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有出来,山村里的雾气还没有散去,整个山村被笼罩在晨雾中,人们还没来得及注意田里插着的那些小红旗,山村里依然很宁静。可是,当太阳伸出脑袋,照耀在山村之上时,人们惊异起来,昨天插的那些耀眼的小红旗居然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大队里的师公米水牯翘着嘴巴,像他平时做白喜事念符咒一样念叨着说,天生异相,必有神灵保佑,肯定是雷神怜爱我们雷公村的村民,一大锤把风神震醒,风神一恼怒,一生气,刮来一阵龙卷风,就把这些小红旗卷走了。
社员杨国摸了摸脑壳,不相信似地说,米师公,你骗鬼骗多了吧,昨晚风平浪静的,哪来的龙卷风啊?
米师公不恼不怒,脸色温和地说,那是神风,来无影去无踪,你等凡夫俗子当然看不见。
“那你看到了吗?”杨国将信将疑。
“他要是看到了,猪都会爬树。”队长杨水牯刚好走了过来,鼻子一哼说。
“我的道行还不够,等我修炼够了,一定能看到的。”米师公不敢在队长面前胡侃海吹,因为凭他的经验,小红旗绝对不会自己长着腿走掉,而是有人所为。
“算你还识相,少在村里头坑蒙拐骗的,要骗就到外面去骗,乡里乡亲的,你那几下子,早就看得烂熟了。”杨水牯平日里最恨这类好吃懒做、装神弄鬼的神汉。
米师公知道自己的那点鬼把戏骗不过杨水牯,只好悻悻然地离去。
杨国在他背后啐了一口说,就晓得骗人,真是个迷信坨子。
老鹰公社的罗书记得到知修建公路的标识和测量用的小红旗都被人拔了以后,非常气愤,也非常重视,马上责令派出所的马所长限期破案,并将破坏分子缉拿归案。
令马所长做梦也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自己的辖区内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件,他接到命令后,马不停蹄地带着派出所的民警倾巢而动,挨家挨户地搜查,一个人一个人地调查,最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几个小时后,人证物证俱在,案子告破,罪犯老玉被锁定,马上就去捉拿。
马所长办事雷厉风行,有几把刷子的,他先是把范围圈定在雷公村的雷公生产队,然后,逐一排查,最后,他把有胆量干这事的几个人锁定,再根据田里留下的脚印顺藤摸瓜,认定老玉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秀娥早早地起了床,听说插在队里的小红旗不翼而飞,都被人扯了,她心里七上八下,料定这事与老玉有关联,不过,令她诧异的是,老玉昨晚明明睡在自己旁边,难道这老家伙会隐身术,给自己玩了一回障眼法,她本想进房子里去问老玉一个究竟,但见老玉睡得跟死猪一样,在呼呼大睡,也就不忍心打搅他了。
马所长带着一帮子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老玉家的晒谷场后,他手一挥,大伙就把老玉家的几个门堵了个水泄不通,秀娥正提着猪潲去喂猪,一见这阵势,人就吓懵了,站在那里发呆。
马所长走到她面前,和颜悦色地说,秀娥同志,别紧张,我们主要是想找老玉了解点事,希望你好好配合。
秀娥颤抖着说,马所长,我家老玉犯什么事了,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抓他。
“事大了去了,把天都捅一个窟窿了,你懂吗?”马所长涨红着脸说。
“他可一直都睡在我身边,哪也没去啊。”秀娥还是有点不相信拔红旗这事会是老玉干的。
“你们女人啊,一做完那事,就睡得跟猪一样,就算他背着你出去抱别的堂客们,你也不会晓得啊。”马所长成竹在胸地说。
一切安排妥当后,马所长扯着喉咙喊,老玉,快起来,男子汉做事敢作敢当,莫逼老子动粗啊。
老玉打了一个翻身,伸了一个懒腰,爬下床,朝外面喊了一声说,马所长,劳烦你一大早就来啊,我可没好酒好菜招待你啊。
“好酒好菜就免了,跟我乖乖地去派出所就行了。”马所长不慌不忙地说。
老玉知道该来的总归会来,心情显得很平静,笑呵呵地说,放心吧,等我穿好衣服,马上就跟你走。
“你这又不是什么大姑娘出嫁,别磨蹭了,快点啊。”马所长幽默了一句。
秀娥没想到这事还真是老玉这个挨千刀的干下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她哭喊着说,老玉,你这个老鬼,深更半夜的背着我出去干别人家堂客也行,偏偏要去干这事,你是找死啊。
老玉呵呵一笑说,你说得倒轻松,真要背着你出去找别的堂客们了,你还不把我大卸八块,煮着吃了啊。
“可你干出这档子事,上有老,下有小的,你让我怎么活啊?”秀娥歇斯底里地喊。
马所长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朝屋里大喊了一声说,老玉,你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快给老子滚出来。
老玉穿戴得整整齐齐,手里提着一个包,满脸笑容地说,有人管饭有人管睡,我正巴不得哩,就是你想让我跑,我也懒得跑。
“算你还识相。”马所长示意了一下门边的几个民警,他们立马用手铐把老玉给铐上了。
正当他们要走的时候,一帮人扛着锄头、扁担跑了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出路。
马所长一惊,脸上一阵黑,一阵红,一阵白,他凶神恶煞地说,你们这是干嘛,想造反吗?
社员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一个个像视死如归的战士奔赴刑场一样,脸色平和,步履坚毅,一步一步地向马所长他们靠拢。
马所长涨红着脸说,你们这是聚众闹事,想劫法场吗,把你们领头的喊来,我和他谈谈。
社员异口同声地说,我们都是领头的,你抓吧。
“那就把你们队长杨水牯喊来,我和他谈谈。”马所长怕这帮草民一犯浑,真把人劫了,自己的责任就大了,他急急地说。
杨水牯一直在屋后暗中指挥着,见马所长指名道姓地点自己的将,再躲着反而会露马脚,就打着飞脚,气喘吁吁地跑到村民前面,扯着喉咙喊,你们这是想干嘛?和政府对着干吗?快给我滚回去。
社员把锄头和扁担在地下一顿,高声大气地说,我们的田都被修了公路,以后吃什么啊,你管我们饭吗?我们不跟你谈,要谈就喊罗书记和高锋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