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台奥迪车损毁并不大,但从外表看却有些难看。前面撞得有几处凹进去。车身被踢踹过,也有点变样子,虽不脱漆,但看得出来。车给大卡车推着往前走,有几处擦坏了漆,又沾着一些泥,更难看。
来上班的人都能够看到大门口一侧,歪停着的这车,有些人没见到当时令人激动的时刻。听到其他人议论不休,也都探问具体情况,见到的人自然会将那一幕幕精彩场面说出来。这些事传得相当快,短短时间里,金旺开车碾压奥迪的事在开发区就人人皆知。也让人感受到金旺那种牛气和杀气,有谁敢这样做?
特别是说到他揪住那人的头发,不顾死活的凶神恶煞的样子,此时说起来依然让人心里发寒。这种人当真招惹不得,惹急了不会顾着你是死是活。心里不免对金旺都有了顾忌之心,又回想金旺在开发区这些日子来,主要就是跟顾清闹过几次矛盾,而后来臭骂顾清,还是顾清先骂人才回报给他。
如此想来,觉得金旺在开发区工作脾气已经够忍了,当初顾清要不是这样找机会骂人,金旺也不会回骂他吧。原来还觉得金旺一个年轻轻的,对顾清这样骂,多少有点过份,现在看来,其实已经是金旺忍住脾气了。有这些议论和观念,日后对金旺推动的工作,真没几个人敢硬生生地起阻力。
金旺事先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他也不知道有这样的结果。
在市局的警员到了后,警员知道金旺的身份,也知道他在市里都有不小的身份,自然客气。金旺也不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当回事,当着那几个人的面说,“他们找我那是私事,他们自己肇事后反咬那是他们的品德恶劣,要找我赔钱都是另外的事。但今天,他们堵转发区大门,让这边无法正常上班,让项目建设的进度受到影响,请市局跟康达旺集团项目部核实清楚,他们该赔多少损失吧。”
张建国、赵黎等都在旁边,也说,“今天这事严重影响开发区的正常工作,更影响到康达旺集团项目的建设,追究损失,进行赔偿,是必须的。要不严惩,今后开发区还怎么进行正常的工作?”也算是开发区对今天这事的一个态度。
“我会将今天发生的情况,书面向市里领导汇报。”张建国补充一句。
金旺说,“我先到办公室处理一些工作,市局这边有什么工作要我协助,我会立即过来的。”说着便往外走,那几个人之前心惊胆寒,特别是那个给他揪住头发拖来拖去的,三魂七魄都散了不少。市局的人到后,一直在后怕。
撒混使蛮遇上这种不顾你死活,还在大众面前开车就将你碾压的凶恶之人,哪还有半点勇力?
市局的人等开发区领导都走了,也不急着带几个人走,有老李配合着他们工作,这边做起来也顺利。
开始讯问、笔录,说到发生事情的全过程时,那个叫阿兴的人才慢慢回过神来。突然说,“我要打电话,我要给家里打电话。”
阿兴能够开奥迪出来,家里自然也是有权有势力的人。这时说要给家里打电话,市局也不好直接拒绝。阿兴用手机打通家里的电话,一把泪一把鼻涕地在哭诉,说今天差点给人用大卡车压死了,车也给人压坏了。此时,阿兴自然不会去说事情的经过。等家里明白他给关在开发区这边,阿兴老妈立即说,不管怎么样,现在一句话都不要说,等她过来后问清情况。
阿兴老爸在市国土局任副局长,姓刘,老妈在市妇联办公室,科级干部。在妇联确实没有多少优势资源,但在国土局副局长却有很多看不见的优势资源。如今,土地开发整兴旺,他们的地位和资源也更丰厚。阿兴有这样的老爸做背景,在市里逞能,当然有足够好的心态。
阿兴老妈平时人叫李姐,得知儿子在开发区出事,差点弄出大事了,现在还无法脱身,而儿子的车也给人撞坏,心头大急,火烧火燎地往开发区赶来。在路上才想到要给刘副局长打电话,告诉他宝贝儿子的悲惨遭遇,让刘副局长立即给市局的朋友打电话,将凶手捉拿严惩。
刘副局长得知消息,也弄不清具体情况,听老婆说得像世界末日一般,也知道事关儿子,不能不重视。立即给市局的一个副局长打电话,随后又给张建国打电话。
开发区这些年一直与征地工作相关,也一直跟国土局方面打交道,自然与刘副局长等有往来关系。张建国也跟刘副局长吃过几次饭,接到刘副局长的电话,问题儿子在开发区发生什么事。张建国说,“刘大局长,贵公子在我们开发区?我问问,看是什么事。”张建国也搞不清门外那几个人是不是刘副局长的儿子,当然不会直接说,至少要等市局将事情都定下来,再去问问,有什么情况跟刘副局长通报一下也是必要的人情。两单位的工作关系紧密,何况很多情况下,还要求着国土局那边。
阿兴得到老妈的嘱咐后,一颗心渐渐稳定下来,那种经历死的感受铭刻在心里却又将以前那种良好的自我感觉给唤醒。放下电话,对市局的人说,“你们要问什么情况,等我妈来。我爸是局长。我妈来到之前,我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他们也不会说。”这时候,阿兴的脑子似乎一下子灵动起来,记起了看影视等剧情里的一些情节。
市局的警员听阿兴说他爸说局长,还真有些为难。总不好强逼着阿兴要他将情况说出来。老李见这边的情况有了变化,找籍口到外面跟金旺打电话,让他有所准备。阿兴有局长老爸做靠山,闹起来不会那么容易收场的。金旺才是正科级,先前在处理这事时,也冲动了些。不说别的,光修车只怕要花不少钱。对方要是跟市里领导有什么牵连,情况会更糟。
金旺得知阿兴有一个局长的老爸,心里也不担心。不论是刘金才、杨金保还是雷韬或方强,哪一个不是市里领导?何况,市里对开发区的重视研究不是之前的情形,一个局长还没法撼动市里对开发区的态度改变。
不过,既然对方有势力那就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自己在市里要站住脚,不仅靠在开发区这边的工作开展,还要在市里经营出一个关系网络来,这样,才能让今后的工作更顺利些。自己不去招惹别人,但欺负到自己头上来,对阿兴这种人真不会手软。
对方联络了后面的人,金旺也不会让自己太被动,当下先跟康达旺集团项目组联系,让他们对延误施工进行追责,跟市里进行交涉,施加压力。另一方面,跟方强联络,他能够直接跟市局的人了解情况,也可能跟刘金才那边联系,事情自然会反应到市里去。
张建国接到刘副局长的电话后,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压下来了,便给左见远汇报。阿兴与金旺之间的起因不去说,单说发生在开发区这边的经过。当然,汇报中金旺的一些做法得到弱化,但他处理问题干净利索却在汇报中体现出来。张建国是老油子,对这些的把握十分精准。
在开发区执勤室里的工作停滞下来,市局的人也不好对阿兴等人施压,谁是谁非,总会有结果的,不差这点时间。
阿兴老妈是打车赶过来的,到开发区门口下了车,钱都不给就往执勤室跑。司机在后面说,“你还没给钱呢。”
阿兴老妈像没听到一样,司机又说一声,她才回头说,“你不能等等啊,我先找人,找不到还要坐车,不就是十块钱吗,从没见过钱,是不是?”
说话脚没停,执勤室门也是开着的。李姐一进执勤室,见儿子和另几个人坐在那里,失魂落魄的样子,非常痛心。当即大声说,“阿兴,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跟妈说。”
阿兴见老妈终于到了,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顿时嚎啕大哭,要将压在心里的恐惧、担心都宣泄出来。李姐见儿子这样子,更是不得了。儿子是怎么样的她知道,如今,最要脸面的儿子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嚎啕大哭,那该是受到多大的委屈?也不问情况,先掏出电话给男人打过去,说,“老刘,你立即赶过来。儿子我见到了,你在不过来,儿子精神受不了进精神病院我找你拼命。大家都不要活了。”
声音高着,让执勤室的人耳朵都震得嗡嗡响。放下电话,李姐轻拍着儿子,说,“好了好了,不怕不怕,我在这呢。你爸也会很快过来的。”说过后,转看向市局的警员,声音当即提高八度,“是谁,是谁欺负我家阿兴,有本事欺负人还不站出来?你们市局是怎么做工作的?啊,发生这样的案子,你们居然没抓到凶手,还让我儿子关在执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