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进下午就回家了,在办公室里坐不住,不如回家等着,而淑惠也是,忙来忙去的,也不知道到底该忙什么。总算到了时间,淑惠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换衣服,忙拉着丘进上楼换衣服,丘进换了一套家常服,他喜欢中式服装,说这样看上去很儒雅,所以做了很多。淑惠挑来挑去,最后决定不换了。
门铃终于响了,两夫妇对视一眼,笑了笑,丘进拉着妻子的手一起下了楼。保姆已经把他们带到了大厅,正在上茶,丘进对他们笑了笑,示意他们坐下。
“昨天话赶话的,让你受惊了,请你父亲别介意,等过一段,事情没这么热时,我会好好的处理的。”丘进温和的笑了笑,示意她喝茶,但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了梓蕊,定婚取消了。梓蕊笑了笑。
“和则刚工作,应该早点来拜访两位,这是些小礼物,请笑纳。”她把礼物分别放到两人面前。
“你太客气了。过来吃顿便饭而已。”淑惠笑了笑,突出了便饭二字,只是一顿便饭。
“是您客气,手表我非常喜欢,家姐早就让我登门道谢的,只是大人们没叫,我怕唐突了。”她有礼有度的答道,说得很明白,送礼物是作为手表的还礼,与见家长无关。
“你知道我收藏烟斗?” 丘进这才正视了一眼梓蕊。想想打开了盒子,是只烟斗,烟斗正好是自己喜欢的物件。虽然很漂亮,但是中价货,看来她选得很仔细,买得太贵用心会太明显,会让收礼的人有负担。
“秀雅阿姨说的。”她没照着秀雅的话说,丘进点点头,看向妻子面前那份。
“那是什么?”
“香水,也是秀雅阿姨帮我挑的。”
“则刚说你很聪明,怎么尽做傻事,应该说些好听的话。不怕我说你没诚意吗?”淑惠白了梓蕊一眼,有些怪她不会说话了。
“送有用,而且大人们喜欢的才是诚意。秀雅阿姨是两位的朋友,打听清楚了再送会比较好。”梓蕊说得很从容。
“则刚说你小时候吓着了,怕见生人,现在好一点了,医生怎么说?”
“本来就是心病,自己克服。”
丘进点点头,笑了笑,“怕我们吗?”
“还好!”
“找个时间约你父亲见个面吧!则刚说想自立门户,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边说边看看表:“老婆,开饭吧。”
“他爸!”淑惠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丘进已经同意了,并且已经谈及婚事了。
则刚笑了起来,大叫着:“阿秀,开饭,我饿死了。”
“老爷,可以开饭了。”
“来吃饭。”丘进拉着妻子招呼了梓蕊一下,走进饭厅,梓蕊坐在了则刚的身边。
“你们婚后真的打算自立门户吗?”丘进问道。
“则刚没和我谈过,如果大人们不嫌弃我笨,我愿意跟在身边学习。”她说得很有技巧,也表明了立场,想搬出去不是自己的主意,她根本就不知道。
“爸爸,我想搬。国外可是十八岁就单过了,您倒好,该留在身边的时候赶得远远的,现在该赶得远远的又不准走。”
“小蕊,也许你不知道,丘家是世家,传了很多代,丘家有个特别的家规,丘家的子孙一定得守的,最早时,是丘家的男丁不可纳妾、休妻。如果没有那个决心,就不要娶妻。到了民国时期,有了离婚这个词,于是改成了,不能离婚。我父亲没有,我也没有,所以则刚也不能。现在讲究自由,你是有能力的孩子,不能否认有一天可能要离婚的人是你,所以我要先把这个告诉你,如果嫁进丘家就是一辈子,是场你和则刚共同的赌博,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也要愿赌服输。”丘进不理儿子,看着梓蕊。
“要我签一个不分则刚财产的合同吗?”梓蕊微笑了一下,镇定的说道。
“不,这和钱没有关系,我没说谎话,我可以把家谱给你看,第一页上就是这句话。我有个叔叔,因为这个一生没有结婚,他还在,你也可以问他,他说他不能保证一生只爱一个女子,他没有信心,于是不结婚。所以丘家人的婚姻是很慎重的,这个手是要牵一生一世的!”他拉起淑惠的手,给他们看。
“你知道这个规矩吗?”梓蕊看着则刚,则刚点点头。
“我是丘家的长子嫡孙,天天有人念。不能乱交女朋友,千万别乱跟人求婚,小心别被套了。”
“我知道了。”梓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丘进点点头。
“吃饭。”
吃完饭,则刚送走梓蕊,淑惠看着丈夫,丘进对她笑了笑。
“那孩子没病。就跟则刚说的,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进退有度,做事很有条理,有病的人做不到这一点。还有,说话滴水不漏,而且寸土不让,她不是非你儿子不嫁,只是你儿子占了先机而已,你刚刚看到了,我说不许离婚,她有些害怕,她比你儿子更怕不能离婚。说明什么?她比他更没信心,没点自信心能这样?也说明是你儿子在追着人家跑,不是人家想嫁进来。”
“什么是我儿子?”
“行了,我儿子行了吧!这孩子还不错,很有些大家闺秀的气度。”
“嗯,今天看比上两次我见时又好了很多,上两次,说不上两句话她就走神了,看上去挺冷的,昨天看吧,还真是配则刚,今天看,态度很温和,看来则刚说得对,她慢慢的好了。”淑惠笑了起来,刚刚丈夫那句‘牵手就得牵一辈子’让她很受用,心情也愉快起来,看梓蕊都顺眼起来。
“你觉得她像玉爱吗?”她想起了什么问道,丘进摇摇头。
“玉爱比她真实得多,现在的孩子多么聪明。”他回书房看文件去了,下午都没上班,工作一大堆,现在心放下了,可以好好工作了。
“表现很好哦!”则刚赞叹着。
“真的不能离婚吗?你说过叫我的名字时,就表示放弃我了,可是不能离婚,你怎么放弃?”
“在婚姻里相互憎恨折磨,然后死后埋在一起捆绑着下地狱。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在婚前想清楚,如果婚后就算是你想,也不可能了。”他恶狠狠的说道。
“那别结了,我没那个决心。”她笑了笑,看向了窗外,“与其相互憎恨,我们不如好好的做朋友。”
则刚没说话,静静的送她回了家,老爷子他们都在厅里等着,则刚坐下,看着老爷子,“伯父,我父亲想约您一起吃个饭,对昨天冒然宣布定婚向您道歉。”
“那是什么意思?”
“顺便再谈谈我和三小姐的婚事,我父亲希望我们住在家里,你最好跟他说,我们要自立门户,刚才那个笨蛋竟然说‘大人们愿意教,我愿意跟在身边学!’你千万要说她什么也不会,怕惹他们生气,不如赶他们出去吃几年苦……”
“小子!”商湛听不下去了,前几句还正正经经的,没想到越说越不像话,一个爆栗打了下去。
“真的吗,小蕊,你真这么说?谁教你的?”梓萼有些惊喜了,这么知进退的话,可不是人人都懂得说。
“姐,你还高兴?就小蕊这样,进人家家里,找死啊!爸,你一定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你看大姐那么伺候人家,人家都不领情呢,小蕊可比大姐差远了。”梓华跳了起来,嚷着。
“等等!谁答应他们结婚了?现在谈什么住哪?”老爷子恨不得打死则刚吼道。大厅静了下来,老爷子看向了梓蕊,“见完家长了,你还想结婚吗?”
“他们家不让离婚,我有点怕!”梓蕊脸色有些灰。
梓华拍拍脑袋,快昏过去了,“小姐,你还没结婚呢,就想离婚?别结了。”
“好!”梓蕊点点头,准备上楼了,则刚拉住了她。
“除非你让周华清来娶你,不然,过些日子我们就结婚。”
“则刚,为一个你并没那么爱的女人,用不着吧?不如,等等看,你们再培养一下感情,也许过些日子小蕊就对你有信心了?”云浮打着圆场。
“有什么非结不可的理由吗?小蕊年龄不算大,等一两年也可以。而且你也不是爱小蕊到没她不行,结婚这件事,太急也不好。”梓萼也笑了笑,但目光很冷,她不怎么容易相信人,即使现在对则刚也没那么完全放心。她现在开始怀疑则刚急切想娶梓蕊的用心了。
“周华清万一死了呢?我不想也不敢冒这个险。”则刚看着梓萼的眼睛。
大厅里一下子寂静无声,以华清现在的的工作,加上梓蕊的性格,大家都知道结果会如何,好一会云浮说道:“即使你们结了,这种可能性依然存在。”
“你说过,如果结婚了,你会学习爱我!”则刚看着梓蕊,梓蕊想了一下。
“如果你对我不忠,我会离婚。你们家族的规矩我不会遵守。”
“可是如果你对我不忠呢?不仅仅指身体的不忠。”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她脸色苍白。
婚事就这么定了,梓蕊找了一天提了礼物敲开了周妈家的门,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上来。周妈一个在家,看到她笑了笑,把她让进了屋。
“报上说你要定婚了?”
“华清有打电话回来吗?”
“嗯,说很安全。”
“他……”梓蕊想让周妈叫华清回来,可是最后也没说出口,“周妈,我要结婚了,和报上的那个人,您以后别再让华清出去了,我不会成他的负担了。”梓蕊的眼泪大颗的落下,周妈心里也酸酸的,拉着梓蕊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她替梓蕊擦着泪,“多好的人家,听他们说,那是很有钱的人家,看报上那小伙子长得多精神啊!首长一定高兴吧!小蕊,不是周妈不疼你,真是咱们不配啊!你看,我们华清哪一点能跟人家比?周妈替你高兴,真的。”
梓蕊哭够了,放下东西静静的离开,一个人坐在个小公园里发呆,她不知道自己决定对不对,可是知道,她和那个叫丘则刚的男人绑在了一起。
婚礼的前夜,梓蕊轻轻的敲开了父亲的房间,他还没睡,正在发呆,看到梓蕊,笑了笑,“吓得睡不着?”
“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如果错了呢?”
“我不知道。”
“那就当正确的去做。其实我倒是觉得不让离婚这个家训好,人该懂得负责,婚姻大事,不是过家家,牵扯到两个家庭将来还会有孩子,因为吵个嘴就闹着要离婚,太难看;两口子就要想着一辈子跟着对方的心才会好好过。则刚虽然有时爱胡说八道,可是我知道,他是个有担当的孩子,他很认真,虽然口口声声说不爱你、不爱你,可是生怕你跑了,生拉硬拽的捆你结婚,其实我觉得他真的很喜欢你。你也是,婚姻是要经营的,你们三个都会做生意,其实婚姻是盘大生意,经营好了可不容易,别看你大姐、姐夫那样,其实他们很好,只是没真的跨过那一步而已,你别像她,懂爱才会幸福。”
“懂爱?”
“比如说你妈妈,她和你爷爷奶奶相处得很困难,爷爷他们在农村一辈子,一些生活习惯哪能就改了,可是你妈妈却每天端着热水给他们烫脚,给你奶奶洗澡搓背,后来她跟我说很谢谢爷爷奶奶,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没抱怨!”
“是啊,因为他们没抱怨,爷爷他们其实可以生气的,可是他们却理解了,你妈妈体会到了这一层,于是觉得感激。爷爷他们也对我说你妈妈对他们很好,乡下的媳妇也不见得能做到这个样。他们相互理解着,虽然相处难,可是他们很幸福。你既然能明白,就说明你其实是懂爱的,去体会则刚的心,珍惜你手里的幸福。”
梓蕊点点头,退了出来。看看手机,这几天她一直开着,可是从没响过,她拨通了则刚的电话。
“亲爱的,不会是想逃婚,临时知会我一声吧!”电话那头传来了则刚调侃的语气。
“如果是真的呢?”
“我说过,只要是婚前,你做什么都可以。”他想了一下,说道。
“你来接我时,给我带个新手机吧!这个号码我也不想要了。”
“行!找我只是为这个吗?”
“打完这个电话,我就关机了,你早点睡。”
“你也是!”那头挂上了电话,梓蕊看看屏幕,轻轻的按了关机键,看着屏幕黑掉,她把手机放回了书桌里的最深处。
丘家娶儿媳妇,丘氏本来就是全体总动员,加上商家也不是泛泛之辈,记者们拼命拍照,而政,商,军界的大佬们也一一出席,宴会大厅里是显贵云集。
婚礼进行曲响起,大家坐好,宴会厅的门轻轻的打开,灯光暗下,司仪饱含深情缓缓说道。
“今天我们欢聚一堂,来见证丘则刚先生,商梓蕊小姐的婚礼,我们的新郎将用一个特别的方式来带领着新娘走进他们的婚姻殿堂。”
音乐响起,则刚和蒙着双眼的梓蕊站在厅门口,只听见司仪说道:“新郎对我说,婚姻之路漫长而且充满了荆棘,甚至会有无数的黑暗,新郎希望他的新娘闭上眼睛,把手交给他,因为他一定会带着她走向光明。”
则刚在司仪说时,扶住挽着自己手臂的梓蕊慢慢前行,他能感觉到梓蕊的手心在冒汗,她每走一步都很小心。
“不敢相信我吗?”
梓蕊没作声但渐渐的把自己身体的重心移到了则刚的手臂上,则刚轻轻的拍拍她的手,“我喊拍子,你从小在部队长大,一定会,一、二、一;一、二、一……”他们就这样慢慢的走到了台前,则刚为她解开了丝带,电子焰火被点燃,他们头上的一个象征着幸福大门的冰雕也被射上了彩灯,会场一片掌声。
“你做的?”梓蕊偷偷的问道。
“公关部做的,他们就会做这了个。烦吗?”
“不,很漂亮。”她笑着,她喜欢焰火。
“你也很漂亮,非常漂亮!”他不禁在她耳边说道,她回头时,则刚的唇正好碰到了她的脸,而这一幕正好焰火熄灭,灯光全部亮起的时候,也就是全场都看见了新郎在亲吻新娘。梓蕊的脸一子如火烧般。引来全场的哄笑。
“新郎官,新娘子是你的,不用急。”司仪故意说道,全场又是一阵笑声。
“爸爸,看来还好。”梓萼轻轻的吐了一口气,一直悬之未悬的心似乎终于安定了一些。
“梓蕊聪明,知道什么是幸福,也知道怎么抓住幸福,你比他笨。”老爷子意有所指,梓萼没说话。
“真是浪漫对不对?看来还是有钱好!”梓华笑道。
“如果他们再相爱一点就更好了!”老爷子苦笑了一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看梓华,“你呢?耗什么?”
“我等着他来跟我说,爱我,没我不行,跟我说,愿意接受我对他们家庭的帮助。总不能让我跟着他们全家住那个破屋吧?”
“想法有问题,破屋怎么啦?吃几年苦对你有好处,你啊,是被惯坏了。那个李帆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做了,只怕你早不要他了。”
“也对,我跟他去吃几年苦,过几年,他就该听我的,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对不对?知道了!”梓华点点头,老爷子白了她一眼,敲敲她的头。
“是让你结婚,又没让你去做生意!”
“爸爸!”云浮怕引人注意,按住了他们,老爷子才瞪了梓华一眼,回头看婚礼进行得怎么样了。此时,他们已经在宣读誓词了,司仪正在问梓蕊是不是愿意做则刚的合法妻子,与他福祸相依……
“说完‘我愿意’,就礼成了!”则刚轻轻的握紧了梓蕊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如果我现在逃走,你会拦我吗?”她轻轻的反问,司仪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是离他们最近的人,他听得见他们的对话,主持了无数次婚礼,还没见过在马上礼成时讨论逃婚的。他边念边看着则刚,则刚想了想,摇摇头。
“不,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你身后就有个小门,可以离开这里。”
司仪结巴起来:“商……梓蕊小姐,你愿意吗?”他好紧张,他看到新郎已经放开了梓蕊的手,他不禁又看看那扇小门,希望那个门上了锁,他脑中满是万一新娘跑了什么办的问题。
“我愿意。”梓蕊没看那扇小门,看着已经满头大汗的司仪清晰的说道。
“谢谢!”司仪那一刻冲口而出,看全场都在看自己,忙伸手用袖子擦擦汗高声说道:“我现在宣布,丘则刚先生和商梓蕊小姐结成合法夫妇。”
礼炮响起,全声掌声雷动。则刚白了司仪一眼,他太高兴了,忘记还有交换戒指才能喊礼成。他招手,秋儿捧着戒指走上台去,则刚为梓蕊戴上了婚戒,梓蕊拍拍秋儿的小脸才拿起了戒指看了一眼,想想轻轻的戴到了则刚的左手无名指上。
“丘先生,请多多关照。”梓蕊看着则刚的眼睛,她没有笑,可眼神真挚。
“丘太太,请多多关照!”则刚微笑起来,轻轻把她拥入了怀中,梓蕊没有拒绝,也知道拒绝不了,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从此时起,她就属于这个男人了。
老爷子一直注意着他们,知道他们一直在说话,似乎在谈判,看司仪那慌张的神态,似乎势态严重,他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终于听到梓蕊说了‘我愿意,’他都松了一口气,再看到他们亲密相拥,他真的放心了,女儿真的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