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把月的功夫,大胡子的部队慢慢南移到了山东与河北的交界处,在沧州时他们也没找得到余宗的任何家人,这又来到一个叫乐陵的地方驻营,行政图上说这是山东地,战区图上说这是河北地,到底是哪儿的这余宗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俩位少奶奶还有俩个孩子的命运。大胡子还要进一步扩编队伍,这院子里抓了不少壮年,让他在这给他们填表建档,他没心思,稍一有空就去路卡那看看有没有亲人的影子,但每次都满怀希望的去,垂头丧气的归,尽管他和每个哨兵都做了专门的安排,到现在也没获得一点有价值的消息,但他坚信,他们还活着,孩子和四子也活着,他也曾试图通过军方联系到周叔或是一男的舅舅,可都未能如愿。
这天,余宗和往常一样,又来到哨卡上,见几个士兵正挤在一起抢什么东西看,士兵见有长官来巡视,就立正敬礼道:江副官好!余宗问了问他们今天见到他要找的人没,他们说,没有。刚才你们在抢什么?
报告长官,他抢了老百姓的东西,一个指着另个说。
报告长官,我不是抢的,是一个老百姓丢的我拾到的,另个反击道。
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一个老兵把一只女人的头簪交到他手里,他一看,当时惊呆了,他见,这正是艺囡的东西,是他给她买的,上面还刻着一个江字,就一把抓住那老兵,掏出枪来指着他的前额问“哪儿弄来的说实话,不说实话,今天你的命就留在这儿了!你是不是杀人了,杀了一女人是不?”那老兵吓的裤子都了,结结巴巴说:“长官,别生气,听我给你说,我没杀人,真的没杀什么女人,是五天前,不是,六天前,你见过的,那个大肚子哑巴,不是哑巴,开头她还装哑巴来着,后来,她急了就说话了,长官,您见过的,我们检查他东西时她给我的,还是您下令放她,他们过去的。”余宗一下想起了几天前的一幕:“是她,是她,肯定是她,她是为了过关扮成那样的,我怎么这么混!没看出来呢,怪不得她走出去不远回头看我,哎,真他妈的,都怪我这身皮!也许是她离我的距离太远,也许是她怕当兵的低着头一直没敢看我,哎!”他放了那老兵转身回营,要了几匹快马,说要去找他那姓赵的表妹,大胡子怕他跑了,但一想到那南京的周老爷子,也不便直讲,就说:“那是山东防区,不是咱的地盘了,你才上道一个来月,对行里的规矩还不懂,还要过几个路卡,那里又不是咱们的人,你和他们几个去,万一和对方的弟兄闹出什么不快,上边怪罪下来可不好,再说,本来,你这任职就不符合军中常理,哪有一下子就当营副的?就是黄埔生下来一开始也得从少尉干起,你的事我已和上边谈过了,我都没敢找旅长,只接找了闫师座,对你大加赞赏,说东进桥一战,报话机被炸毁,如不是有你在,就会伤亡更多的弟兄。他基本同意,这时候你去人家那防区闹出什么乱子可不好收场。再说也误了你的前程,你不象我,你有文化,从营副干起,你将来会有大出息的,何况以后还有周老爷子那边为你使劲,这样吧,你留下,我派几个心腹去,保你放心,你是不能去的!”余宗坚持要去!大胡子心想,要是以往我早毙了你了,但又想到留着这小子将来可能对自己的前程会有大用,就说:“走,我派张营长和你一块去,但得去旅部开介绍信他们骑快马连过了,禹城,商河,济阳三道关卡,追到黄河边,一路上看到推独轮车的就问,也没见人,张营长耐着性子压着火又按余宗的要求派人化妆进了济南车站,余宗没来得急化妆,直接原装进了车站候车室,里面人不多,几乎是挨个问过,也没见到艺囡,这才做罢。但他知道她还活着,这是最值得他高兴的。那个和她在一起的年轻人是谁?他骑在马上,看着手里那簪儿只想哭。就听张营长说,身为党国军人,竟离开自己的队伍和你跑到这儿是违犯军令的,但团座为了你,这样做觉得值,再说一个表妹家,现在这年头自顾自还难呢,就别想那么多了,走,咱得加加鞭,快回营,余宗只好一夹马肚,跟在他们后面。回去的路上,马是快了些,但他还是一路留心,希望会有奇迹出现,可他再次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