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去的列车上,木生的心情复杂极了。为了生存,为了摆脱学校那种压低的气氛,也为了从惠芝走的“空虚、寂寞和困惑”中解脱出来,木生别无选择。他欺骗父母说居住在陕南的叔父来信要他去他们那儿担任教师,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对于去陕南山区叔父那儿,起初母亲是坚决反动的。她声泪俱下的骂木生“好了伤疤忘了痛”。并毒言威胁木生,“如果这次去了再受苦受罪,就是死在那儿,她也不会再进山领木生回来”。母亲的阻止和心情木生心如明镜,儿时木生在叔父那儿生活的四年中,父亲曾经两次去过那里,每次木生都恳求父亲带自己回家,但父亲始终没能带木生走。其中第二次木生记得父亲和叔父吵了一架,但仍然没能把木生带回家,其中原因很多,主要是父亲性格温和,斗不过性格强悍的叔父,或许也有同情同胞弟弟的因素。
在母亲带木生回家的时候,木生发誓将永远不再去那个鬼地方。然而事实难料,只过了六七年,他将再次前往那个让他“不堪回首”的地方。
这次去叔父那儿,木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或者说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绝境,有孤注一掷的意思。有一点木生心里认为母亲的担心是多余的,那就是他是再不会害怕叔父和婶娘了。今非昔比,他已经不是当年必须依附大人的孩童,他已经成年,身高将近一米八,身强力壮,叔父他们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可以说到了风烛残年,岂敢和和他这个“木生”争斗,真是可怜可笑。让木生心虚的是,自己给父母说是去那儿当老师,争工资,过好日子。然而这些都是自己胡编乱造出来的,其实根本没有叔父的来信,更没有什么教师的位子让他去填补,一切都是空的,虚无缥缈木生的内心惴惴不安,甚至有点惊恐和害怕。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木生心里安慰着自己。叔父那儿确实有一个山村小学,学生大概有十几或者二十几个个人,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是一个教师带着,每天只上多半天课。就这个老师,也是从山外边请的。生产队每月给老师30元工资,40斤大米,3斤菜油和4斤猪肉,加上学生家长零星给老师再拿一些山野特产,收入相当每月60元工资,这在当时可以说是非常高的待遇,那时县委书记每月也就五六十元钱的工资。还有一点木生心里也十分渴望,自己在山里时,那个老师就说自己想离开,因为他到了成家的年龄,要回去结婚。当时山里的人特别怕老师走了,如果那样,他们的孩子就没有学上了。因为外边能教书的人,根本不愿到他们那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去受罪,即使待遇再好。木生分析和推算,当地这几年不会有高中以上学生毕业,因为那个小学是出不了高中生的,且需要上学的学生也将比那时翻一番,即使那个老师不走,也还需要教师,木生也就是冲这一点才下决心的。
人,就是要闯一闯,这样才会有出息,才会与众不同,才可能从苦难的漩涡中挣扎出来,也才可能成气候,成大事!
火车进入秦岭山脉,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一个年轻的女解放军同志,在征寻木生旁边的坐位没有人时,便自然大方坐了下来。这是木生第一次这么近的亲眼目睹女军人的风采。
女解放军得体大方,没等木生开口,就毫无拘束的和木生闲聊起来,并把自己带的花生拿出来让木生吃。木生不敢待慢,及忙把走时母亲给自己煮的鸡蛋送给对方。
女军人也不客气,接过鸡蛋在火车的小茶几上轻轻上磕,然后用手压住鸡蛋在小桌轻轻一滚,鸡蛋壳便破碎了,她用手再轻轻一剥,鸡蛋皮十分听话的脱下了,圆滑光洁的鸡蛋肉便呈现出来。
木生看的入神,他生平第一次见人如此巧妙的剥鸡蛋,简直是一种享受,比自己吃鸡蛋还让人舒服。从此,木生吃煮鸡蛋便一直秀此法,他的剥法也让没有见过此法的人大开眼界,十分欣赏,木生心里也有一种沾沾自喜。
“人一天只能吸收一个鸡蛋的营养,其实我今天已经吃过一个鸡蛋了,再吃这个就是浪费”。女军人浅浅的、或者是莞尔的一笑。
这个微笑,让木生心花怒放,可以说有点激动。那个笑十分自然和随便,但又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和灿烂,很有感染力和诱惑性。木生想,这样漂亮美丽的女军人,会被什么样的男人娶走,那个男人能享受如此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