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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联谊前的序曲!
    昨日起,老皇帝呀、老太后呀、皇后呀、受宠些的妃子呀、皇子呀、公主呀,神马神马的呀,都集体南迁去一个叫煜州的温泉胜地洗热水澡去了。说是秋季天凉,温泉养生,腰酸背疼腿抽筋,腰间盘突出、骨质酥松、皮干肉燥、老寒腿、哮喘等等等等,全部都能预防,神得跟神马似的,大人物们非要泡上个八九天才罢休,加上来回的行程耗费,估计下回见面,就是大约在冬季了。于是乎,护卫走了一半,车马走了一半,太监走了一半,宫女走了一半,男御医走了一半,女御医也走了一半,索性,在靥无眠的竭力维护下,某些个早早被列入花名册、写进黑名单的女医者,总算是没被抓去那好山好水的地方取暖享乐,等着找个空当私密地与冷宫来一场别开生面的有爱会晤。想到这些,我便辗转反侧又难眠,这是多么明目张胆的冷宫大造反啊。
    但话说回来,那些个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去了别处,总还算让人安心些。本嬷嬷听说,在那煜州,也是建了皇家行宫的,并且工事颇为好大,几与这都城的皇宫同样精工细作,奢华绝伦,我是没亲眼见过,只听那些个年年能去那儿的高位嬷嬷说起,那里是个如何如何的仙境,气候又是如何如何的怡人。哎,这又是身为冷宫管事的悲剧,本嬷嬷这一辈子,恐怕都是见不着那好地方了。想想也够倒霉催的,亏我还是穿进了深宫的,民间的情形见不着,怎么连个行宫也见不着,真是没出息的废物啊!
    我扯扯被子,唉声叹气,叹息声大了,静静地有些回响,映着外头灯笼的微光,我瞧着缠了蚊帐的床栏,仿佛烟雾缭绕了这算不得柔软的木床。三年前只觉得终于不用与众人挤一个屋了,兀自偷乐着,现在却凭空觉得,这管事屋子,还真是诡异得紧。一个人住,是不是太大了?怎么心里突然空落落的?莫不是说,我也寂寞了?
    我在这冷宫见了无数寂寞的女人,从来冷眼旁观,看戏似的研究她们的神情仪态,自然而然地,便也能没道理地量出她们的心里装了几分是寂寞。只是如今,我才发现,原来我也是寂寞的啊,来了这么久,我似乎得到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得到。我想,我在努力争取的,是活下去,但我要的,似乎远远不止这样。也许我还算不得贪心的人,于是,我只得到寂寞,却得不到贪欲所衍生出的巨大动力与满满斗志。
    睡不着了,我起身,踩着织梅绣了白色回纹的咖色棉鞋,批了新领的厚实秋衣,预备去找小白十六号发泄情绪。
    轻轻地打开房门,屋子转角,便是那前几天刚搭好的避风小木屋,小白十六号就在里头,呼呼大睡。我是怎样的人,你也了解,自己不舒坦,也不乐意别人舒坦,往上打不过,就往下的欺负。动物都有极高的警觉性,于是,我走过去,蹲下,隔着那木制房顶,咚咚咚地叩了三声……
    “咯咯咯~”这是被惊醒的小白十六号,让我满意……与此同时……
    “叮~~叮铃叮铃叮铃……”瓷质杯盏被碰倒的声音,以及倒在石桌上因无法及时停止而滚动所产生的清脆摩擦声……怎么回事?
    “谁?!”我压低了声音问出口,黑夜里,无人回应。听着是从庭院里传来的,我向来自认煞气极重,如若不然,这十几年来害命的事做过也不少,怎么就没见过一只半只?所以,总不会是传说中虚飘飘的女鬼吧。长廊上虽十步一宫灯,光却是微弱得很,庭院仍旧一片漆黑。我不敢过去,就算不是鬼怪,也难说会不会是刺客。就算我在这冷宫混了十几年都没遇见过刺客,也难说会不会偏偏赶上了今天。就算今天大人物都出门了,这儿根本不会有刺客,也难说……诶?没有刺客我还怕什么?真是的!
    想到这里,我挺直了脊背,从旁摘下一只灯笼,一只手提的白纸灯笼。它不是规矩的宫灯,只是原来那只坏了,又懒得上报,才拿这个山寨的顶替一下。白纸灯笼里头是根白蜡烛,都是惨白惨白的东西,却发出了温暖的黄光。
    我提着灯笼,仿佛有了屏障,朝着原先的声源走去。若是没听错,该去石桌边找。果然,借着白纸灯笼笼罩的狭小光域,我看见了静静躺在桌上的一只小酒杯,酒液倾倒,渗入石桌,染出一片墨黑,散发着浓郁的酒气。边上伫立了一个小酒坛,没在宫里见过这种样式,该是外头来的东西,精致得能想象里头是怎样一汪好酒,定不是我们这种拿微薄月俸的宫奴喝得起的。摸摸石凳,还留有余温,看来方才的确是有人在这里喝酒的,可提起灯笼四处照照,又实在见不着人,我也没了办法。夜风吹得人浑身颤抖,我缩缩脖子,收了酒坛与酒杯,只得老实回房。但话说回来,喝酒而已,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冷宫里向来不禁这些,本嬷嬷也不会嘲笑责令,难道这人太害羞,怕被人戳破嗜酒的真面目?
    好奇啊好奇,是谁呢?深更半夜黑灯瞎火对月独酌。我嗅了嗅仍是湿润的杯盏,酒香直冲鼻翼,终于,困了……开门关门脱衣躺床,原来酒还有这作用……——
    咯咯咯~蛋鸡打鸣?——
    不知道为什么,今早小白十六号打鸣尤其晚,难不成是昨晚我扰它睡觉的缘故?不会吧!但不管怎么说,我也跟着起得晚了。幸好也没大事,不算太离谱,谁也管不着。
    其实今天是与靥无眠约好两宫联谊的日子,也算早有谋划,可以按部就班。我好生梳妆打理了一番,又让桑红召集了众人,集于门口的庭院,准备开个晨会。大多数是来了,包括对门的庄雨陌,其实她可以不来,真的。蓉姨似乎没来,也许靥无眠早与她说过,她又不爱凑这热闹,不来也是理所当然。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晴空飘着朵朵白云……”我念得潇洒顺口,她们却是一脸的乏味表情,无奈之下,我只得毅然跳过了新意满满地开场白,继续道:“咳咳~气候渐寒,宫中不少人被这寒气所迫,纷纷病倒。今日午后,本嬷嬷邀请了太医院的众位太医为姐妹们做一回身体检查,把把脉,观观气色,有病医病,无病养身,姐妹们闲来无事也好与太医共同探究探究养颜之心得秘技,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不会吧?咱跟太医院的人,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如斯程度了?”
    “我看最近就有一女御医常常出入我们冷宫,发生这种事,也不奇怪。”
    “我看啊,是柯嬷嬷长进了,还勾搭上人家大御医了。”
    “哼~”
    “哟!这不是庄姑娘么?怎是这表情,莫不是吃醋了?”
    “哼~”
    “也真是的,嬷嬷的确花心了些……这儿一个,外头一个,现如今,外头那个还这般大张旗鼓地要来。”
    “哼~”
    “这姑娘怎么老是哼哼哼的,原来是个只会鼻子里出气的主儿,呵呵,也难怪柯嬷嬷会……”
    “喂!你们到底是意下如何!”我黑着脸,嘴角都要抽没了。说我与庄雨陌不三不四不清不楚也就算了,竟还要将本嬷嬷这样的大善人跟那懒成了泥的靥无眠扯一块儿,也太不靠谱了吧!现如今我怎么说也是一颗红心朝雨陌的,要传绯闻,冲她去,跟靥无眠一个铜子儿的关系都没有!
    “这是好事,姐妹们自然是没意见的。”一个平日很是“活泼”的宫妃带头开了口,其他活泼的妃子宫女也纷纷点了头。
    我见这仗势,才继续道:“这次也不止是体检而已,姐妹们好生打扮打扮,与太医院的众太医打好关系,让两宫的友谊长长久久乐升平,日后,好处自然是不会少的,我们冷宫的福利也会水涨船高,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姐妹们都是见识过大世面的,总不用本嬷嬷细说吧?”
    稍微有些精明的女人,皆是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眯着眼展开了暗地里的算计。面色无异的,则是算不得聪慧的与藏得如海深的女人。我望向庄雨陌,她仍是那副冷哼后的不屑样,微侧着脸,紧抿着嘴,表情十分的不愉快,在这狡猾的女人堆子里,尤其出挑。
    我让众人解散回屋梳洗,捧着我那颗爱与青春之心,小跑到她面前:“下午若是嫌累,可以不来。”我抬手戳戳她依旧板着的嫩脸,她又冷哼一声,将头撇得更远了,顺便的,连冷眼都懒得赏我一个。
    我冲一边的渔儿使个眼色,让她先回屋准备,才转而劝庄雨陌道:“以后别听她们胡说八道,她们最是喜欢欺负人了。晚些时候我去向别宫厉害的嬷嬷讨几根绣花针,她们若是再欺负你,我就将她们的嘴缝起来好不好?”
    “哼!小北嬷嬷就喜欢忽悠我。”她自顾自走到一边的梧桐树下,倚靠着席地而坐,从兜儿里掏出一小包银丝糖,取出一颗,拿在手里小口啃着,完全任由那上头的渣渣粉粉落在自个儿浅色的裙褂上。
    看来她离正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叹着气,蹲在她对面:“我怎么忽悠你了?嬷嬷我可是出了名的诚实守信,这心啊,是太上老君那八卦炉里炼过的,真得不能再真了。”
    他仍是啃着那掉渣不断的银丝糖,垂着眼皮儿很是不当回事地说:“小北嬷嬷怎么会连根绣花针也没有,还要向别人讨?”
    合着这姑娘是急着让我缝那几个女人的嘴?何其狠毒?!我对她真是完全没辙,只得老实道:“呃……这个绣花针,我可真没有。瞧瞧也知道,针线活儿,不是我的强项啊。再说了,那些厉害的嬷嬷手里的绣花针,岂能是凡物,自是内藏乾坤的。其实啊,那绣花针,尖尖儿上都是有倒钩的,针针见血。”我忽悠啊忽悠,那东西有倒钩才怪!
    “小北嬷嬷你真是笨死了!”她翻着白眼瞧我一眼,将剩下的糖丢进嘴里,嚼啊嚼地好一会儿,直到我快忍不住要捶大地了,她才继续道:“水。”
    倒!“先把话说完!”
    “真凶……昨天我看见小渔在纳鞋底,她用的那个,就有倒钩。我帮你去讨来,你一会儿就去把那几个坏女人的嘴缝上好不好?”
    “……”您这是想让我去朝她们的嘴捅窟窿么?!那么粗的钩针!我瞧着她天然中透着迟钝,迟钝中透着兴奋,兴奋中又透了好些迫不及待跃跃欲试,这姑娘……这姑娘该不会被医成变态了吧!我忐忑,忐忑难安:“待本嬷嬷给你拿杯茶来,然后你喝了茶,回屋换身衣裳再梳洗一番休息休息等着午膳,吃了午膳再好生睡个午觉做场好梦,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莫要再挂念那些有的没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一口气讲完,又抽出惨白的小手绢,诶?小手绢呢?!咋不见了?没办法,只得用手替她抹去唇上白白的糖粉……
    抹啊抹抹啊抹,说实话那糖我实在不喜欢,长得像蚕蛹不说,还很是粘喉,粘喉也暂且不论还到处掉渣,一掉一片白乎乎的……我看着手指上白白的粉末,正想摩擦手指将它们抖落,突然被庄雨陌给逮住了。
    “小北嬷嬷,你怎么赔我?”
    “啊?啥意思?”本嬷嬷欠你什么了!
    “哎~小北嬷嬷果然什么都不懂。”她很是气愤地盯着我,顿了顿,说了句让我很是无语的话:“吃糖糖的最大乐趣,就在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嘴唇,继续义正言辞:“把嘴巴上的末末也全部吃掉!”
    “哎?”是么?我咋没听说过……恶习啊!“谁教你的……”
    “我说的!”她仍旧是生气的模样,一本正经,任谁见了都不会想到这个漂亮的女人是为了那一点儿糖末儿才变得那么凶神恶煞。
    “算了,这次我就不计较了,谅你也赔不起……”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又纠结着这有什么好赔不起的,疑惑间,但见她那依旧怨怼的脸凑近了我,抓起我的爪子……含进了嘴里!果然!她每回抓我爪子准没好事!
    我全身都僵硬了,感受着她温暖湿润的口腔与灵活柔软的丁香小舌,还有自她口中不断涌出的热气以及偶尔微阖的平整皓齿,不禁觉得,肩膀好像抽筋了呀……姑娘,你抽了吗?我好想这样问出口,可她一面耐心地慢慢舔着我的指腹,一面又扬起眉梢抬眼看我,那双桃花眼,微微眯着,碧波荡漾,狭长的眼角带着浅浅的红晕,风情四溢,笑意满载,好生夺人心魄。我觉得,她简直是在勾引我,好一只妖精!若非我还明白这不是她的有心之举,定会……定会……定会怎么样?我也摸不清。只是现在,内心各种可耻的邪恶想法像被释放的妖怪一样相继吐着坏水儿冒出来,我那一腔热血,立刻缠满了邪念!干脆……干脆亲她一下吧,反正她也不会明白。
    “哟~亲热呢这是?大庭广众的,柯嬷嬷原来竟是这般开放的人物。”
    呃!是万兮莲……我滴着冷汗不知如何应对,她在我的身后,一定在十分得意地等着看我笑话。正当这时……
    “嗷!!!!!~~~~~~~你咬我干什么!”我恨恨地定眼瞧着庄雨陌,疼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倒是轻松坦然,嫌弃地丢开我的手,嗖地站起身,拍拍屁股便要走人:“哼~都不甜了,没意思。”说完,扭着小腰昂着下巴就回房。
    我要哭!我要哭!我撑着地爬起来,蹲久了腿软,一个转身,果真看见万兮莲掩不住地笑意:“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这玩儿的什么把戏。”
    “去去去,什么都没玩。你找我是个什么事儿?不会只是路过的吧!”
    “哼哼,柯嬷嬷还挺了解。我家那姑娘近日身子不大好,现在还躺在屋子里下不了床。一会儿那些个太医来了,替我找个有本事的来,先前来的那个医官品质实在不好。”
    “切,肯定是你没有怜香惜玉的缘故吧!得了,我懂的,安心照顾你家那位吧。”
    送走了万兮莲,我又去了御膳房。高嬷嬷不在,说是老两口儿一同去了那温泉胜地,如今这宫里的膳食暂且交由宫女惜潺包办。惜潺是高嬷嬷的得意门生,也是个吃不胖的主儿,并且很是擅长烹调宫廷菜式,简直是料理界难得的天才。我与她交情也是极厚,毕竟常来这儿讨闲食,偶尔一起唠唠嗑,讲讲我那个时代吃过的菜式,虽说我讲不详尽,她也每每会受些启发,因此待我从来客气。
    我见了她,十分热络的一起八卦了一番,又从兜里掏出靥无眠当初给我的养颜奇药——茉莉膏,送了她……于是,换来了晚膳的几桌好菜。瞧吧,没有皇帝的皇宫,何其自由。
    一切准备就绪,联谊神马的,放马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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