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董星斓一着急就说不出话，“赵姐姐，你来救救我吧，我不敢告诉唐阿姨，她会很失望……”
    “你先叫罗总。”赵曼歌看看时间，凌晨三点四十五，“我没有车，等我赶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先叫罗总，她人脉广，总有办法的。”
    董星斓明显被噎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说道：“好的。”
    赵曼歌挂了电话，又预约了一辆车，然后穿上外套，戴上一幅黑框眼镜和口罩出了门。
    初秋的帝都温度骤降，赵曼歌在楼下等了司机半个小时，等她到董星斓所在区域的警察局时，看见罗如丝的车已经停在了外面。
    赵曼歌走进去，看到值班室里站着几个人，其中就有董星斓，还有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和四个混混。
    很明显，应该是这两拨人打架了。
    除了值班警察，唯一坐着的只有罗如丝。
    她应该是在睡梦中被叫醒，没化妆，头发披散着，穿着风衣和牛仔裤，脚下是一双便携单鞋，应该是出门很匆忙。
    “签了吧。”罗如丝指着桌上的一张纸，对董星斓说道。
    董星斓一只眼睛青的，一边脸肿的，唯一完好的一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没有调戏老板的女朋友！是他们陷害我！”
    “嘿！你这小子还狡辩是吧！”后面一个混混冲了上来，作势还要打董星斓，被值班警察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桌上是一份调节书，要求董星斓赔那几个混混的医药费，这事就算私了。
    但是很明显，董星斓和另外两个学生伤得更重，那四个混混顶多就是脸上有几道擦伤。赵曼歌不了解情况，但是看到连罗如丝都让董星斓签字了，说明这事儿扭转不了，说不定那几个混混和这片区的警察有关系，警察明显偏帮他们。
    罗如丝一道眼风扫过去，“叫你签你就签！”
    后面两个学生也站不住了，他们作为名校的学生，自然希望这事儿能私聊，不然闹到学校去，他们肯定挨处分，“老三，你就签了吧，咱哥几个凑凑医药费，这事就过去了。不然辅导员知道了，我们几个挨处分就算了，你的奖学金妥妥就没了！”
    奖学金是董星斓的软肋，他低着头，眼眶泛红，但还是拿起笔签了字。
    签完字，值班警察说给了医药费双方就可以离开了。董星斓和那两个学生都开始掏钱包，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凑。
    罗如丝瞟了他们一眼，站起来，走到那四个混混面前，掏出钱包，抽了一叠百元大钞出来，扔到他们面前。
    “滚。”
    那四个混混本就不认识董星斓，受了人指示才去挑事。一看现在有这么多钱拿，立马蹲地下捡起钱就走。
    罗如丝至始至终没再跟任何人说话，她大步流星地走出去，赵曼歌带着三个学生赶紧跟上。
    车前，赵曼歌说：“这么晚了，要不先把他们三个送回学校？”
    罗如丝没说话，独自上了车。赵曼歌也坐到了副驾驶上，示意董星斓和两个小朋友一起上车。
    车上，罗如丝双手撑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眼睛里仿佛有火。
    赵曼歌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于是问道：“星斓啊，今天怎么回事？”
    董星斓坐在后排，肚子里憋着气，活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前几天我室友回来，在那边酒吧找了个驻场的兼职，今天就请我们去玩，然后一个女的非要跟我喝酒，我不跟她喝，她还往我身上贴，后来老板就来了，说我调戏他女朋友，接着那四个男的就来打我们三个。”
    “……”
    赵曼歌愣了一下，“天呐，我们星斓像是调戏女孩子的人吗？别人调戏你还差不多。”
    董星斓：“……”
    原本就气，现在更气了。
    “好了，不说你了。”赵曼歌转过身，问罗如丝，“那个老板怎么没出现？”
    “这些开酒吧的，哪个和片警没点关系？人家压根就不用出面。”罗如丝说道。
    “唔……”赵曼歌看着罗如丝好像十分生气的样子，于是说道，“反正事情也解决了，先送三个孩子回学校吧。”
    “解决了？”罗如丝冷笑一声，“我罗如丝没说解决，这事儿就没完！”
    说完，她狠踩了一脚油门，车立马急速飙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一个酒吧的门口。
    罗如丝率先下了车，头发被夜风吹得扬了起来。她小小的个子站在那里，却让人望而生畏。
    现在是凌晨五点，酒吧都打烊了，路上只有零零星星的醉汉，以及正在清扫门口的酒吧服务员。
    赵曼歌也跟着下车，走到罗如丝身边，说道：“你要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赵曼歌看罗如丝的表情，总觉得这家酒吧要倒霉。
    罗如丝没说话，走到车旁，拉开后座的门，说道：“你们三个，给我下来。”
    董星斓和他两个室友回到事发现场，都有些后怕，也不知道罗如丝叫他们下来干什么。
    但是罗如丝的气场完全碾压了这三个男生，他们战战兢兢地走了下来。
    “跟我进来。”罗如丝往酒吧走去，赵曼歌盯了董星斓一眼，叫他赶紧跟上。
    酒吧不大，中间有个小舞台，摆着各种乐器和音响，最左边是吧台，一个服务员正在算账，其他服务员都在打扫卫生。
    他们一看今天闹事的三个学生带着两个女人来了，于是抱着一幅看好戏的心态盯着他们。
    “你们老板呢？”罗如丝冷冷开口。
    这一句话，就让吧台里面的服务员觉得浑身一冷，他指着最角落的一个桌子，说道：“在那里。”
    罗如丝和赵曼歌顺着服务员的手势看过去，一个体型很胖的男人真搂着一个穿着透视装的女人在抽烟，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
    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那老板转头过来，第一眼看到了罗如丝，然后又看到董星斓，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
    别人他不认识，但罗如丝……是他这间酒吧的房东。
    这酒吧一条街都是罗如丝的。
    “罗总，您怎么来了？”老板站了起来，朝罗如丝走来，身后跟着他女朋友。
    罗如丝瞄了他女朋友一眼，黄色头发，浓妆，大红唇，假睫毛像塑料一样，穿着透视装，脚下踩着恨天高。罗如丝眼里的讽刺意味快冲出天际了，“就长了这么一副站街女的样子，还好意思说被调戏，你们被摸一下不都是收费的吗？”
    赵曼歌顿时瞪大了双眼，毒，真毒。
    果然，酒吧老板的女朋友果然一点即燃，顿时就扬起了手，但却被酒吧老板给按住了，“你出去！”
    那女的不知道什么情况，吼道：“老娘今天非得撕烂她的嘴巴！”
    老板一巴掌拍到她背上，一张脸黑得吓人，“叫你出去你就出去！”
    女人又气又憎，但又不敢违抗，只能瞪一眼罗如丝就走出去了。
    “罗总，有什么事吗？”老板说道。
    罗如丝没理他，转头对董星斓和他两个同学说道：“你们随便砸，赔的钱算我的。”
    赵曼歌：？？？
    董星斓比赵曼歌更惊讶，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怎么，不想砸，想放火烧了？”罗如丝冷笑道，“那可不行，这边房子可是我的。”
    董星斓和他两个同学却没动，他们都是学生，哪儿干过这么横的事情。
    “哎！罗总，有话好好说，怎么就要动手了？”老板看出来罗如丝是来给董星斓出气的，心里暗骂一句今天栽了，赶紧上去拦着罗如丝。
    但罗如丝一把推开老板，看了董星斓一眼，然后拎起一张凳子砸向吧台。
    服务员躲得快，但是吧台展示柜上的酒全被砸得稀烂。
    老板憋着气不动身，手底下的服务员也不敢动。
    这罗总祖上几代都是帝都这一带的地头蛇，他们谁敢动啊？
    “怎么，你们难道要我一个女人动手砸？”罗如丝拍拍手上的灰，对着董星斓等人说道。
    他们三个看着罗如丝砸了吧台，而老板和服务员只能干瞪着眼，就知道今天找到靠山了，心里一股子憋屈劲儿上来，拎着手边的东西，也不管是凳子还是什么，径直开砸。
    直到他们三个把这酒吧砸得满地玻璃渣子，老板也没说一句话，只是脸上憋得发紫。
    董星斓歇了口气，走到罗如丝身旁，说道：“砸完了。”
    罗如丝瞟他一眼，“出气了吗？”
    这句话顿时让董星斓双腮一红，他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罗如丝是来给他出气的……
    “出、出了。”
    罗如丝不再看他，踩着满地的玻璃渣子，找了个能坐的椅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对老板说道：“今儿砸了这么多，您开个价。”
    老板心里早就火冒三丈了，可偏偏遇到了比他更横的，只能忍着，“罗总，这……”
    自知先动了罗如丝的人，他也占不到理。
    “五十万够吗？”罗如丝边问边开始打开自己的包。
    老板没说话，紧紧抿着唇，脸上由紫变白。
    罗如丝拿出支票，迅速填好，然后递给老板，“这是五十万，您拿去找人装修装修，要是不够，尽管再来跟我要。”
    老板根本不敢接这张支票，他根本算计不到罗如丝要干嘛，只是早听说罗如丝爱包养小鲜肉，今天恐怕是搞到罗如丝的新欢了。
    “罗总，您看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老板话没说话，罗如丝直接把支票塞进他衣服袋子里。
    “你可把这笔钱收好了，回头别说我欺负你。”
    老板双拳握紧，背上一股冷汗。
    “这个月月底，咱们签的房租到期了吧？”罗如丝问。
    老板呼吸一滞，顿时明白罗如丝要干嘛了，“罗总，咱们上个月谈好的，还续约三年，您可别……”
    “续！当然续！”罗如丝再次打断他的话，竖起了一根手指，“但是我想涨房租了。”
    看着罗如丝的手指，老板绷不住了，脸顿时垮了，“罗总，您可不能这么着啊，咱们谈好的月租六万，您现在给涨到十万，我还做什么生意？”
    罗如丝笑着摇动她的手指，“谁告诉你十万了？再加一个零。”
    一百万。
    “你！”老板脸上连血色都没了，“买卖可不是这么做的，上个月谈好了六万续约三年，你他妈突然变卦，你这是整老子吧！”
    “对，就是整你。”罗如丝站了起来，“上个月谈好的，没签合同，你能把我怎么着？”
    她踩着玻璃渣子往外走去，回头对老板说道：“要么你给我付一百万月租，要么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
    *
    车里，赵曼歌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