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冯鹏泽的声音很轻，“我也只是猜测，你提醒一下关灯就是了。”他没再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揣回兜里。
    多可笑，他刚刚才从周豪那里得到三万块，转眼又因为内心的一点点愧疚和周豪的翻脸无情，选择背叛周豪，给王少业打电话，让王少业提醒关灯，小心周豪。
    简直就像跟墙头草，或许这就是人性的矛盾和劣根吧！
    冯鹏泽找了一家自助银行，把这三万块钱存好，身上仅留下一点零用的。他又去了可以吸食□□的地方。其实他在老家这半年多，一直都没有沾染过毒品，身体上的毒瘾早就已经戒掉了，然而精神上的毒瘾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戒掉。
    □□的毒瘾染上之后一辈子都难以戒除，不仅仅是因为其毒性特别强大，更在于吸毒者精神上对它的依赖性。就算身体被强制戒毒，精神上的依赖还是会促使吸毒者不由自主地再次向它靠近。它就像是恶魔，一点一点蚕食吸食者的灵魂，泯灭吸食者的人性。
    冯鹏泽明知如此，却仍然放纵自己沉沦下去，这就是毒品的可怕之处。
    关灯第一次直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直播平台希望他抓住热度，再接再厉，多多直播，多多赚钱，不过关灯拒绝了平台的要求。他每周只直播一次，就选在周六晚八点至十点半。
    网络主播是一个刚刚兴起的行业，许多年轻人对这个职业趋之若鹜，认为直播很简单，只需要整个容，坐在电脑面前卖个萌，唱个歌就可以赚钱。
    然而，市场周期定律注定了网络主播的强劲热度不会持续太久，在上升至一个高峰点时，就会逐步回落，而后慢慢趋于稳定。网民对网络红人的热情也会渐渐消退，之后可能被其他的新事物所替代，两三年后再来看现在的网红，也许很多也已经销声匿迹，一波流在所难免。
    关灯想做的从来就不是一波流，他跟普通的网红不一样，他是歌手出身，兼具舞者和吉他手的身份。少量按时的直播能够让粉丝形成粘性，或许还会有一点饥渴营销的作用。
    江山代有才人出，网红一出接一出。
    身为一个主播，要具备生命力，就必须得有强大的个人特色，无法被取代的特色。
    关灯现在尚且写不出新歌，但他能够改一改歌，从节奏和曲风方面着手，不需要太多的创作灵感，只要有乐感，熟悉韵律，对音乐具有把控力即可。他把人们熟知的经典歌曲用不同的方式的演绎出来，轻快的，活泼的，悠扬的，舒缓的，悲伤的，这兴许能够成为他直播的一大特色。
    除此之外，刘明轩还帮他接到一些边缘的商业活动。譬如某四线城市的xx商场开业，请他出场唱几首歌，拿到几万出场费；再譬如某山寨品牌的洗发水请他做代言，也能得到几万代言费。虽然还能赚点钱，但是身价比起从前可谓是一落千丈，就连参加商演活动时，也会遭到一些观众不明所以的非议，把他和吸毒犯罪牵扯在一起。
    个中苦楚与心理落差，难以言表，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除了网络直播和少量商业活动，关灯做得最多的事就是静心休息。他还想在音乐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就必须好好静下心来，将整个人沉淀下来，重新找回最初的创造灵感。
    但凡是搞创作的，难免遇到瓶颈期。关灯现在的处境，应该就是瓶颈期，而心理上瓶颈是最难跨越的。
    关灯全面启动工作之后，齐欣就不常过来找他了，她也要忙着准备参加戏曲节的剧目。
    一个人表演节目终究显得单调，齐欣邀请小师妹风嘟嘟跟她搭档，表演双人戏，不论是戏曲故事，还是唱腔曲调，统统都是新编的。在昆曲改编方面她尚可自己操刀，实在不行还能找师父帮忙，可是故事的创作上，她确实无法搞定，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找艾娉婷帮忙了。
    娉婷是网络小说作者，出过几本书，又写过几个剧本，肚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故事。由娉婷来担任她的剧目编剧，她自己担任剧目编曲，应该最合适不过的了。
    找了个时间，齐欣约艾娉婷出来打羽毛球，顺便帮她预防颈椎病。打完球后，两人去了一家西餐厅，点了两份牛排。
    吃午饭过程中，齐欣把自己的事情告诉艾娉婷，请她帮忙构思一个故事，题材不限，但需要有一定内涵，最好能够展现戏曲文化或是古典文化，兼顾大众性、故事性和艺术性，能够让人耳目一新。
    艾娉婷听完，咋舌道：“你还说要求不多，这不是挺多的嘛！”
    “要求多吗？”齐欣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以为没有写网络小说的要求多。”
    “网络小说才没有那多要求呢！网络小说想写啥就写啥，只要不是黄暴反动三观不正就成，言情小说嘛，把感情戏写好看一点，细腻一点，女主角美美哒，男主角帅帅哒，两人一起甜甜哒，那就欧啦！你让我写的剧，又要有思想内涵，又要展现文化背景，还要兼顾大众性、故事性和艺术性，还得让人耳目一新，而且只有两个女人的戏，不是一般的难搞呢！”
    齐欣蹙着眉，担忧道：“真的很难吗？那你能写吗？”
    “这个嘛……”艾娉婷有意卖个关子。
    “可以吗？”齐欣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要是娉婷也写不出来，那她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噗~”艾娉婷笑出声来，“你瞅你这表情，忒有趣！放心吧，你要求的舞台剧本虽然有点难度，但是姐们儿肯定想办法帮你搞定。”
    齐欣大大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能帮我写就行，谢谢啊！”
    “甭客气！”艾娉婷挥挥手，“对了，你这舞台剧要求多长时间呢？”
    “十五分钟到三十分钟之间，剧本字数大概在五千到一万字左右。”
    艾娉婷打个响指，“没问题，这点字数对我而言小意思。”这倒不是她自夸，网络小说少则几十万，多则几百万，她效率高的时候，一天就能码一万字出来，几千字对她而言，还真是毛毛雨。
    齐欣又把眉头拧起来，“你可别敷衍了事，剧本要的是浓缩，没有多余的描述，也没有累赘的台词。可不能像你写网络小说一样，男女主角在一块调**都能写两三千字。”
    “我哪能不知道呀？我又不是没写过剧本，九十分钟的电影剧本也就三万字，没有场景描写，也没有心理描写，只要台词和必要的动作描述，都是浓缩。”艾娉婷喝了口果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我既然答应你，你就放心吧！剧本写好了第一时间拿给你，你要有啥不满意的，到时候再修改，成不成啊？”
    齐欣露出放心的笑容，“成，你都这么说了，我哪还有不成的？”
    “诶，我都给你帮忙了，你是不是也该帮帮我？”艾娉婷贼兮兮地冲她挤眼。
    “你要我帮你什么？”
    “帮我把把关！”艾娉婷扔下刀叉，挤到齐欣身边，“上次我爸不是给我介绍一个对象么，我处着还不错，待会儿我把他叫来，你帮我瞅瞅呗！”
    齐欣讶然，“你真去相亲啦？还处上了，那老王怎么办？”
    ☆、第57章
    “他？凉拌呗！跟我有啥关系？”艾娉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切牛排吃。
    齐欣用叉子敲敲艾娉婷面前的盘子, “你别跟我说一点都不喜欢王少业, 我不会相信的。”
    艾娉婷翻个超大号白眼, “大妹子，吃你的牛排吧，怎么着, 还想当媒婆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老王改了挺多毛病，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其实我觉得他现在还不错，要是因为他爸反对, 你就放弃, 那未免太可惜了。”
    “不然还能咋样？”艾娉婷懒洋洋地切下一块牛排，叉住送进嘴里, “反正我是不会去受他爸的气,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她吧唧吧唧嚼牛肉, 口齿不清地说：“我是瞧不起那些什么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的言论。这人吧, 要是活得不开心，坐宇宙飞船都白搭。那些所谓的豪门, 真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是豪门了？往上数三辈，全是平头老百姓，有啥了不起的？”
    齐欣听着她唠叨, 也不吱声。
    “我认为吧，人可以追求财富，毕竟生活在这个扯淡的社会里，衣食住行样样都得花钱。但是，钱够用就行，咱不能当财奴对吧？为了钱不折手段出卖尊严那更是要不得，往后日子还老长了，年纪轻轻就走歪，总有后悔的一天。”
    “呵呵。”齐欣轻笑，“三观还挺正的嘛！”
    “那可不！”艾娉婷骄傲地抬起小下巴，“我压根没想过要图王混球家什么钱，他爸不喜欢我，不就觉得我是故意钓他儿子这个金龟婿么？那问题王混球也得是个金龟婿才行啊！你瞅瞅他那怂样，完全被他爸捏在手心里，整个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娃娃，能叫金龟婿吗？最多算个小王八羔子。”
    “说我喜欢他吧，那我也承认，毕竟跟那小王八羔子认识这么久。以前我跟他总是吵吵闹闹，又瞧不起他，后来他毛病改了不少，对我也挺贴心，我不是没有心动。但再怎么心动，我心里始终有道防线，我的感情到不了轰轰烈烈死去活来的境界，说白了，大概还是因为对待感情太过理智。”
    “本来我爸妈给我安排相亲，我是挺不高兴的，可见到相亲对象以后，我觉得其实还不赖，我爸也不能坑他姑娘对不对？那小伙子家里的经济条件跟我家差不多，长得算不上帅，五官端正，中规中矩，为人也挺好，说话做事稳重，也不会毛手毛脚，最关键的是，他很尊重我，也尊重我在家码字写小说。我跟他见过几次面，感觉都还挺不错的。”
    艾娉婷把最后一块牛排吃完，“我也没打算一辈子单身，既然相亲能相着合适的，处一处也不错，你觉得呢？”
    “嗯，这样挺好的。”既然娉婷都已经这么说了，齐欣自然只能尊重她的选择，不会再为王混球说话。娉婷决定放弃和王混球这段刚刚萌芽的情感，或许是因为王平成横插一脚，但其中未尝没有王混球自己的原因。
    吃完午饭，两人离开西餐厅，去电影院跟艾娉婷正在相处的对象见面。
    正如艾娉婷所介绍的那样，相亲对象模样端正，中规中矩，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个头不算很高，一米七五左右，跟身材娇小的艾娉婷站在一起，倒也挺合适的。
    这相亲对象叫高腾，齐欣姑且称他高先生。要是高先生真的跟娉婷成了，结婚那天改口叫一声表姐夫也无妨。
    看电影的时候，艾娉婷特意把高腾安排坐在中间，让他帮自己照顾齐欣。一场电影看完，高腾对齐欣一直很礼貌，也没有一点唐突或是怠慢，更不会让她觉得他的行为举止轻浮，有任何不妥之处。
    齐欣忍不住暗暗感叹，这高腾还真是挺稳重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娉婷把她安排过来，故意试探他，所以才没有上当。
    看完电影出来，三人在商场里随意逛逛，正好看到有地产商做广告，给齐欣三人发了几张广告页。
    高腾拿着广告页对艾娉婷说：“这个楼盘其实不错，我爸妈去看过，咱俩其实可以考虑把婚房定在这里。哦，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俩结婚，婚房就由我们家来买，包括装修在内，你和你爸妈什么都不用操心。”
    听起来真不错，结婚的话，什么都不要女方家操心。齐欣故意试探道：“高先生，那婚房能加娉婷的名字吗？”
    高腾一口答道：“当然可以，婚房当然可以写两个人的名字。”
    艾娉婷笑笑说：“咱俩才见过几次面啊？谈结婚未免太早了一点。”
    高腾面露羞赧，“说的也是，我就是……就是有点心急，你别太在意。”
    齐欣心中疑惑，高先生这么着急跟娉婷结婚吗？婚房装修什么的都不需要女方操心，还给女方加名，条件太过诱人难免会让人感觉其中有诈。娉婷和他也不过才认识了一个月，见过几次面，他对娉婷能有多深的感情？
    三人逛了一个多小时，也就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高腾主动请两位女士吃晚饭，并让身为客人的齐欣挑选地方。
    齐欣选了一家中档餐厅，价格不算很贵，但也不便宜。
    高腾没有任何不满，欣然带两个女生前往吃饭。
    到达餐厅点过菜之后，高腾开始向她们谈论自己目前的情况，以及未来对家庭的构想。他认为自己年纪不小，找到合适的女孩子就想早点结婚，并且希望结了婚就要孩子。
    对于他说的话，艾娉婷都埋着头，没好意思说话，齐欣倒是笑着说了一句：“没想到高先生这么着急当爸爸啊！”
    高腾惭愧道：“让你见笑了，我一直认为男人有妻子有孩子才算完整，所以想早一点结婚生孩子。以前因为工作忙，一直耽误，现在遇到对的人，就恨不得把所有的步骤赶紧走完。”说完，还对娉婷投去一个深情款款的眼神。
    艾娉婷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声说：“那你也太着急了，咱俩都还不算特别了解呢！”
    高腾仍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微笑。
    齐欣坐在艾娉婷旁边，心里总感觉不大对劲儿，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她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此时，王少业就坐在角落里，面向齐欣和艾娉婷这边，气得吹胡子瞪眼，“混蛋，就用这种甜言蜜语来骗娉婷，去他娘的！”他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
    关灯拉住王少业，不紧不慢道：“重要的人物还没到，你现在上去有什么用？”今天的关灯戴了墨镜，拉上卫衣的帽子，旁人一眼看去，很难立刻认出他。“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完全像个捉奸的妒夫，太丢脸了。”
    王少业涨得面红耳赤，“我丢脸？要是齐欣跟别的男人约会，你还能沉得住气吗？”
    关灯环起双臂，笑呵呵地说：“我不会让她有机会跟别的男人约会，我不像你这么……”他的目光在王少业身上扫过一圈，最后吐出一个字：“弱！”
    王少业：“……”妈蛋，本来打翻醋坛子就够郁闷了，还要被损友挖苦。说他弱，他哪里弱了？要不要扒开裤头比一比，看看到底谁更粗壮谁更强？
    隔了一会儿，王少业接到一个电话，确定重要人物即将出现，这才信心百倍地朝齐欣她们那桌走去。
    高腾还在滔滔不绝地谈论自己的事，忽然感觉到自己脑袋上的光被人遮住了，抬头一瞅，看到一张乌云密布的脸。“你谁啊？”
    两个女生也发现了王少业，艾娉婷皱着眉头没吭气。
    齐欣惊讶道：“老王，你怎么来了？”
    高腾听到齐欣的话，又转而问她，“你认识他？”
    “你说呢？”王少业口气很拽，伸手一推，把高腾推倒在地，毫不客气地在高腾的椅子上坐下来。
    “王混球！”艾娉婷拍桌，面露怒色，“你想干什么？”她急忙起身去扶高腾，关切道：“你没事吧？”
    王少业看到喜欢的姑娘对自己这么凶，却这么关心其他男人，顿时妒火中烧，“一大老爷们，摔一下能有什么事？”
    高腾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艾娉婷对王少业极其不满，怒视他，骂道：“王混球，你有病啊？你跑到这里捣什么乱？吃饱了撑着吗？”
    王少业心里万般委屈，又气又急，却不能跟艾娉婷回骂，只能压着满肚子醋酸，指着高腾的鼻子说：“娉婷，我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他是我现在处的男朋友，将来我俩还要结婚的。”艾娉婷的情绪也上来了，毫不客气地回答，“怎么着，你有问题吗？”
    “男朋友？”王少业气红了眼，呼哧呼哧地喘气，“你要跟他结婚？你眼瞎啊？”
    “你才眼瞎呢！”
    齐欣坐在旁边，看这两人吵架，完全插不上话，用手撑住额头哀叹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还能发展成多角恋不成？两男争一女，双龙夺珠？唉，想想都很狗血。
    正当此时，一道细柔的男声插了进来，“结婚？高腾，你要和别的女人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