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中,周四是相对而言最清闲的,因此,刘劲涛建议两人周四请假去领证。日子定下来以后,程菁问他对婚礼有什么想法,他随口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等你不上班了有的是时间琢磨这事儿。”
“你还没见过我爸妈呢,就领证啊?”程菁问。
“他们不是同意了嘛,先领证再见也一样,”刘劲涛不以为然地说:“你不也没见过我爸嘛。”
程菁略一犹豫,把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周三,刘劲涛去廊坊了,晚上八点才到家。趁他洗澡的功夫,程菁给他煮了一碗面,洗澡出来、吃完面条,程菁洗个碗的功夫,他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一睡就睡到了十二点,是被程菁推醒的。
“嗯?什么事儿?”刘劲涛不情愿地睁开眼睛,问。
“十二点了,上床睡觉啦。”程菁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拖进卧室。
刘劲涛从主卫里洗漱出来时,程菁已经躺下了。他一边穿睡衣一边问:“明天星期几?”
“星期四。”
“星期四,”刘劲涛喃喃地嘀咕,“明天有什么工作计划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程菁沉默不语,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哎,对了,咱们不是说好明天去领证吗?”刘劲涛突然回过神来,“我还没请假呢!”
“没请就没请吧,”程菁坐起来,看着他,“不去了。”
刘劲涛一愣,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你去找秦夕吧,如果她现在还没有新的男朋友,你就会有很大的机会。”终于说出这句话来了,程菁顿觉释然了,虽然心底多多少少有那么些酸涩,还是释然了。
刘劲涛在她身边坐下,皱着眉问:“你说什么呢?”
程菁认真地看着他,说:“我分析过了,她能在最伤心的时候跟你一起过元旦,就说明她对你有感情,很信任你,甚至是依赖你。对于女人来说,信任和依赖不就是爱吗?你快去找她吧,别再让别人抢先了,看见你她一定会很感动的,她一定会答应你的。”
刘劲涛下意识地重复:“你说什么呢?”
“这阵子我一直在观察你,”程菁淡淡地笑:“有些话,就不用说的那么明白了吧?”
刘劲涛一脸被她识破的赧然,欲言又止地说:“我”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怕伤害到我,其实没关系的,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程菁顿一顿,笑道:“你没有听说过愈挫愈勇吗?我就是这样的人。”
刘劲涛表情复杂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我真的没事的,我们在一起不就是因为同病相怜吗?现在,你有机会追求最爱的女人,我当然要支持你了,好朋友讲义气嘛!”程菁明朗地笑望着他,鼓励地说:“我有种直觉,你一定会成功的,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怕他不相信,程菁很郑重地补充:“我的直觉一向很灵验的!”
刘劲涛动情地将她拥入怀中,沉声说:“我不想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程菁在他怀中坏笑:“我爱的人又不是你,咱不那么自作多情成吗?”
刘劲涛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程菁肯定地回答他,调侃地说:“谢谢你差一点为了我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
“我”
“别我我我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程菁打断他,躺下闭上眼睛,“关灯关灯,我要睡觉了!”
刘劲涛听话地关了灯,在她身边躺下,“我要是找不着她怎么办?”
“还没找就想着找不着了?哪有你这样的啊?”程菁笃定地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自己首先要相信一定能找到,那就真的能找到。”
“如果我找着她了,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办?”
“你再来找我,如果我还没结婚,我就凑合跟你搭伴过日子,”程菁打个哈欠,说:“如果我已经结婚了,我就帮你介绍对象。”
“哦”
“行了吗?问清楚了吗?”程菁哈欠连连地说:“我可以睡觉了吗?”
刘劲涛沉默良久,说:“睡吧。”
周五是个大晴天,一眼看见窗外的太阳,刘劲涛顿觉精神振奋,他幸福地想,也许,程菁的预言真的能成真。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很愧对身边的程菁。程菁还睡着,没有一点要起的意思。他推着她催促,“快起来,上班了。”
“我上午请假了,”程菁翻个身,含含糊糊地嘀咕,“我下午再去。”
“你请假了?你干嘛去呀?”刘劲涛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程菁睁开眼睛,说:“我收拾一下我的东西,拿回我自己家里去。”
刘劲涛一愣,说:“你,走了?”
程菁拧着眉毛瞪着他,“你什么意思啊?还想拿我当慰/安/妇啊?”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刘劲涛火急火燎地辩解,“我”
实在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叹口气,说:“行吧,我先去上班了。”
“哎,”程菁叫住他,扭扭捏捏地说:“咱俩这事儿,你别跟公司的人说成吗?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我也呆不了几天了”
“我知道,不说。”刘劲涛苦笑,“这点事儿再不明白,我就不是男人了。”
组织机构试运行的三个月期间,许浩会经常性地出现在美格,随时提供各类培训及咨询服务。既然方平是来接替程菁的,三个人就自然而然地一起吃午饭了。
这一周过去就是春节了,方平随口问程菁:“春节出去吗?”
“不去,”程菁佯装低头吃饭,含含糊糊地说:“在家陪我爸妈。”
“不跟”
“你出门吗?”程菁及时打断方平的问话,唯恐他说出“刘劲涛”三个字来。
“带孩子去趟香港,”方平无奈地说:“老婆要去购物,女儿要去迪斯尼。”
“男人挣钱不就是给老婆孩子花的吗?这是男人存在的价值,”程菁转向许浩,“是不是,许顾问?”
许浩“嗯”一声,点点头。
吃过午饭,三人沿着马路溜达,许浩突然跟程菁说:“那个是你的初中同学吧?”
程菁顺着他目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何胖子。
“你记性超好啊,见一次就记住了!”程菁感慨一句,迎着何胖子走过去。
许浩和方平等在一旁,程菁跟何胖子简单地寒暄几句,就随着他们一起往回走了。进入一层大厅,前台小文一看见程菁就叫:“程经理,有你的快件,要本人签收。”
程菁忙走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Fedex工服的男人,不禁皱着眉嘀咕:“我没订雅诗兰黛啊,怎么又给我送来了。”
“不是雅诗兰黛,”男人将一只最小号的快递盒递给她,“一位卓先生从上海寄过来的,您签收一下。”
程菁一愣,下意识地接过盒子,签字。方平不动声色地看着,意味深长地笑了。
一个人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拆开纸盒,盒子里用填充物固定着一只被红色礼品纸包裹着的更小的盒子。程菁心中一动,敏感地猜到了什么,拆开包装的动作也跟着变得更轻、更小心了。果然,红色的礼品纸打开后,里面露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红色盒子。这样的盒子,通常都是用来盛放最小号的首饰的。
两年前的深秋,卓逸帆从上海跑到北京来,说要送她一件礼物。那时的他,还没有和前妻复婚。可惜,她被温娴拉去接喝醉酒的黎曜晖而错过了这件礼物,错过了属于她的一次机会。
四个月前,在上海,卓逸帆说,送她的礼物绝不会拿去送给别的女人。
程菁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轻轻打开盒盖,一只钻戒静静地躺在里面,那是每个女人毕生追求的幸福。眼泪涌出来模糊了程菁的双眼,她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干眼泪,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举到窗前在阳光下观看,钻石反射出夺目的光彩,如此优雅、如此华丽,更衬得程菁此刻的心情如此苍白、如此落寞。
手机在响,不用看程菁也猜到了打来电话的是谁。她清清嗓子,接听起来——“喂?”
“是我呀,”卓逸帆用他柔软的江南口音说:“收到我的礼物了?”
“收到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连那个最常用的“谢谢”也省略了。
卓逸帆沉默片刻,问:“用这个给你做结婚礼物是不是不太合适呀?”
这还用问吗?程菁在心里苦笑,没有说话。
“你的婚礼,会不会请我去呀?”卓逸帆问。
“你说呢?”程菁反问。
“是呀,还是不要请我去了,”卓逸帆自嘲地笑笑,问:“你还想要什么礼物呀?”
“不想要了。”程菁捏捏鼻子,不让它泄露天机。
“好呀,那,我不打扰你了,”嘴上说着“不打扰”,又不舍得收线,只得没话找话地问:“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会不会扔掉呀?”
废话连篇!
程菁无奈地笑了,“不会。”
“是真的伐?”卓逸帆很高兴,有点担心地问:“被刘劲涛看见不太好吧?你把它藏到哪里呀?”
“心里,”程菁顿一顿,说:“我会告诉他,这个戒指是我自己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