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知道这一切起源于郗虑的儿子,曹操不由在心中大骂,立即找来郗虑将他喷得狗血淋头,让他洗一洗脑子里的水,不要尽给他添乱。
郗虑正忙着攀咬孔融,哪知道自己儿子惹出了这事。
他任由曹操骂了许久,想到自己之前正是与一个寒门言官合作,一起对付孔融,给曹操“排忧解难”,心中蓦然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能否请司空告知——犬子所得罪的究竟是何人之孙?”
曹操冷笑着报出名字,郗虑听了只觉得天旋地转。
那孽障得罪谁不好,竟恰好得罪与他共谋、一同攀咬孔融的那个言官!
郗虑不敢心存侥幸,正想准备礼物,亲自登那家的门赔罪,却已经来不及了。
几日前弹劾孔融的言官在朝堂上反口,不但为孔融澄清罪名,还将矛头转到郗虑的身上。
第75章狂士楚歌
那言官知道自己与郗虑密谋污蔑孔融的事乃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全盘抖出只会引火上身。所以他绝口不提郗虑与自己私下交易的事,只从孔融无罪这一点入手,将郗虑打压孔融的证据呈上明面。
起初言官心存顾虑,怕郗虑狗急跳墙,同样抖出自己参与陷害孔融的事来报复;同时也忌惮曹操的态度,担心自己对付郗虑、为孔融平反的行为惹怒曹操。
但后来,一个同派系的属官用一句话说服了他——
“司空尚未有处置孔融之心,你二人危矣。”
言官闻言,仿佛醍醐灌顶。
确实,若曹操真想在这个时候处置孔融,就会如当初诛杀边让那般——无需确切定论,只拿着半真半假的凭证便给孔融定罪。
可曹操没有。他只暂时停了孔融的职位,让他关在家中。比起除之而后快的恨,曹操的行为更像是借机警告,杀一杀孔融的锐气。
言官被对方的话点醒,只觉得全身发凉,对郗虑的恨意更是攀至顶峰。
——如果曹操没有诛杀孔融的决心,就不会冒着得罪天下读书人的想法,帮他们捏造的罪证兜底。孔融作为孔家传人,他的案件必定会引来各方关注,因此负责查案的官员绝对不会玩忽职守,闭眼略过证据中的漏洞,而会仔细检查到底。
到那时,捏造罪证、对孔融咄咄逼人的他与郗虑绝对讨不到好——尤其是他,郗虑在暗而他在明,若郗虑及时抽身,反咬他一口,岂非是他一个人顶替了所有罪责?
言官越想越怕,最后决定先下手为强,由自己替孔融平反,并转移罪证,提前把郗虑按死。
到那时,就算郗虑抖出一切跟他同归于尽,他也可以推脱说是“郗虑怀恨在心,故意反泼脏水”。
言官谢过同僚的提点,一门心思与郗虑互咬。
他不知道这位提点他的同僚转身就进了官署,向郑平与杨修二人汇报战绩。
原来,郑平与杨修各自对了“应敌之策”,互相琢磨了一番,决定将二者合其一,以郗虑之子为引,设下玉石版“仙人跳”,诱污蔑孔融的双方反目成仇,互撕互咬,并顺势解决孔融的危机。
郗虑与言官哪怕意识到其中的不同寻常,也为时已晚。他们已经开始相互啃咬,互相推诿,除了绞尽脑汁将罪名推到对方头上,以证明自己这方乃是“受了蒙蔽,无知者无罪”,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最终,郗虑与言官斗得两败俱伤,各自被揭露了不少阴私。
曹操本就对郗虑的自作主张感到不满,如今见这把“刀”不但擅自出击,还有去无回,被人轻飘飘地动了一指便晕头转向,与刀柄斗得两败俱伤,他彻底失了耐心。又因郗虑诽谤朝臣,证据确凿,被褫夺官职,受徒劳之刑,髡发自省。
郗虑接到旨意后,久久未言。他让人找来手腕粗的木棍,第一次对溺爱的嫡子施以家法,打得郗小郎上蹿下跳,鬼哭狼嚎。
未过多久,孔融官复原职。
大约是郑平的话确实起了效果,孔融自放出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未主动讥讽曹操,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然而曹操并不开怀。孔融虽未再吐恶言,但观他上朝时的眼神、情态,显然还对曹操心怀不满,对上回的“送妲己”讽刺没有半点反省之意。
绕了一圈,结果孔融毫发无损,连意气都没折损分毫,反而是倾向自己的朝臣群体惨烈地失了两人,曹操喉咙口憋着一团气,一得闲就与郭嘉等人抱怨。
郭嘉作为“贴心小破袄”,擅长抚平曹操心头怒火的同时再在上面刮上一刀:
“司空不若换个思量方法,兴许就不气了。”
郭嘉意味深长地道,
“若当日写信讥讽司空的不是孔融,而是祢正平,司空会如何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