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引子
从浙西进入福建,经江山穿仙霞关,山路崎岖峻峭延绵百里,历代历朝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其实从江山进入福建还有另一处可通行,只是比仙霞关更为崎岖,更险恶,行走更为艰难,少为世人所知。
浙江江山与福建浦城交界处有一虎头岭,自古山高林密,瘴气遮日,野兽横行大虫出没。这年夏日,炎炎毒日照在虎头岭,久旱无雨,草木枯黄,溪流干涸,人畜无以为饮,这日,虎头岭上,过路的挑夫饥渴难忍,只有汗水外淌,寻不得滴水解渴,众人来到了仙人石下,躲避炎炎毒日。
这仙人石高十多丈,顶上平坦,却布满了飞鸟走兽人蛇神鬼的脚印,男人女人大人小孩,虎狼猪狗,凤凰鸡鸭,毒蛇百虫,脚印应有尽有。
正当众人饥渴难忍之际,突然一身穿又破又臭白衣的相士飘然而至,他身上臭气薰人,向众人讨水喝,众人都诉说断水之苦,相士听罢,微笑不语,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宝剑,轻轻朝仙人石根下刺去,一道白光随剑穿入地心,一股凉气冲脸而岀,宝剑钻入地下不见了,一股甘甜的清泉喷涌而,从涓涓细流变为咕咕涌泉,从此春夏秋冬,夏炎冬寒经年不息,传说中的相士是李天师,李天师的宝剑便留在这泉水之中。
这泉水后人取名天剑泉,现在的天剑泉两边隆起丰满对称,水草茂密,泉水从正中喷涌而出,象极了女阴,所以又叫女儿泉,据说毎年中秋,月明之夜,在清凉的甘泉之下,可依稀见到李天师的宝剑,若隐若现,取泉而饮,女人便会风美丽,既便是石女也会子孙满堂,更会讨得男人的百般欢心,那仙人石上巨大的男人脚印。水深有数丈从不干涸,实在奇异。据说那脚印是李天师留下的。
天剑泉从虎头岭上仙人石流向河谷,穿越峻山深谷,汇千溪百流,在深山之中流淌,奔腾冲出龙口,直奔钱塘江。
清康熙年间,福建禁海,民不聊生,漳州张氏,因聚众抗官,被官府通缉,夫妻二人往北而逃,进武夷,过建德,穿浦城,越虎头岭进入浙江江山的大山丛中,夫妻俩打算到绍兴府谋生活,夫妻俩避开人多路阔之处,晓行夜宿,专走避静之道。这一日,在天剑泉休息过后,顺溪谷水流而下,往东而行。
时下已是七月,河水暴涨,山路难行,林深遮日,山水轰鸣声不绝于耳,整整行走了一日,来到一河溪拐弯处,暴戾的河水拐了个大弯,与一条从东而至的溪流,后往东而去,沿岸已无路可去,两岸悬崖绝壁,怪石峥嵘,河水咆哮,卷起的水气如雾在山谷里飘荡,这便是老虎滩了。
夫妻倆便在这东溪口安顿下来,这东溪与大溪的交汇处,溪水虽也喘急,却相对平缓,雨季时激流汹涌,旱季时是溪流沧沧,溪水清清,各种鱼儿欢快戏游,河两岸古树参天,把大溪小溪抱在怀里,山楂,银杏,杨梅,弥猴桃,到处是花香鸟鸣。野猪野鹿山羊,各种飞鸟走兽,满眼是林海,开块坡地,撒上玉米种子,秋天收获的是金灿灿的玉米棒子。
刀耕火种,垦坡种粮,守猎打渔。大山深处倒是有些村寨,山高路远,人鲜有来往,也就形成了奇特的现象,一个村寨一种方言,别的村寨的人很难听懂,听他们说话真儿个听外国人说天外事。
春去秋来,转眼已是民国,张家的后人已是四五十口,加上外来的,东溪口已是百来人口的小村落了。
东溪口在沿河滩的山脚下,似一个牛背,被溪流搂抱着,一条河卵石筑的石坝把牛背儿圈了起来,坝上也是河卵石筑路,张家的房子中间有个硕大的天井,几十间房子围了天井,土墙瓦房,石板的地面,内壁是二寸的木板相隔,清一色楼上楼下,杉木的柱子杉木的壁,楼板还是杉木的,冬暖夏凉,只是年代久远了都成了乌黑黑的。
房子的北边,是一排牲口房,养了几条牛和许多的猪羊和兔子,鸡鸭则散放在菜园里,北面的一排土房是粮仓,墙和地面都是石灰黄沙的,比主人的住房还要讲究,房顶也是杉木板加了石灰黄沙防潮的。
大门对了南边的福建,坐北朝南,那是张家的祖上,天井的上堂,则是张家的祠堂,张家第七代张七公便住这儿,这是山里的大户人家,房前屋后是菜园,畜生是自个养的,粪是上好的底肥,没得半点浪费的,鸡鸭也有啃食菜园里的蔬菜,更多的是地龙飞虫。
靠河边是一片紫竹林,茂盛极了,人也挤不进的,边上围栽了一圈桑树,也有水桶般粗大,还有许多的枇杷树,紫红的桑果金灿灿的枇杷,但即便是顽皮小孩不敢随便偷吃的,这是张家太公的墓地,大人的严厉是出于对祖上的敬重,这紫竹林却成了小孩们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