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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但无论如何,这只“鬼畜”就这么摔倒在她门口,终究欠妥当。
    更何况,她的银票还在他手上!
    倒不是她心疼银子,只是这等把柄攥在他手里,若是等“鬼畜”酒醒了,想起她“砰”得一声把门就着他的脸关上……怕是把客船掀了也要把她揪出来。
    孟云卿闹心得很。
    思前想后,只得拢着眉头开门,只见“鬼畜”安详得躺在门口,睡得呼吸均匀。
    额头都是红的。
    孟云卿百感交集。
    趁他睡得深沉,去拿他手中的银票,不想他攥得倒是紧,她若是使劲撕,又怕撕成两半,到时候留了一半在他手中更得不偿失。
    孟云卿焦头烂额,最后硬着头皮,一根一根去掰他的指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鬼畜”倒是没有多大反应。
    孟云卿心中一顿唏嘘,没醒便好,但眼见掰到第四根时,“鬼畜”的指尖兀得抽了抽。
    吓得孟云卿当即脸色煞白,险些跌坐到地上。
    好在由得“鬼畜”指尖这么一抽,手心全然松开。
    孟云卿如劫后余生一般,收起了银票就往袖袋里塞。许是银票上沾染的酒味浓烈,加之船身忽然猛然得晃动,孟云卿只觉有东西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继而手一捂,连躲都来不及躲,吐了“鬼畜”一身。
    孟云卿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姑娘?”恰好娉婷从厨房了取了点心折回,身后还跟着厨房的小厮,就见她蹲在门口,门口还瘫着一个人。
    孟云卿想死的心情更加溢于言表,下意识抽了手绢捂了捂嘴角掩饰,就见娉婷和小厮跑了过来。
    还不等她开口,小厮便一脸尴尬道歉:“姑娘,对不住对不住!这是船上的贵客,先前就喝多了,想来才在客舱四处乱晃。刚才风浪又大,估计撞倒了……”
    往后的话没说完,自动隐去——大约就是撞到了,才自己吐了自己一身。
    孟云卿僵住。
    这剧本……似是……
    小厮以为她受惊,更为抱歉:“实在对不住,冲撞了姑娘,我马上让人来清理。”
    娉婷也嫌弃得捂了捂鼻子,“姑娘,我们还是回屋吧。”
    孟云卿就仍由她搀扶着,茫茫然转头回了屋,身后还有小厮不断的道歉声。
    关上门,孟云卿腿就软了。
    干脆贴着门口,不肯动弹。
    娉婷不解,孟云卿便示意她稍等。
    自己竖起耳朵贴着门口听,嘈杂的脚步声,应是来了些人将“鬼畜”扛走了。零零碎碎的说话声音,大致是说,醉得太厉害,眼下都没醒,还冲撞了其他客人之类。
    不多时,又有人来清扫……
    大约过去半柱香时间,门外总算是清静了,有人悬了半晌的心才彻底还了回来。
    长长舒了口气。
    她的举止怪异,娉婷是看不明白了,见她终于肯从门上下来,娉婷满脸疑惑:“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孟云卿楞楞摇头,搪塞道:“呃……方才……是被吓到了。”还不忘笑了一笑,掩饰尴尬。
    娉婷也是一叹,低声抱怨道:“这人也真是的,别说是姑娘了,换了是谁突然倒这么一个人在门口都得吓住。”似是回想起刚才的场景,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孟云卿无比恳切点头。
    娉婷也没多留心,见到刚才放桌上的食盒,恍然想起姑娘睡了一日,还在饿肚子,便话锋一转:“姑娘,先前去厨房,只剩下这些点心了,将就用些?”
    点心?
    孟云卿不由捂了捂嘴,支吾道:“那个……娉婷……你去取些水来……我漱口……”
    漱口?
    娉婷错愕。
    孟云卿伸手指了指门外,尴尬笑了笑,“娉婷……方才……是我……”
    翌日清晨,孟云卿便起早去寻沈修颐。
    所谓做贼心虚大致便是此意,能不在房间里多呆,就尽量不在房间里多待。
    背靠大树好乘凉,沈修颐便是这船上的大树。
    还是棵喜欢去甲板晒太阳的大树。
    她不想在甲板上露脸,只能赶在他之前。
    于是大清早就打发了娉婷去厨房,让厨房备好早点,送到沈修颐的房间,也算不得奇怪。
    “听娉婷说你晕船,今日好些?”沈修颐的声音温和醇厚,让人如沐春风。
    孟云卿点头:“好多了。”
    这句话倒是不假,由得昨夜这么一惊吓,有人仿佛连晕船的劲儿都吓过去了,心中惴惴不安的只有那只“鬼畜”罢了。
    沈修颐莞尔:“那一会儿用过饭,可以去甲板上看看,入江是韩燕国中的南北屏障,青山绿水,重峦叠嶂,风光很好。”
    去甲板?
    孟云卿险些呛住,连忙咽了口茶水,笑道:“等明日吧,今天好容易好些,怕刚上甲板又晕船了。”
    一袭话面不改色心不跳,沈修颐也觉在理。
    孟云卿舒下心来。
    沈修颐的房间在二层东面,日出东方,晨曦里的阳光便透过窗户稀稀疏疏斜了进来。
    沈修颐抬眸看她,恰好她明眸萃然,侧颜在轻舞的光束中剪影出一抹秀丽的轮廓。
    沈修颐低头喝粥,唇边的笑意消融在身侧柔和的光束里。
    第014章 顾家
    其实,孟云卿倒是多心了。
    这艘客船原本就是姜之栋安排的,姜之栋是神机营付将军的副将,她同沈修颐上船之前就有人打好了招呼,船上的小厮都知晓是贵客,要小心伺候着。
    出了昨夜的纰漏,船家才吓得胆战心惊。
    一头是神机营。
    一头是平阳王府。
    两头都得罪不起!
    一干人等都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知晓的人越少越好,息事宁人才最重要。
    像这类常年往返于郴州和埔郡之间的客船,都是些老行道。
    船客之间的冲突见得不少,也自然有应对之道。除去大风浪,船上呆得日子总共不过四日,让两尊大佛在几日内不碰头,也并非什么难事,留神就好。
    于是船家次日便打发了小厮去处理。
    小厮轻车熟路,说西边的货仓窗户有些漏水,还未修缮。这两日晴日倒还好,后两日有雨水。本就是四月天,夜间风凉,加上江上比不得陆地,怕有潮气碍着客房,感染风寒之流,就想着给西边的几间房都换换。
    孟云卿正同沈修颐一处。
    方才还想着如何开口同沈修颐说换房之事,前来的小厮便一语点破,倒是省得她开口了。
    孟云卿抿了口茶,听沈修颐问道:“要搬去何处?”
    小厮淡然应对:“西边的房间原先都是女眷,管事的让把三楼的房间收拾出来,过了晌午就可以搬了。”
    一袭话说的并无破绽,孟云卿立刻从善如流:“娉婷,那叫上安东,晌午过后就把东西搬过去吧。”
    娉婷机灵应好。
    “小的那不打扰了。”小厮完成任务,退了出去。
    孟云卿嘴角微舒。
    沈修颐便接着方才的话题,道:“云卿,其实府里兄长不止我一个,你应当唤我一声三表哥。”
    三表哥?
    孟云卿隐隐有些头疼。
    ……
    老侯爷膝下有三儿一女。
    沈修颐的父亲沈万里是沈家上一辈的长子,依祖制继承侯爵,受封定安侯。
    女儿是沈芜,早年出家了。
    家中还有二房和三房两位老爷。
    老侯爷虽然过世了,但老夫人健在,沈家就尚未分家,仅仅分了大房,二房,三房。老夫人爱热闹,不喜欢家中冷清,于是一家子还都同住在定安侯府中,由侯夫人楼氏操持内室家务。
    定安侯没有纳妾,一房的四个子女都是楼氏亲生。
    沈家是燕韩的高门大户,家中男子都按字排辈,到沈修颐这辈,便是一个“修”字。
    三房一起排位。
    沈修文是定安侯长子,受封定安侯世子。
    沈修颐是楼氏的次子,二房的沈修明年长一岁,便排在沈修颐前头。而后还有沈修武,沈修进,沈修和……
    总之,侯府上下一共有六个公子,五位小姐。
    掰着十个指头都数不完,孟云卿幽幽一叹,再加上已经娶亲生子的沈修文,沈修明等等,真是偌大一个沈家……她甚至在想祖母能否认得全家中的孙子辈和重孙辈。
    沈修颐不禁笑开:“侯府虽然人丁兴旺,但也将好,在京中却算不得子孙多的,你日后便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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