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洋务运动(二十二)
布兰德会批这种莫名其妙的拨款,那才有鬼了。这种由头说出去都觉得好笑, 英国财政董事会要是知道, 说不定都可能罢免了他的职务。
三人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决定先去找法国大使馆找法国租界董事会会长聊一聊。法国租界董事会会长伍利特此时也站在黄浦江边的高楼上, 用望远镜眺望着外滩那浩浩荡荡的马桶群,嘴角忍不住就扬了起来。
“潘先生真是厉害啊, 这种招数都想的出来,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看到布莱恩出丑了, 还真是有意思。”
伍利恩放下望远镜, 看向身边负手而立的中年男子,笑出了声。
潘仁听见伍利特的话,也笑了笑:“还是多亏了法国董事会的帮助, 否则我青帮就是力量再大,也不可能弄出这样的阵仗。”
可不是?青帮原本就弟子众多,再加上有法国人的遮掩,英国人不吃亏才怪了。
“呵呵, 互利互助罢了。”
伍利特想起自己账面上多出来的一万两白银巨款,心下更是觉得这位青帮的总把头是个不能得罪的人。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大不列颠就是再厉害,遇到这种阴损的招数,可不就只能捏鼻子认栽也亏得法租界在英租界上游, 要不然这味道传过来,啧啧。。。想想胃酸就泛出来了。
就在二人互相恭维之事,董事长办公室门口传来的敲门声, 一个金发女秘书走了出来,用法语说道:“董事长,英国租界董事前来求见。”
潘仁不懂法语,不过伍利恩挑了挑眉毛,很“好心”地把这句话翻译给了潘仁。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潘仁一听,面上笑意更显三分:“如此我便先回避一下吧。”
“好。”
伍利恩收齐手里的望远镜,然后叫小秘书,引着潘仁去了一旁的隔间。不一会,布兰德就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伍利恩的办公桌前,拉开座椅就坐了下去,也不管这什么礼貌不礼貌了。
伍利恩与布兰德都属上海一霸,自是相熟的很,见得布兰德这样子,也不多说什么,反而走到咖啡机前,给他倒了一杯咖啡:“怎么得空来了?要不要尝尝南非新到的咖啡,味道很是不错。”
十九世纪自没有什么速冲咖啡和自动咖啡机。都是手动现磨的。从技术上讲,它们很古老,但却能让你体验那种美妙的“手压咖啡”的感觉。这种咖啡机靠活塞和弹簧产生压力,又费时又费力,但贵族们都喜欢。
伍利恩看着布兰德也不回答,就自顾自的走到咖啡机前,取出咖啡豆,放到凹槽里,咔嚓咔嚓的转动起了手柄。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伴随着热水的浸透,浓郁的咖啡香就在办公室里流传了出来。
布兰德看着伍利恩把一杯热咖啡放到自己面前,闻着那扑鼻的香气,“疼”了一天的胃似乎也舒服了起来。
“给我方糖,谢谢。”布兰德摇了摇勺子。
伍利恩转过身,取出一包从由东印度公司贸易的方糖放到布兰德杯前,然后也坐了下来:“什么事,说吧,我瞧着你也是无事不登门的。”
“外滩的事你知道了吧?”
“哦,你说这事啊,全上海基本都知道了吧。”伍利恩喝了一口咖啡,觉得有点苦,自己也放了一勺糖。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布兰德死死盯着伍利恩,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伍利恩正喝着咖啡,面色似乎陶醉于在咖啡的芳香之中,倒也看不出什么。
老狐狸!布兰德在心里冷哼一声。“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伍利恩见得布兰德也不绕弯子,也是觉得他干脆,放下手里的勺子,碰到瓷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把黄埔江上的两艘军舰开走。”
“不可能,想都别想。”这两艘军舰是大不列颠在上海最强的军事武器,也是英国称霸上海滩,阻断漕运,专享海洋外贸生意的仪仗。
伍利恩似乎也是猜得到布兰德反应,同时也怂了怂肩:“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你别欺人太甚!”
布兰德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伍利恩同样也毫不示弱的冷笑道:“你这是代表贵国对我法兰西帝国对话吗?”
二人皆是常驻在上海的使节,都是双方的租界董事长,自然能代表着双方各国的颜面。布兰德知道大不列颠是不可能因此与法兰西交恶的,他看着伍利恩的态度,更加笃定了这外滩事件是由法国佬一首策划,清朝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哼,咋们走着瞧。”
布兰德此行并非没有收获,至少他确定了背后搞鬼的是谁。只要明确了敌人,他就有的是法子能叫他投鼠忌器。
怀着这样的心思,布兰德恢复了斗志,摔门而去。潘仁听见“哐当”一声门关上的声音,这才从隔间里走了出来。潘仁看见伍利恩面前颇有些狼藉的桌面,又从袖子取出一张百两的银票。
“区区小礼,就当赔先生的桌子吧。”
伍利恩至此,更感觉潘仁的上路,笑着收下了这白两银票:“我这算是帮你们担了名头,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不过你们也要当心,布兰德的手段可不少。”
“自然,省得的。”
只要法国人肯在明面上挡一挡,剩下青帮都好操作。
就在“外滩恶臭事件”爆发的第二天,英租界的所有工厂都像商量好似的进行了大罢工。理由是要求涨工资,并降低工作强度。成千上万的工人,举着旗子,搬着凳子在所有的工厂口堵着,阵阵口号声,喊的那叫一个响,吓得那些资本主义的剥削家都躲在了家里不敢出门了。
自然,布兰德的办公室这下也快被投诉,求援的人踩爆了。
第92章 洋务运动(二十三)
自鸦片战阵上海对外开放之后,二十多年间, 工人人数就已经多达两万多人, 又因中外资本主义在大清发展的不平衡,导致了这两万多人中, 一万多都是被雇佣于的洋工厂。这些洋工厂因为大清并没有准许外国人能在国内开场,所以名头上挂的都是中国人, 但出资方和收益方都是洋人, 所以也被称为洋工厂。
晚清的上海工人阶级受到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三重压迫, 工人每天工作时间往往长达12个小时以上, 劳动条件十分恶劣,没有劳动保护,工资极其微薄, 难以维持一家最低生活,处在社会的最底层,政治上毫无权利可言。因此,很多工人早已对这样的工作形式感到愤怒, 只是碍于洋人的威势和朝廷的镇压,所以一直压抑了声音。
于是,这次罢工行动成为了zhong国历史上第一次有组织有目的的抗议工人游行。
法国政府在身后煽风点火,大清官员在一旁暗地谋划,青帮奔走在大清与法兰西中间形成了一条短暂的共同利益链, 左右开火,一时间热闹非凡,又给“外滩马桶事件”批上了一抹重彩。
第一个招架不住的就是各大码头, 搬运工统统罢工,货品堆积在货船上卸不下来,船自然也开不走,一时间码头上熙熙攘攘,黄埔江上的船都快出“船”堵塞了。
接下倒霉的就是东印度公司在上海港口的粮食仓库,先是被外滩上的恶臭给熏了一顿,香米变成了臭米,再是各大营销粮店被罢工的工人一堵,好家伙,臭米卖不出去,在这深夏更是又馊了,喂猪怕都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