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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更4
    有人拿了一杯热茶到她身边。
    莫向晚抬头道谢,来人是宋谦。
    宋谦的面色端和,他说:“Merry,你要休息一下。”
    莫向晚给他一个笑容,还有一声“谢谢”。她领情地喝一口茶。
    宋谦就坐在她跟前,说:“我最近也会提辞呈,这里的事情是管不了也不能管了。”
    这是莫向晚预想的到的,她点点头。
    “你一直做人清白,和我们有界限,也是好事。”
    这是莫向晚心内的底线,她自己清楚,但宋谦也清楚,她不禁抬目。这是她今日要刮目相看的第二人了。
    宋谦继续说:“但这件事情来的实在不巧,人倒霉喝水也会塞牙缝,就怕危机公关用到转移焦点这一招。你自己当心。”
    莫向晚听宋谦这样说,她不禁要问:“他们做什么,你一直是知道的是不是?”
    宋谦沉吟半晌,问她:“用不作为当作一种作为,是不是在你心里同样是犯罪?”
    “管姐在这个事情上,到底有没有主动作为?”
    宋谦再沉吟,他说:“人在江湖,有的事情——有的事情不是逼良为娼。你知道这行里有个词叫‘潜规则’。我至少可以肯定跟你说,管弦的酒吧没有进行过不法交易。”
    “可是酒吧外的,你们管不着?”
    宋谦不说话了,他面孔微微涨红,也许是好意滇点被咄咄逼人滇问哽住。
    莫向晚向他抱歉:“对不起,你是好意。”
    宋谦深深看她一眼:“Merry,你辞职是最好的选择。既然适应不了这行,就远远走开。这种曝光对于普通人来说,睡一个礼拜大头觉,全天下都忘记光了。”
    莫向晚由衷讲道:“谢谢你。”
    宋谦领下来,对她讲:“这份谢我不推却,Merry,对你我只有遗憾。个人有个人的运气和际遇,你遇到了我祝福你,别放低身价。”他指指电脑屏幕,“谁都不如意过,没理由因为昨天毁掉明天。”
    是的,他讲的不错。
    宋谦选择和于正共同进退,亦是依照这个道理。每个人有他的运气和际遇,旁的人旁的事,如有足够气力抵抗,为何要介怀?
    因为今天这番话,莫向晚会一直感激宋谦。
    宋谦临转身时候说:“于总花了点功夫,管姐早上被公安找回去交罚款了,一切都会没问题。就怕那边记者难缠。”
    莫向晚喝了一口茶,不得不为管弦再担一回的心。
    还有一个担心的人过来了,郝迈一进门就急三火四,好好的大男人嘴角冒出两个大泡,进门就骂娘,连祝贺都惊动了。
    他唾道:“小娘崽子人没红,惹出的是非倒是有大堆,我算是看走了眼。”
    史晶劝他:“先把人接回来,一切事情推后再说。”
    郝迈拍桌子:“若要我去接她这么个人,我是拉不下这个老脸的,今天早上的电话都被记者打爆了,我自认眼神忒好,就没看走眼过人,这一下栽在这个急功近利的小娘崽子手里,算是什么事儿?”
    史晶笑着给她倒杯茶:“去还是要去的,自己家里的孩子还是要疼些。许姐已经在派出所那儿了,她说我们可以把叶歆接出来了,不过外面记者太多。”
    祝贺听后吩咐:“你们一起去吧,许姐和叶歆多半挡不住记者。”
    史晶不知为何,偏看着莫向晚:“Merry,你去不去?”
    郝迈闻言顿悟,灼灼望住莫向晚,要捉牢她有难同当。
    莫向晚只是想苦笑,想,真是这叫什么事儿?叶歆的出头,也算是她手里捧过一份的,自是平白生出了些许责任,且她尚在职,有些事情,确需跟进。这是一份职业Cāo守。
    她站起来,说:“一道去吧!”
    祝贺很满意,微微点点头,还派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搭公司的吉普同往,这样兴师动众。祝贺不是没有顾虑的。
    在路上时候,史晶对莫向晚说:“Merry,你确实是一等一的好职工。”
    莫向晚听得这话,在心里回了一个炉,想出应对的词汇:“有个作家说过,老板要我站着死,我绝不会坐着亡,不是吗?”
    史晶笑:“说的对。”
    听得郝迈极为不耐烦:“你们好兴致,可就偏那些小没这种职业觉悟,捞偏门也不把屁股擦干净。”
    到了现场,确实是一桩没有被擦干净后续的麻烦事情。派出所已不复昨晚寂静,被记者们围了一个全,几名警察出来充当保安,要记者群众安静。
    她们停好了车,远远就看见许淮敏搂着叶歆躲在派出所行政大楼房檐下,捂着脸没敢出来,又撤了回去。情形似乎失控,他们当即决定先行在车内观察一阵再说。
    但派出所内有个女人从叶歆许淮敏身边施施然走了出来。是管弦,她神情淡漠,或说是坦荡。走出来的时候,记者们呼啦啦就围拢了上去。
    其实有一半的媒体是不认得管弦的,但也有认得的,也许是经常去MORE BEAUTIFUL玩耍的人。
    有记者叫:“管小姐,请问叶歆是在你们酒吧被抓的吗?你们酒吧是否存在违法经营的情况?”
    管弦先自不答,有民警在她身边开路,镁光灯在她身边闪个不停。她走了出来,一抬眼,看见这厢要走过去的这几个人。
    史晶低声说:“真是不巧,我们还是等一等再过去。”
    他们就隐在车内,看着管弦一路走出来,一路被记者追问,她不得不立定做回答。
    她说:“我们酒吧实在是无辜,打开大门做生意,迎来的客人三教九流,并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如果有的人有的机构动机不当,我们也没有办法识别,只好哑巴吃闷亏,不知道找谁诉冤情。你们是知道有些我们是挡不住别有动机的客人的。”
    管弦是说话口齿清晰的人,普通话相当标准,尤其是众记者等不到叶歆出来,看到管弦答复,也觉可多写一笔,因此在她说话时,竟然鸦雀无声,让这边躲在车里的众人也听了一个清楚。
    莫向晚从茶色车窗里努力要看清楚她。这么一个管弦,熟悉又陌生,她站在记者之中,侃侃而谈,态度自若,是一个无辜者的姿态,这么老练。
    她想,真的,奥斯卡影后在民间。想一想,就不自在不舒服,是快要感冒时的那种不通透。
    还有记者发问,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今天网站上有人曝料,‘奇丽’的工作人员早年j□j,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车外的镁光灯都对牢管弦,车里的目光都对牢莫向晚。
    管弦笑了一笑,莫向晚抿一下唇,也笑了一笑。但她的笑是苦笑。
    她不知道管弦会怎么答,她站在那里,因为这个问题,仿佛得到了些主导权。个个记者都翘首以盼,这边车里的几个人也神色古怪。
    她的隐私在他们的面前,随时会被扯去遮羞布。
    莫向晚不禁搓了一搓手心,才发觉手心全部都是汗渍。原来她这么紧张,离过去这么近,她这么紧张。
    她想自己出来是职业道德得过了分,脚下一块完整浮萍,马上就要分崩离析。
    这时候她还有顿悟,原来她竟然已经不再信任管弦。
    管弦在这个问题提出来以后,第一句答的是:“我不太清楚。”
    没有人继续发问,只听到镁光灯仍旧“噼噼啪啪”响着。
    莫向晚吊在心头的一口气,无法松懈。她有一种苍茫的预感,这句话之后,还没有结束。
    果真是没有结束。
    管弦继续讲了一句:“不过一般来说,那种公司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事情,总归是有的。”她摊了摊手,“你们不是都已经听说小道了吗?”
    莫向晚狠狠闭一闭眼,窗外镁光灯“噼噼啪啪”的声音渐渐响成了炸雷,把她头顶上的晴空一把劈开。
    此时已近年尾,正正是收成的日子,好的坏的,全部揭底,且做一个年终总结。
    莫向晚念书最怕的是听考试成绩,因为她会很努力念书,最后的成绩总不尽如人意。这就是一个终结,终结掉她之前全部的努力。
    结果会没有人相信她真的努力过。
    她静定地坐着,心口“别别”跳着,自己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声,她真想一直听到自己的声音,而不是其他一切嘈杂。
    可是嘈杂没有结束。
    有记者分明这样问管弦:“‘奇丽’的医院管理部经理早年似乎从事不正当职业,这是否也和这次叶歆的事情有关?”
    管弦答:“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我只是一个做小本生意无辜受牵连的,请各位小姐先生高抬贵手。”她还作了一个揖,满脸堆上笑容。笑得如同春花一般诚恳且灿烂。
    莫向晚的唇动了动,她是想说话的,她想叫一声“管闲事姐姐”,但是这个词汇到了喉咙口,发不出来,被阻塞了,要滚到舌尖,相当艰难。
    怎么这么艰难?
    她的手机响起来,还是史晶推了一下她,她才反应过来。接起来,就有人尖牙利齿地问:“莫小姐,请问今天早上发在论坛上但妹照片是不是你本人?你对叶歆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她麻木地听着,没有动唇,正如当年面对测验卷上令她羞耻的分数时,无法及时反应。
    她从来都是个反应慢一拍的人。但有人反应快,史晶在她身边听到了,接过电话来,讲:“莫小姐手机没有带出去,您是哪位,我可以留口讯。”
    郝迈问:“我们回去?”
    莫向晚吸一口气,扬起了头,她已经镇定,不让自己陷入无边磨难的臆想,她说:“我们回去吧!如果留在这里,我会影响到正常工作。”
    史晶应付好她手机那头的人,替她关了手机,她说:“Merry说的对,我们先走,晚些时候再来带叶歆出来。”
    回到公司里,好几个同事看见莫向晚,都神色怪异。只有邹南面露担忧。
    但是相同的,他们全部什么都没说,无声地看她一眼,又一眼,再低头做自己的事情。这才叫无声胜有声。
    史晶拍拍莫向晚的手,她说:“没什么的,你要不要先回去?”
    或许这也是祝贺的指示,她留在此地,又多一宗麻烦,他们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她了。
    莫向晚点点头,不为他人留麻烦,也是自己的尊严。她利索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嘱咐了邹南几句。邹南临末,还是担心,又不知道如何去说这样的话。她只好说一句:“老大,我相信好人一生平安。”
    她说完点一点头,莫向晚也点一点头。
    彼此都希望得到些力量。
    宋谦走过来,讲:“我送送你?”
    莫向晚婉言谢绝:“不用了,我从大厦后门走,那些小路我熟,记者也不一定追得上我。”
    宋谦诚恳说:“Merry,请相信我的预测。”
    莫向晚笑一笑,才发觉面皮僵硬,都要笑不出来。她说:“宋谦,希望以后你和于总,你们求仁得仁吧!”可是又忍不住问,“于总会不会和管姐结婚?”
    宋谦茫然地笑:“希望能够求仁得仁,但是你的问题我不好回答,于总昨晚还和于太过生日。有些事情我们是看不懂的。”
    莫向晚伸出手,同他握了一握:“看不懂我们就不要看了。宋谦,再见。”
    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看见祝贺和于正就坐在他们的总经理办公室内,两个人相对着,不知道在说什么。隔着这么一层玻璃,就如隔山隔水,从来没能看清晰过。
    莫向晚摸了一条小路走,左转右转,她知道从哪处出去最安全。走出这里,外面便是熙攘的马路,紧邻商业街,人流熙攘而匆忙,谁都不会注意路人面上的狼狈神色是为哪般。
    她掏出手机,想要拨一个电话给莫北,此刻她只能想到他。但是手机拿出来,却发现是关机状态,刚才史晶为她关了手机,她一直没有开。
    或许开下来并不是一件好事,但莫向晚还是忍不住开了手机,许多人打电话打不通,便拼命发了短信,都在问同一个问题——“论坛上的照片是不是你的”?
    她的过去j□j裸在人前,引起了广泛的好奇和关注,他们把好奇和关注变成一条条信息数码编织的短信,丢到她的手机里,如同一只只小爪子,要撕裂她身上的衣衫,非要她j□j观众面前才算甘心。
    莫向晚在路边百货楼的橱窗前驻足,抚摸自己的面颊。
    这是一副何其咬牙切齿的面孔?她想,她的过去,关他们什么事?这是她的人生,不同任何人有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关注?
    可是移到最后一条短信,上面写“莫小姐,很抱歉地通知您,经过我司人事部的商议,您吊件相对我司的要求有一定差异,故原定的复试只得取消,希望您能谅解。”
    莫向晚细细念了一遍,心头起的万绪被这一条消息一下一下凉到池底,还是冰冷的池底。
    她尴里尴尬地站在此间,就像站在一个偏离人群的岔口。往后一步是大马路,车子飞驰,相当危险,往前一步是这通透又刚硬的玻璃。她就垂直于这正常的人流动线。
    往事一列一列,呈现到眼前,不是她能甩头就真的能够忘记,也不是昨晚莫北的亲吻和拥抱可以化解。终于被抛了出来,捉她回到起点,她跑了这么久,全部不作数了。
    莫向晚缓缓转动着脚尖,想要选择一个适合的角度,再一步跨出去。
    手机再响起来,她如同捻着烫手的山芋,下一个动作就是关机。
    她真的需要好好想想,再想想。
    莫向晚知道今天会很糟糕,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糟糕。抑或可以说,许多年前的最糟糕终于到了这一天来报应。
    她无力地扶着橱窗的玻璃,不愿意再看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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