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棵大樟树下,大雄满心期待地坐在吴裁缝旁边,心里很是没底,他不知道吴裁缝要跟自己谈什么交易。他的两个手不时地搓着衣角,看得出,大雄还是有点紧张的,他担心自己对杏花的那点心思被吴裁缝看破。
吴裁缝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烟,装了一个根给大雄,大雄接过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很是享受。吴裁缝掏出火柴,将烟点燃,很很地吸了一口,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长长地吁了口气,似有难言之隐。
大雄心里有底了,便试探性地问,吴大伯,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吴裁缝吸了一口烟,慢条斯理地说,大雄,你知道人活一辈子到底图个什么啊?大雄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木然地望着他说,图一个快活啊。
吴裁缝叹了口气说,你到底是没有成家的人,和你说了也白说。
大雄感觉很纳闷,就追问他说,那人活着到底图什么啊?吴裁缝嗫嚅着说,人活着图个子孙发达啊。
“你不是有吴旺吗?”大雄不假思索地说。
吴裁缝望了望湛蓝的天空,拍了拍大雄的肩膀说,他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大雄知道吴裁缝是为了吴旺而忧心,就安慰他说,吴旺都成家立业了,可我还没有呢,他起码比我强啊。
“强个什么啊,守着个堂客却用不了,杏花那块地还荒着呢?”吴裁缝恨铁不成钢地说。
大雄没想到吴裁缝连这事也敢告诉自己,看来他是把自己当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心里很是感激,大大咧咧地说,你也太性急了吧,他们还年轻啊,肯定能让你抱上大孙子的。
“靠吴旺啊,只怕黄花菜都黄了。”吴裁缝无比绝望地说。
大雄心里想,看来吴旺性无能绝不是空来风,而是千真万确的事了,他心里莫名地欢喜起来,但是,当着吴裁缝的面,他不想表露出来,便轻描淡写地说,没那严重吧,到医院去看看,兴许能行。
“看个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吴裁缝没想到大雄这么不开窍,心里有点恼怒起来。大雄像有无数毛毛虫在身上爬一样,痒痒的,巴不得马上去把杏花那块地种了。
吴裁缝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否则自己真成了拉皮条的了,于是继续诱导大雄说,看来你大伯这绝代鬼的名号得背下去了。
“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大雄不想把到手的鱼肉跑掉,马上反戈一击。
吴裁缝等的就是大雄的这句话,他抛出绣球说,办法肯定有啊,就看你大雄肯不肯帮大伯的忙了,要是愿意帮的话,事情就好解决了。
大雄心里一喜,知道好事来了,拍着胸脯说,我大雄虽然没什么本事,家里也穷得叮当响,但还是讲义气的,只要有什么能帮上吴大伯的,我绝不含糊。
吴裁缝悬着的心掉了下来,看来这大雄也并非是块石头,算是开窍了,他细心细语地说,大雄,你跟大伯说实话,喜欢杏花不?
事已至此,大雄也不想说假话,便实话实说,喜欢。
“是个男人,敢做敢当,大伯喜欢你这性格。”吴裁缝并没有生气,而是非常地兴奋。
“不过大伯你别误会,我和杏花什么也没有,杏花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大雄生怕吴裁缝误解自己和杏花的关系。
吴裁缝脸上显出了笑容,他从大雄的话中感觉到这小子不但有种,而且有情,是个可靠之人,便开门见山地说,杏花是块好地不?
大雄涨红着脸说,是块好地,可惜
“有话就直说吧,别吞吞吐吐的。”吴裁缝就是希望大雄把心里话讲出来。
大雄沉默了一下,麻着胆说,可惜吴旺种不了这块好地。
吴裁缝瞥了他一眼说,你都晓得了,那你就忍心看着杏花守一辈子活寡啊。
大雄犹豫起来,不知如何回答吴裁缝,因为他还没有摸清吴裁缝最后的底牌,怕自己贸然回答,会引起吴裁缝的反感,给杏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吴裁缝看出了大雄的心思,继续启发他说,你也不会忍心看着你吴大伯绝后吧!
大雄彻底地明白了吴裁缝的心思,胆子大了起来,信誓旦旦地说,大伯,你有话就直说吧,我大雄就算是上青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也绝不打一下颤。
“好,你吴大伯就喜欢你这脾气,今天晚上我会把吴旺打发出去,你就去杏花的房间吧,这可是块地啊,好好地种吧。”吴裁缝霍地站了起来,把烟一丢,丢下这句话。
大雄望着吴裁缝远去的背影,百感交集,欣喜万分,真想大喊一声,你真是我的亲爹啊!
杏花看着一同嫁到牛鼻子村的姑娘都从少女蜕变成了少妇,要么是花开花实,成了孩子他娘,要么腆着大肚子,成了待人招见的孕妇,杏花开始有了某种失落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逆袭成功,为后能为人娘。可是,她的肚子依然像死海一样波澜不兴,风平浪静。老虎脸,就像一个老小孩一样,根本不懂男女私情,只晓得把自己当成姐姐,令她无言以对,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狂躁和像蚯蚓在身上蠕动似的痛苦。
干爷和干娘平时很少带吴旺出去走亲戚,这一回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干爷吴裁缝居然费尽口舌,带着吴旺到亲戚家去了。
小山村的夜是朦胧的,媚惑的,家里就剩杏花一个人独守空房,她在铺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她感觉两座就像沉睡的火山一样,蠢蠢欲动,有一种强烈的胀痛感在潜滋暗长,随时都有可能从山顶上狭小的口子里喷薄而出,她不得不像揉搓面团一样将它们揉来搓去,及时地进行抚慰,以免它们来一个马放南山,泛滥成灾。
房子里黑漆漆的,杏花睡在床上,就像睡在无边无涯的大海上一样,飘荡不定,灵魂开始找不到落脚之地,她只能闭着眼睛,数着一二三四进行自我催眠,然而,她荒芜已久的沼泽地就像洪峰将要经过一样,湿润润的,跃跃欲试,让她怎么也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