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天色将明,大雨滂沱。
凉城之外,一处隐秘的山谷之中,殷敖带着殷家数百人,被明腾和他带来的精兵包围着,战局一触即发!
殷敖面沉如水,沉默地站在那里,听着身后殷家人惊惶的声音,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
明腾看着殷敖冷笑连连:“殷家主,你们这,是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啊!本王要娶殷小姐,是她的福气!你们选在今天逃跑,摆明了是看不起本王!”
“明王息怒,这件事……”殷江开口,想要打圆场。
明腾看着殷江,眼底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高声说:“殷少主,本王还要多谢你提供的信息,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放心,本王可以答应你,只要殷家接下来安安分分地为明月国皇室效力,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这……”殷江神色大变,转头就看到了殷敖冷厉的目光,像是要撕了他!
“爷爷,不是我!”殷江眼底闪过一丝紧张,不是因为心虚,是被殷敖的眼神吓到了!
“少主先前就有意想要投靠明月国皇室!”
“是啊!我还听到少主和小姐争吵,小姐说少主要把她卖了,去巴结明王!”
“少主怎么能这样……”
……
殷家的几位长老一个个怒气冲冲的样子,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认定了是殷江出卖殷家,导致他们逃跑计划功亏一篑。
而殷江听到那些话,发现自己竟然无力辩解!殷家密道出口的位置,只有殷敖和殷江以及殷沁知道,就连殷家的长老之前都不知道。
而殷江一开始的确当着殷敖的面说过殷家可以得到明月国皇室的庇佑,之后殷江和殷沁还因此不止一次爆发争吵,争吵之中,口不择言是难免的,没想到会被长老听了去。
“爷爷!真的不是我!”殷江噗通一声在殷敖面前跪了下来。他是想除掉殷沁,但他真的没有出卖过密道的消息。
殷敖面色沉沉地看着殷江,突然伸手,殷江脖子一缩,下一刻,殷敖伸手就把他给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声说了一句:“你做的对,是爷爷糊涂了!”
殷江眼神错愕地看着殷敖,只有他知道,殷敖刚刚拍他的肩膀用了多大的力,他的双脚已经陷进了泥土里面!殷敖认定是他出卖了殷家!这个认知让殷江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殷敖放开殷江,对着明腾所在的地方,膝盖一弯,跪了下来,头垂得很低:“摄政王殿下,殷家本就是明月国的子民,效忠明月国是天经地义的!老夫一时失去理智,做出如此冲动忤逆之事,请摄政王殿下责罚!”
站在高处的慕容恕唇角微勾:“我给明腾送的密信,刻意模仿了殷江的笔迹,还用了殷江的口吻,不管他们信不信,这件事板上钉钉了!”
刚刚殷敖下跪认罪,慕容恕并不意外。殷家几百口人,高手没几个,殷敖仗着武功高强,可以抓住明腾当人质,但这是下策,除非殷敖想要鱼死网破,否则不会那样做,因为最终不管明腾是死是活,殷家所有人恐怕都不会有活路。
下方山谷之中,明腾看着跪在雨中的殷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好说!这次的事情,本王可以当做是个误会,不追究殷家抗旨不遵的罪责!殷家主现在告诉本王,殷小姐今天可以如期出嫁吗?”
殷敖猛然转头,冷冷地看了殷江一眼,殷江神色一僵,眼神躲闪地对着殷敖点了点头。
殷敖回头看着明腾说:“摄政王殿下请放心,沁儿今日会照常出嫁!殷家的嫁妆中,有百件神兵门的武器,还请摄政王笑纳!”
明腾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很好!你们怎么来的,现在就怎么回去!到了时辰,本王会亲自上门接殷小姐!”
殷敖默默地站了起来,又对着明腾躬身一礼:“是!”
殷敖带着殷家所有人,又进了密道,原路返回。
走到半路,殷敖脚步一顿,猛然转身,扬手狠狠地抽了殷江一巴掌!
殷江捂着脸,不服地看着殷敖说:“爷爷!是明腾在挑拨离间!我发誓,真的不是我出卖殷家!”
“江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殷敖看着殷江冷冷地说。
“爷爷!真的不是……”殷江觉得自己受了冤枉,一脸的不服。
“沁儿呢?你把她怎么了?”殷敖显然并不想听殷江再解释,打断殷江的话,面色冷厉地问道。
殷江下意识地看了覃樾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殷敖目光如刃地看向了覃樾,覃樾神色平静地说:“昨日殷江师弟向我求了一点强效的迷药,我并不知道他要做何用。”
殷江眼眸微闪,猛然垂头:“爷爷,我错了!”
其实对殷沁下手的是覃樾,不过主使者是殷江。殷江本来还想把这件事推到覃樾身上,可他刚刚猛然清醒,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那样做!因为殷江根本不是覃樾的对手,让覃樾一个人背黑锅的话,殷敖不会对覃樾怎么样,覃樾绝对可以取了殷江的性命!
殷江在想,既然对殷沁下手这件事他已经摆脱不了干系了,倒不如自己一个人扛下来,覃樾还能念他一点好,接下来他还有用得上覃樾的时候!
殷敖紧紧握着拳头,显然强忍着极大的怒气:“她人呢?!”
“在……前面……”殷江低着头,声音低沉地说。
很快,殷江走在最前面,把被覃樾迷晕之后扔进一个臭水潭里的殷沁给抱了出来。
殷沁紧闭着眼睛,全身脏污,脸上都是黑色的污泥,看起来狼狈不堪。
殷敖看了殷沁一眼,强忍着出手教训殷江的冲动,猛然转身,拱手对着覃樾沉声说:“让覃师侄见笑了!还请覃师侄拿出解药,让沁儿尽快醒过来!”
覃樾神色淡淡地点头:“殷师伯无需如此客气,这是晚辈应该做的。不过晚辈认为,现在不是让殷师妹醒过来的好时机。”
殷敖眼眸微暗,瞬间明白了覃樾的意思。今日这桩亲事,是躲不过去了,接下来殷家想要逃走难上加难,只能把殷沁嫁给明腾,暂时换来殷家的安稳。
但以殷沁的性格,如果她现在醒过来,看到自己那副样子,再得知自己要嫁给明腾当侧妃,肯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不过是火上浇油,让局面更加难以收拾!
想到这里,殷敖点头沉声说:“覃师侄言之有理,那就先出去再说吧!”
擦肩而过的时候,覃樾清淡的声音传入了殷江耳中:“殷师弟放心,不会有事的。”
殷江看着覃樾到这时依旧云淡风轻的背影,微微垂眸,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山谷之中,殷家人走后,明腾带着他的人很快就离开了。
天色微亮,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下来,山谷之中空气清新,草木盎然,只有地上那些杂乱的脚印证明这里先前并不平静。
慕容恕摘掉脸上的面具和身上的蓑衣,转头就发现萧星寒不见了。他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萧星寒又出现了,手中还拿着一株沾了露水的草,慕容恕认不出,但心里断定那一定是药草。
“你这走到哪里都要采药的习惯,这么多年还没改啊!”慕容恕微微一笑,“我拿着吧,咱们该回去了。”
慕容恕伸手,萧星寒把那棵草递给了他。
在慕容恕接过来拿在手中之后,萧星寒才说了两个字:“有毒。”
慕容恕无语地看着自己瞬间红肿起来的手:“星寒,你是故意的!”
“回去拿醋泡一下就好,尽快派人把这株毒草送去给我女人,要活的。”萧星寒话落,飞身而起不见了人影,只留下慕容恕在晨风中凌乱……
凉城听风别院。
慕容恕右手举着一株还带着泥土的毒草,回到听风别院的时候,那只手已经肿得像熊掌一样了。
慕容恕把毒草交给剑龙卫之一周正,让周正即刻准备一下,把那株草送回耒阳城给穆妍。然后慕容恕就去找了一盆醋,把肿起来的手泡了进去,一刻钟之后,他的手便恢复如初了。
慕容恕换了身衣服,在听风别院的书房中见到萧星寒的时候,萧星寒正在把一张信纸装进信封里面。
“是给穆妍的信吧?”慕容恕在萧星寒对面坐了下来。
“明知故问。”萧星寒毫无感情地说。
慕容恕瞪着萧星寒说:“你让我的手中了毒,你还有理了?”
萧星寒冷冷地看了慕容恕一眼:“不是我让你拿的。”言外之意,是慕容恕主动要去拿那株毒草的。
慕容恕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因为这件事到最后,就是因为他自作多情,所以自作自受……
“算了,跟你计较我早就气死了!”慕容恕轻哼了一声说,“我让周正回耒阳城,正好你让他把信带回去!”
萧星寒起身,拿着信出门,很快就空手回来了,又在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不是要喝明腾和应沁的喜酒吗?怎么喝?自己在这儿喝,然后默默祝福他们白头不偕老吗?”慕容恕看着萧星寒问。
萧星寒伸手,戴上他标志性的银色面具,然后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我要去殷家喝喜酒,看谁敢拦着!”
慕容恕微微愣了一下,唇角缓缓勾了起来。萧星寒这是打算光明正大地上门去了,这对于殷家,还有明腾来说,都必然是个天大的“惊喜”,他很期待。
结果慕容恕起身跟着萧星寒走到门口,萧星寒却转头说了一句:“你留下,让独孤傲跟我去!”
慕容恕微微皱眉:“为什么不能带我?”
“你如果不是看上了覃樾的话,就别废话,留下!”萧星寒不容置疑地说。
慕容恕神色一僵,瞪着萧星寒说:“告诉你,我可是你女人的义兄,还是你未来的表姐夫,你再这样跟我说话,我跟穆小妍告状,说你欺负我!”
萧星寒冷冷地看了慕容恕一眼:“出息!去把独孤傲叫过来,给他易容,快点!”
嘴上明明很不爽的慕容恕,身体很诚实,下意识地转身就去找独孤傲了……
不多时,慕容恕把易容之后的独孤傲带到了萧星寒面前。
独孤傲瘦了很多,原本坚毅的脸庞如今多了几分沧桑,常年刀口舔血造就了他冷漠的性格,如今那一点念想彻底断掉,心中某根弦松了之后,却更加冷漠了。
“参见王爷!”孤独傲垂头,对着萧星寒行礼。他管萧星寒叫王爷,因为他并不认为萧星寒是他的主子,对他来说,穆妍才是他想要追随的人,因为他接下来要守护真正的神兵门。
“随本王去喝一杯应沁的喜酒。”萧星寒冷声说。
“是!”独孤傲点头,眼中无悲无喜。
独孤傲曾经深爱殷沁,但他爱的是那个美丽温柔的师妹,是那个会关心他,眼里心里只有他,从来不会说谎的女人。
最终,独孤傲发现他爱上的不过是殷沁为了利用他才戴上的假面具,真正的殷沁,蛇蝎心肠,满口谎言,利益至上,野心勃勃,并且,水性杨花,哪一样都让独孤傲觉得恶心,为过去的自己不值。
慕容恕看着萧星寒带着独孤傲离开,转身去找了秦筝。
秦筝其实没有做过任何对穆妍不利的事情,她和穆妍打交道,只是为了独孤傲。
而慕容恕和秦筝,曾经算得上是朋友,这也是穆妍留秦筝一命的原因之一。
慕容恕见到秦筝的时候,她正在别院的湖边抚琴,琴声舒缓而平静。
慕容恕听完了一曲,才抬脚走了过去,在秦筝对面坐了下来。
秦筝得名“琴姬”,因她琴艺非凡,无人能及。她的气质极好,脸上却有一道伤疤,容貌并不美。
多日的囚禁,让秦筝越发清瘦,但她眉宇之间,却比曾经更加平和无争。因为心境不同了,她的琴艺也上了一个台阶。
“独孤傲去喝殷沁的喜酒了。”慕容恕看着秦筝说。
秦筝笑容淡然地说:“他能放下,是他的福气。”
“你呢?”慕容恕看着秦筝问。
“我也是个有福之人。”秦筝微微垂眸,“我应该谢谢你们,让曾经执迷不悟的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万事莫强求,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求也无用。”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因为殷沁不会再成为你和独孤傲之间的阻碍。”慕容恕看着秦筝说。
秦筝神色淡淡地摇头:“不,那个女人从来都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我们没有在一起,是因为我们无缘。”
“你要放弃了吗?”慕容恕看着秦筝问。
秦筝释然一笑:“或许你觉得我傻,终于等到了现在,却不再执着了,但我觉得这样很好,他很好,我也放下执念,往后,便各自安好吧!”
慕容恕微微一笑:“你能想开就好。”
“我们还是朋友吗?”秦筝看着慕容恕,神色认真地问。
慕容恕点头:“当然。”
“我想离开这里,假如你们还不放心的话,就当我没说。”秦筝微微一笑。
“我能问一下你要去哪里吗?”慕容恕看着秦筝问。
秦筝神色平静地说:“我是个孤女,从记事起脸上就有这道伤疤,几经转卖,曾经在不止一个青楼之中做过琴妓,是孤独傲为我赎身,将我送进无双城应家。现在想想,他当初为我赎身的理由很可笑,他是想让我弹琴给应沁听,他觉得应沁会喜欢,但应沁第一次听到我弹琴,就很不高兴的样子,因为她向来见不得别人比她更有才华,不管是哪个方面。”
“那些事不提了,我想去找我的家,我的亲人。我总是想着,我不是被抛弃的,或许是被人所害,或许我的父母一直在找我。”秦筝微微一笑说,“无论如何,我需要一个答案。”
慕容恕点头:“好,我相信你,你想离开,便走吧,以后一个人在外多保重。”
秦筝点头,起身对着慕容恕行了个大礼:“请转告萧王妃,她的不杀之恩,她对我的宽容,我会铭记在心。”
“你不等独孤傲回来告个别吗?”慕容恕看着秦筝问。
秦筝微微摇头:“不必了。”
不久之后,慕容恕给了秦筝一个不大的包袱,她没有推辞,带着那个包袱,以及慕容恕送她的琴,暗中离开了听风别院,并且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凉城这个是非之地。
等秦筝在另外一个地方歇脚的时候,才打开慕容恕给她的包袱,发现里面竟然放了五万两的银票,还有一把防身的匕首。
秦筝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她失去了从来就不属于她的独孤傲,但是她现在有朋友了,即便这辈子都找不到她的亲人,但她知道,慕容恕,甚至是穆妍,都会记得她,记得她的琴声……
凉城殷家。
春光明媚的季节,殷家装点得喜气洋洋,大门口的石狮子上面,挂了红艳艳的绸花。
而曾经那块写着“梁府”的牌匾,早已经不见了,挂上了一块写着“殷府”的牌匾。
殷府今日嫁女,原本府中根本没有设宴的打算,因为在殷敖的计划里面,他们今日早已经离开凉城,远走高飞了。
可惜,计划跟不上变化。殷敖带着殷家人,灰溜溜地从密道里面原路返回了殷家,而这个密道,以后也再不能用了,因为已经暴露了。
殷家没有给任何人发请帖,可是从一大早就带着贺礼上门的宾客却络绎不绝,其中大部分都是江湖高手。不管他们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来的,殷家都不能拒之门外。
殷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殷敖没心情也顾不上,招待宾客的事情就交给了殷江。
殷江暂时把之前的事情抛在脑后,对于这次在江湖人面前露脸的机会还是很看重的,打起精神开始应付那些高手。至于那些开口想买武器的,殷江都借口他做不了主,暂时给推了。
而殷沁的房间里,她已经被丫鬟伺候着洗了澡,换上了嫁衣,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
殷敖进来,摆手示意下人都出去,他自己在殷沁床边坐了下来。
殷敖看着殷沁那张娇艳无双的脸,沉默了片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出一颗药丸,放入了殷沁口中。
很快,殷沁睫毛微颤,幽幽醒转,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殷敖问了一句:“爷爷,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殷敖眸光一暗:“沁儿,我们还在家中。”
“可是……”入目的红让殷沁神色一僵,猛然坐了起来,看着自己身上大红的嫁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不是说绝对不会让我嫁给明腾吗?”
“沁儿,你听爷爷说。”殷敖按住了殷沁的肩膀,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昨夜的事情出了意外,现在我们都走不了了,如果你今天不如期出嫁的话,明腾就会有理由对我们殷家动手,到时候,殷家危矣!”
殷沁脸色瞬间扭曲:“爷爷是要把我给卖了,保你们安稳吗?”
“沁儿!你必须以大局为重!”殷敖看着殷沁神色严厉地说。他是偏爱殷沁,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对殷沁生出了不小的失望。
“凭什么?我死都不要嫁给明腾!还是当小妾?!爷爷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另想其他的办法!我从来没答应过,要嫁你们嫁!”
听到殷沁的话,殷敖面色一冷,猛然站了起来:“殷家养你这么多年,你曾经也是殷氏少主,聪明懂事的你哪儿去了?现在你这是不顾大局,无理取闹!”
“我现在已经不是少主了!凭什么要让我为殷家牺牲一辈子的幸福?”殷沁厉声说着,伸手胡乱地撕扯着身上的嫁衣,“总之要我嫁给明腾做妾,你们就是做梦!做梦!”
殷敖面色一沉,猛然抬手,狠狠地抽了殷沁一巴掌,看着她一脸怒气地说:“看来你以前的乖巧懂事都是装出来的!一遇到麻烦,你除了自己,什么都不顾!我真是看错你了!”
就在这边殷氏祖孙俩矛盾激化,无法调和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管家有些慌乱的声音:“老爷!萧王来了!”
殷敖神色微变:“谁?”
“天厉国的萧星寒,萧阎王来了!”管家拔高声音说。
殷敖的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殷沁神色变换不定,显然仿佛从天而降的萧星寒让他们很意外,并且第一反应是无措!因为明月国的摄政王明腾他们已经快要应付不来了,萧星寒突然到来,定然不是好事!
殷敖转身,正准备出去看看情况,殷沁突然伸手拽住了他!
“你做什么?”殷敖的神色很是不耐,把殷沁甩开了。
“爷爷您听我说!”殷沁又扑过来拽住了殷敖的袖子,声音急切地说,“萧王!那个萧星寒!他是我们的好机会!”
殷敖拧眉:“你在胡说什么?”
“爷爷!我一直不答应嫁给明腾,是因为明腾是个卑鄙小人,不值得信任,把我嫁给他,他也不会对殷家客气的!”殷沁拽着殷敖的袖子,眼神急切地说,“咱们先前不是说好了,绝对不考虑依附明月国!现在萧星寒来了,就代表天厉国皇室想要我们神兵门!既然如此,我们就要抓住这个机会啊!有萧星寒在,我们就能摆脱明月国,摆脱那些江湖高手,去天厉国,殷家一定会得到重用!”
殷敖要把殷沁推开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道幽光,显然在犹豫,在考虑殷沁的话。
“爷爷!我们殷家既然躲不了,就要选择当世最强的国家依靠!萧星寒都来了,爷爷你还在犹豫什么?”殷沁猛然拔高声音,看着殷敖说。
殷敖深深地看了殷沁一眼:“萧星寒那人,并不好相与,你想的太简单了!”
殷沁皱眉:“他就是冲着神兵门来的,我们要主动跟他走,他必然求之不得,怎么可能不愿意?”
“但是现在距离明腾前来迎亲,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不小心,我们殷家就会变得很被动!”殷敖并不像殷沁想得那么简单。
“爷爷!我不要嫁给明腾!都这个时候了,爷爷怎么还在想明腾那个小人?有萧星寒在,明腾算什么?”殷沁抓着殷敖说,“我可以为了殷家嫁人,那个人如果是萧星寒的话,即便做妾,我也认了!”
殷敖神色微变:“你真想嫁给萧星寒?”
“爷爷!那萧王妃原本不过是个没有才华的病秧子,她能有今天,全仗着她的美貌!我比她差哪了?只要萧星寒娶了我,殷家去天厉国,谁敢为难?”殷沁眼底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因为她灵机一动,给自己选了一条更好的路。
殷敖推开殷沁的手,沉默了片刻之后,声音低沉地说:“待我见过萧星寒,问明来意再说。”
殷敖走了,殷沁下床,换了一身衣服,梳好了头发,戴上精美的首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想了想,洗掉了脸上艳丽的浓妆,刻意画得淡了很多,并且换了一条白色的裙子。
殷沁这么打扮的原因是,她觉得萧星寒会看上穆妍那个病秧子,说明萧星寒喜欢气质柔弱的女人……
萧星寒突然出现在殷家,惊动了殷家所有人,包括不请自来做客的那些江湖高手,并且这个消息以很快的速度,惊动了整个凉城!
没有人知道萧星寒什么时候来的凉城,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能猜到,萧星寒这次来凉城的目的是什么。
今日便是殷家小姐出嫁,跟随明腾前往明月城的日子,萧星寒的到来,让这桩亲事以及殷家的命运,都突然变得不确定起来。
殷敖从殷沁那里离开,去往前厅,却被告知萧星寒去了花园。
等殷敖匆匆忙忙去了花园,又被告知萧星寒回了前院。
殷敖终于见到萧星寒的时候,萧星寒就坐在宾客席上,身后站了一个面庞清瘦,容貌俊朗的随从,一看气息就不弱。
因为萧星寒的到来,原本正在高谈阔论的江湖人,说话声音都下意识地小了很多,而萧星寒一个人坐了一张桌子,没有人和他坐在一起。
“萧……”殷敖正要朝着萧星寒走过去,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阴测测的声音:“殷家主,不介意本王来早了吧?”
殷敖神色一僵,满厅的宾客一个个脸色都变得有些玩味了。这两国皇室的争斗眼看就要爆发,他们这些江湖人惹不起皇室,看热闹是绝不会错过的。
殷敖转身,对着明腾行礼:“参见摄政王殿下!”
“不必多礼。”明腾神色淡淡地说,“萧王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本王亲自招待,殷家主自去忙吧!记着,不要误了吉时!”
殷敖神色微微有些僵硬,躬身低头,又不着痕迹地看了萧星寒一眼,然后默默地出去了。
明腾在萧星寒对面落座,微微一笑说:“萧王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本王也好派人前去迎接。”
“不必。”萧星寒声音冷漠地说,脸上的银色面具闪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光。
“萧王可是奉旨前来明月国?”明腾眼眸幽深地看着萧星寒问。
萧星寒微微点头,明腾呵呵一笑,笑意不达眼底:“不知厉皇派了萧王远道而来所为何事?需要本王帮忙的话,萧王不必客气,尽管开口!”
其他人听在耳中,心里都笑了,觉得明腾也是很能做戏了,萧星寒奉旨前来,自然是冲着殷家来的!
所有人都在想,明腾这么问,以萧星寒向来谁的面子都不给的性格,肯定会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到时候,气氛恐怕连表面的和谐都维持不了了!
就在萧星寒尚未开口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是覃樾。
今日殷沁出嫁,覃樾却穿了一身黑衣,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清华无双。
覃樾仿若闲庭信步一般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萧星寒和明腾所在的那桌,在萧星寒和明腾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对着萧星寒和明腾分别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幸会。”
明腾看了覃樾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又看向了萧星寒:“萧王,本王刚刚的问题,还请萧王为本王解惑。”
“什么问题?”突然插话的是覃樾。
明腾知道覃樾是神医门的弟子,实力不凡,倒也没有给覃樾难堪,闻言微微一笑说:“本王在问萧王此行来意,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明腾话落,萧星寒声音冷漠地说:“本王奉旨前来恭贺明王大喜,喝杯喜酒。”
明腾眼眸微闪,其他人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萧星寒竟然说是来喝喜酒的,难道萧星寒不打算破坏明腾和殷沁的亲事吗?
“哈哈!”明腾笑了起来,对着萧星寒举杯,“那可真是本王的荣幸了!本王在此,感谢萧王的到来!”
萧星寒和覃樾几乎同时举杯,覃樾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在下也恭喜明王,一起喝杯喜酒吧!”
“好!干了!”明腾举杯,一饮而尽。他知道萧星寒不可能是为了喝喜酒才来的,但萧星寒显然并不想阻止他娶殷沁。
“萧王,喝一杯?”覃樾对着萧星寒举杯。
萧星寒没动:“为何?”
“萧王和萧王妃大婚之时,在下还不认识两位,这杯酒,就当是对萧王和萧王妃的祝福吧!”覃樾微微一笑说。
萧星寒举杯,和覃樾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整个宴会厅里的气氛,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只是很快,和谐不复存在,因为今日的新娘殷沁突然闯了进来!
殷沁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很多人神色都变了,尤其是明腾,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不少!
作为待嫁新娘,殷沁根本不该抛头露面,尤其是今日,在坐的还全都是大男人。
而明腾脸色难看的地方还在于,大喜的日子,殷沁竟然穿了一身素白的纱裙,妆容也寡淡得很,说得不好听点,像是要去奔丧一样……
“殷小姐这是做什么?”
“怎么穿成那个样子?太晦气了吧!”
“殷小姐不会是不愿意嫁给明王吧?”
“我看像是……”
……
宾客们窃窃私语,那些话传入明腾耳中,更是让他火冒三丈!他猛然站了起来,看着正在走近的殷沁冷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明腾承认殷沁长得很美,但他想要娶殷沁只是为了神兵门,殷沁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扫了明腾的面子!
殷沁微微垂眸,没有理会明腾,就要继续往前走。
明腾面色一沉,伸手拽住了殷沁的胳膊:“殷沁,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王,你我尚未成亲,请不要碰我!”殷沁甩开明腾,一副要和明腾保持距离的样子,让很多人都觉得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明腾再次伸手去抓殷沁,殷沁却快速地走到了萧星寒身后,让明腾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而其他看客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萧王,你为神兵门而来,我作为神兵门后人,代表殷家,宣布从今天开始效忠天厉国!”殷沁对着萧星寒身姿款款地行了个礼,而她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宾客们一片哗然!事情怎么样,他们也都看得清楚,可有些话,萧星寒都没直说,这个殷沁倒是不管不顾,这明摆着是要直接跟明腾撕破脸,求萧星寒庇护了!
大部分人觉得,萧星寒会接受殷沁的当众示好,毕竟殷家主动要效忠天厉国皇室,接下来萧星寒不管对殷家做什么,都算名正言顺了。
“殷沁!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过来!否则,本王定会让你后悔!”明腾已经不仅仅是发怒了,而是作为男人的尊严被殷沁践踏在脚底,他恨不得立刻把殷沁给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