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声声目光冷凝,勾出一个不到眼底的笑:“你知道谭衡是谁。在我离开b市前,我肯定得摸清楚他的底细。”
贾芃悠知道杜声声说的是什么事,也沉默下来。
片刻功夫后,贾芃悠又开口:“你确定是她了?”
杜声声勾唇,皮笑肉不笑道:“除了她,没别人。前几天我当众给她难看,昨天她拦住我,要我当众道歉。”
贾芃悠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以杜声声的骄傲,根本不会搭理她。她骂了声:“妈/的,真他妈是小人难缠。这事儿我给你办了,你多准备准备下棋的事儿,给我闪瞎那群人的钛合金狗眼。妈/的!”
杜声声没再说话。
随后,贾芃悠反应过来杜声声刚说的什么。她猛地抬头看向杜声声:“所以,你进天元棋馆,是因为何露是谭衡的情人?”
杜声声“嗯”了声,抬眼对上贾芃悠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说:“不然?就算我不下棋了,也不至于像当初那样走投无路。是,我不喜欢办公室的生活,不喜欢一成不变一眼就能看到未来,可也不至于毫无选择。不考古了,以我的能力,去当个鉴宝师也是绰绰有余。”
这也是贾芃悠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毕竟,杜声声是导师中意的得意门生,从大一开始就参与项目了,即便不考古,以她丰富的经验以及过硬的专业知识,以导师的人脉和资源,也足够让她在b市混得风生水起。
杜声声半眯着眼靠在沙发上,眼帘中,贾芃悠似乎很烦躁。
贾芃悠捻了捻手指,抬手在脖颈处抹了一把,露出她胸前水头上好的一块儿冰种翡翠弥勒佛吊坠。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原地踱步,似乎是忍无可忍,又回头盯着着杜声声,火气直往外冒:“你.他.妈犯什么傻?是不是活得太长了想找死!那谭衡是什么人!是国内福布斯排行榜前十的人,你.他.妈以为他能走到今天,手里能干净能没点儿阴私!你.他.妈二十好几的人了,能不能别瞎几把天真!不然哪天你.他.妈消失了老娘还不知道去哪里给你收尸!”
疑问的语句,愤怒的陈述语气。
杜声声揉了揉眉心,双目慑人地看着贾芃悠:“你.他.妈以为我不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情绪平复,声音也渐趋于平静无波:“你是知道我的,我什么时候吃过亏?什么时候受人胁迫过?”
她声调蓦地拔高:“但是,去年,去年栽在了谭衡手里,就连你也……你.他.妈认为我能咽下这口气?”
贾芃悠咬牙,踢了下茶几,声音陡然拔高:“是命重要还是这口气重要?杜声声,你.他.妈看着我,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我都咽下了这口气,你有什么咽不下的?”
杜声声静默不语,贾芃悠执着地看着杜声声。
片刻后,杜声声开口:“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别管。”
贾芃悠偏着头,像是看着一个脑残一样:“到底要我说几遍?我.他.妈不需要你给我交代,你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好。就因为去年这么点儿事情,你就不下棋了,你这是矫情给谁看?我需要你这么做?我再三说过了,我.他.妈不在意了!”
她走到杜声声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居高临下地和杜声声对视:“看着我!我不需要你给我交代,我只需要你出手,把这些质疑你的人全部打趴下,我希望将来可以很自豪地和别人说,‘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杜声声,是我好朋友!’。”
杜声声看进贾芃悠的眼里,她的眼底一片真诚和认真,她说的话,也发自肺腑。
杜声声唇角微扬,忽地笑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渐渐地,她笑出了声。
贾芃悠很少看到杜声声笑,特别是这样的笑。
她气道:“很好笑吗?”
杜声声点头:“当然,你说得很热血。”
贾芃悠瞪杜声声,杜声声笑了会儿,敛住笑容:“就这样吧。”
贾芃悠不解地看着杜声声:“什么?”
杜声声眼底一片幽暗:“何露的事,先别管。”
贾芃悠不可置信地说:“你什么时候吃得下这样的哑巴亏?”
杜声声瞟她一眼:“在其位,谋其事。棋圣之争在‘天元棋馆’举办,明天正式开始。现在少不得何露,等事情结束再说。”
贾芃悠皱眉:“大不了何露下去了,我顶替她帮忙。”
“不,”杜声声的声音简短有力,“你不行。必须要何露,现在时间紧,没时间让你熟悉流程和场地。对何露最大的回击,不是现在找人打她一顿,或者让她撤职,而是让她每天都看着我怎么洗清这些污名、怎么走向她最不愿看到的高峰。她最难受的,不会是被我还击,而是看着我成为她无法企及的人。”
贾芃悠又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看杜声声,杜声声唇角挂着一抹浅笑,眼底有了疲惫:“这事你别管,我自有计较。关于谭衡,一开始我进天元棋馆是想从何露身上打开突破口。你知道的,谭衡靠他老婆发家,据说当初他娶妻时承诺过,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将记在她老婆名下。在b市有谭衡的耳目,我不好做事,所以想从何露这里拿到他出轨的证据,匿名寄给他老婆,就算谭衡不会净身出户,也不好过。”
杜声声话头一转:“但是,谭衡是老江湖了,何露这边根本找不到证据。我也试探过何露,看她知不知道去年谭衡对你做的事,遗憾的是她并不知情。谭衡的把柄很难找到,毕竟他背景深厚,人脉广阔。可要我就这么放弃,我又不甘心。”
贾芃悠有些发怔,听到杜声声这么说,嗔怪道:“有什么好不甘心的。现在这年头,都是权贵当道。不管咱承认不承认,这个社会就是有阶级的,咱和大人物作对,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将来才是最重要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该放下就要放下,至于谭衡,横竖以后咱们和他没交集了,他自然会遭报应,和咱们没关系。”
杜声声沉默片刻,声音怏怏的:“说实话,我也觉得累。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心里很烦,也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一想到你的遭遇,就觉得对不住你。我要是轻易放弃,太不够朋友。另外,从来没人让我吃过那样大的亏,不找回场子,我总是不甘心的。”
贾芃悠拍了拍杜声声的肩,若有所思道:“这就是现实,就是生活。社会不比学校,什么人都有,如果不能认清现实,咱们迟早要栽大跟头。我们进入社会,必然会有妥协,也必然会吃亏。久了就习惯了。咽下这口气,好日子在后头。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先这么着吧。何露那儿,我不会坏你的事。但凡你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的时候,想想阿姨,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阿姨怎么办?”
贾芃悠仰头看着天花板,叹气道:“这次的事情,我去帮你解释,总归不会叫你们的关系继续恶化。这就是生活,生活是什么?生活是专门来磨咱们的棱角的。昨天你介绍的那个人,我也会去见,能拉一把我就拉一把,总归不会堕了你的面子。”
杜声声低低地“嗯”了声,没了话说。半晌,才开口道:“谭衡的事,你让我再想想。”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仰靠在沙发上。
几分钟后。
贾芃悠问:“你那个小男友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没给你电话?”
杜声声皱眉:“给我电话做什么?不是什么大事。”
贾芃悠不赞同地说:“他应该更关心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多人给你电话,他作为你的男朋友却不闻不问,像什么话。”
杜声声转移话题:“你呢?最近有遇到喜欢的人没?”
贾芃悠斜眼看杜声声:“如果我说我看上你男朋友了,你让吗?”
杜声声不动声色:“你梦还没醒吧。”
贾芃悠嗤笑:“这么直白。不过,他不是我的菜,我喜欢更成熟一点的,原本我以为你也是,没想到你……”
杜声声插话道:“我喜欢纯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