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结束了吗?
叶筱突然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自从决定找穆伯夫学习易形换面之术以来,她差不多一直都在被后者支使着去做各种任务,突然间一下子清闲下来,竟然觉得有些不知该去做什么为好。
复仇……吗?
虽然得到了面具以及换容的方法,可是她真不觉得就凭自己这一连串的“1”究竟能做得到些什么……
只会得到一次又一次的羞辱罢了……那个女人与她之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巨大鸿沟。鸿沟里满满承载着金钱与权利,她就用那些散发着恶臭与腐败气味的东西,无论是在游戏,还是现实中,都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打到深渊之底。
她以前并不明白,乃至只是凭着一腔怒气片面地,偏见地认为,是她陷害了自己,可是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所有人都误会她,厌恶她,乃至她自己都有些厌恶自己,她只是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复仇者!
可是,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因为那个女人,是她儿时的对手。
——也可以称之为,仇敌。
正如大多数所知的那样,她虽然叫叶筱,却并不是叶家的血脉。她只是叶夫人一时心血来潮收养的孤女。
以她的性格居然被抚养了五年而且跟家人相处都还很和睦,就不得不提到叶家夫妻以及她的便宜哥哥叶启凡的性格方面,那一家三口恰恰都是善良温柔的人。即便是收养了叶筱这么一只包着层冰块的闷嘴葫芦,倒也彼此和谐。
但是养女总归是外人。
从玛丽莎华夫人轻而易举地把她从叶家赶出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
叶筱之前当然不姓叶,也不叫叶筱。她的名字叫箬竹,林箬竹。
她的家境并不贫困,甚至还称得上富有。她的父亲是位教师,母亲则是个设计师,专门设计各种美丽的服装。
她一度是幸福的,她也曾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喜欢华丽的裙子与漂亮的娃娃,喜欢叽叽喳喳笑笑闹闹。那时候她曾经是方圆数百户人家的孩子们中最美丽的公主,即高贵,又骄傲。
而舒锦曼,便是第一个在美貌上盖过她的人。
有好一段日子,她们都在争比。从镶嵌着碎钻和蕾丝边的公主裙,到最时髦最漂亮的娃娃,她们什么都在比第一。可是舒锦曼尽管在很多方面赢了叶筱,却有一点永远也及不过对方。
她没有叶筱那种俯视一切的高傲!
如果仅仅是孩子们之间的打打闹闹,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那一天,到来了。
她们的一切过去,都终止在那个星期日。
也许是由于某个孩子的好奇,也许是某个主妇无意中的错手。
一个爆炸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并引发了一场可怕的巨大火灾。
那场灾祸毁掉了无数的房屋和财产,更有十数人不幸丧生于火海,数十人不同程度烧伤。
叶筱的父母,以及舒锦曼的继父都丧生于那片火海中。那一天恰好学校组织远游,当一群孩子兴冲冲地背着书包拎着水囊赶回来的时候,却只看到无数拥挤的人流,嗡嗡作响的消防车与救护车,以及几百张扭曲的痛苦的脸,还有那一片冒着烟气的,焦黑的废墟。
什么都没有了。
她们的一切,都没有了。
但是两个孩子,却谁都没有流眼泪。
叶筱是如死一般的沉默与冷寂,舒锦曼却是放声大笑,目光冷冽而邪佞。
那只老乌龟终于死了,她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她逃出了那个牢笼,那个束缚她,折磨她的牢笼!
她是那样的开心。她解脱了。她以为那个女孩也会同她一样开心的,因为只有她才配做她的朋友!
但是叶筱却并不开心。
她厌恶地看了一眼舒锦曼,让她滚。
“离我远点儿,肮脏的家伙。”
她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样说道。
火场上的人渐渐少去,政府派车将无家可归的人和孩子们都统一接走寻找临死安置地,但是叶筱却并没有跟去。
她一个人在街道旁一直蹲到后半夜,待到火场上再无一人之后,才迈开脚步迅速跑向废墟,妄图在四处堆杂的废墟中找出自己的父母。
但那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小小的少女就这样在废墟中扒着,刨着,但是她所能摸到的只有海留着余热的焦黑的尘灰。当最后终于从破折的支架下摸出几根半焦的残骨时,少女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泪来。
她用脸颊紧紧地贴住那根还在微微发烫的残骨,两行泪痕从眼角延伸而下,在乌黑的小脸上拉出了两道长长的水渍。
“你还真是丑啊!怎么,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结果却还不是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哭鼻子!”
刺耳而尖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少女的心瞬时被刺得一痛,眼神也陡然凌厉起来。
“与你无关,走开!”女孩脸上泪痕犹在,脸色和语气却刹那间凝如寒冰。对方被他的冷脸吓得僵了一下,续而便尖声叫喊道:
“你也不过是个死了爹娘的野种,你凭什么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凭什么!”
“凭我不会跟继父在房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女孩说了这么一句,便抱着那根焦骨焦骨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另一个女孩自己蹲在废墟中痛哭。
当然,叶筱个人对于那场火灾已经记不得太多细节了,她也忘记了两人在废墟上曾经发生过的对话。她对于舒锦曼的记忆,更多还是来源于此后所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