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以来,因为女儿和李秋琴闹同性恋,王贤淑所承受的压力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也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以前,她自己只顾忙着工作,从而忽略了对孩子成长中出现的一些心理问题,才导致她的女儿在情感取向上发生了问题。
她曾经努力地想改变女儿的一些想法,但都失败了。
她绝望过,甚至当着亲朋的面发誓不让女儿回家。
现在,石达斡的出现改变了她的女儿,让她欣慰,让她的压力在无形中消除。
女儿正常了,李秋琴现在也向她认错了,她还能说什么,只能对李秋琴宽容,只能安慰。
万雯雯非常机灵,趁机上前拉一拉李秋琴的衣服,笑说:“琴琴姐,阿姨不会怪你的啦,你别哭啦,把脸哭花了就不好看喽。”她还朝张玉琼和万蕴绮频频使眼色,意思就是让这两个当事人表个态。
“我不会怪你的,我们还是朋友。”张玉琼真诚地说道。
这些年以来,李秋琴对她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对她的保护是全方位的,如果可以,她非常愿意跟李秋琴做最好的朋友。
李秋琴没有回应张玉琼的话,哭声却小了许多。
万蕴绮也拢过来,拍一拍李秋琴的肩膀,说:“过去的经历是成长的代价,重要的是我们已经走在正确的人生道路上了。”
王贤淑朝万蕴绮使了一个意蕴鼓励的眼色,意思就:这孩子说得好。
哭声在真诚的表达中慢慢地小了下来。
“琼琼,来,你扶琴琴上楼去,让她洗洗脸,换一身衣服,她的衣服都哭湿啦,换一套更漂亮的裙子。”王贤淑朝张玉琼连使眼色带说道。
“我只有这件裙子。”
“哈哈!没事,我们陪你出去买去。”
李秋琴撤娇的语气把大家逗笑了,万雯雯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这时热情地表示要陪李秋琴出去买裙子。
张玉琼把李秋琴的长发往后一挑,笑一笑,“别担心啦,也不用出去买啦,我早就给你买了裙子的,包管合身,走吧,我跟你上楼去换。”
“你,你给我买了裙子?”
“对的,因为我知道你迟早要回心转意的,走吧,上楼,我要把你打扮得漂亮亮的。”
李秋琴听了张玉琼的话非常感激,那张宽宽的泪脸上洋溢着的表情无法形容。
万雯雯乐于当个和事佬,拉起她们两个就去张玉琼家了。
万蕴绮去把门关好,返回来,见王贤淑站在厨房门边,便笑说:“阿姨,我替琴琴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宽容,琴琴的情绪不可能好转得这么快。”
“哎,孩子,只要你们都快乐了,就是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最大快乐。”
“谢谢阿姨,我帮你做菜吧。”
“好,我听琼琼说你的菜也做得不错呢,那让阿姨瞧瞧你的手艺。”
充满和谐的笑声在空气中飘荡着,王贤淑拉着万蕴绮进了厨房,一切又回归到平静状态。
石达斡一直站在书房的门边没有出来,却把那一句句意蕴真挚的话语听在耳里,早就百感交集,感概颇多。
他退回到屋里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万蕴绮知道他在听,稍后又来到了书房。
她见他端着茶杯不喝茶,坐下后笑说:“你的茶都凉啦,怎么不喝呢?”
他若有所思地说:“我在想一件事,也在想一句话。”
“能说给我听听么?”万蕴绮知道他正在纠结某个问题,她想了解他的内心世界。
“我在想阿姨的宽容,之前,她是不是把琴琴当仇人了?”
“是呀,琴琴把她的女儿夺走了,肯定是把琴琴当成仇人了。”
“哦——”
石达斡的表情木木的,心里却千头万绪,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更不知道该不该表达出来。
他被自己老爸临终的父爱爆发感动了,才不辞万里地赶到老家去查访老爸的死因,才把万世平和万世元视做仇人。为了复仇,他在省城打听清楚了万蕴绮的情况,追到上港来。因为万蕴绮是万世平的女儿,他想通过万蕴绮报复万世平兄弟。
今天,王贤淑对李秋琴的宽容让他有了想法。
“我在还没有搞清楚事因之前就把万家的人恨到入骨到底该不该?”他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他看着万蕴绮那张平静的脸,心里像打翻了王味瓶,啥滋味都有。
“你有心事吗?”万蕴绮的洞察能力是超强的,知道他肯定有心事,也想知道他此刻的心境。
他点了点头,却不敢把心里纠结的事说出来。
他可不敢说她就是自己仇人的女儿,因为他不想跟她断交。
这些天的经历对于他来说是颇具震撼性的,也是他人生中一次具有转折性意义的历程。
从他替万蕴绮解了围开始,他的人生步入了一个崭新的时期。
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她才发生的改变。
是她让他的拥有了大量资金的支配权,是她让他拥有了地位,是她让他拥有了快乐后面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了她才会发生的。
他有资格恨她吗?他还要继续把她当着仇人吗?
他纠结着,在跟自己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做斗争。
心里的话不敢她说,但是得回答她的问题。
喝了口水,缓和了一下情绪,他嫣然一笑,“没事,就是看着琴琴的改变心里激动,想法也多。”
“是呀,琴琴和琼琼都是因为跟你接触而发生的转变嘛,你居功至伟哟。”
“哟,你这是损我呢,还是夸我?”
他和她都在努力地想改变沉闷的气氛,力往一处使,气氛渐渐地好了起来。
在她的笑脸面前,他暂时把心里纠结的事抛到了脑后。
正在这时,李秋琴回来了。
她换了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把她高条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该平的地方平,该凹的凹,
她缓缓地走进书房,宛如仙女下凡般婉约。
“哇,这是谁呀?怎么这么漂亮!”
“这明明是仙女嘛。”
万蕴绮先凑过去呵呵地乐着,石达斡在后面打量着附合。
李秋琴的脸刷地红了,抬起手来朝万蕴绮一挥,“丫的站开些,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调侃我啦。”
“嘻嘻,给你点阳你就灿烂,你丫的一秒钟就露原形了,你瞅瞅眼睛哭成桃子喽。”
“丫的,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几句话一说,李秋琴给人恍若仙女的感觉不复存在,石达斡在后面暗暗地嘀咕:“这丫的性格刚烈,本性难改,别看她今天又哭又是穿女装的,说不定那天被什么事刺激到了,再闹出同性恋的可能性很大呢。以后得小心在意,别刺激她为妙,还得继续坚定她做女人的信念。”有了这层顾虑,他不敢再出言相讽了。
李秋琴和万蕴绮胡闹得几句,瞧向石达斡的眼神里饱含着一丝暧昧。万蕴绮触及到了这丝暧昧的目光,心里一颤:“这丫难道是喜欢石达斡了,他喜欢她吗?如果她追求他不成功,一旦受到刺激会怎么样?”
结果她不敢想象,她瞧瞧石达斡暗忖:“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呢?”无法确定。
她又看看李秋琴想了一想:“她肯定喜欢石达斡这种类型,否则也不可能在跟他接触的期间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想想,看看,忽地,万蕴绮觉得石达斡这些天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劲。她细细地回想起一些细节,某根神经突了一下,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声音强烈地在心坊间响起:“难道他喜欢我么?”这个猜想一冒出来,她的心情变得复杂了。
是喜?是忧?是愁?她无法确定自己的心境,好乱。
“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万蕴绮低下了头,想想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想想曾经追求过自己的男生,讨厌的多些,有好感的几乎没有。想想全因为那些年对男人产生了反感情绪,才让李秋琴钻了空子,才导致她自己的情感世界从未让任何男人闯进来过。
就在前不久,眼前的这个男人帮她解了围,她一心想帮他在事业上取得成就,想帮他出头人地,随时都想跟他在一起。
面对家人的盘问时,她撤了谎,说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名字就叫石达斡。当时,她想都没有想随口就说了出来。
他的存在又一次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并取得了家人的原谅。
她爸前些天还说要考验石达斡,刚才通电话时又说考验已经结束,并答应大力帮助石达斡在事业上取得成就。
想着想着,她产生了几个疑问:“我爸什么时候考验过石达斡的?通过什么方式考验的?让谁来考验的?”这些问题,她想破了头都没有头绪。
她微微叹气,引起了另外两个人的注意。
李秋琴先颠过来,摸一摸万蕴绮的长发:“你发的那门子感叹呢?又多愁善感啦。”
石达斡也坐到她的身边,侧身瞧着她问:“你发愁了么?”
面对这两个冤家,万蕴绮根本就不敢说真话,怕自己的某个情绪不对了,引发出他俩的无限猜想那就麻烦了。
万蕴绮强振笑颜,故意装出调皮表情来说:“哎哟,你们搞那样呢,难道我叹口气的权利都没有吗?别瞎猜啦,吃饭去吧。”
恰好万雯雯上来叫吃饭,李秋琴和石达斡也就没有再追问。
石达斡却多了一个心眼,总觉得万蕴绮有心事,还觉得跟他自己有很大的关系。难道他不敢想象下去了,也没有时间想下去,因为到了餐厅。
王贤淑的菜做得的确好,万雯雯一坐到桌边就眉飞色舞地说:“我要吃个爽。”
李秋琴红着眼睛说:“我对菜不分好歹,能吃饱就行。”又冲石达斡说道:“看在这么多好菜的份上,你就陪我喝个痛快吧。”
石达斡是坐在她的对面,倒了酒递过来,她开心地就要喝。
万蕴绮永远是那种讲究品味的人,坐在石达斡的左边,目光却瞧向李秋琴说:“琴琴别没品了,阿姨做了满桌的菜,咱们好歹也得评一评,谁评得最差,罚酒怎么样?”
“好,好,这个有趣。”万雯雯第一个响应。
张玉琼恰好端着菜盘出来,笑说:“要说评菜,我肯定拿第一。”
“不见得。”万雯雯不服气地嘟嘟嘴,说:“越是不会做菜的人越会评菜,不信就试试,我觉得肯定是我老姐赢。”
“呵呵,我不信,那咱们就评来试试。”张玉琼搁好菜,有意无意地坐到石达斡右边的椅子上。刚好和万蕴绮把石达斡挤在中间。
“阿姨快来,要开战了。”李秋琴成了最兴奋的那一个,并跑进厨房把菜端来搁上,又把王贤淑拉到正中上位坐好。
“哟,我也只是随便做的,有什么好评的呀。”瞧着这些个小年轻兴奋的表情,王贤淑特别开心。她的心情非常好,嘴上这么说,却非常愿意听听这些年轻人评一评自己做的菜。
“阿姨就别谦逊了,你瞧瞧这满桌的菜,我学到老都不见得做得出来。”李秋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瞧着满桌的菜,两眼放光,很想拿出豪爽劲来大吃特吃,却忍住了。
她已经宣布要做真正的女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得温柔,得讲礼貌,得改变自己的形像,但是兴奋却写在脸上。
万雯雯见李秋琴很兴奋,心想:“不能让这丫抢了我老姐的风头,不能让她在石达斡的心目中抢了老姐的位置,我得让她难堪。”想到这里,她冲李秋琴眨巴一下眼:“琴琴姐,那你第一个评菜吧。”
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李秋琴,这回她不评都不行了。
李秋琴提起筷子来,在鱼盘上转一转,说:“好吃,这条鱼看起来做得好,闻着就香,我试试就知道了。”说完夹一块鱼放到嘴里吃起来。
她这是评菜吗?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万雯雯却瞅着李秋琴暗暗嘀咕:“今天她输定了。”
李秋琴被笑得不好意思,说:“菜嘛,好吃就行了,还有什么好评的。”
“嘻嘻,你不会评不代表别人不会,听我老姐评一评吧。”万雯雯横下心来要让万蕴绮出风头。
王贤淑知道万蕴绮博学多才,还对民族文化多有研究,也想让她对自己的菜评一评,便笑说:“绮绮,你就评一评吧。”
万蕴绮脸上始终挂着平静的微笑,职业正装把她的端庄与大气烘托得恰到好处,明亮的眼睛彰显出她的睿智与聪慧。
她扫一眼那些菜,微笑着说:“这桌菜四性分明。”
果然不同凡响,一句话就让其他人变哑巴了,都盯着她看。
王贤淑笑说:“请细说。”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赞:“这个丫头果然不同凡响,有她的存在,我家琼琼跟石达斡的的感情恐怕有些不牢固。”心里这么想,却不动声色,笑呵呵地瞧着万蕴绮示意:继续说。
已经开了口,万蕴绮也知道不给出一个详细的说法是不行的了。
微笑是她的标志,端庄是她的品牌。
她微笑着提起筷子点着菜说:“寒、热、温、凉四种不同性状的菜都有了,又五味齐全”说着语速就慢了下来,有想停下来的意思。
“那五味?”万雯雯不想让万蕴绮停下来,及时地追问一句。
“是呀,别说半截子话。”李秋琴也说道。
王贤淑却有点不想让万蕴绮继说的意思,说:“来,来,你们大家先吃起来。”还给石达斡夹了一块鱼。
其他人也动筷子吃菜,个个吃得笑呵呵的。
万雯雯非要万蕴绮继续评议菜,吃上两口菜,她又说:“老姐,你继续说阿姨的菜怎么个好法?”
这丫头怎么卯上这个劲了呢?王贤淑有点不开心了,但是她是长辈,不可能把心里的不悦表现在脸上。
“我来说说吧。“石达斡及时地想买弄了,其实,他是替万蕴绮解围。
他善于察颜观色,瞧出了王贤淑的不悦,也瞧出了万蕴绮不想继续说的苦衷。
其实,无论是万蕴绮还石达斡都看出了王贤淑面有忧色,也理解王贤淑作为母亲怕万蕴绮成为张玉琼的情敌。如果石达斡来买弄才艺,那王贤淑肯定是开心的。
果然,王贤淑的笑容舒展开来了,并说:“好呀,那小石你说说看。”
丈母娘看女婿的眼色无法形容,反正是无比的开心。
石达斡也不客气,夹几筷子菜来吃了,在大家的注视下说:“阿姨的手艺果然高明,甜、酸、苦、辣、咸王味调制的恰到好处,结合绮绮刚才所说的四明特色,这桌菜把中国菜的四明五味体现得恰到好处。有湘菜的味,也有的有鲁菜的特色,所以,你们大家别愣着了,好好地享受吧。”
掌声响起,万蕴绮带头鼓了掌,其他几个小字辈的也跟着鼓起掌来。
王贤淑的微笑中露出一丝欣慰,目光扫过去,见自己的女儿瞧向石达斡的眼神脉脉含情,心里暗喜:“琼琼是喜欢这个傻小子的,我的想办法让他们的感情升升温,最好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是恋人。”
其他人肯定看不出王贤淑有心事,但是万蕴绮却多长了一个心眼。她吃着瞧着,心里明镜似地明白着,趁机说:“阿斡,天色不早了,你快吃吧,吃完送阿姨回去。”
“哦,知道了。”石达斡很乖地应答了一句。
这个丫头太机灵了,王贤淑面上笑着,心里又多了一层忧愁,好在石达斡很孝顺,不停地给她这个丈母娘夹菜,她略感欣慰。
接下来,大家欢快地享受起美食来,期间少不了打趣诨说,互相取笑,倒也其乐融融,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饭后,大家起哄让李秋琴去洗碗,李秋琴倒是乐呵呵地去收拾碗筷,并没有找借口推托。
在万蕴绮的催促下,石达斡和张玉琼一起送王贤淑回家。
王贤淑长了一个心眼,没有让石达斡开车,理由当然是石达斡喝了酒,不能酒后驾驶。
虽然这个丈母娘是假的,石达斡还是得硬着头皮表现得像真的。听长辈的话是孝顺的最好表现形式,他只好陪着这对母女步行。
王贤淑偏偏还有心肠不忙着回家,而是带着石达斡和张玉琼到子阳河的河道上走走,说是饭后散散步对身体有好处。
其实,王贤淑是有私心的,她知道这个时间点自己的那些同事们,以及老朋友们或带着孙子出来晒幸福,或出来溜溜狗,或结伴出来散步,或打太极,总之,在河道上她能碰到很多的熟人。她的目的性很明显,就是想让这些老熟人知道她的女儿有了男朋友。
晚风徐徐,残阳的余辉下,子阳河畔上有很多老人带着孙子幸福地散步,年轻情侣们也来赶热闹,有幸福,有浪漫。
王贤淑带着石达斡和张玉琼这对假恋人漫步在河道上,看似非常地幸福,实际上是各怀心思。
正如王贤淑所料,没有过多久,她的一位女同事带着孙子出来玩耍,老远地就打招呼道:“哟,王行长,难得你出来走走,我就说嘛,要多出来走走才行,这样对身体有好处。”忽地瞧见张玉琼,这人惊讶地说:“这不是琼琼吗?好难得呀,你也陪妈妈出来散步啦。”原下之意,她是知道张玉琼闹同性恋的事。
张玉琼羞得脸红,低着头不说话。
王贤淑见同事的目光直打量石达斡,得意地一笑:“这是我家琼琼的男朋友。”
“啊——”惊叹过后,王贤淑的同事连忙换了一副嘴脸,“好呀,好事,这个小伙子不错。”
王贤淑的目的达到,笑一笑,带着两个年轻人继续往前慢悠悠地散步。身后,传来那位女同事的质疑声:“她女儿也谈男朋友了?不会又是她强逼着女儿嫁人吧,别坑人家小伙子哟。”
这话听在王贤淑的耳里很不是滋味,她和老伴的确逼着女儿嫁过人,但前不久闹离婚了,原因是女儿不跟人家男方同床,这事闹得亲朋好友都知道了,一直让他们很难堪,更觉得是丢脸的事,在别人面前总有一种抬不起头来做人的感觉。
今天,她要让更多的人知道石达斡就是女儿的未婚夫。
现在,她为了打消这些人的质疑,有意无意地让石达斡和张玉琼走在一起。
石达斡和张玉琼也把王贤淑同事的话听在了耳里,他们对个眼色,心领神会地笑一笑。
石达斡朝张玉琼使个眼色,手臂一弯,张玉琼会意地挽了上来。这一幕正是王贤淑要的,她乐呵呵地笑着。
接下来,又碰到了很多熟人,只要有人打招呼,王贤淑都趁机说石达斡是女儿的新男友,唠不上几句就说女儿快要结婚了。那些人见张玉琼和石达斡亲密无间地傍在一起,大多数人都相信了,有的还提前送上了祝福。
惊讶的、羡慕的、祝福的、质疑的无论是蕴涵着什么情结的目光王贤淑都照单收下,因为这是女儿有了男朋友的反应。
正在王贤淑还想带着这对假恋人继续炫耀时,石达斡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凑趣。
石达斡身在商场,有来电必接,这是原则。
他打开手机,号码太熟了,是刘道明的号码。
他的心一颤:“他找我有什么事?”
“接吧,有可能这人找你有事。”张玉琼趁机放开石达斡的手,站到了妈妈的身边。
石达斡接通电话后就说:“道明,你从省城回来啦,找我有事么?”
“阿斡哥,救命呀,顾义付要杀我哥。”
“啊——”
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连哭带叫,把惊慌与恐惧一起传了过来。
石达斡吃了一惊,认出了是刘道明的堂妹刘梦莹的声音。
他被刘梦莹说的事吓得不轻,连忙问:“你说什么?顾义付为什么要杀你哥呀?”
王贤淑和张玉琼这对母女听到一个“杀”字,也吓了一跳,连忙走近。
王贤淑小声担醒:“把事情问明白,别上当。”
石达斡朝王贤淑使个眼色,意思是:我明白。
随后,石达斡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说:“你把话说清楚呀,别光顾着哭好么?”
“都是因为你,你快去片子山斗蓬洞救我哥吧,去晚了我哥就没命了。”
“喂,喂”
刘梦莹哭得很凶,话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石达斡叫得几声,确定对方已经挂了电话,慌张地冲王贤淑说:“阿姨不好意思,我有一个朋友出了事,我要赶过去,让琼琼送你回家吧。”
王贤淑见他神情不对,忙问:“小石,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听说好像是凶杀案,报警吧。”
石达斡说:“不用,只是我的两个朋友发生了矛盾,起了冲突,我赶过去劝一劝就好了。”
“哦,那你小心些,这年时的年轻人都容易冲动。“
“谢谢阿姨的提醒,我会小心的,我先走一步,”
石达斡心里虽然着急,但是在王贤淑面前也不敢表现得太慌张,编完借口,又冲张玉琼吩咐道:“琼琼你先送阿姨回家,我处理完这件事就过来接你。”
“保重。”
“好,我走了。”
石达斡交待完毕就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王贤淑瞧着石达斡渐渐跑远的背影,拉着张玉琼的手,满脸忧色,“琼琼,他是不是跟黑社会上的人有往来?你得跟妈说实话。”
“没,没有,他不是黑社会,他是好人。”张玉琼由于担心石达斡的安危,心绪不宁,又被老妈妈的目光逼视着,心慌之下语无论次地说不清话。
“你喜欢他吗?”
“喜欢。”
“你喜欢他什么?”
“他能给我带来安全感,会关心我,能给我带来快乐。”
“哎,孩子,这样的一个男人真是让妈心呀。”
面对女儿,王贤淑也很无奈,重不得,轻不得,说重了,这个女儿有可能又回到之前的思想状态。无法,既然女儿喜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以后多注意石达翰的行踪,多进行言教,绝对不能让他走上邪路。
“你回家去等着他回来,如果很晚了他还不回来的话,你就打电话给我,我跟你爸赶过来。”
“哦。”
王贤淑把张玉琼打发走了以后,拿出手机报了警,说是片子山有人斗殴,会出人命。
石达斡没有回去取车,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赶往片子山。
天早已黑尽,一轮弯月挂在高空,片子册的山景在月光下透着一丝阴森。深山里的斗蓬洞前的两边分别站着十来个人。左边为首的是张龙生,站在右前头的是李丙元。这干人个个神情凝重,谁也没有说话。
洞里,那尊片子(骗子)神像两边挂着大红灯笼,灯笼里还真点着蜡烛。神像前的神案上摆放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
烛光摇曳,刀光森寒。
神像前的老虎凳上坐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顾义付,刘道明垂着头跪在他的面前。
顾义付的脸阴得令人害怕,虎眼里流露着的寒光令人生畏。
他正在大口大口地吸着烟,盯着地上跪着的刘道明冷冰冰地厉吼:“说,你为什么要出买石达斡,他那点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伙同人准备吞并他在婚庆公司的股份?你为什么要联合柳琴酒店的人准备陷害他?你为什么要两面三刀地既要投靠龙马,又要为万元效力?你为什么要把他的身份信息买给了万世元兄弟?你拿他卖了多少钱?”
问题虽然多,却说得字字铿锵,句句有力,听得刘道明毛骨悚然。
此时的刘道明很惨,衣服被削掉,头发被抓掉一半,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也流着血,浑身发抖,似乎连跪都跪不稳了。
顾义付的目光如电,他不敢去触及,没有力气说话,但又不得说,还不敢说实话。
他罗嗦着说:“顾大哥,我是一时被财迷了心窍,你就放过我吧。”
“哼。”顾义付站了起来,面孔冷冰冰的,“你不说是吧。”
刘道明虽然跪着,虽然没有力气,却不妨碍他的大脑运作,认为这些事顾义付根本就没有证据,也只是李丙元和张龙生证实了他脚踢两只船是事实。至于对石达斡做的那些事根本没有证据,只要他咬定不说,顾义付也奈何他不得。
很显然,他低估了顾义付的狠毒。
倏地,顾义付发出一串冷森森的笑容,只见他提起刘道明来抓上几把,点出几指,他出手快得出奇,快得刘道明连叫都叫不出来。
“啊——”
刘道明终于发出一声惨叫,人也被丢在地上,手脚都不能动了,像狗一样地缩在神像前。
“住手——”一声大喝,石达斡闪电般地冲进了进来,那身休闲服早已湿透。他刹住脚,看看地上躺着的刘道明,心里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目光锁定在顾义付的脸上,摇一摇头:“阿付哥,你好狠,他是我的朋友耶,他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耶,你为什么要用分筋错骨手这种重手法对付他?你为什么要让他生不如死?”
“阿,阿斡救我!”
刘道明的声音痛苦而微弱,四肢百骸犹如散了架一样,连动一动都无法办到,更让他痛苦的是浑身像似被亿万只虫蚁叮咬一般又痛又痒,痛入骨髓,奇痒难耐。
顾义付吸口烟,那张脸在烟雾弥漫中显得更冰冷,目光更阴森,脸肌一颤一颤的,冷冷地说道:“我不容许任何人出买我的兄弟。”
“他出卖了谁?”
“他出卖了我的兄弟石达斡。”
“好笑,他既然出卖了我,那就得让我自己来处理,你越俎代庖干的是那门子事?”
顾义付又吸了一口烟,瞪一眼不能动弹的刘道明说:“他两面三刀,把你的信息卖给两家公司就该死。他对你做的不义之事太多了,我懒得说,我也不想说,让他自己说,他要不说的话”
“他要不说的话会将怎么样?”
“活活地折磨死他了账,然后拖出去喂狗,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我还懒得埋。”
石达斡听得起了鸡皮疙瘩,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好陌生,陌生得好像从来不认识。但是他明白要让顾义付解除刘道明的痛苦是不可能的事。
来的路上他想通了,刘道明可以不义,他不能不仁,毕竟刘道明帮了他很多忙,他也觉得刘道明本性不坏,也许是被财迷了心窍,一时做出糊涂事而已。
作为朋友,他必须给刘道明改过的机会,必须义无反顾地把人救走。
“我要救他,有什么条件?”石达斡决定了,现在说什么是都是多余的,先救人要急。
顾义付冷笑一声:“你救他可以,但是,咱们从此以后恩断义绝,以后咱们是敌非友,另外,按规距,你得留下点东西。”
“你想要什么东西?”石达斡见有商量的余地,心里泛喜,只要能救刘道明,他什么东西都愿意给。不为别的,只为曾经是朋友。
“阿斡,你别管我,我是罪有应得,不值得你剁掉手指或斩断脚趾头。”刘道明的声音很痛苦,却把顾义付要的东西点了出来。
石达斡冷笑一声,“原来是要我的一根手指呀,好说,一根手指换回一条命值当。但是顾义付你给我听好,你必须把玉露花丸给我三颗,否则我也救不了人,这指头断得不值当。”
顾义付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瓶子来扔给石达斡,瞅一眼那把杀猪刀,意思就是提醒石达斡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