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没等他回答,而是向他求证道:“你说要去成为勇者。那么,会有人歌颂你为‘英雄’吗?”
“……”立夏仍然是沉默的。
“对吧?”太宰眼中的光有些暗沉,他捏紧了扣住少年的手的指节,继续道:“关于‘迦勒底’我了解的只会比你想象得多。”
至此,立夏已经明了友人所有未说出口的话,也不需要太宰将所有一切全部剖析在他的眼前了。
那没有意思,只能算得上是自欺欺人。
应该说不愧是太宰治吗?
仅凭着只言片语的推敲,以及粉饰太平时候的一举一动,他就已经近乎推断出了一切。
以及立夏没有告诉他的,自己曾死亡过的事实。
也正因如此,才想要阻止他再一次走上同样的路。
关系极为要好的人,通常都是这样。
可以纵容你的一切,包括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哪怕在他的部下前对他摸摸头也无所谓。
甚至将港黑大楼的一整层清场,只为了维护立夏认知中的,属于他的‘世界’。
只除了一点。
那就是看着少年死去。
所谓‘勇者’,就是地上的神明,是降世的救世主。
是在一切分崩离析无可挽回时的救赎,是以一个人的扭曲,背负着整个世界去负重前行。
直至那比大山还重的压力将其压垮,直至再也无力迈出一步。
所以,太宰一直一直都在对少年说……‘你会死的’。
但是,也只有一点,他敏锐到可怕的友人说错了。
“——我并非毫无欲求。”少年的神色染上了些许困惑,“事实上我甚至并不知道,究竟在什么时候,我带给了太宰这样的感觉。”
“无欲无求是圣人的事。”少年用比湖泊还澄澈的眼睛注视着太宰,言辞间满是坚定:“而我……只是个人类。”
“那么,你想要什么?”这是立夏第三次听到这句从太宰口中问出的话。
而这一次,他面对质问不躲不避,直面回答道:“活下去。”
“我相信太宰早就知道,这并不是从前的我所存在过的世界。”少年的笑容依旧温暖如初,眸光清澈,“或许是在我对你说‘一万日元上并不是福泽谕吉’的时候,或许又是我所没有察觉的更早之前。”
“差不多。”太宰点了点头。
“我啊,虽然自称勇者,实际上只是个胆小鬼。”少年的微笑里,第一次带上了怯弱,“怕高,怕火,怕做噩梦,还怕突如其来的声音。”
“我知道。”太宰的神色没有一点晃动,显然早已知晓了这些,“毕竟从69层向下看的时候,你可是吓到要挂在我身上了。”
但是,太宰没有说……
那时害怕到瑟瑟发抖的少年,即使眼睛里写满了对高空的抗拒与畏惧,依旧言辞坚定的对他说──
“我肯定抓得住你。”
太宰你放心,我肯定抓的住你。
是的。
害怕也好,胆小鬼也好。
就像少年所说的那样,如果太宰一旦跳下去,一旦有坠亡的可能。
那么,他就会去抓住太宰。
从那一天起,太宰就了解了眼前这个少年的本质。
他会抛弃害怕与恐惧,怀揣无限大却又无限小的愿望,穿越冷酷无情的世界。
于是,太宰更加收紧了与少年十指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