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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远顿了顿,斯文得喝了一口汤,迎着延晖嘲笑的目光轻笑道:“下官虽未娶亲,回去过年时已订亲了,实在是”
    延晖知道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三春明明说过初九那日素素到自己家,闲聊中得知方远尚未订亲,却不好揭穿他,方远一副欲言又止十分遗憾的神情,邹夫人长叹一声:“看来是我们丹儿没有这个福分”
    延晖和方远几乎同时站起身躬身说道:“是我等没有福分”
    窗外圆月挂上中天,邹邦彦站起身笑道:“时候不早了,老夫与夫人赏月去,你们两个也回去吧。”
    说着话执起夫人的手,看看延晖笑道:“差点忘了,让邹通送状元公回客栈。”
    方远笑道:“不必烦劳周通了,下官今日坐马车来的,督军府离状元公客栈不远,下官带他回去就行。”
    邹邦彦笑道:“方远一向爱爱骑马的,今日竟坐了马车,也好,老夫不送了。”
    二人出了相国府大门,方远一声唿哨,他的坐骑打街角而来,方远上了马一抱拳说道:“刚刚记错了,原来是骑马来的,只好委屈裴兄走回去了,后会有期。”
    延晖看着一人一骑疾驰而去,笑了笑迈开脚步,不就是走几步路吗?以为能难得倒我?他与三春在国都游逛了近一月,路倒是认得,可是骑了一天的马腰酸背痛的,打起精神走了好半天才回了客栈,一进房门三春就扑上来献上几个香吻,延晖向后一趔趄差点仰倒在地,三春扶他坐到床上问他怎么了,延晖揉着腿笑道:“这骑马夸官看着风光,一日下来,腿都快断了。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待有了空我也学着骑骑马,也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别人。”
    三春搂着他脖颈笑道:“别人想受这罪还没有这等福气呢,客栈伙计说夸官早就散了,延晖怎么才回来?”
    延晖将受邀到相国府赴宴,宴席中见着方远,相国夫人要将女儿许配给他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三春,三春眉毛就立了起来,这个叶方远,本来看他是素素哥哥的份上,对他挺客气的,他怎么就故意害人呢?唤伙计打了水帮着延晖沐浴擦身时,愤愤想着方远,这个奸诈小人,定要找他讨个公道,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延晖本来是在意三春那日在街上和方远说笑,还接了人家的香囊,告诉她此事的本意是,增加三春对方远的恶感,以后对他避而远之,不想三春气得咬牙切齿,也没想到三春打的主意,沐浴后趴在床上,三春为他揉着肩背,过一会儿他就舒服的睡着了。
    第二日方远卯时上朝快到午时归来,下了马刚要踏上府门口的石阶,就听见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喊了声叶方远,回头一看,三春从拐角处出来,眸子里燃着火:“因你是素素的哥哥,我向来对你客气,可你这个人不知好歹,撺掇着相国夫人让延晖做女婿,你怎么不去做去?这样做对你有何好处?你还说我成亲四年无所出,关你屁事。”
    方远看着三春双眸晶亮晶亮的,心里更是喜欢,他本以为相国府之事,延晖为免三春不痛快,该不会告诉她才是,哪里想到延晖这么鸡婆,更没想到三春会上门质问他,既然三春把帐记在他头上,以后岂不是再对他没个好脸?
    一时间心思千转,坦然对三春说道:“三春不记得我了吗?六年前我们曾见过的,那时候你还是一个粉嘟嘟的小丫头。”
    三春火气更盛:“别想套近乎转开话题,你为何要害延晖,这样一来相国就不会待见他了不是?你中不了文状元,只中个武状元嫉妒不是?”
    方远傲然笑道:“区区一个文状元,我叶方远还不会放在眼里,文状元武状元哪个中的艰难,三春不妨打听打听去。”
    三春不气反笑:“竟有你这么狂妄的人。”
    方远笑看着她:“六年前在太康街头石桥上,有人骑马路过,你追着一个孩子迎面冲过来,马上的人为了不撞到你,生生勒住马缰,那匹马受惊扬起前蹄,将马上的人甩了下去,你忘了吗?”
    三春狐疑道:“好像有这么回事,我在那儿守着,玉郎去喊了人送你到了郎中家,我们就回姐姐家去了。哪个人你认识?”
    方远直盯着三春:“那个人就是我,你忘了我,我却记住了你,六年来一直四处寻找,没想到小小太康,找个人如此艰难,再见时你已嫁为人妇,我怕你家夫君中了状元一朝登天,会低看你,所以今日在相府故意试探他,我们在相府只是偶遇,我事先并不知道相国夫人相中了你家夫君,一切都是巧合,三春可信我吗?”
    方远目光灼灼,以为三春至少会有些感动,谁知三春仰着头倔强说道:“那个人是不是你,我想不起来,不过是与不是于我都一样,你这好心太过自以为是,我过得好坏都是我和延晖两个人的事。”
    方远解嘲得笑了笑:“三春误会了,我并没有一分歪心思”
    这时拐角处一个声音带着笑说道:“督军大人扪心自问,真的没有歪心思?”
    话音无比轻柔,丝毫没有冒犯之意,倒像在和方远商量,方远一愣,一位小姐扶着小丫鬟的手,袅袅婷婷走了过来,这位小姐相貌极其的文雅秀美,给人的感觉如和煦春风一般舒坦,她看了看三春,帕子掩了樱唇微微笑道:“督军府门前还挺热闹啊,看来督军大人人缘挺好。”
    冲着三春笑道:“想必这位就是状元公夫人,我先跟督军大人说几句话可好?”
    三春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方远正和三春说到往事,偏偏被人打扰,心里恼恨脸上笑着问道:“敢问这位小姐”
    女子敛衽一福:“小女子闺名邹丹,听说了晚宴之事,特来跟督军大人请教一下三十六计。”
    方远哭笑不得:“邹小姐何出此言?”
    邹丹微微笑了笑:“督军大人假装与我父亲是忘年交,常常跑去喝酒,却从不说未曾娶亲,昨夜我母亲刚提起亲事,你就说订亲了,怎么觉得像是欲擒故纵,怕只怕过几日又说,家里订的亲又不成了。”
    方远有些气,别以为你是相国千金,就谁都巴不得娶你,躲还来不及呢?偏偏这邹丹礼数周全语声柔和,他也压了压声音说道:“邹小姐以为人人都稀罕相国府富贵,想着要做相国府的女婿吗?你还真是想错了。”
    邹丹笑道:“还有一计是才明白的,刚刚听了督军大人的话,原来督军大人爱慕状元公夫人,所以假装不知状元公已经娶亲,拿小女子的亲事做试探,若是状元公迷恋富贵权势,督军大人就能把状元公夫人抢到手,若是状元公不肯,说出督军大人没有订亲之事,督军大人就能成为相国家的乘龙快婿,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方远并不是想拆散延晖和三春,自然也并不像他所言,替三春试探延晖,他只是看着延晖就不舒坦,就想试探试探捉弄捉弄,证明他确实配不上三春,可是这真话又不能说,邹丹柔柔笑着,方远却觉得她的笑容里藏着锋利的刀。
    三春冷眼旁观方远急于辩解又无话可说的神态,邹丹轻笑道:“督军大人无话可说了?今日就告诉督军大人,小女子的心上人是淮扬府的凤冕,他的大名督军大人该是听过的?”
    方远心中正恼怒着,当下笑了一声说道:“听过听过,天下迷恋凤冕的女子数不胜数,邹小姐慢慢排着队等吧,说不定那天他能想起你来。”
    邹丹也不恼,温柔笑着跟三春福了一福:“打扰了。”
    回头扶了小丫鬟的手,跟方远柔声说道:“小女子的话说完了,就此别过。”
    方远看她走了,忙靠近三春一步急急说道:“三春,我不是三春,你想我一介武夫,哪有那么多这个计那那个计的,我真的只是为了替你试探试探延晖,真的。”
    三春哼了一声:“不用你试探,我是信延晖的,别说如今中了状元,他日为了公卿,他也还是他。”
    方远一听这话心里老大不舒服,当下嗤笑道:“公卿?”
    三春也不理会他的嘲弄:“日后延晖在国都做官,你要敢跟他使绊子耍心眼儿,叶方远,我让你家无宁日。我的话也说完了,再不想看见你。”
    说完一转身也走了,方远想去追,追到又能怎样?看着三春越走越远,心里憋闷着一拳砸在大门外石狮子上,不解恨又踢了几脚,捂着手瘸着腿回府去了,下人们也不敢过来搀扶。
    方远坐在榻上紧皱双眉,今日在朝堂上蒙皇上夸奖,说对如今国都防务甚好,兴高采烈回到府中,那曾想到在大门口被两个小女子拦住,伶牙俐齿两面夹击,害得自己有口难言,可一想到三春秀眉飞扬双眸粲然的样子,又不禁笑了,这样如火一般的女子,真是爱煞了人,哪像那个相国府的千金,高高在上假装温柔,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刁泼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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