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原本是怀着一腔美好的期许来昱城的,但陈子曰的避而不见却无异于兜头给她浇了一盆凉水,让她从头顶冷到了心里,让她顿时心灰意冷,方寸大乱,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正犹豫间,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林黛看了一下,是驶向海边的,就挤了上去。
天地萧杀,寒风肆虐,林黛伏在跨海大桥的栏杆上,望着远处激荡起伏的潮汐,任凭暴戾的北风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利刃般的寒冷侵蚀着自己的肌肤,身体似乎已完全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到寒冷,甚至感觉不到内心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她的意识仿佛已经麻木。
这是一个没有英雄和传奇的年代,放眼望去,似乎满大街都是精神阳痿的男人和满身铜臭的女人,再也没有了独行万里、一诺生死的铮铮铁汉和热血男儿,再也没有了‘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的奋身向火的痴情红颜,雄鹰只在残存的记忆中翱翔,豪侠仅存在于发黄的故纸堆里。刺秦的利剑锈迹斑斑地疲软在挖掘现场,甚至无力刺穿一页被误读的薄薄历史和人们贪欲的目光。只有大海,仍在以她亘古不变的永恒韵律,冲荡着岩石沙砾,随手抹去沙滩上深深浅浅的足迹。
也许最后的时刻到了
我没有留下遗嘱
只留下笔,给我的母亲
我并不是英雄
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
我只想做一个人。
“不,在这个没有英雄的年代里,我甚至没有办法做一个人。”林黛悲哀地想,随即攀上栏杆,眼睛一闭,纵身跃入了冰冷的大海
听完林黛断断续续、有所保留的讲述,艾高有些震惊,这个柔情似水的女子,纤弱的肩膀竟然承担了这么多生活的暴虐与残酷,怜惜之心油然而生,就故作轻松地说,“嗨,这算什么?不就是找一个落脚点嘛,这还不好办?我帮你解决,三天之内,包你有准信儿。你就安心在这里呆上几天,好好体验一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意。”
最近与大头待了一段时间,除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新奇床上体验,海子的这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印入了艾高的脑际,这也是与大头在一起的重要收获之一吧。
林黛听了,有些意外,“你说得是真的?不是为了安慰我吧。”
“我都说了,咱们虽说不上是心心相印,也至少有过肌肤之亲了吧,怎么可能骗你!”
林黛脸似乎红了一下,忸怩了一下,说,“那我换个便宜地儿住吧,没必要住这么好的地方。”
“放心,这边是关系单位,都是年终趸结的,实际价格没那么高,哪能让我们的美女诗人去住那种街边小店,那不是亵渎嘛。再说了,那俺还也不放心呐。”
艾高虽故作轻松地给林黛打了包票,其实心里还是没有底儿的,他现在已不是单位一把手了,安排人的事儿,没有一把手点头哪能成啊?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上班,他就去了刘明礼办公室,敲开刘明礼办公室门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卫芳也在,眼睛红红的,刚哭过的样子。
见艾高进来,刘明礼冲卫芳挥了挥手,“好,你的事就这样吧,你先回去。”
“小姑娘的眼泪就是多,这不知是又受了什么委屈,要越级跑到刘明礼这儿来申诉。”望着卫芳离去的背影,艾高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长恨歌》里的一句诗——“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心里想道,“这美人就是美人啊,这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神情,恐怕铁汉也难抵挡,更别说刘明礼这样的老好人了。”
恍惚间,卫芳离去的背影似乎变成了林黛。艾高揉了下眼睛,微微摇了摇头,你别说,二人的背影还真有几分相像,就是林黛显得更柔弱些。其实,细究起来,林黛的姿色并不在卫芳之下,如果林黛也是昱城电视台的女主播,这四大美人的座次也许会重新排定,再怎么说,林黛做个第五大美人,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吧。不知怎么,艾高心里突然涌上了这样的想法,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