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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果冻唇
    第九章果冻唇
    书名:欲壑粉黛作者:村君更新时间:2013-05-1210:33:35
    第二天刚一上班,就听说要开会,会议室在办公室的最西头,两间。范老师说许队要求的,这次富根和王叔也得参加,满屋人都坐了,富根也跟着王叔进来,在最后一排坐下。先是许队讲话,讲了什么国家城区建设之类的,说是什么政策。后杨队又念文件,也是什么什么政策,富根听不进去,但莱区市打死人的那叫“通报”的东西他听明白了,是那里城管的人打死了个老百姓,杨队念到这时,许队还插话,提醒大家要注意今后工作方法什么的,说莱区市那官司都打到北京了,影响很坏。富根想,打死人就偿命,哪朝哪代都一样,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还用得着打官司?在老家皮影戏里这样的事看了多少回了这时一阵拍巴掌的声音响起,他觉得有人在扯他的衣服,左右看了看,知道是王叔,楞了下神,看到大家都笑着朝他这儿看,他有点不好意思,接着听许队说“散会”。
    出了会议室才听王叔说,刚才会上许队表扬你了,那是许队带头为你拍巴掌,是因为你整的那块菜地,要大家向你学习,主动劳动,还让咱俩一块把菜种好,等会我就拿管子先和你把地浇了,富根一边应着,一边抓了抓头皮,心里觉得挺美。但听刚才王叔和他说话那口气和先前不大一样,有点怪怪的。
    会开完了,车子一片乱响,弄了半院子烟,都走了,“面包”也走了。富根坐在范老师的对面问:“是不是有大行动了?”
    是,你没听见?开会不是说了吗?为治理好果菜批发市场和新商业开发区,成立了联合治理大队,张局亲自抓,他们临时并到一队去办公了,时间一个月,中午都不回来吃饭了。富根,你是猪耳朵呀?开会时你想啥了?想媳妇了吧?,我听王叔说你还没媳妇呢,咯咯咯范老师笑了。富根并没回她的话,也低着头傻笑。
    笑声又嘎然而止,她很短地摇了下头,紧闭着嘴,两眼直看着富根,一幅胸有成竹的样说:“其实,他们要合处办公,我早就知道,不开会我也知道,我比许小棒子知道的都早,哼!”她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见王叔拿了张纸走过来了,就没再言语。
    王叔一进来,富根问:你拿那纸做甚?
    “开会时你没听见啊?还问我?”王叔不是很高兴地回了句.径直走到范林青跟前,将那纸递过去,说:“范会计,哦,范科长,我、我都列好了,你看看,我觉得、得花这些钱,得、得二百多”
    范林青看了一眼王叔,又看了看纸上说,你写得这都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又说,这把年纪能写到这程度也就不错了。富根插话道,王叔你识字?王叔说:“会一点,不多,现学现卖”范林青说:”比你强着了,接着就拉开抽屉,拿出一叠钱递在王叔手里说,这是伍佰”
    王叔似乎有点激动,手有点抖,结结吧吧说:这、这、这太多吧?
    什么多不多呀,都是为了公事,给你就拿着,明白就好,别忘了开发票。范姐说得很清脆,象是有豆子在嘴里爆。
    王叔一个劲地点着头,说好好好,一定一定,忘不了,忘不了,一边倒着往外退,差点碰倒门口的脸盆架子。富根看王叔这状,觉得好笑,象电影里太监让太后训了慌忙退下的样,心想咋那紧张干啥?待王叔退到门口要转身时,范林青又对他说,“别开整的,要加点零头,和上次一样,又不光是化肥”。
    王叔应着,头点的很频,斜盖在半光的前额上那绺极其珍贵的头发也掉了下来,一扇扇的,嘴没大张开,却不知从哪儿发出的声音:知道,知道,一连说了好几个,转身出去。这时范林青好象又想起了什么,急身追出。一会又回来,刚坐下,就听见王叔隔窗户兴冲冲的向她摆手,满嘴的牙都列出,连后面的那颗镶金的也能看到,并大声喊“范科长,我走了,过几天就回来”范林青坐着向他挥手,富根也站起来向他摆手,王叔没看见,骑了自行车,出了门向右拐了。
    “过几天再回来,王叔要过几天再回来?刚才还说和我浇地来着”富根自语道,也仿佛是在问范老师。范老师没理会,只顾自己在下边桌抽屉下翻找东西,直到拿出一绿布包来,抱在胸前对着富根说“还不都是因为你,我才叫他过几天再来,刚才我追他出去,就是多批他两天假呢”
    富根想,她什么时候成范科长了,明明是会计吗?她也能给人批假啊?还是因为我?我怎么了?他想不明白,也没敢多问,就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手不自学的从头上滑到耳朵,一个劲地拧着它转圈,仿佛这事搞不明白就是他这耳朵的责任。
    范林青似乎觉得刚才自己话说得有点欠妥,又忙补充道:“富根呀,富根,你想想,人家老王,六七大十的人,家里一帮子孙男嫡女,还有黄烟果地,又是春耕大忙时候,这一月,咱这的人都到一队去办公,中午不用人家在这做饭了,你还叫人家在这里和你种菜,人不着急吗?能象你,一人吃了,全家不饿!”
    富根一想,也是。他也是种地的人,当然明白,庄稼不能误了季节,“可那要许队回来一看菜地没种上咋办?”
    范姐说:咋办?不就是过几天吗,他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你看这纸上要买的种子、化肥的,他不是都列好了吗?我把要花的钱不也给他了,你刚才不守着来吗?你还好意思问人家老王拿个纸干啥,你看他能高兴吗,中午不做饭,不光一百元的补贴人家没了,如这菜地种好了,人家买菜的机会也少了,他这,个人收入上,哎,哎,不跟你说,说了你也不懂。你刨了块地,你受表扬了,得罪了人家老王,你还不知道,我刚才追出去跟人家说,让他在家多待几天,回来再种菜,你说我这不是全为了你吗?不是在帮你说好话吗?
    是、是是,富根恍然大悟,站在桌前看着范林青,两个大手握在一块,不自在地相互揉搓着说:“谢谢你范老师,你真好范老师”
    范林青脸上悄然掠过一丝红晕,头转向窗外瞟了一下院里的大门,眼光又回到富根的身上,冲着他说:嘴学甜了?谁用你谢?说我好,我哪儿好?
    你心眼好,心肠好。
    我光心眼好,心肠好?你没看还有哪儿好?说着把抱着的那个绿布包一下扔到富根的怀里,富根吓了一跳。
    范老师,你,你这是?富根惊的说不出话来。他见他范姐脸上生出一股奇怪的表情,怒不怒,羞不羞的,这表情只在电影里见过,一般是青年男女独处时所特有的,他表述不出来。只是发现姐的眼神有些异样,射出两道光柱来,那光正以最快的速度扫描他的全身,这让他心里有些慌乱,想尽力躲开,却又无地可躲。转眼间,那光还是射进他的眼里,他当时就觉得耳根在发热,眉毛象是要被烧着了,口也渴的利害,喉结不自觉的跳动了两下。
    富根喉结上细微的变化没逃过范林青的眼睛,几十秒的沉默和对视后,她才把她那“光柱”收回,轻柔地说:“别老张口范老师闭口范老师的,那是叫给外人听的,咱俩在一起的时候,叫我范姐就好了,我才比你大几岁?老师,老师的把人叫老了。我老吗?富根你看姐老吗?我可从没拿你当外人,从你来,我就没拿你当外人,你一人来这里,家又远,又没个沾亲带故的,你说姐拿能你当外人吗?”说着范林青已起身走到富根跟前,伸手去解富根怀里那个绿包上系着的扣儿。
    林青的一番话,刚让富根焦躁情绪有所放松,可她的头又贴到他的胸前来,虽还隔有拳头大小的距离,并没触碰到他的身体,富根全身的神经还是再一次绷紧起来,这倒不是因为他反应过敏或是神经质,只是自他成人以来从未离女人这么近过,近得连范姐发丝上的香味他都辩得清。他下意识的向后仰了仰身子,磕磕巴巴的说:“姐,你说的对,范老师,不是,你说的对,范姐,不是外人,不是外人,是范姐,不老,你可不老,我刚来时,人都说我三十多咧。我老、我老,嘿,我长的老,嘿!嘿”其实富根这时觉得脑子有点发蒙,知道自己是在说话,究竟说了些啥也不清楚。
    他的话未落地,范姐的话就到了,机关枪似的往外突突,声音也提了一个分贝:“人说你三十多你就三十多啊?就是三十多,四十多又怎么样,只要人诚实,姐就看着好。富根,姐就看着你很诚实,你徐哥也说你诚实。说话间包已经打开了,又从富根怀里夺过,往桌上一摊,全是衣服,富根不明白也不说话,只是傻傻地看。
    “机关枪”又响了:看什么看,这都是你徐哥让我带给你的,他说发服装还早,得等到收秋,你就一身衣服,替换不过来,你俩身材差不多,你哥个儿比你矮点,可体重可能比你要大,天天腆着个啤酒肚难看死了。他怕他弟弟再来抢了去,就叫我先给你带来了。这可都没洗过几水,别嫌旧啊!
    这会,富根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手偳更紧,脖子一个劲地往衣领子里缩。范林青看他这样子,眼睛一眯,咯咯地笑了,一边笑一边说:”你看你这个傻样,你看你这个傻样”手不自觉地扶在富根的腰上,还是在笑,还是一个劲地说:“富根兄弟,看你这个傻样”。咯咯,咯咯,笑的她头弯到了桌子底下,“不小心”碰着富根“那儿”,富根不禁向后退了步。她才抬起头,手松开了富根的腰,还是笑着,长舒了口气,一手扶桌子,一手捂着肚子说:“笑死了,可让你笑死姐了”,又喘了口气,才停了下来,捋了下刘海,望着富根说:“你徐哥对你这么好,你就不说声谢谢?”
    富根便语无伦次了:是啊,是啊,是应该谢谢,噢、噢、谢谢徐姐,谢谢徐姐。
    啊呀,啊哟,好,咯咯咯,喔——喔,范姐又突然笑了起来,这回笑的更狠,直接趴到桌子上去,头发全散乱开来,头夹掉在了地上,断断续续说:“你谢,你谢的徐姐去吧!”
    富根知道是自己嘴笨,说错了,忙改口:“不是徐姐是徐哥,是范姐,是徐哥。”
    范姐的笑声终于停下了,抬起头,用双手去整理她的头发,这会富根突然变得聪明起来,忙帮他范姐拣起地上的头夹递过去,她接过来咬在嘴上,柔柔身子半拧着,两手将后面的长发竖的老高。刹那间,富根才注意到,他范姐的头发很长很黑,脸皮儿很细很白,牙很小很齐,嘴唇很嫩很红,眼很亮,里面象是有水,比木栏里的那像片还好看。特别是那嘴唇,象两片红的透明的果冻,稍一张,就轻轻的颤。
    他就这样看着她,她也抿着嘴看着他,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富根突然象意识到什么说
    “姐,姐我,我,我想”富根本想说我想要出去一会。他觉得这种气氛让他不太自在。
    范林青听了这话,挽了一半的头发一下突然又松垂下来,头歪向一边,眼里又射出两道光来,但不象刚才那么强烈,有一种柔柔绵绵的又带有磁性的东西掺杂着,富根不知这种掺杂物是何种东西,但他感觉到那光掺了这东西能将人麻醉,那光还能转换成一种无形的手,能摄取人的魂。这时就听范姐问,“富根,你想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什么姐都不会怪你,你说呀?反正这院里就是姐和你!”也许是她嘴里还咬着个发夹的缘故,声音很低,只有他俩才能听到。
    富根经范林青这小声一问,心里有点发毛,竟言不由已的说,范姐,我我是说你嘴里咬了好几根头发。
    范林青唉一声说“我以为什么,什么大不了的,”她象对他有点失望,接着又说:富根别楞了,快把衣服拿回去试试合身不?
    富根好象那会一直被动地站在个高台上,这会总算找到个台阶下了,慌忙收拾了衣服就出办公室。又听得范姐说:“等等,还记得以前姐跟你说得话吗?”
    什么话?
    又忘了不是?军人,纪律!我是说纪律.
    哦,俺,知道,纪律就是保密,军人,纪律.俺明白着咧.
    光知道就行了?光明白就行了?
    哦,俺也能做到你放心,除了你,俺,俺啥也不说,就昨天晚上我看到,噢,俺啥也不知道,啥也没看见。
    “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明白,行了,行了,去吧,去吧”范林青示意他可以走了。她不知富根说的那半截话是指昨天晚上他躲在厕所里看到的一切。富根已出门,她又冲他的背影喊:“哎,哎,哎还有,今天我身体不大舒服,这就走,下午也不过来了,你吃过饭,可不能离办公室,不定有什么事,许队会找,你在这听电话,如要问我,就说我刚出去,记住啊?”
    “记住了”富根转身点头应着,刚走到第二排房时,就听到范林青关了门,随后传来了木兰车突突突发动的声音。
    下午,范姐果真没来,也没人来电话.
    到第二天下午,范姐还没来,但杨队来了,见富根一人在办公室,问,你老师呢?
    她,她刚出去,富根忙站起来说。
    刚出去?富根?才来几天,会撒谎了?她根本就没来!
    你,你是?
    你问我咋知道是不?我会算!我一算就知她没来,一算就知你撒谎!
    富根还想说点什么,见杨队冲他摆了摆手,不耐烦说,好了,好了,我的“根哥”,我是怕你一个人寂寞,专门给你送这来了,你咋不领人情,说着从上衣袋里取出把钥匙拍在富根手里,又接着说,这是宣教室里的,里面有电视,晚上没事看看,别老想家。又问没别的事吧?富根说没事。没事我走了?杨队骑上车刚到大门口,又调头转回头来,冲富根摆手,富根忙跑过去。杨队跟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跟他说,后排第五个门是宣教室,从你住的那间向东数第三个,有电,注意安全,别看的太晚
    杨队走了,富根没回办公室,在院子里踱步,想,他咋知道范姐没来,他咋知道王叔也没来,知道我一个人在这,没寻思着答案,看了看手里杨队给他的钥匙朝宣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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