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们待的办公室，空调温度调得很低，明显比外面冷得多，我走进去的时候，竟然打了几个冷战。
    那位医生喝了几口茶水，招呼我坐下，顺着他的意思，我坐在他办公桌旁边的凳子上。
    我下意识地向后靠，却猛然发现，凳子是没有靠背的，而我这个时候是多么希望有一个靠背的椅子啊。
    “这个女孩子昨天刚做了流产手术，你不知道么？”医生的语气平淡。
    “我……我知道。”我感觉到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几个字。
    “你是她什么人？”医生继续问道。
    “我嘛——”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迟疑了一下。看着医生那凌厉的眼神，我深吸了一口气，回答说：“男朋友。”
    医生又喝了几口茶水，水杯盖在合上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在我听来非常的不和谐。
    “唉，你要作好心理准备……”果然不出所料，答案可能就在这个时候把我的心撕裂——
    我感觉我快不能呼吸，不能说话了，我的手用力扶住办公桌，手里头蓝小月的病历被我紧紧地攥得变了形。
    “医生，能给我一杯水么？”我不想这么快听到答案。作好心理准备——其实已经很明确了答案的性质。
    “塑料杯子在那边，你自己倒吧。唉……”医生显然很会理解人，看得出来我不愿意听到那结果。
    倒了一杯水之后，我重新坐到了办公桌旁边，我发现我拿杯子的手在颤抖，无法控制。
    医生见我倒了水，却没有喝水的意思，便关切地说：
    “小伙子，情绪要控制啊，先喝口水吧。”
    我像接受首长命令似的，机械地喝了几口水——水是凉的，我清晰地感觉到它顺着我的嗓子一直流到了胃里。
    “医生，你说吧，我扛得住——”我终于还是下了决心。
    “你既然是她的男朋友，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呢？哎，你们年轻人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女朋友的身体呢？”
    “我……”
    “现在造成的苦果都是由你惹起的。我要好好骂你！昨天她做手术的时候，你陪她来了么？”
    “来了……”
    “来了？！来了你就没有听医生说要你们注意什么吗？！！”医生开始不顾情面的训斥我。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向他解释。
    “我告诉你，年轻人要懂得控制自己，你作为男人更要懂得保护女朋友，而不是像你这样伤害她！医生昨天一定告诉过你，你女朋友流产后的几个月内不要发生（性）关系。你——你们为什么不听！！”医生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好像已经超出了他作医生的身份。
    “啊？不是我，我没——”我震惊了，一定是黄毛阿明，这该死的畜生！
    “还没！还好意思说没有？！我告诉你！你女朋友可能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
    “啊——那她……”我再次震惊了，直觉告诉我，原先我的猜测可能不对，我竟然有了一丝欣慰——谢天谢地，蓝小月死不了。
    “她，她，她什么！昨天手术后你们肯定发生过（性）关系了！她刚做好手术，而且医生特地叮嘱你们不要房事，你们怎么就不听呢！我告诉你，女孩子流产之后，（生）殖器是非常脆弱的，需要很长时间调养。你怎么就可以做出这种缺德的事情呢？！”医生情绪高涨，涨红了脸，开始大声训斥。
    末了，他“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继续说道：“你女朋友（yīn）道有明显的伤痕，子宫也有不同程度损伤。目前判断很有可能对将来的生育造成影响，如果发生感染，那就更麻烦了。”
    “那她大出血……”现在尽管我知道蓝小月已经不是我想像的那样，生命没有危险了，但是，我还是想从医生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确切地说，不能算大出血，我们在她体内取出了很多已经淤积的血块。基本上是原先损伤积累而成，加上一定的撕裂或者后来的疼痛导致的收缩儿发生出血。我们已经取了样本化验，现在最好希望不要有什么感染。”医生的语气恢复了平静，而我也稍稍缓和了些。
    “那医生我现在能去看望她么？”转而我又是多么希望现在能看到蓝小月，因为，她肯定需要亲人或者像我这样的哥哥。
    “你办好手续就可以去看望她。”医生简单地说，“记住，你做男人的，要做得像个男人样，不要再做蠢事了！”
    “恩——那谢谢医生啦。”知道蓝小月暂时平安之后，我的思维能力显然有所恢复。
    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我想到了黄毛阿明，没错，蓝小月好心地骗了我，黄毛阿明这畜生最后还是动了蓝小月。
    想到黄毛阿明的（禽）兽行为，我刚刚好转的情绪又开始翻腾起来。
    见我走了出来，一名女护士走了过来。
    “先生，请问你是蓝小月的家人么？”
    “呼……”我深呼吸了一下，“对，是的。”
    “请你跟我来办入院手续。”
    住院？也是，大出血了，能不住院吗？我应该想到的呀，我这脑筋。
    总算办完了住院手续，我轻轻地走进病房。看到蓝小月的时候，她已经躺在病床上睡着了，脸色很苍白，手上打着点滴。
    蓝小月的病房是一个人住一个房间的，这是我向医院要求的，毕竟，无论从蓝小月的病情还是情绪来考虑，她都不适合和其他人住在一个病房。
    本来这样的单人病房是比较贵的，但是，我想，只是在医院观察三天，想想也多不了几个钱，就办理了。
    这个时候，刚好有一位女护士走了进来，把蓝小月的衣服和一套干净的病号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告诉我——病人和家属如果需要医院吃饭的话，要先买一张卡。
    我淡淡地说，不用，又问她要了一个袋子，准备把蓝小月的衣服装起来。
    但忽然看到蓝小月裙子上已经发黑的血渍，我还是心有余悸——我想今天我是不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