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阴婚的传统规矩,奏乐时所奏的曲子,当然也是正常婚礼上所播放的婚礼进行曲了。
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
同样的婚礼,布置豪华,来宾身份尊重,新娘美貌,新郎——哪怕再丑,这喜庆的气氛也会直冲斗牛。
大家伙都喜气洋洋的,鼓掌庆祝时,也不住偷瞄新娘的胸,暗说可惜不是d罩杯啊。
但如果新郎官乖乖躺在白玉骨灰盒内,那么婚礼上的一切都会因他而变了味。
肯定没人会笑。
婚礼司仪再怎么妙语连珠,也不敢说那些活跃气氛的段子。
就连天上的烈阳,仿佛都在岳梓童下车后,变得光线阴惨惨起来。
尤其当本来徐徐吹来的风,忽然变得大了起来,吹起岳梓童婚纱的袍角,倒卷在了她怀里的骨灰盒上后,更给人一种“卧槽,这是什么鬼”的莫名瘆人感。
看到轻搀着新娘的两个伴娘,连忙给岳梓童整理婚纱后,梁谋臣眉头微微皱起,回头看向了西北方。
距离婚礼现场大约有五百多米的地方,是一片树林。
负责为岳梓童勘察阴婚现场的空空大师,就盘膝坐在一棵大杨树下,闭着双眼,竖在胸前的左手里,有一串长长的佛珠,右手轻捻着每一颗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他面前不远处,蹲放着一尊足有半米高的大香炉。
香炉内,有三炷粗、大的檀香,被红纸包着。
冒出的轻烟,原本随着轻风左右摇摆,向四方输送安宁的。
但在风忽然大了后,原本很祥和的轻烟,立即受惊的野马那样,被风吹着向婚礼现场这边急促倾斜。
空空大师两条雪白的寿眉,立即挑动了下,默默诵经的嘴唇,有了明显的张合。
手里的佛珠捻动速度,也加快了。
空空大师面前这个香炉,可不是普通的香炉,而是应他的要求,梁谋臣特意从京华某名寺古刹内借用来的。
传说这尊青铜三足香炉,是禅宗六祖惠能生前所制,现已经是国家特级保护文物了。
也就是代表着岳家的梁谋臣亲自出面罢了,不然就算一方封疆大吏,也别想把香炉挪出寺庙。
六祖慧能禅师亲手所制的香炉,本身就是非凡之物,又在佛前接受香火一千多年,早就变为让百邪回避的佛门至宝了。
为防备这件国宝不出现任何意外,梁谋臣又特意从拱卫京师的卫戍军区,请调了一队精锐特种小分队,就掩藏在空空大师周围两百米处,一旦出现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立即猛虎般的扑出来,把那些敢打国宝主意的不法分子,斩于马下!
“有这件佛门至宝在场,再加上空空大师修行也很深,不怕——应该能镇得住某些邪魔鬼祟吧?”
莫名感受到某种不对劲的梁谋臣,回头看着空空大师那边,心里忽然有了丝悔意。
也许,他该听说空空大师的建议,极力劝说家主取消这次阴婚典礼的。
不过这个念头刚从心底浮上,梁谋臣就暗中自嘲的笑了下:“呵呵,我诚然相信传统的玄门文化,可凡事都不一定必须得按照规矩的轨道运行。只是一场在民间也举办过的阴婚而已,又能有什么大意外发生了?”
“更何况,现场还有空空大师这个佛门高僧,梁主任等人坐镇。纵然大师算对了,好像也不该发生什么意外的。”
梁谋臣的目光,从西北方收回,看到婚台上的梁主任,再看看前来参加本次婚礼的那些嘉宾后,就觉得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此处依山傍水,地势绝佳,形成了龙凤呈祥的超级格局。
烈阳当空,阳气正足,就算风忽然大了,但也是代表新生的南风,而不是主杀的北风。
关键还是有佛门高僧,正在那边默诵超生的《阿弥陀经》,更有梁主任这个华夏巨头亲自坐镇,率主管刑杀的最高警卫局、军情十三处的大局长等高官来充当“护法”。
这套豪华到简直不要不要的镇容,再牛气的邪魔鬼祟,也不敢露头啊。
更何况,李南方貌似也不是多牛气的家伙。
充其量是受荆红命欣赏的子侄辈罢了。
所以,梁谋臣果断的断定,本次阴婚绝对会顺利进行的。
梁谋臣安排这些事时,是与宗刚协商过的,岳梓童当然也知道。
其中也包括空空大师所说的那些。
不过她在听闻后,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一切就由你们来安排,我只想和男方的婚礼,顺利完成就好了。
老梁,宗刚俩人,都看不出家主内心的真实想法。
岳家主本人——竟然也不知道。
也不是不知道,是她内心相当的矛盾。
所有女孩子的骨子里,都流淌着太多的浪漫因子。
岳梓童也是。
所以她在希望阴婚能顺利进行的同时,也希望,在和李南方举办阴婚的婚礼上,会发生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死后双双化为蝴蝶,翩翩起舞在坟头,成为流传千古的爱情佳话。
多好?
“怎么可能会出现那种事。南方了不起是个逆生长的早衰患儿罢了,又不是哪个大仙转世。再说了,他如果真是哪个大仙转世,又怎么会在英三岛被蒸成乳猪?”
在两个伴娘搀扶下,踩着白色细高跟小皮鞋,眸光盯着前方婚台的岳梓童,嘴角微微勾了下时,眼波流转,眼角余光看向了红地毯两侧的捧场嘉宾们。
按照官方流程,《婚姻法》是不承认阴婚具备法律效应的——尤其是死人和活人结婚。
活人婚后出轨,死人会跑来国家司法机关,痛斥某女给他戴绿帽吗?
当然不能。
可也仅仅如此罢了。
在民间,在举办阴婚的双方家庭,这就是必须认真对待的婚礼。
所以岳梓童才会大撒请人来观礼。
而收到请柬的人,只要不想得罪岳家,也会如期前来,站在红地毯两侧,观看本次荒唐的婚礼。
分列红地毯两侧,目视新娘怀抱着“新郎”走向婚台的观礼嘉宾,站队也是按照身份地位的高低。
像来自大理段氏、岭南陈家等豪门,虽说地位非凡,但他们前来观礼的嘉宾,却是第三代里不怎么重要的年轻人。
他们自然是排在红地毯末尾了。
人家就是来走个过场,给岳家捧个场的,不来以后见面后不好说话。
毕竟这是一桩阴婚,他们和岳家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重要人物亲自到场的地步。
唯有当她与贺兰某人大婚时,这些重要人物才会出场。
同样,岳梓童也不会太在意这些人。
她撒请柬,也只是出于最起码的礼貌而已。
在本该很喜庆,现在听在耳朵里却变了味的婚礼进行曲中,岳梓童缓步走到了婚台前方十米处的拱形门后。
拱形门后的各位观礼嘉宾,则是值得她必须认真对待的了。
京华林家、黄家,云家等豪门的第三代,甚至第二代领军人物,与岳梓童未来夫婿家的代表人物贺兰双杰一列,站在红地毯的西方。
岳梓童流转的眸光,从这些人脸上逐一扫过。
包括从贺兰扶苏脸上扫过时,眸光都是波澜不惊的。
但在看到贺兰群星时,却稍稍亮了下,随即缓缓点头示意。
贺兰群星也马上点头回礼,嘴角勾起了个不易察觉的文雅笑容。
他们俩人相互凝视的时间虽然短暂,互动表情也隐藏的极好,但在场这些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当世超一流的,能看不出来吗?
很多人都想:“她未来的真正夫婿,果然是贺兰群星。”
很奇怪的,这些人在想到这个问题后,都下意识看向了贺兰扶苏。
贺兰扶苏神色坦然——但他掩藏的再好,也能被人看出深藏在他眼底的痛苦。
“唉,真是可惜了这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贺兰扶苏苦追岳梓童多年未果,后因贺兰小新东窗事发不得不与林依婷“破镜重圆”的事,可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大家才会这样想。
看完左边,岳梓童又看向了右边。
按照传统礼仪,左侧是上首,所以红地毯左侧的嘉宾,都是来自各大豪门。
下首右侧的观礼嘉宾,身份则复杂了些。
有来自商场的,也有官场的。
挨着拱形门的,是七星会所的老板花夜神。
按说,就不该让她来。
为毛呢?
盖因这女人,简直是太,太狐狸了。
她明明就是静静的站在那儿,不言不语,不说不笑甚至都没动一下,可她浑身散发出的强烈妩媚气息,居然能影响到在场的每一个男人,女人。
女人是因她而自惭形秽后,暗中羡慕嫉妒恨死了她:“为什么我就没这么骚气呢?”
感受到她性感气息的男人,每当多看她一眼,都会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有口干舌燥的感觉。
甚至就连心中悲痛的岳梓童,在看到花夜神后,都有种想把她一脚踹飞的冲动:“走着!今天可是我最悲伤的时光,你在这儿大肆散发迷人气息,又是何意?”
秀眉微微皱了下,岳梓童眸光从花夜神脸上飞快扫过,看向了站在她上首的人。
军情十三处的王大局长,本次来参加她的婚礼,纯粹是看在李南方曾经帮忙从王玲嘴里,掏出北斗系统秘密的份上。
算是繁衍吧,但敷衍性小于不满。
毕竟王处座对李南方还是很有好感的,实在不愿意看到他死后,再被岳梓童压榨。
至于最高警卫局的大局长荆红命,本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此刻脸色更是紧紧地扳着,直接无视了岳梓童对他的点头问好。
荆红命没有发脾气,当众指着岳梓童鼻子,大骂她卑鄙无耻就已经很不错了。
还想他再出于礼貌,给岳家主点头回礼?
别做梦了。
自知理亏的岳梓童,当然不会因此有所不满,嘴角动了动后,看向了婚台两侧。
站在婚台两侧的人,则是岳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