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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床下的尸体(二)
    快十二点时候富根回来了,说在那遇到了麻烦,生了一肚气,事还没办成。袁芳问:“咋回事呀?”富根说:“让咱在营业执照里再加上‘批发’两个字,加在‘饮食服务’的前面,收费也高了,还得去变更税务登记证,还说零售是零售,批发是批发,今天办不完还得交过期罚款。这证一变,什么卫生啊,防疫啊啥证都得变,跟他们吵吵了半天,没解决问题。刚才袁芳按富根说的办法新做了一种米皮,给鸭嫂盛了碗让她尝尝来,这时,鸭嫂过来送碗,听富根这么一说,走过来说:“这生什么气啊,这不是正常现象吗?”从富根手里一把扯过那装着手续的袋子说:“给我,今明天我没空,什么超不超期的,后个我给办,除正常公本费保证不让你多花一个子,别说了,没看店里忙着吗,干活去吧!这帮熊就知道欺负老实人,他欺负我下看看,把他头下三根筋拧成鸭脖子”袁芳忙过来说:“嫂子,今早我就跟富根说呢,你去办吧,尽力别先麻烦别人,不行就去找嫂子,她办事利落呢,嫂,那米皮是新做呢,那味吃的上来不?”鸭嫂说:“好吃着呢,你也别试了,快直接推出去卖吧,比先前那味还正呢”袁芳说:“嫂,既然你好这口,我就再给你来两份,顺便让俺哥也尝尝!”她回身就喊娘:“快再给嫂再切两份,多放点料,让俺嫂子带上”鸭嫂客气着,挪动着脚步,“四只”眼皮全抬开和袁芳笑了笑,又突然收了脸,将袁芳拉在柜台边,小声恨恨地说:“就是带回两碗去,我也不叫那个烂下货吃,今天我看见你哥那个烂下货又和那个在车上呢,明天我就去林业局,把俺在田庄水库那承包的三十亩山林的承包人变更在我的名下,我看那个还能浪到那里去”袁芳说:“嫂,别听人家外人瞎传,俺哥可不象那种人呢,那女的不是林果技术服务员吗,人家是帮他科学指导吧?”鸭嫂说:“都满城风雨了,开始我还不信呢,她什么林果服务员,给人家当小三让人给甩了,就是个的货,让那野汉子撑的逼里能装下三斤苹果,俺家那个烂下货还拿她当个宝呢,我现在是不能显山露水,等我一切准备好了,就有她好看的!”富根离她俩不远,也没听清她们嘀咕些啥,只觉得这鸭嫂好象减了肥,比平时耐看些。见岳母提着两袋凉皮交到袁芳手里,俩个女人声音又高了起来,你推我让的相互客气着。岳母喊富根:“磊磊他姥爷的朋友来了,在后院呢,你别忙了,快去陪人家喝碗水,打个招呼再过来,人家提两只野鸡来呢,帮我褪了毛,先炖上,我再给你们炒几菜,一块喝壶吧,工商局的事有鸭嫂呢,你就别想那事了”富根应着由南门出去了。
    岳父、富根和国营叔三人一张小桌上热闹了好长时间,直到下午。
    三点多钟时,程国营要走了,袁芳爹在门前招呼了个的,把朋友送到长途车站,看朋友上了车才回来。进店里就跟袁芳娘说:“你那办法不灵,他识破了,又硬是把这钱塞我兜里了,这人,实在啊,真想多留他两天,还没跟他唠够,他现在事多呢,不能住。”袁芳娘说:“就是呢,也太多了,这是啥事?七十六块钱变一万了,就是长利息也长不了这么多呀,咱这不是生生占人便宜吗?哎,要是那会有这些钱,咱那大妮也没不了了,短命的孩子,走时才六岁”袁芳爹说:“你少说点没用的吧”见富根提着个水桶过来就对富根说:“你程蜀呢,这钱又扔给我了,我和你娘用不着,你存起来吧”说着交给了富根。袁芳又过来从富根手里把那钱拿过来看着富根说:“你怎么什么钱都敢接?”转而冲爹说:“爹,这是人家留给你的呢,我们怎么要!”娘说:“什么你的我的?你拿着也行,存起来吧,反正我和你爹也花不着”爹说:“别罗嗦了,给富根!富根今天和我商量准再在河西开个门头来着,我看这想法不错,钱哪有够用的时候,这钱也算派上用场了。到有闲功夫了,我和你娘要去胶州再去看你程叔时,咱再多给她带点就成了,这钱权当他投资了。现在他日子比咱们好过的多,富根你得跟你程叔学学,看人家,家陈几百万了,也没见他开个骄车来显摆,看那穿戴还那么朴素!还是我和你娘在他那割苇子的样,胡子拉查的,看没,皮鞋都没穿”。袁芳说:“爹,你看走眼了,程叔今天上下穿的都名牌呢,你别看都粗衣粗布的,现在人兴留胡子,那叫风度,叫气质。那鞋是休闲的!叫什么来着?前街上有,上千块呢”爹笑了:“还休闲,这人我还不了解,他休得了?闲得住?”娘说:“都别瞎白话了,趁现在没客人,我把辣椒拿出来,咱一块挑一挑,这次是我去买的,我不知道呢,把咱本地的和那川椒都掺和了,富根说这样不行,都搭把手,再挑出来吧”
    一家四口,围着个大簸箩在挑检椒子,袁芳娘嫌丈夫道:“这簸箩里都是吃的东西呢,你叼个烟象啥?烟灰掉里面不干净不说,烟还这么戗!弄得大伙都咳啦咳嗽的,你忍一会能憋死啊?”袁芳爹只咧咧嘴笑,半闭着眼说:“憋不死,没听程国营说吗?我命大着呢,在海铺掉冰窟窿里都没憋死,能让烟憋死?呛,呛什么,都呛你大半辈子了,这会受不了了?这是烟的事吗,是这辣椒的事,这呛人的辣椒熬出油来才香呢。袁芳说:“娘,你都跟我说好几回了,我也一直没问你,你怀磊磊他舅二个月怎么还敢和爹出那么远门?”娘说:“别问了,我不想说,现在想来浑身起鸡皮疙瘩呢,和你爹在海埔那屋里睡了十七个月,还不知床底下有俩个死人呢”袁芳“啊”地声,一下把手里挑好的一把辣椒又扔回簸箩里,半张着个嘴瞅着娘,富根也停了手,在看着岳母。袁芳爹埋怨老伴说:“就你嘴快,不是不让你跟孩子们提这事吗,别说了,干活!”袁芳嗔怪地跟爹说:“爹,到底咋会事吗?话说个半截,又说的怪慎人(慎人:沂联话吓人的意思)的,这不是调人胃口嘛,要不就不说,要说就说个明白!爹,听见没?让娘说说呗!”她拿起几个辣椒砸在爹的手上。爹说:“你真想听啊,那不用你娘说,我跟你说,说完了你可别做恶梦!”袁芳说:“自己的女儿胆子大你还不知道啊,咱村家门口发大水那年,我们六个呢不是我第一个从那冲毁独木桥上爬过来的,那年我才十岁呢”娘说:“你咋不说你十一的那年,让一个老鼠吓的满院子跑,把眉毛都快磕没了,那伤疤现在不还挂拉着吗?还磕去了一个牙”富根听了憋着个嗓子在笑。袁芳说:“笑什么笑?我那牙也不是让老鼠吓掉的,是我那年正赶上掉牙呢”她又突然转向爹说:“爹,你不是给俺说说你去海铺的事吗?”
    爹说:我确实和你娘守着俩个死人在那屋里睡了一年多,那死人是埋在床地下的,当时我们不知道,这些年我们也不知道,直到今天,你程叔不来,不说,我们还不知道。你程叔也是今年四月份才知道的。哎,那是个啥年头啊?
    说起来,都三十多年了,那会还有你姐姐,她五六岁了,你也三岁了,咱这刚开始实行计划生育,严着呢,凡有两个孩子的育龄夫妇就得去做绝育手术,村干部带头,我是队长,可那会你娘怀磊儿他舅二个多月了,是男是女我们还不知道,总想要下这孩子。就和大队里编了个理由,说你娘身上长瘤子去东营你姑那看病,当天把你姐送你姥姥家,把你托你奶奶,我们就跑了。袁芳说:“你就咒俺娘,说谁不好,偏说她长瘤子?娘也是,您俩就是重男轻女才自己去遭那个罪的”富根说:“别插话,听爹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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