,会不会看病啊,退号,我要挂老教授的,年轻的就是不懂!”男人粗暴打断,把她桌子敲得咚咚响。
一路骂骂咧咧,出了门还能听见。
简晳被吵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吩咐护士,“叫下一个。”
这小护士是刚分来实习的,青涩实诚,“简医生,就这样你还不发飙啊?”
简晳笑了笑,“这样就发飙?那我每天都能吵上几架,早累死了。”
小护士:“你脾气真好,换做我肯定跟他杠。”
简晳拿起下个孕妇的病历,神色平静,“在妇产科熬上一年,你就跟我一样了。”
小护士眼神崇拜又懵懂,趁着短暂的空当问:“简医生中午吃什么菜?我让姣姣待会订餐。”
简皙点了个清淡的蒸豆腐,昨天在老赵家吃得太好,早上起床脸上冒了一颗小痘。
无一例外,中午等她有空来吃已经冷透了。
简皙把外卖放微波炉里加热,等待的间隙她揉着颈椎,坐诊久了不可避免地落下职业病,为此,陶溪红给她在市里数一数二的健身所办了张年卡,缴了五年的钱,强迫着她每周锻炼两次。
明天轮夜班,简皙正想着晚上去健健身,手机在兜里震动。
她拿出一看,顿住。
陆平南三个字跃于屏幕。
简皙接通,语气微冷,“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问候一下你啊,皙皙,吃饭了吗?”陆平南的声音轻松,像极了温言善语的老朋友。
他就是有这种本事,翻起脸来能往死里给你捅刀子,好起来,一句话就能戳你心肝。
这么多年了啊,他让人死去又活来的功夫从未退化。
简皙态度不由放缓了些,说:“吃了。”
陆平南:“我出了一个星期差刚下飞机,晚上我来接你下班好吗?请你吃饭。”
简皙握着手机,耳朵条件反射般地窜出一股热流,瞬间压倒上次在ktv的郁气。
“我今天值班,七点才交接,在食堂吃。”
“那没事,我接你下班好了,回头见。”陆平南接话极快,几乎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微波炉“叮”的一下,饭菜热好了。
犹豫在简皙心里画了个百转千回的圈儿,她“嗯”了声,同意了。
下午的孕妇相对较少,来的大多是做胎心监护的,简皙在监护室里待了阵,再处理一个急诊送上来要求保胎的孕妇后,刚好七点下班。
而陆平南很准时地等在医院门口,一身浅杏大衣倚靠着卡宴,帅气逼人。
他小跑着过来,“累不累啊?还要不要再吃点东西?你们医院真忙啊,我等了十五分钟,急诊都进去三辆救护车了。”
他边说边拿过简晳手中的包,简晳挣了下,还是被他拎走。
陆平南殷勤地拉开车门,“你车做保养还要几天?”
“明天就能取。”简皙的车昨天送去4s店了,都是打车上下班。
“那我明儿早上送你。”陆平南坐上副驾,伸手从后座拿出一个精致的纸袋递给她。
简皙并没有接。陆平南深吸气,说:“皙皙,上次是我不对,喝了酒就发疯,你别记心上。这个算是赔罪的礼物。”
简皙的目光从纸袋移上他的脸,大学时,哪怕他多看她一眼,心都会砰砰砰地快要炸裂。长大了,成年了,经历了,最难抵挡的还是最初的心动。
这股心动跟着时间推移,那些出现过的异性,暂时都不足以替代。
简皙认心。
她接受了这份礼物,“谢谢。”
陆平南肩膀一松,这两个字的意思就代表简皙原谅了,简直百试不爽。
到了香榭公寓,简皙拿起包,“回去慢点开,明早上不用……”
话还没说完,陆平南突然探身过来,声音擦过耳垂,“别跟我客气。”
他的手横过简皙腰间,解开她的安全带。
简皙下意识地躲开,而陆平南已经正襟危坐了。
下车道别,直到尾灯消失不见,简皙心里的小鹿才渐渐消停。
她转过身,一个黑影突然从路边的梧桐树后闪了出来。
简皙差点叫出声,直到看清来者的脸——
皱着眉的贺燃。
简皙松气地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是……”
“是什么?”贺燃蔑着眼神,“劫财?劫色?”
简皙被他这冷冰冰的语气堵住了话,夜风凉,她双手环抱,食指勾着那个精致的纸袋。
“你怎么来了?”
贺燃嗤笑,他个头高,在暮色里更显压迫,“这路是你修的?怎么,只准小白脸来,爷们不让来?”
这辣油似的回答让简皙心口发堵,她看到贺燃手里提着个东西,套了两三个塑料袋,于是转移话题,问:“拿的是什么?”
“管得着吗你?”贺燃一想到刚才她和陆平南在车里的画面,就抑制不住地冒火。
简皙耐住好脾气,保持笑脸,“真送锅盖给我尝啊?”
路灯的光倾泻而下,把贺燃的脸罩在光影构成的三角形里,阴暗交界,阴晴难定。
他“嘁”了声,“简医生,自作多情一个就算了,怎么,被那小白脸虐得还不够?还想再找一个受受?”
简皙脸色当即冷了下去,擦肩就要走。
贺燃顿觉挫败,卯足劲地刺激,“那男人有什么好?值当你一而再地喜欢?有点品味成么?”
简皙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哼声一笑,“我就喜欢长得帅的,你管得着吗?”
原话奉还,贺燃哑口无言。
简皙重新迈步,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像低八度的琴音。
“他那叫个屁的帅!”贺燃声音骤大,提着塑料袋在她背后嚷,“油头粉面就叫帅?你他妈信不信,老子腹肌比他鸡巴还要硬!”
简皙猛地转身,快步走到贺燃跟前:
“贺先生请你自重,我和你认识不到两星期,为了一堆破事儿产生无法避免的交集,这非我所愿,萍水相逢我以后还能对你有个好印象,但你再对我朋友胡乱评价——对不起,我会讨厌你。”
平日人车不断的道路,今晚竟安静得离奇。
贺燃沉默片刻,突然嗤笑,居高临下的眼神极为不屑,“你讨厌一个人,还要跟他说‘对不起’?简医生,这可真他妈的装。”
隔街传来汽车鸣笛,像是一道旨意,暂停片刻的道路终于有车驶来。
大灯在闪,飞快而过。
借着极短时间的灯光,贺燃镇住,他看到简皙的眼睛里忍着快要夺眶的泪。
“你又有什么资格?我们很熟吗?真把自己当回事!”
简皙撂下话转身,把眼泪给生生逼了回去。
女人无言的背影纤细又脆弱,直到消失小区大门,贺燃立在原地也没有动弹一下。
安静了,理智也回来了。贺燃从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简皙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过去——
“对不起,您的号码有误,请查证后再拨。”
有误?
怎么可能有误,只是对方设置了黑名单,不想制造错误罢了。
贺燃提着袋子的手堪堪捏成实打实的拳头,就在刚才简皙笑问“是不是真送锅盖给我尝?”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说。
是啊,不仅有盖,还有锅。
锅里有热腾腾的鸡汤,是外婆下午熬的。
而这次的鸡,是照着她上次的方式杀的,杀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好。
贺燃垂手,把鸡汤给放在了路边,他双手插袋踢着石子儿,走了几步又回头,自己的身影被路灯拉得真长啊。
第7章 干他一架
简晳回到家,把手机搁桌上,想了想拿起又检查一遍,确定贺燃的号码躺在黑名单里才放心。
心情被他搅弄得稀糟,却全然不同于工作时面对的无理病患。
从医久了,最重要的是把工作与生活划分开来,简晳接受过心理课培训,已经能做得很好。
她把今晚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贺燃太过分。
还不到八点,简晳决定去健身馆。她换好衣服出门,到那步行十分钟,从侧门过去是最近的。
简晳出了楼道,一路往右,一路通大门,人跟恍住似的竟犹豫了脚步。
他应该走了吧?简晳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又想,这不废话么,这么久肯定走了。
简晳脚步踟蹰了几秒,还是选择往大门那边绕远路。
笔直的道伸展,路灯数盏整齐划一,简晳沿着原路走得慢,其实这路一眼就能看到头,早已没了人影。
简晳盯着自己的鞋尖,说不出什么感觉。
又走了几步,突然看见路边有个熟悉的东西,塑料袋包了好几层。简晳走过去,认出是刚才贺燃提着的。
她拿起打开,崭新的保温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