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他们终于弄明白了,有谁家的孩子丢了, 认为是幼儿园失职, 家长来闹事了。门口站着两个年轻女子,应该是老师, 不停解释着, 群情激愤的家长们却根本不听,个个涨红了脸颊激烈喊叫着。
这时只见园中慢慢走出来一位拄着单拐的女子, 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她走到家长们面前, 微微鞠了一躬。她是个残疾人, 这么一出面,家长们的情绪稍稍抚平了一些, 但是依然对着其他的老师不依不饶。
王传峰扶住了那个拄着拐杖的女子, 离开人群慢慢朝秦越和鹿九的方向走过来,上车后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苗婷。”
苗婷看着眼前的人十分讶异,王传峰没有跟她说过鹿九的身份和秦越的背景,但这两个男孩跟王传峰年龄有些悬殊, 连气质都天差地别, 她不知道几个人怎么会成为朋友,只以眼神悄悄询问自己的男朋友。
等到秦钊和秦朗再过来汇合, 苗婷就显得十分局促了。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自己的男朋友就是个摆摊卖香的, 怎么就跟这财经杂志上的大人物成朋友了呢, 普通人结交到富贵的朋友难免会自得自豪, 但是这朋友来头太大,只会让人觉得恐慌。
王传峰悄悄安慰了女朋友几句,告诉他自己是在鹿九不得意时与他结交的,难得人家富贵不相忘,这才让苗婷稍稍安心了些。
鹿九要说的话几乎都摆在脸上,王传峰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和苗婷是没什么问题的,他心里高兴,敬了几位秦家少爷,餐桌上的气氛一时十分融洽。
秦越想起先前幼儿园门口的那一幕,好奇心又冒上来了,便跟苗老师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苗婷叹了一口气:“要说这事儿,确实是我们幼儿园的责任,上个周五两个老师带孩子们去邻市春游,结果弄丢了两个孩子,到现在还没找回来。”
秦钊和秦朗对视了一眼。
“现在孩子身上都带着手机,手机还有定位,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丢了孩子,还一丢就是俩?”秦朗提出疑问。
“孩子的书包留在车上了,但是两个老师在带孩子回来的时候数了很多遍,当时是一个都不少,而且其他小朋友也看到自己的同学了,互相都可以作证,那两个孩子确确实实是跟着大巴车一起回来的,中间大巴也没停过,但是车子开到幼儿园门口,老师们守着车门让孩子们排队下车,这一数,就少了两个。”苗婷无奈地解释。
“你的意思是,两个孩子在大巴上凭空消失,而整车的人没有一个发现到?”秦钊沉声问。
“大概是这个样子的。”苗婷也觉得这事儿太匪夷所思。
“丢失的孩子多大年纪?”
“都是四周岁,五虚岁,两个是同一年的。”苗婷继续道,“先前外国语幼儿园也丢过一个孩子,一直没找回来,我们幼儿园之后就加强了管理,选的这个春游地点一路都有摄像头,大巴车上的gps也有屏幕显示,但是孩子就在这么多摄像头下消失了。”
“警察怎么说?”秦钊似乎对这个话题格外感兴趣。
“警察来过好多次,但是也没找着人,那两家家长这两天天天都来,一开始他们还带来了记者,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记者都不肯来了,他们非说是我们幼儿园施压,不让媒体给他们报道,我们就是个公立幼儿园,哪有那么大能量?”
秦钊没有再追问了。
“三哥一直问丢孩子的事,要我帮忙吗?”回家的路上,秦朗开车,秦越坐在前座,但是他却抱着椅背面朝向后坐着,鹿九抱着秦钊的胳膊仰着脑袋问,他对于秦钊的事情总是格外敏锐。
秦钊摸了摸他的头:“本来晚上回去也要跟你说这个事儿,唐浩源今天来找我,想见一见你。天师协会的人最近遇到很多家长求助帮忙找孩子,我让秦朗查了下,才发现各地警察局都有这样的案子悬着,这两个月丢失了近千名儿童,这还是立了案的,走丢的方式大多都是在眼皮子底下就消失了,这么大案子居然一直被公*部压着,媒体都捂着,我跟秦朗就有一个猜测......”
秦越瞪大了眼睛喊:“薛家!”
公*部长和新*部长都是薛家一派的!
秦钊难得赏给秦越一个赞许的眼神。
“卧槽!他们想干嘛?薛哲晟倒了他们没了钱袋子,就卖小孩挣钱?”秦越气得哇哇叫。
秦钊收回刚才的赞许之色。
“有小孩的照片吗?”鹿九问。
秦朗下午就做了大量的调查,资料都存在随身的平板里,秦钊把照片一张张点给鹿九看:“能看出什么吗?”
“小孩都还活着,但是关在什么地方呢?”鹿九凝神看去,却紧紧皱着眉头,“这是什么地方呢?”
“如果真是薛家做的,只怕跟轩辕昼脱不了关系,”秦钊也在沉思着,“可是他们要抓孩子做什么?”
“所有孩子都是同一时刻出生的,亥年亥月亥时……只有一个可能,”鹿九迟疑了一下说道,“亥时是一个很特殊的时辰,天地混沌之时,以亥时为阴阳分界,修行之人亥时望月效果最好,同样的,如果有邪恶滋生,亥时也是他们出没的最佳时机,孩童……亥时……近千人……”,鹿九的眉头越皱越深,“有一些阵法需要以血为祭,大多选取在亥时……”
“血祭?!”
秦家几人这一惊非同小可!
秦越狠狠一拳捣在座椅上:“我们杀到薛家去!”
“你怎么杀?带上武警还是特种部队?要不要再给你配把微.冲?”秦钊屈指在秦越脑门上弹了一下,“说话也不过脑子,没有证据你什么都做不了。”
“鹿鹿有呀,咱们有骊山昆仑镜,对着那薛老头一照不就什么证据都有了?”
“正国级首长的家也是你说闯就闯的,而且你以为他们是傻子吗?明知道小九有昆仑镜还等着我们去抓把柄?”秦钊说。
“四大神器两两相克,崆峒印就是用来克制昆仑镜的,被崆峒印打过结印的地方,昆仑镜就会失去效用,”鹿九说,“这些孩子关着的地方被崆峒印标记过,所以我找不出。”
几个人的心都是“咚”得一声直沉谷底,这事儿又是轩辕昼干的,先不说找不到轩辕昼,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打得过,即使打得赢,轩辕昼只要拿出崆峒印逃跑,追也追不上。
沉甸甸的情绪压在每个人心头,这个邪恶之徒抓走这么多孩子为的是什么不言自明,可是大家什么都做不了。
“那什么能克制崆峒印呢?”秦朗问。
鹿九答:“轩辕剑。”
“听着怎么像是轩辕昼的剑一样?”秦越嘟着嘴。
“跟轩辕昼还真有点关系,轩辕剑的主人是黄帝轩辕,而轩辕昼的确是黄帝后裔。”
秦越听不明白了:“黄帝是个大神,这个没错吧?怎么他的后代是个鬼,还是个反派?这剧本不太对吧?”
“在冥府当差并不一定是鬼,只不过他修行的术法是鬼道,以阴气为灵力来源,阎王,陆判,轩辕昼他们其实是仙,隶属天庭管辖,”鹿九蹙了蹙眉,似乎也有些不解,“至于他为什么是个反派?这个你要去问太白金星。”
车子这时到了大院门口,那里停着两辆警车,秦朗原本想直接开过去,不料一个警察却凑到车头拦住了他们。
秦朗降下车窗,有点讶异地看向外面的警察,跑到大院门口来拦人,真是新鲜了。
车外的警察直接盯住副驾驶上的秦越,以一种公事公办的淡漠语气说道:“秦越先生请你下车,有一桩故意杀人案需要你配合协助调查,”他目光又向后车座扫去,盯住了鹿九,“还有鹿九先生。”
车内几个人相视一眼,这时他们身后跟着的两辆保镖车围了上来,虽然有鹿九在的时候他们这些保镖形同虚设,但是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一个高大魁梧的保镖走过来跟警察交涉,然后弯下腰对秦钊耳语了几句。
秦钊点了点头,淡淡对秦朗说:“跟他们去一趟市警察局。”
秦朗牵起嘴角:“我下午才去查了丢孩子的事,晚上这就来了,动作够快啊。”
秦越还是一脸懵逼,这时才后知后觉地问:“杀人案?那警察是不是说的杀人案?卧槽!我什么时候杀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稍安勿躁,”秦钊捏了捏鹿九的手心,小孩正眨巴着眼看他,“去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市局大厅里到处乱糟糟,在大院门口拦路的那个是刑警队长张国东,他当先走进大厅就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男人哽着脖子,女人淌眼抹泪,都在七嘴八舌地问:“我家孩子找到了吗?”
张国东推开挡路的人面无表情往里面走,有孩子家长不死心要过来拉他,直接被他用力甩在地上:“再围过来,告你袭警!”
秦钊冰冷的眼神盯着张国元:“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求助的老百姓?你这一身警服可是披得好啊!”
张国东一愣,把人带来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让他居然忘记了眼前是个什么主儿,他立刻换了副脸色,示意后面另外两个警察去把人扶起来,又咳了咳,做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对围着的人说:“案子我们警察局正在跟进,有线索会第一时间通知,各位家长请保持理智,你们这样闹只会影响我们办案进程......”
“警察同志,”有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男人挤出人群,急切道,“我家孩子情况跟他们不一样,他已经十一岁了,是自己跑出去玩走丢的,才几个小时,现在还能找,你们二话不说就跟别的孩子并案说拐卖了,谁家卖孩子拐那么大的啊......”
张国东不耐烦道:“我们有自己的办案章程,不是孩子大了就不会被拐了……”
鹿九忽然开口说:“你家小孩掉枯井里了。”
“啊?”那中年男人一回头,看见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立刻冲过去,“你看见我家孩子了?”
鹿九点点头:“第四小学后面有个废弃小楼,后门边有个枯井,你家小孩在里面。”
那中年男人急急往外跑,完全来不及思考这年轻人怎会认得他家小孩的。其余家长不知究竟,还以为鹿九认识那个孩子,甚至还小声责备:“看见人家孩子掉井里了也不知道伸手拉一把,不然报警也行啊,看人家大人急成什么样了!”
“现在的人哪都没有良心,眼睁睁看人家孩子掉井里......”一个女人一边抹泪一边嘀咕,鹿九却忽然对她说:“你家孩子还没离开京都,现在去拦还来得及。”
那女人睁大了一双眼,泪珠还挂在睫毛上:“你、你说什么?”
“京都火车站南门,有一对夫妻,男的穿黑衬衫,女的穿绿格子衬衫,你们小孩在他们那里。”鹿九说的十分详细。
秦钊直接对秦朗说:“通知火车站民警,拦下目标人物。”
那女人和老公对视一眼,两口子像火烧了屁股一样跑走了。
剩下的家长像是炸了锅,保镖们只好全力围住鹿九和秦钊不让人碰到他们的身体,鹿九一一看过去,又指出了几个孩子的下落,孩子家长们就像溺水的人抱住最后一根浮木,对他深信不疑,更情绪激动地要求警方按照这年轻人给出的线索赶紧去找孩子。
张国东脑门青筋直跳,丢孩子的案子他们心里有数,上头有人要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这个信息社会,消息哪里捂得住,有人贩子集团趁乱浑水摸鱼,导致最近儿童走失案件急速飙升。他正为这个事儿焦头烂额,他的局长舅舅又交给他一件难度系数大如天的任务,扣住秦家这个叫鹿九的人,能扣多久扣多久。这他妈不是推他去死吗!就算快换届了,这薛家也不是板上钉钉就能上台了啊!哪怕秦山岳退了,秦家这头大象也不是他这条蚯蚓能撼动的啊!
他正寻思着找根绳子去上吊,京都电影学院却发生了一起命案,凶手嫌疑人竟然就是秦越和鹿九,法制社会,天子与庶民同罪,张国东立即带队去拿人,他原本的打算就是秦家一定会保住秦越,到时候他只要带走鹿九就行,哪里想到秦家人会这样配合。
警察局大厅里像是滚油里倒进一盆开水,直接炸开了!所有的督察员几乎都被群情激愤的家长围住要求他们立刻出警,秦钊揽着鹿九坐到大厅角落的椅子上,混乱中谁也没发现秦朗和秦越失去了身影,他们戴着鹿九给的隐身符摸进了三楼的局长办公室。
两人拷贝了局长的电脑,顺便拿到了公*部长的邮箱,又悄悄回到大厅,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等到张国东安抚了家长,又安排了人员去排查线索,他才发现自己几乎成了光杆司令了,只有局里几个后勤人员无辜地望着他。而秦钊等人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自顾聊天。
张国东只能安排两个文职与他一起给秦越和鹿九做口供,两个人被隔离开,各自被律师陪同着,秦钊和秦朗坐在外面等。
死去的人叫褚少杰,正是白天在球场上和秦越起冲突又辱骂了鹿九的那个学生。
“我们问过当时球场上的人,他们都可以证明秦越和褚少杰曾发生严重的肢体冲突,褚少杰的尸体上也有多处软组织损伤,是在秦越的殴打之下造成的,之后你也与他发生冲突,并且说出‘此人自有报应’这样的话,在你们离开后没多久,褚少杰就从宿舍阳台上掉了下去,而对面宿舍楼里有同学看到,当时褚少杰宿舍阳台上有其他人影,在他坠楼后一闪而过,所以褚少杰很可能是被人推下去的。”张国东盯着鹿九,“你们有充足的动机,而你,也有足够的执行能力。”
球场上当时少说百来号人,都眼睁睁看着砸向鹿九的足球拐了个弯儿,把褚少杰自己砸了个鼻青脸肿。而刚才鹿九在大厅里光凭面相就能给出失踪儿童的线索,张国东当然认定他有能力杀人。
进去之前秦钊就叮嘱过他一句话都不要说,律师会很快就把他带出来,鹿九连个眼神都不给,低着头拨弄手腕上的珍珑扣,而律师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和张国东你问我答了起来。
秦越那头倒是很快就出来了,毕竟这案子往他们头上栽实在破绽太大,不需要律师出马秦越自己就能怼得审讯员哑口无言。
三个人又等了半个小时,律师出来了,对秦钊摇了摇头:“简直胡搅蛮缠,一定要扣押四十八小时,我准备投诉这督察员滥用职权......”
秦钊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审讯室的门,那张国东正两脚跷在长桌上,一副要跟鹿九到底耗的架势,见到秦钊就这么冲进来他不由吃了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秦钊走过去把鹿九拉进怀里,轻声说:“我们回家。”就揽着人往外走。
张国东张口结舌,从在大院门口拦下人,到进入审讯室,秦家的几个少爷一直都是配合良好,没有半点以权压人,弄得他有点得意忘形,交代了对秦越那边放水,他就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把鹿九扣押的时间一直延长下去,他都把秦越放了,想来秦家也不会为这么个外人就大动干戈吧。
他咬了咬牙,追了出去,跟在秦钊身后喊:“秦先生您这样不合规矩,我们有程序......您这是包庇嫌疑人,我们有目击证人看到鹿九出现在宿舍楼......”
秦钊当没听到,脚下不停,秦越撇了撇嘴,把小熊猫从兜里掏出来,对着张国东后背就狠狠砸了过去!那刑*队长“嗷呜”一声,被砸趴在地上四肢扑腾,扭过头去却见一只巴掌大的熊猫公仔坐在他后背上,犹如几百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也爬不起来。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大喊着:“你们这是袭警!”后面跟出来的几个文职面面相觑,一个小公仔而已,队长这戏演的,忒浮夸了。
这时大门口又跑进来不少人,当先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学生模样的青年,那对中年人直接扑到一个穿警服的人面前,气喘吁吁地喊:“杀我儿子的凶手是不是抓到了?他在哪里!”
几个学生也义愤填膺,有一个指着秦越怒道:“秦越!你也太过分了,不过是大家打了一场架,你们就要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证据什么的一样都没有,死者家属就知道警察抓了嫌疑人,还这么赶巧地过来了,这张国东还真是欺负他秦家人都没智商啊!
秦钊压着火,让保镖把人都拉开,忽然眼前白光一闪,竟然有人在拍照!两个保镖迅速冲过去按住拍照的人,对方脖子上还挂着记者证。
呵,如果自己强行带走鹿九,保镖再拉开死者家属,就算大的新闻平台不敢报,只怕微博朋友圈也会在京都疯传:大学生为了点口角杀人,嫌疑人背景强硬,包庇犯罪仗势欺人,受害者家属求告无门......秦钊连标题都能给他们拟好了。
早在律师说张国东要扣鹿九四十八小时他就明白这是冲着鹿九来的,扣住鹿九,是因为只有鹿九才有可能找出失踪孩童,而他们就要利用这段时间去转移孩子,甚至......杀人灭口。
秦钊搂住鹿九的手紧了紧。
秦越气得眼眶通红,眼前的几个学生都是褚少杰同系的,跟秦越也都认识,居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他。秦越冷笑道:“我杀他?他也配!你们这群傻逼长脑子没有?”
这态度嚣张,更引起一群热血小青年不满,几乎都要冲上来跟秦越干架,而褚少杰的父母无疑是最悲愤的,只是被保镖拦住近不了秦越的身。
学生们更加骚动:
“杀人偿命,你们别想跑!”
“别以为你们有背景就可以仗势欺人,我们会跟你们斗到底!”
“太过分了,在督察局还这么嚣张,大家联系媒体曝光他们……”
秦钊面无表情,揽着鹿九一直往前走,张国东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扭着头扯着脖子冲局里仅剩的几个警员喊:“愣着干什么,打电话调人过来,鹿九不能放走!”
小熊猫在他背上跳了跳,张国东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别吵了,”鹿九清冷的声音响起,音量不大不小,音调不高不低,音速不急不缓,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吵闹中的人群竟如同受了蛊惑一般安静了下来,“我让褚少杰自己来跟你说清楚,究竟是谁杀了他。”
一语激起千层浪,除了秦家三人,大厅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鹿九却拿出一把还魂草叶,让一个保镖挨个发下去,又让所有人把叶子抹在眼皮上,连趴在地上的张国东都有。
众人不知道鹿九目的为何,但不知为何,那双乌溜溜又清又亮的眼睛扫到谁,谁就不由自主地把叶子在眼皮上抹了。鹿九召唤出丁卅,众人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短卦青面鱼目的人影倏忽就出现时都不可置信地揉着眼睛,几乎瞬间都软了腿脚,这人装束奇特,神出鬼没,最重要的是,他是浮在半空,而且没有脚!
他身上的黑色短卦前襟上有一个斗大的“冥”字,有人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直接就瘫倒在了地上。
那冥差对鹿九纳头便拜,鹿九说了两句,冥差就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又倏忽消失了。
这超出科学常识的一幕让众人都禁不住头皮发麻,不过半分钟后,丁卅手里提着一个穿牛仔裤蓝色外套的年轻人出现了,那对中年夫妇立刻喊了起来:“少杰!”
来者正是已经死去的褚少杰。
“鬼……鬼……”有胆子小的几乎站不住,直往自己的同学怀里钻,“真的是鬼……”
“少杰,是不是你?少杰!”那中年妇女激动地去抱自己儿子,却伸手扑了个空。
“妈,爸,是我。”褚少杰流出两行血泪,声音干哑撕裂,“我已经死了。”
中年夫妇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问儿子是谁害死了他。
褚少杰低着头回答:“是我自己掉下去的,没有人推我。”
“阳台上的围栏有你胸口那么高,你怎么可能自己掉下去?”褚父抹着眼泪,“少杰你别怕,无论是什么人害你,爸妈都要为你讨回公道,他们就算再有钱有势,爸妈拼了命也要他们付出代价!”
“真的是我自己掉下去的……”
“你还是说实话吧,”丁卅在一旁淡淡开口,“鬼打诳语,回去了还是要受刑的。”
褚少杰瑟缩了一下,似乎对于丁卅格外忌惮,最后他终于说了实话:“是我的孩子,推我下去的。”
“什么?!”所有人大惊。
“你胡说什么?你才十九岁,婚都没结,你哪里来的孩子?”褚父楚母不可置信道。
褚少杰不知怎么解释,丁卅便替他说道:“他原本有两个已成形的孩子,是一对双胞胎,但是他不肯要,硬逼着女朋友去引产,那对婴孩排了几十年队才拿到的投胎名额,就这么因为他作废了,自然找他报仇。”
大厅里静得只能听到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这个信息实在太耸人听闻了。
有人悄悄看向鹿九,想起这个少年说出的那句“此人自有报应”,不由觉得遍体生寒。其他人也慢慢后知后觉到,大家都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原本这两个鬼魂并不能要你的命,但你恶言秽语,平白又折了自己的福寿。”鹿九没有说的是,秦越命格贵重,寻常人对他存有恶意很容易反噬给自己,尤其像褚少杰这样孽障缠身的人。
直到丁卅带着褚少杰离去,众人还都震惊着回不过神,他们看着鹿九的眼神充满了敬畏,连张国东都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看都不敢看鹿九。
他哪里还敢扣押这尊神,亲眼见到人死后还会变鬼,还要投胎,犯了错的还要受罚,连骂人都要遭报应,而管理鬼魂的那个鬼差那么怕鹿九,自己哪里还敢继续得罪下去。就算活着不怕报复,也怕死了以后遭罪啊!
张国东这才把掉了一地的智商捡起来,原本还奇怪舅舅的上峰为何跟一个年轻人过不去,为什么秦钊这样维护他,现在这些疑问都有了解释。所谓通神之能,神通广大,说的就是鹿九啊。他只恨不得天上劈下来一道雷,让他避免此后终日心惊胆战惶惶不安。
秦钊带着鹿九扬长而去,这一次,谁都不能再阻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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