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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节 死已瞑目
    李玉才把金凤送到了门口,默默地看着她走远消失在村道土坎之后,才转身往屋里走去。
    当李玉才刚走进那挂满布匹的房间时,就觉得有一个人冲了进来,他猛然回头,看到的却是郑天荣。
    郑天荣径直就朝他冲了过来,是那样的迅速直接,快得一闪就已经来到了跟前。在李玉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郑天荣手里的尖刀就已经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一刀,两刀,三刀
    李玉才只感到身体里一阵冰凉,一阵彻骨透心的冰凉,他都不仅为此打了一个冷颤。
    郑天荣的动作太快太坚决了,快得都没有看清,坚决得没有丝毫的迟疑。
    待到李玉才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鲜血已经迸出来,溅得到处都是,溅到了郑天荣的身上,溅到了屋里这一尘不染的地上,特别是自己身上的这件白衬衣,都已经完全被鲜血所染红了。
    李玉才没有丝毫的反抗,他知道自己现在反抗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太晚了。他站立不住,软软地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自己制作衣服的这张木台上,然后倒了下去,倒在了这个日夜陪伴着自己的地方。
    郑天荣扑了上去,挥起刀又要往李玉才的胸前扎去。
    “太快了!”李玉才竟然突然惊呼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郑天荣顿时就停住了,看着这个已经被鲜血所浸透的血人,没有将手中的尖刀狠扎下去,他知道李玉才都已经是这样了,就算不再杀他,他都已经活不过来了。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李玉才还在默念着。
    “如果不快,还能杀得了你?”郑天荣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也是一个成年累月用剪刀的人,如果稍稍慢了一点的话,还不被你的剪刀给刺死!”
    “我就知道我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的快!”李玉才的话语都有些吃力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千万不要打我的媳妇任何主意。她本来就对你很有意思,你却就是不听,你这不是在找死又是什么呢?我恨的不是她把身子给了你,我恨的是她把心都给了你。因为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得到她的心,她是只能属于我一个人的女人!你跟她有了这样的一层关系,我怎么可能会不杀你呢?”郑天荣手里的尖刀就这样垂悬在李玉才的胸上,随时都有扎下来的可能,那刀尖上的鲜血都滴落了下来,掉在了李玉才的身上。
    “我先是想着,等这一切过去之后,我就立马用剪刀杀了你,可没有想到,你来得这样的快,我还是晚了一步!”
    “你要杀我!”郑天荣惊呼了一声,“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因为她!你都把她折磨成什么模样了,为了她将来能够过上好一点的日子,我只能杀了你,只有杀了你,她的日子才能好过一点。其实我是早就想要杀你的了,只是一次次地都没有动手,现在下定决心要杀你了,却又被你抢先了一步!”
    李玉才的话令郑天荣感到了不寒而栗,一股寒气从背心处突然就散开了来,弥漫了全身,使得他都不由得战栗了一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那先前为什么你不杀了我,而现在又下决心要杀了我呢?”
    由于流血太多,李玉才的声音已经微弱了下去,每吐一个字都像是要付好大努力的样子,“先前的时候,就是她还没有进到我那里面的那张床,我一直在等待着她能够走进那个我为她铺设的那张婚床,我想着等她走进之后,我的心愿也就了了,然后我的生命也就完满了,也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可是每一次她近那里的时候,却一次又一次地走了回来,就是不肯迈步走进去。我就这样一直等待着,等了好久好久,因为有了这个牵挂,所以就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对你动手。今天,我终于抱着她走进去了,终于让她看到我为她铺设的婚床了。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我也就可以放下心来对你动手了,可没有想到,你却这么快就冲了进来,对我动了手。这一切都真的是命啊!”
    郑天荣已被李玉才的话吓得面如土色,如果说这个村里敢对自己动手的男人,除了这个李玉才之外,还真的没有第二个人,如果这个成年使用剪刀的裁缝真的对自己动起了手来,以他对剪刀的熟练程度,那自己这条命恐怕就真的难逃其手了。自己真是福大命大,幸好自己及时动手,否则就死得很惨了。“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跟踪着她,我看着她走进了你这里,又看着他在你的面前脱光了衣服,然后被你给抱进了里面的床上的时候,我顿时就有了要杀你的决心。如果先前你不把她抱进里面的床上去,也许,我还不会下决心杀了你。”
    “如果我不把她抱进去,我也下不了决心杀你。原来抱进那张床上去,就是决定我们生死的契机。”
    “因为,在这个村子里,你不仅是村里唯一的裁缝,更是唯一一个让我佩服的男人。你说你要用剪刀杀死我的这些话,我没有丝毫的怀疑。我也知道,你为了她,可以做出任何的事情来。其实我也早就想杀你,但我却一直都没有动手。因为我真的不想杀你,我真的很想跟你成为朋友,可是为了她,为了这个女人,我们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其实我并没有跟她在一起,我也从来就没有想到要破坏掉她在我心中的这份高贵,破坏掉了这份最后的高贵,那我的生命也就没有意义了。我只是看到她全身都被你所折磨的惨状,我再也忍不住就要给她一点点安慰,这才不顾一切地把她抱到了那张我为她铺设的婚床上去。她那么娇弱的一个女人,你也舍得那样惨无人道地对她?”
    “我对她那么好,是她辜负了我,才让我狠下心来的!她对任何人都可以好,却偏偏对我如此的狠心,你说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怨气?”
    “如果你真的真心对她好,她那么好的一个女人,会狠心对你吗?”
    “我知道我对她是过分了些,我也不想这样对她,但我就是停不下来,我已经停不下来了,我连我自己都在恨我自己!”郑天荣抓着尖刀的手垂落了下来,另一只手却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狠劲地扯了扯,无比痛苦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对我动手,你早一点对我动手,我也就没有这样的痛苦了!我死了,她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这一切都是命,我们两人谁死在谁的手里,这不仅是我们的命,也是她的命!我死了也好,我只是希望我的死,能够永远地成就她心中的那份高贵。”
    “你死了,她会永远地记住你的,为了让她能够记住你,我会告诉她是我杀了你的,也不枉费你对她的一片真情了。”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这样也算是让我死得瞑目了。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你的动作会这样的快,而且当你的刀刺到我身上的时候,你竟然一点都没有紧张害怕。如果换了是我,我的全身都会发起抖来的。”
    “那是因为你不是我第一次杀的人。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那是在一片深山里,当时也害怕得要死,吓得我连回家的方向都找不着了。那个人就是把她卖进我们家的人贩子张天才,我是为了钱才把他给杀死了的。我看着他就那样轻轻便便地把我们家里所有的钱都带走了,我父亲拼死拼活挣了一辈子的钱就被他拿走了,我心里的恨就再也无法控制,然后也就是用这把刀把他给杀死了。”
    “哦,原来他已经被你给杀死了。他也真该死,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沦落到我们这里来受苦了。”
    “第二个人就是赖有金,杀这个人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更害怕了。因为他不仅是村长,而且还长得那么高大雄壮,我们家里大的三兄弟都出动了的,结果还是胡翠花把他给杀死了的,也用的是这把刀。因为他把胡翠花实在是折磨得受不了了,胡翠花才狠下心来杀了他的,是我们三兄弟把他给按住的,是胡翠花下的刀。如果不是胡翠花,我也许也不敢对他下手。也就是这一次,才让我的胆子壮了起来。也才让我有了现在的生活,现在的转变。”
    “原来赖村长真的是被你们给杀死的。”
    “第三个人就是何花容。杀她的时候,我没有用刀,直接用手就把她给掐死了。当时我心里就一点都不害怕了,真的,当时我一点都不害怕,走的时候,我还镇定地做出了一个是她自己上吊的假像。赖有金那么可怕的人都被我们给杀死了,我还怕她一个柔弱的女人吗?”
    “果然是你。”
    “你是第四个人,你已经是我杀的第四个人了,所以我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这就是我跟你的区别,你从来都没有杀过人,而我都已经杀了三个人了,你在这些地方就已经落了下风,这也决定了我们之间的命运。”
    “那她不会是你所杀的第五个人吧?”李玉才用最后的力气瞪着郑天荣惊恐地说道。
    “不会!绝对不会!”郑天荣斩钉截铁地说道:“她是我的一切,我杀了她,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李玉才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来,似乎把他身体里所有的精气都吐了出来,这口气吐出来之后,他的灵魂也就要荡尽了,原本还有点残存力气的他,也在这口气之后,就虚弱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你既然都这样了,我也都这样了,那就再给我一刀吧,往我胸口上来一刀,让我死得痛快些!”
    郑天荣愣愣地看着眼前这气息奄奄就要断气的李玉才,眼里却反倒显出了不忍与惶惑。
    李玉才躺在这个制作衣服的木台上,身上流出的鲜血都已经把这个木台给染红了,看得郑天荣都心惊胆战起来。李玉才的眼神却是那么的平静淡然,像是在等待归去一个美好地方一般。
    郑天荣苦煞着脸,闭了闭眼睛定了定神,终于又提起了刀来,提到高得不能再高的位置,然后大吼一声,拼尽全力扎了下来,往李玉才胸口的地方扎了下去,由于用力太猛,这一扎,几乎都将李玉才的身子给彻底洞穿了。
    李玉才的身子猛烈地抖动了一下,看着郑天荣,艰难地笑了笑,然后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啊——”郑天荣咆哮着,像只发狂的野狼,挥起手中的尖刀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扎进了李玉才的胸口,很快就把那里给扎成了一团肉泥,飞溅的血肉都已经把木台周边的墙壁给糊满了。郑天荣也在这片血肉横飞之中变成了一个惨烈的血人。
    直到郑天荣疲累不堪了,这才终于停了下来,又惊恐地盯着李玉才这血肉模糊的尸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突然,郑天荣站了起来,往屋子里面的那块白底大花的布帘冲了过去,伸手撩开布帘,看到的里面竟然真是一片炫目的鲜红,这片被李玉才称着婚床喜庆的鲜红,但郑天荣看着这片鲜红却觉得是那样的碜人,就如同这些鲜红都是从李玉才身上迸射出的鲜血给染红一般。
    郑天荣感到自己就已经被这片鲜红给眩晕了,他果然为她布置了一张婚床,一张最喜庆最艳丽的婚床,可是这张婚床却要了他的命!郑天荣的身体也禁不住摇了摇,站定之后,随即就从身上掏出火柴,用已被鲜血浸红的双手擦了起来,由于手上的血水太多,都把火柴上的磷粉给弄湿了一些,废了好几支火柴之后才终于给擦燃了一支,然后就用这支微弱的火柴点着了床头上那片鲜红的床罩。
    由于床罩是柔软的丝质料地,刚一点着,顿时就熊熊燃烧了起来,火势之迅速,令郑天荣都吓得惊跳了一下,转瞬之间,整张鲜红的床铺就都烧了起来,一切都再也无法挽救了。
    郑天荣从里面退了出来,再次擦燃了一根火柴,将那面墙上所挂的布匹都逐一点燃了起来,那里立即就变成了一面火墙。
    接着又来到李玉才尸体所躺的那张木台旁,将靠墙堆放的布料猛然拉了过来,堆到了李玉才的尸体上,也点了起来。很快,李玉才的尸体就被大火所吞没了。
    整间屋里也都被熊熊燃烧成了一片火海,那些柔软顺滑,绚烂多彩的布匹,一旦着起火来,就一触即发,轰然爆烈。
    这熊熊的大火,猛烈殷红,比刚才李玉才所溅满屋子的鲜血更加的惊悚恐怖。
    这烈烈的热浪,让站在屋子中间的郑天荣,都感觉整个人就要被烤燃起来了。
    如此惨烈暴虐的大火,令郑天荣都感到了心惊肉跳。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到这里来所见到这些琳琅满目的布匹的时候,就有一个好怪的想法,那就是不知为何竟然就想像着如果这些布匹被点燃之后,那将会是一副多么可怕的景象。结果真的就燃起来了,果然是恐怖异常,只是自己当时没有想到的是,这把火竟然是自己给放的。
    郑天荣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很恣意放肆,他那满脸血污的脸上裂开了嘴,现出了里面那惨白尖利的牙齿,显得是那样的狰狞恐怖。
    大火早已窜上了屋顶,似乎都把上面的木格子给烧着了,发出了悚人骇骨的声响。
    郑天荣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从屋里冲了出来,拼命地往小卖部方向逃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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