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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南柳心怦怦直跳,悸动的心令她手脚不知放哪儿好一些。
    拾京的肌肤依然是滚烫的,即便是一触即分,那滚烫的热度依然停留在南柳温热的唇上,南柳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叹息一声,手指顺着他的黑发游走,闭上眼缓了神,慢慢坐起了身。
    拾京对此一无所知,毫无反应地沉睡着。
    冷静下来后,南柳指尖绕着他的发,心道:“怎么还是有趁人之危小人行径的感觉?”
    外面天色已明,南柳见人影映在账帘中,俱是脚步匆匆。
    她听到帐外有人说着,已经卯时了。
    这是月圆后的第一个清晨。
    漫漫长夜已过,现在依然余震不断,提醒她昨夜的惊心动魄天摇地动,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事。
    这是新的一天,南柳郁郁不乐,昨夜她避之不想的问题,今天不能再拖了。
    诸多事情压在心头,南柳心中烦躁,然转开视线,看到窝在自己身边熟睡的拾京,她的烦躁感一扫而净,荡然无存。
    南柳欣慰地想,起码人在自己身边,二人都不会再受煎熬,自己之前分给玉带林的那份心,牵挂他的那份心,也已回到肚子里,万分踏实。
    雁陵进账时,见的是这副画面。
    南柳一点点解着拾京的头发,缠发的藤蔓和那朵早已枯萎发皱的白花垂在榻前。
    一国公主,现在像一个已结亲多年的妇人,一脸平静祥和,唇边眼底淡淡笑意,给自家夫君梳发。
    南柳的手指从拾京的发间穿过,轻柔仔细地散着他的头发。
    其实想想看,这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香艳不能入目的画面。
    此情此景,实属平常,但雁陵莫名就面红耳赤起来。
    她默不作声退了出去,在帐外重重咳了一声,大声说道:“南柳我进来了啊。”
    再次进去,她见南柳瞪着她,眼神不满。
    雁陵心想:还有什么不满?我都专门退出去打报告了!
    她走近,刚要开口说话,南柳小声嗔怒道:“声音轻点,好不容易才睡安稳。”
    雁陵板着脸,恍然大悟,知道南柳为何不满,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坐下来,小声报着现在的情况。
    南柳听完,沉默不语。
    因昨夜地震,玉带林地面断裂,苍族人常居住的地方沉入土地中。
    再加之南柳打伤了族长和巫女这两个最受族人尊敬爱戴的主心骨,现在的苍族像砍了头浑身是伤的龙,面对天降灾祸,几乎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昨夜的那场地震,对苍族人而言,几乎是灭顶之灾。
    南柳沉声问:“这么说,他们拒绝我们的施救?”
    “不好说他们到底什么态度。我们看他们的样子,确实是想接受援助的,可大概是你昨天……咳,反正就是,他们现在还记着仇。族长和巫女都被你伤了,听说族长伤的挺严重,目前靠她女儿传话。她女儿吧,脸色挺臭的,我们说什么都不听。”
    南柳隐约记起昨晚忽视掉的一些细节,问道:“你们怎么跟他们沟通的?”
    “昨晚那个放蛇的女人会讲官话。”雁陵说道,“深藏不露。”
    雁陵说完,见拾京动了动,南柳连忙安抚,雁陵又红了脸,知道自己声音惊扰到了他,乖觉地压下嗓音,说道:“那个放蛇的女人能说会道,好像族内地位不低,她是有意接受我们援助的,不过族长的女儿坚决不同意。现在苍族人大约分两拨,一拨愿意接受帮助,另一拨死不情愿,看样子还想来找你报仇。”
    南柳轻蔑一笑,根本不把这事放心上,已经懒得点评了。
    “有意思的是,昨晚前去援助,苍族和我们差点打起来,那个放蛇的女人不知说了什么,他们那边都停手了,然后她跟明月将军说……大事不能在月亮底下思考,大家容易被迷蒙的月辉遮住心智,还请将军在明早太阳升起后入林,那时,我们也会静下心来思考去留。”
    南柳讶然:“的确有点意思。”
    雁陵点头道:“明月将军也是这么说,他交待我们,重点说通这个女人,帮她拿到苍族的指挥权,事就算成了一半。”
    太阳脱离地平线时,贝珠找到了溪清。
    溪清从昨晚搭起的简陋的竹篷中走出,见到贝珠,却道:“叛族者!”
    贝珠说道:“凤花未开花之前,人们分不清它是凤花还是有毒的朱斑草。我是不是叛族者,在你见到真相之前,请不要轻易下结论。溪清,巫依是个骗子,她欺骗了你和大母。她不会让拾京成为苍族人,她要的是他的性命。”
    溪清怒道:“你呢贝珠?你帮助外族人带走了他,你让他背上弃族的大罪,那些外族人还打伤了阿妈和巫依!”
    贝珠摇头劝道:“溪清,求你像溪水一样静下来想想,你不觉得事情就像今早的晨雾吗?在你看清真相之前,不要被愤怒蒙蔽双眼。你没有看到当时掉落在祭坛上的那把引血刀吗?我在远处的树上都听到了刀落地时的声音,若是那把刀扎进他的心,他如何能活下来?”
    珠明走上前,对溪清说道:“溪清,我对溪水发誓,巫依真的要杀了拾京……”
    他垂着头,想起当时在祭坛听到的话,终于,一股脑说了出来:“巫依说,拾京的阿爸迷惑了大母,拾京也一样,大母……大母对母神许过愿,想让阿京成为苍族人,追随他阿爸的影子。巫依想杀了拾京,把大母的心从可怕的深渊中拉回。”
    溪清好半晌没反应过来,连贝珠也稍稍愣了片刻,一脸吃惊。
    珠明将手放在心口,再次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太阳垂入地面时,一队苍族人来到青云营。
    南柳从营帐出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斜阳下,溪清额上熠熠发亮的红宝珠。
    雁陵绷紧神经,护在南柳身边。
    南柳笑道:“怎么,来要人?”
    溪清怒视着她,不知是红宝珠的光还是夕阳的红光或者是错觉,南柳见她眼眶通红,和眼下的那抹红纹几乎要同色。
    溪清只说了两个字:“拾京。”
    南柳收起笑,直直站着,眼中迸出厉色:“不给。”
    对峙半晌,溪清看向身旁的溪砂,溪砂像刚哭过,从布挂中里拿出那个香囊,递给姐姐。
    溪清把香囊扔了过来,南柳抬手接住,手指摩挲着上面的银丝牡丹暗纹。
    “哦,原来是来还东西的。”南柳慢慢扯出一丝假笑,“东西我替他收下,你们走吧。”
    溪清没动。
    但她的意思南柳很明白。
    她想见拾京一面。
    南柳面上笑着,心中却烦躁地想:想进去看他,门都没!
    溪清转了视线,盯着她身后的营帐,看了一会儿,眸子凝住不动了。
    南柳顿感不妙,回头一看,真的是拾京。
    他散着发,扶着门边,雪白的脸,乌黑的眼,身上还披着她搭的衣服。
    溪砂见到拾京,鼻子一酸,似是要哭:“拾京!我……我们都知道……”
    溪清没有说话,深深看了拾京一眼,转头离开。
    溪砂吞下要说的话,追上阿姐,也离开了。
    这群苍族人倒是把南柳弄了个莫名奇妙,不知道他们来青云营唱了一出什么戏。
    溪清走出好远,忽然转头取下弓箭,一箭射来,没入营帐前的土地。
    拾京垂下眼看着震颤的箭羽。
    溪清大声说道:“拾京!我们要放逐你,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们的族人,永远不要再回来!”
    苍族人离开了。
    拾京垂眸看了好久,头轻轻倚着门边,抬起眼,对着南柳微微笑了笑。
    南柳大概能猜出几分,却也不问,只笑着问他:“感觉好点了吗?”
    拾京点了点头,笑了笑,他别过脸去,闭上眼,一行泪缓缓滑落。
    ☆、22.叶行之
    苍族人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向玉带林更幽深的地方迁去。
    探知他们连夜撤走, 封明月异常惊讶,百思不解,他举着火把站在玉带林边, 远远目送他们静静离去。
    迁族安置的地图白天就给那个叫贝珠的女人送去了, 现在看来, 苍族人还是没能接受他提出的弃林迁居,到外面来生活的建议。
    然而因为地震,苍族人也无法坚守长居地沉默地表示对朝廷征用土地开采矿产的抗议, 他们的决定竟然是向林子的更深处迁去。
    封明月幽幽叹了口气:“万事万物, 包容开放才更有生命力, 他们的这个决定实在是……”
    顾骄阳的鹰飞了回来, 她说:“连鹰都不愿去的地方,他们真有勇气, 明明出来生活更容易些。有时候, 人的想法真奇怪, 宁愿把祖上的破规矩奉为圭臬, 也不愿意尝试改变。”
    封明月担忧道:“那个脑袋稍微好使的女人还是没能说服她的族人, 也是我托大, 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如今……”
    “愁什么?我们的任务完成了。”顾骄阳喂了她的鹰,用肘顶了顶他,“谢谢老天吧,凑巧。”
    封明月无奈至极,短暂笑了笑,又板起脸:“有时候不得不服,我大同还是有国运在的。”
    顾骄阳拍了拍他的肩:“我回凉州了,你这边是完事了,我那头还要再陪神风教耍耍。不用送。”
    封明月惊道:“现在回?”
    顾骄阳嗯了一声,嘟囔道:“回之前得看那个小子一眼,南柳一直护着,我都不好意思进去。”
    封明月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被顾骄阳准确预知,抢先一步:“我只是去看他像不像他娘,莫醋,男人我也就喜欢你。”
    封明月只好把话咽下去,化作一声感叹,摇头让她‘滚’了。
    顾骄阳带着她的鹰背过身给他挥了挥手:“你继续,你姐姐可能真有天护着,国运亨通,想想这次的地动都给你带了什么出来,所以,莫愁了。”
    封明月笑道:“走你的吧,我知道,我不愁。”
    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这也太顺风顺水了些吧?
    放以前,这么大动静的地震,肯定要被人春秋一笔,描述成君王昏庸天降惩罚的兆头,往大了说,这种地震是要震断国脉的。
    可这次的地震,竟然有惊无险。
    虽来势汹汹,却并未酿成大灾国难。
    奇迹般的,除过岚城和玉带林受伤的二十来人外,地震竟没造成其他损失。
    并且,这次地震像是专程给大同送矿藏一样,剧烈的震动将深埋在地下的那些矿藏都推送到了地表。
    封明月想:这真的是天赐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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