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斯抚上自己的胸口,大笑起来,“在我身体里,它是死的!但是在你身体里,它会活!”
“我的家族将这个秘术称为——死而复生。”
“千叶,你的天赋不应该被这具身体所限制!接受我的魔术刻印,接受我的传承,成为——”
“我的门徒吧!”
金发男人高傲的抬起头,递出了自己的橄榄枝,他有骄傲的资本,无论是学识还是家世,没有人能够拒绝。
夏目也不例外,他看了一眼r,枪兵点头,神态间并不见多少芥蒂。
“我的荣幸,阿其波卢德教授。”年幼的英灵慎重的应下来,又补充道,“正式的拜师仪式请允许我在圣杯战争后补上,现在这幅姿态,是对您的大不敬。”
这话说得肯尼斯心中熨帖,眼神也彻底的柔和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讨喜,树敌众多,此番被毁掉了魔术回路,如果他侥幸能活着回去,几乎不能想象会受到怎样的嘲讽。
但是有了这孩子就不一样了……
无可挑剔的教养和仪态,强大的战力,还有看不到尽头的潜力……一切都能让那群古板的幸灾乐祸的家伙嫉妒的眼睛发绿。
嫉妒也没用!移植了我阿其波卢德家的魔术刻印,就是我阿其波卢德家的!
教授傲娇的在心里哼唧一声,雷厉风行的开始展开工作。
“现在的第一件事……你的本体在哪里先移植了魔术回路再说!”
夏目:……说好的正事呢?!!
在肯尼斯的建议下,夏目把关于圣杯现世的惨痛结果的记忆给每一个r发了一份,没想到第一个回应的,竟然是saber的r,卫宫切嗣。
这个眼神空洞的男人身着长款暗色风衣,一级级机械般的走上台阶,在夏目面前站定,低头俯视着这位过于幼小的英灵。
那双金杏色的妖瞳和煦而安静,卫宫切嗣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是个阴郁而沧桑的年轻男人,紧锁着眉,好像终生都不会展露笑颜。
他有些恍惚的想,究竟是什么时候起,自己竟变成了这幅悲凉的模样了?
那晚的五王宴,saber本来坚定的王道被生生摧毁,他自己渺茫不逊于saber的愿望,何尝不是一起被摧毁了?彻彻底底!粉身碎骨!
虽死犹欢的不列颠,对于这位曾毁灭国家的亚瑟王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宽容,一个世纪一个世纪的赞美歌颂,而被世人讴歌的少女王者,却悲哀的徘徊于剑栏之丘,为往日的过错而泪流。
卫宫切嗣那时起意识到,他要成为正义的伙伴,要令世界和平,可是这世界上的人类是否期待着真正意义上的和平呢?也许他向圣杯许愿消灭了战争,最后一个被绑上绞刑架的就是他自己。
虽然乐于为全人类献身,卫宫切嗣仍然会感觉心寒。
更何况,他在这世界上并不是没有牵绊……
身为母亲的爱丽丝菲尔满怀喜爱的看着夏目,夏目跟她的女儿伊莉雅一样大,正是小孩子最可爱的年纪,让人只想去抱一抱摸一摸。可她看了一眼卫宫切嗣,站在原地没有动。
卫宫切嗣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他的妻子付出了太多太多,压抑着自己,只为与他并肩而立。
原本紧抿而严苛的唇动了动,他说,“爱丽,你可以。”
白发美丽的人造人愣了很久,才露出了喜悦的笑,伸手抱了下夏目。
“我的孩子跟你一样大,她叫伊莉雅,伊莉雅斯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爱因兹贝伦这个姓氏,夏目似乎在卷轴上看到过,居住在永冻冰封的山城,是一个少数没有分家也不与其他魔术师往来却能维持千年以上的历史的家族,可以说已经到达了神魔的领域。
夏目记得卷轴上写的那个名字——“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
爱丽斯菲尔吃了一惊,第一次圣杯战争的历史应该已经湮没在岁月的长河中,没想到眼前年幼的英灵脱口就能说出先祖的名字。
脑海中的那一条线渐渐穿起来,留下卷轴的第二代天狐,似乎在圣杯战争的历史中扮演着一个极其重要的推动者角色。他给肯尼斯的卷轴其实只是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则充斥着天狐的吐槽和各种奇思妙想,用嘲讽的语气大力夸赞人类,称其为“可爱的种族”。
第二代天狐就是个变态吧卧槽!(╯‵□′)╯︵┻━┻
夏目脊背有些发寒,他开始猜测,三大家族联手制作圣杯并展开战争,其中是不是有这位先祖的影子?
卷轴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第一代奉献给根源的祭品,必须名为羽斯缇萨。】
于是果然,爱因兹贝伦第一代参战者就名为“羽斯缇萨”。
这究竟是要求还是预言?夏目之前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
人造人浅笑温柔,与一个真正的人类一般无二,可是夏目知道,她绝不是人类。
尽管很淡,爱丽斯菲尔身上确实有着……
天狐血的气息。
☆、第136章 玄狐
只要是为了大义,卫宫切嗣什么都愿意付出,只是在爱丽斯菲尔的问题上,他迟疑了。
召唤大圣杯降临,需要牺牲他身为圣杯之器的妻子。他坐在柳洞寺山门前的石阶上,一支一支的抽着烟,晚风呼啸着掠过山林,芬芳的草木之气使人心生宁静,月上中天,卫宫切嗣感觉到那个年幼的英灵轻盈的在他身边落座,他瞥见一角纯白的和服,那么纯粹的颜色,就像他妻子的白发。
“为什么……会被如此信任着?”他困惑的看着自己布满枪茧的手,这双手收割了多少无辜的性命他已经记不清了,正是如此,他才会如此质疑,“我是最没资格替她作出决定的人。”
“因为爱啊,爱丽斯夫人爱着你。”夏目坐在石阶上,感受着沁凉的风,眸中含笑,“爱是世界上最美的情感,因为爱,所以相信。”
纵然没有亲身经历,他也阅尽人间的爱恨纠葛,不止一次对所谓的“爱情”心生敬意。
他见过为爱情屠杀全城的武将,见过为爱情放弃山林的隐士,见过贵族间清丽绵长的爱情,见过贫民间淡饭粗茶的爱情,卫宫切嗣与爱丽斯菲尔间感情之浓,令他也忍不住微笑祝福。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忍心让爱丽斯菲尔就这么牺牲。
“教授和韦伯先生正在努力寻找替代的方法,所有人都不希望那样的结局发生……”夏目安抚几句,突然道,“卫宫先生,关于小圣杯您知道多少?比如制作要添加的必需品什么的?”
“不,”卫宫切嗣思考一会儿,遗憾的摇头,“虽然爱因兹贝伦家族雇用了我,却一直在防备,制作必需品不可能让我这个外人知道。”
“这样吗……”夏目有少许失落,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打扰您了。”
卫宫切嗣在原地目送他离开,丢下仅剩的烟蒂,踩灭,在这一刻很想见一见他的妻子。
心有灵犀一般,白发的人造人从山门中走出,笑容温婉。
“切嗣,来谈一谈吧。”
夏目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的场静司,魔都之主站在庭院中,银白的月光泄了一身,此时他头上并没有那两只威严的魔角,符文妥帖的待在他右眼上。他正仰头看着庭院中枯死的樱花树,眼眸沉沉,气势如渊。
不知为什么,夏目突然觉得在这样一番凄冷的情景下,少年身姿的魔都之主寂寞的让人心疼。
他手上结了一个印,精纯的妖力涌动,然后如奇迹一般,枯死的樱花树重现生机,小小的花苞飞速生长出来,次第绽开,点点樱花飘零,魔都之主伸出手来,接住了几朵。
“怨艾悄然而生,发觉时,化恨成岚已催得花尽散。”
他念诵的是战国武将大内义长的绝命诗,清寂之极,他回过头看着夏目,有樱花滚落在他的长发上。
“小时候一直在想,为什么是我呢?”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近乎梦呓,“为什么的场一门的少主是我?为什么……被魔都之主选中的是我?”
“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遇到你之后就豁然开朗。”说到这里,的场静司笑了,他的容貌本就生得极好,这会儿笑意清浅,敛去了平日的凌厉,顿时就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是的,只是为了遇到你……能与我共享王座的你。”
夏目眨了眨眼,视线偏移,完全没有被美色诱惑。
“多谢好意,王座的话我有。”
的场静司:……
他挫败的拂去自己衣上发上的些许樱花,拔出魔刀就冲向藏起来看热闹的英雄王。
“吉尔伽美什,这就是你所谓百战百胜绑定了恩奇都一辈子的誓词?!”
“本王的誓言,是世界巅峰的霸气和荣耀!不分场合胡乱使用的你又有什么立场指摘!”
最古的王者毫不示弱,王之财宝展开,金色涟漪浮动,夏目默默观望了一会儿,看庭院被拆得七七八八的,担心波及到专心研究的肯尼斯和韦伯,出声阻止。
“静司先生,有时间吗?我有件事想问你。”
最后毁掉了几件宝具,的场静司冷笑着收了手,转头就去找夏目,特别顺手的把他抱起来,不忘给英雄王一个挑衅的眼神。
你有本事跟我打,你有本事变个基友出来啊?!
原封不动的收到了的场静司的挑衅,英雄王前额青筋暴起,“你这!!!!!”
夏目忧郁的看着英雄王把庭院又毁了一遍,算算赔偿,也不是很多的样子,索性就由他去了。
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第二代天狐?”的场静司轻啜一口茶,浅樱之里的供奉确实是好东西,只是一口,浑身的妖力就圆润的流转起来。
“魔都倒是有一些记载,但是很零散,之所以有还是因为……他是历代天狐中唯一干掉魔都之主的。”
夏目嘴角一抽,屈指算来,天狐与魔都之主的孽缘到他们这里,已经纠缠了四代。第一代的天狐没有记录,只有一句魔都之主诛杀天照;第二代反过来,天狐把魔都之主做掉了;第三代的千姬与八岐同归于尽;最后到夏目这一代,简直像物极必反一样关系好到诡异。
命运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哟_(:3ゝ∠)_
“天狐血?你确定?”的场静司皱起眉,“圣杯还跟天狐有关系?”
虽然极度不想承认,但是看看卷轴下卷清奇的文风,夏目表示这种性情诡异的前辈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别说暗搓搓筹划一场圣杯战争,分分钟能把天捅个窟窿!
的场静司在夏目的示意下翻翻卷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负面感受,某些观点甚至与他相当契合。
夏目:……因为静司先生也是变态!!!
夏目这些日子以来头一次情感如此外露,的场静司看着他控制不住要掉落弹幕的表情,立刻改口道:“这样的想法真是太不正常了,没想到象征世间仁爱的天狐竟然也会出这样的异类!”
特别的义正言辞!特别的大义凛然!
但是有个鬼用啊!你那种可怕的属性早就暴露了好吗?!
不想再纠缠于这个注定没有结果的属性问题,夏目转移了话题。
“爱因兹贝伦家的人造人身上,有天狐血的气息。”
的场静司骤然抬头,“你在怀疑第二代天狐参与了圣杯的制作?或者说……”纯黑的左眼微微眯起,“他直接策划并推动了一切?”
这句话一出,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圣杯战争是个相当浩大的工程,究竟是拥有怎样近妖的心智,才能端坐于幕后不动声色的推动一切?更何况第二代天狐死去久矣,他一手策划的在今天仍然在发生作用。
“可惜千姬不在了,她理应是最熟悉自己先辈的。”夏目叹了口气,起身,“我去教授和韦伯先生那里看看,无论如何快点把圣杯处理掉,这场战争的前因后果我不想追究,也追究不起。”
的场静司挑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我第一次见到你在躲避什么事。”
“我……总有不安定的预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年幼的英灵走到窗前,仰望天空中皎洁的圆月,金杏的妖瞳盛满白银的光色,然后他慢慢合上了眼。
“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
哪怕成为英灵,夏目还是乐意像人类那样休息的。所以在因为碍手碍脚被肯尼斯丢出来之后,他摸摸鼻子回到了自己本体所在的房间,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了一个春卷。
然后他做梦了,梦到了浅樱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