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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3
    第六章
    车子停在马路边,潜伏在一片树荫下,偶尔过来一辆车,车前大灯一闪而过,把女人的性感的红唇照亮,樱木子像只猫一样慵懒的靠在后车座上,隐在暗处里的眼睛闪闪的如同两粒水晶珠子,看着男人慢慢伏过身越来越近,那张极尽男人味的脸庞微微侧过去,他的唇就轻易的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嗨,小东西。”男人微带些喘息,灵活的手指已经贴在她裸露的背上,轻轻的抚摸,犹如摸到一块上好的绸缎。
    樱木子轻笑着抬起手臂勾住男人的脖颈,男人顺势将她压倒在真皮座椅里。
    这是樱木子极熟悉的男人动作,见到她的每个男人都如同她臂弯里这个男人一样,眼睛里带着迷恋带着欲望,他们并不是想要心疼的去爱她,而是想尽一切办法能把她压在身下,尽情的品尝或是享受这个女人给他们带来不同的新鲜感,她明白这些男人的想法,也知道她自己有着怎样迷惑男人的美貌,有多少男人为她痴狂就有多少男人恨她,就像达也,那个带她来中国的达也先生,他对她又爱又恨,却没有办法,他总骂她是个天生的贱种,离开男人就活不了,但他可能更恨他自己,因为他离不开她,他甚至曾经跪下哀求她不要离开他,因为他爱她爱的发狂,没了她就像植物没了阳光,就像干裂的土地没了雨水,她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有了他以外的男人时,痛哭流涕指天发誓,只要她不离开,他会拿出他的全部来换取她的爱,他要用生命般的赤诚去爱她,结果呢?
    她的唇瓣被臂弯里的男人吸吮的有点疼,他在轻轻咬着她的舌尖,也似达也一样,不过达也比他粗鲁多了,他总是把她弄的很疼,她知道他在恨,他在发泄,却不能阻止,他们玩弄她的身体,她就去玩弄他们的感情,这才公平。
    男人忽然用力咬住她的舌尖,她忍不住呻吟一声,男人说:“小东西,做这种事也能分心,该罚。”
    樱木子咯咯笑着揽紧他的脖颈,收回她飘远的思绪,柔声说:“小畜生,敢咬我。”她咬回去,他就低沉的笑出来,伏在她的耳畔轻声说:“用日文畜生怎么说?”
    樱木子用日文骂道:“畜生!”
    他笑的时候嗓音低沉,很有磁性,xiōng膛紧紧贴着她的,她能感觉出来嗡嗡震动的男人xiōng膛,他低笑着说道:“我喜欢听你用日文说脏话。”
    樱木子又咯咯咯的笑,不禁温柔的用日文说:“干你妈的。”
    “嗯?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樱木子痴迷的看着男人的眼睛,很深情的说:“这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男人很受用,也用柔情似水的眼光看着女人:“再来一遍?”
    “干你妈的。”
    他“噢”了一声温热的手掌已经划过她的腋下,滑进女人的上衣里,覆上她的xiōng膛,她上衣的款式让他极为轻易的就捉住她裸露的,轻易的触碰到她柔软的让男人忍不住吟哦一声,呼吸更粗重,他的手下用力,女人的弹性十足滑腻柔软,他低下头狠狠的吸吮她的唇瓣,似是已经把持不住,含糊的呻吟着说:“妖精,小妖精,竟然不穿内衣……真要命。”
    女人的一只手穿插进他们紧贴的身体间,一直向下探向男人的裆部,男人早已蓄势待发欲望抬头,她咯咯笑着问:“这样呢?”
    男人的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急切的半抬起身子让女人的手尽可能的方便探索,女人的衣服已经被他撩起,圆润的女性xiōng脯像盛开的花朵一样在他眼前绽放,但视线模糊,他忽然抬起身子打开车顶灯,女人娇笑着用双臂遮掩xiōng部,白他一眼嘴巴里说:“噢你好讨厌。”
    “我要仔细看看你。”梁景生笑着去抓她的手腕,打开。
    “不要,把灯关了。”
    “那哪成,乖,让我看看。”
    樱木子的双腿盘上梁景生的腰,轻易把男人强壮的身体勾下,两片唇又吻在一起。
    男人的唇从那片柔软的唇瓣上滑向女人敏感的耳珠,含在嘴巴里轻轻的啃噬,女人就发出猫咪一般的呜咽声,火热的唇又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滑向女人高高耸起的,女人弓起身子开始喘息,她胡乱的抱着男人深埋在她rǔ间的头,任男人用唇舌去折磨她的身体,女人急促的呼吸、呜咽像一片羽毛般扫在梁景生的耳膜上心上,他就痒的浑身难受,身下的女人就像一个燃烧着的大火炉一样烧的他只想流汗,他不想再忍耐,一只手迅速穿进两人的身子间,去摸索着解开自个儿的皮带。
    他的手去触碰女人大腿的尽头,她的裙子太短,跟没穿差不多,此刻因为双腿盘在他的腰上那条小的可怜的裙子早就向上翻起,像条围布一样横在她的小腹上,他的手指轻易又灵活的顺着底裤边缘滑了进去,女人立刻像触电了一样浑身战栗,他喜欢看着这个女人此时是为了他颤抖,他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性感极了,他的话让女人看他的眼光更为痴迷:“你喜欢怎么做?温柔一点?还是又快又猛?”
    女人似乎已经说不出话,只能从喉间发出破碎的呻吟,他满意极了,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拇指轻轻扫过她已经硬挺的rǔ头,女人弓起身子闭上眼睛,似是。
    他的亢奋已然抵在那片柔软上,他轻笑着问:“说啊,猛一点,还是慢一点?”
    女人忽然睁开眼睛,蛇一样的手滑向男人的胯部,竟然捉住男人的脆弱,不是没有女人这么做过,可是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梁景生不及细想,这感觉太美妙,女人已经轻笑着说:“安全措施必须到位,不然,休想。”
    “天,这会儿你让我拿什么做措施,你这不是折磨我么。”
    女人咯咯笑:“女人天生就是要折磨男人的。”
    梁景生虎视眈眈的瞧着他身下的猎物,挑起唇角点着头说:“如果没有,你是否打算就这么算了?”
    樱木子吃吃笑着点头:“嗯哼。”
    梁景生的命根子还被女人紧攥在手中,他低头瞧了瞧女人的手,拍着额头呻吟,樱木子被他的表情逗的不住笑,梁景生用手指虚点着她说:“不要得意,幸好我有准备。”
    他说完就扭过身体去摸索前座椅之间的置物柜,竟然真的摸出一盒子来,他盯着樱木子的眼睛坏笑:“坏女孩,我会让你知道调戏我的后果。”
    樱木子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盒子,拿出避孕套,撕开,点着头说:“在我知道那个后果以前,还是先让我为你服务吧。”
    这无疑又是一种煎熬的折磨,他低头看着女人的手几乎是笨拙的在他的命根子上滑来滑去,他的下颚就紧紧的绷起,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顺着他的脊柱迅速爬到他的尾巴骨,他不想在女人面前表现的跟十年八辈子没上过女人一样,可他真是忍不住了,拍开女人的手急急的覆上那具要人命的身体上。
    樱木子还穿着内裤却不妨碍他把自己对准她润湿的入口处,缓慢的推进,内裤的边缘紧紧的勒在樱木子的身体上,她的头深深的抵在真皮座椅里,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出现达也恨恨的眼光,那个男人紧紧揪着她的头发流着眼泪,骂她贱种……
    梁景生已经完全进入到美妙的女人躯体里,他的双手按着女人的腰以固定她的身体,每次进入都极尽用力,樱木子被男人的强壮有力的挺进点燃了内心的欲火,她也需要发泄,发泄她的恨,对达也的恨,她恨达也就像达也恨她一样,他们无止无尽的相互折磨,她送给他一顶又一顶绿帽子,达也还给她的是暴力与羞辱,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别方法能让达也痛苦,报复那个深爱她的男人,曾是她不懈的追求,她还发誓,那个男人如何让她痛苦她就如何回报,她的心早已在达也把她奉献出去的时候死掉,一个没心没爱的女人,还有什么能伤害到她,她越陷越深,沉迷在这种堕落的游戏里。
    正在享受她的男人越来越猛,动作越来越大,她觉得整个车身都在随着他的动作颤抖,男人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又快又猛,他的力量让樱木子忽然感觉很脆弱,这个男人身材壮硕而她陷进座椅里姿势扭曲,在他面前她显得那么渺小,她不知怎么又想起达也,她想她曾经那么爱达也,如今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忽然的脆弱化成眼泪顺着眼角出发流向她的耳后,她张开口大力的叫出来,在男人身下疯狂的扑腾,狭小的空间玩不了花哨,只能用最传统的方式,却实用,并且男人技巧高超,急速的冲刺狠挑,每一下都尽可能的深入到底,他们同时发出嘶哑的叫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到达欢乐的巅峰。
    有好几秒钟梁景生都觉得他似是被隔绝到了另一个时空,又似是被掏空了身体,整个人都陷入暂时的空蒙,没办法思考,没办法移动,只能紧紧的抱着怀中持续颤动的女人,不知过了多久,裸露在外布满汗水的皮肤才开始感觉到空调的冷风,女人呻吟一声在他身下动了动,他转头把脸颊贴在女人汗湿的脖子上,亲吻一下忍不住笑道:“木子小姐,你差点要了我的命。”
    樱木子用一条手臂搭在眼睛上,虚弱的慵懒的哼着说:“能把灯关了么?”
    梁景生退出女人的身体抬手关了灯,两个人在黑暗里清理各自的身体,沉默的空间传出窸窣的穿衣声,良久后梁景生拉过女人,让她趴伏在他的xiōng膛上,他摸着樱木子散开的长发,轻声说:“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樱木子轻笑:“我的电话破了,你忘记了?”
    “那就再买一个,总得用电话吧。”
    樱木子抬起头去看他的眼睛,伸出手指触摸他的脸颊,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听到女人吃吃笑着说:“忘了吧。”
    他皱皱眉问:“什么?”
    樱木子起身,嘴巴里咬着橡皮筋,束起长卷发,弄好了一切又伏过来亲吻他的嘴巴,他按着她的后脑勺想要加深这个吻,女人却摆脱,摸着他的嘴唇轻声说:“忘了今晚,有种激情,叫做一夜情,我们是成年男女,各取所需,就这样,再见,猛男。”
    第七章
    梁景生看着樱木子豪不留恋的下车徒步往城中方向走去,女人妖娆的身姿,修长的双腿,还有那片白皙的后背,以及随着她的步伐又弹跳不止的马尾卷发,这是个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女郎,梁景生刚才还愉悦的心情霎时被一股怒气湮没,一夜情?他哼一声,他竟然被女人挑做一夜情的对象,还真是可笑。
    梁景生抽了支烟,一直默默盯着女人越来越远的背影,他在风月场所混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别的女人都是眼巴巴的瞧着他,希望他那长在头顶的眼睛能无意的往下瞧一眼,能被梁先生宠幸那是多幸运的事,他决定先暂时原谅这个无知的女人,她不是说了她是日本人么,可能她在北京这个圈子里混的时间太短,还没听说过他梁先生的大名,而且与这样漂亮妩媚的日本妞儿一夜情那不是太可惜了,他想跟她多夜情,他会让她慢慢认识梁先生的。
    想到这里把手中的烟蒂扔出车窗外,摸出电话拨出号码,对方一接听他就说:“都给我滚过来。”
    挂了电话没多久,前后的yīn影里亮起车灯无数,幽灵般滑过来几辆车停在他的车旁,最先露面的是小钟,小王八蛋笑嘻嘻的下车就做个前后摆胯的下流动作,对着车窗内的梁景生竖起大拇指说道:“大哥,果真宝刀不老啊,瞧您那劲儿大的,弄的那妞儿爽翻了吧,亏的今儿开的大奔儿,要不还不把车弄散架了。”
    梁景生推开车门下车对着他虚踢一脚,被小钟闪开,他指着小钟的鼻子骂道:“滚蛋,再敢在我跟前儿胡说八道我真把你舌头截了,让你小子开不了口。”
    徐广峰哈哈笑着踱过来,冷不防伸手就去抓小钟的裆部,说道:“截舌头不成,得把这小子伺候女人的家伙截了。”
    小钟赶紧的抬起腿护住要害,一掌拍开徐广峰的手:“我干……老四,小心甭弄坏了,不然小心兰兰找你拼命了嘿。”
    梁景生唬着脸指了指他们说道:“谁让你们跟着我的。”
    徐广峰赶紧递过一支烟,帮他点着了才笑道:“这深更半夜的还出城了,不跟着您那哪成呢,不过我可是什么都没瞧见啊。”他问小钟:“你瞧见什么了?”
    小钟眨眨眼说:“离那么远我又不是千里眼能瞧见什么啊,不过我倒是听见了,嘿那女的叫的那个大声儿,我想不听都不成啊。”
    徐广峰忍不住笑出来,指了指樱木子离开的方向:“大哥,这女的您怎么让人走回去那,这大老远的。”
    梁景生扭过头瞧了瞧黑漆漆的马路,深吸一口烟把烟头用脚拧灭了,转身上车,启动了车子对着他们说:“离我远点,啊,正烦着呢。”
    话落车子就冲出去了,小钟不解的说:“这不刚打了一炮还没泻火呢。”
    樱木子已经走得出了满身汗,抬手擦汗的时候觉得手里好像缺了点什么,还没等她想起来身后亮起车灯一辆车刷的停在她身侧,她看着梁景生笑眯眯的从车里下来,手里拿着她的小手袋,她恍然大悟的拍拍额头说:“啊,瞧我这记性,谢谢你。”
    梁景生摆摆手说道:“这么晚了离城也远,还是我送你吧,上车吧。”说着打开车门。
    樱木子瞧着他含笑的脸庞,最终还是摇摇头说:“不用了谢谢你。”
    看女人这么固执他拿出电话说:“那,我还是帮你叫辆车吧,等车来了我再走。”
    “不用。”樱木子还是摇摇头:“不要担心,会有人来接我的。”
    梁景生想起了那个尾巴。
    他拍上车门,看了樱木子一会儿才点点头,转身上车,车子迅速咆哮着冲进车道眨眼功夫便看不见了后尾灯。
    樱木子继续往前走,身后又有车灯亮起,四辆车子在她身边慢慢滑过,一辆车降下车窗,露出一张男人笑嘻嘻的脸孔,那人说:“小姐,北京方向怎么走?”
    她认出是在停车场里那个要借给她电话的那个家伙,就伸出手朝身后相反的方向指了指,男人笑嘻嘻的说:“那谢啦。”
    车子不停顿继续朝前开去。
    看着一样消失不见的几辆车子,樱木子被四周的黑暗包围,空阔的马路上只有她的高跟鞋传来的咔咔声,鞋底挺薄的,不时踩上路边的小石子,生出一丝疲乏的疼痛,偶尔的一两声蝉鸣在头顶的树上炸开,没完没了的嘶声吼叫,她抬头看看似是黑色金丝绒般的夜幕上,一弯弦月隐在淡灰色的薄薄云雾里,周围闪烁着零碎的星子,寂静的公路上又响起汽车的引擎声,她看过去,车灯白花花的照过来,她停下脚步用手遮住眼睛挡着车灯,看着那辆车嘎吱的停在她面前。
    达也捂着鼻子下车,就站在门边恨恨的瞧着她,达也那漂亮修长的指缝间竟然满是红色,总是一丝不苟的头发乱的鸟窝一样,脖子上衬衣的扣子已经没了,领带松松的挂在衣领里,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被人揍了,樱木子把手放下,慢慢走过去,明知故问:“你这是怎么了?”
    达也忽然伸手揪住她的头发就把她按在车子上,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问:“你与那个男人做什么了!做什么了!”
    达也揪她头发的手很用力,很疼,她的脸被他的力量扯的仰起来,她并不挣扎,却笑着说:“我与男人能做什么?当然是做爱,他很棒,比你棒,也比你父亲……”她的话还没说完达也手起掌落一耳光甩在她的脸颊上:“你这个妓女!贱种!”
    樱木子觉得一侧的脸颊似火烧过一样,热辣辣的疼,她虽然看不到达也愤怒的表情却能想象得到,一种快意的痛楚从心底里浮出,只要他感到痛苦她就高兴,她咯咯的笑出来,继续说道:“我们是在车里做爱的,你要不要也尝试一下?很刺激,比在床上有趣。”
    达也只觉得心里似是被一只手紧紧的捏着让他喘不过来,让他疼,这疼比刚才揍他的那几个人的拳头还要让他疼,手中的女人他多爱,爱的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去,只因为他做错事,这个女人就要无尽头的来折磨他,如果不是他,这个女人就会沦为最令人不齿的妓女!难道她不知道感恩么,难道帮助他得到他想要的不对么,他给她钱,给她房子,给她车子,给她一切女人梦想得到的东西,他都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捆上丝带打包成礼物送给她,他对她不够好么?不够爱她么?面对她一次次的背叛他都不计较了她还想怎么样?
    “我们去死,一起去死!”达也揪着樱木子的头发把她塞进车子里,眼睛红得像是兔子,神情败坏的似是扭曲,樱木子瞧着他坐进车子里调转车头,他的鼻血流的满下巴都是,眼角还有一片乌青,那些人打他的时候肯定很有趣,也很爽,她想起不久前停车场里的一幕,棍子刀子,达也狼狈的样子让她吃吃的笑着说:“死?你舍得么?你那么爱能让你吐气扬眉的公司,还有权势等着被你争取,哦,还有你的父亲,那个老畜生等着你去孝顺呢,你怎么舍得去死?还是跟我这种贱种妓女去死?”
    她说的都是事实,却让达也不能忍受,他一直都在愤恨苍天他那么有才华却被湮没在两个兄长的风采下,争权夺利历来是他的家族内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们各显神通拿出看家本领,只不过为了能让自己更为突出成为家族掌舵人,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不能被利用,亲情爱情,只要能为他们增添手中筹码,樱木子就是曾被他利用的筹码,她漂亮,妩媚,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的充满风情,他发现她的时候她还是学生,为了得到樱木子,他下了不少功夫,可惜,他那好色的父亲在见到樱木子的时候惊为天人,他用计献出樱木子,而他得到跨国公司负责人头衔,来中国的时候他想尽办法把樱木子弄来这里,避开父亲的纠缠,可是樱木子已经恨他入骨,为了不失去樱木子,他贷款给她的养父,她的养父是个赌徒,只要有钱什么都不成问题,也不管女儿跟谁在一起或是去了哪里。
    最让他不敢相信与痛心的是他竟然会那么爱樱木子,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爱的仿佛整个心都是疼的,他甚至发现不管樱木子与什么人上床他都能够不计较,都能够原谅,可是樱木子却并不打算原谅他,她知道她离开他的后果,那就是家破人亡,既然不能离开她就用极端的方式恶意的伤害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他们之间还有感情的话,她开始与男人约会,任何男人,只要他眼看不见她就会躺在某个男人的怀里或是床上,最可恶的是有次她竟然把那个该死的秃头男人领回他们的公寓,躺在他们的床上,又正巧被他瞧见,可能樱木子是故意的他想,他抓狂了,看见那个秃头男人他就抓狂了,那个男人又老又丑让人恶心,可樱木子却温柔的对那个男人说:“噢亲爱的,再躺会儿。”
    秃头男人气急败坏的穿衣服,他就气急败坏的进厨房拿刀去,他要砍死这对狗男女,可惜樱木子并不怕,她扬起脸冷冷的看着他,说,我早就不想活了。
    他对樱木子打也打了骂了也骂了,樱木子不但没有改过自新却更变本加厉,她甚至在公司里到处勾引男人,老的少的都不放过,让他丢尽了脸,可他却没办法,他不能尝试也不能忍受没有樱木子,他对自己这种想法感到奇怪,因为每次与她做爱的时候他都是咬牙切齿的诅咒,不能想起那么多男人在这具让他爱的发狂的身体上,做着他正在做的动作……
    他甚至奇怪他怎么会那么爱樱木子呢,可为什么把樱木子灌醉后送进父亲的床上时,他又怎么会没有犹豫呢,樱木子骂他是小畜生,骂他父亲是老畜生,他一点也不生气,他生气的是,他怎么会这么爱樱木子,又恨又爱,这个女人就像鸦片一样,让他在吸食过后,上瘾沉迷陶醉无法自拔。
    他从来没有想过,樱木子变成这样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只会怨天尤人恨这个他爱的女人,他为她付出那么多,得到的却是这个女人无情的伤害,而他也从来没想过,被伤害的,其实是樱木子一个人,她做的事情伤害到的,也是她自己。
    第八章
    达也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真的与樱木子一起去死,他把她带回他给她买的公寓里,下车的时候樱木子才发现原来他的车后窗已经被打碎,还有一个大洞,怪不得刚才坐在车子里感觉热,达也紧绷着脸跟在她身后,乘电梯的时候她从金属门里看到身后男人的红下巴,又想起他说一起去死的话,她就轻蔑的翻翻眼,不管她有多堕落她都从心眼儿里瞧不起达也,这个男人非常珍爱他的生命,就像他珍爱他的地位与钱财一样,她太了解他了,他不会与任何一个女人去死的,他恨不得他有九条命,能活个万年千年的,好把属于别人的东西统统装进他的口袋里。
    达也在樱木子身后大力的把门关上,屋子里的摆设与装修都是按照达也的喜好来置办的,入目都是白色,最抢眼的就是那个超级舒适的飘窗,矮矮的,宽宽的,似是他家乡的榻榻米,上面铺着白色的长毛地毯,随意的扔着几只厚大的靠垫,达也此刻正坐在那里呼呼的喘着粗气,依然用恨恨的眼光瞧着她,她走到哪里,他的眼光就像两把刀一样戳在她的后背上,樱木子很想笑,她想也许他也是这么想的,他可能恨不得他的眼光是刀,好能劈开她的身体挖出她的心瞧瞧,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身体上的热汗被中央空调的冷风隐去,只剩下黏腻的感觉,不能忍受,樱木子进入卧室去洗澡,身上的浴液泡沫还没冲去,达也就赤条条的进来,先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他的脸,用手摸摸眼角,又恨恨的扭过头看着她,恨恨的问:“那个男人是谁?”
    樱木子摊摊手:“我不认识。”
    达也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忽然冲过来,又揪住樱木子的头发,一边用力一边吼:“为什么樱木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真是下贱!”
    花洒的水流击在樱木子的头上溅湿了达也的脸,他满脸的鼻血就被水弄的惨不忍睹,一道道儿红色的水顺着他消瘦的下巴滴在他惨白的xiōng膛上,又被水流冲走,满脸的水让樱木子睁不开眼睛,她闭着眼睛一把推开男人,抹掉脸上的水,看着达也笑着反问:“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亲爱的达也先生,不如你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达也呼哧的喘粗气,眼光很悲伤,他嘶哑着嗓子喊道:“樱木子,我是真的爱你,你想想,帮我得到我需要的,我们从此就可以……”
    “没有我们!”樱木子打断他的话,“从来都只有你自己,你为了得到你想要的,出卖我,可我说的还不是这些,达也,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被学校勒令退学?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中国留学?你告诉我。”
    达也吃惊的瞧着樱木子,半晌说不出话,仿佛不能明白她说的什么,樱木子上前抬起手轻轻的抹掉他下巴上血渍,温柔的说:“你做这些都是因为你太爱我对不对?你要折断我的翅膀让我离不开你依赖你,没有你我就会活不下去,我承认,你做的太对了,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达也的眼中浮起一丝难以置信,他磕巴着说:“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可是,”樱木子说这些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她用事实这把刀慢慢割开xiōng腔里的那颗心,眼前的男人曾是她用真心爱着的她认为是最真挚的爱人,他用爱抚她的手把她推向邪恶的深渊,他一边甜言蜜语一边亲手撕碎她对他的一切幻想,她从来不曾知道人类会有这种疼,疼的没办法呼吸,疼的想要即刻死去,疼的,想要焚毁撕裂她的人,樱木子缠上去,搂着达也僵硬的身体,用湿漉漉的脸去蹭他湿漉漉的xiōng膛,抬头,用深情的眼光看着这个没有人性的男人:“你不用懂,只用听着就好,你知道我是孤儿,我没有亲人,后来,我把你当做是唯一的亲人,可是达也,你有没有想过我知道后会恨你的,还有,以后做坏事,要亲力亲为,不要信任任何人,你出卖别人,别人就会出卖你,不要再说很爱我这样的话,你会让我恶心的睡不着,吃不下。”
    达也忽然推开樱木子赤裸的身子,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神情痛苦,他的眼睛里不知道是水还是眼泪,只嘶声道:“不是这样木子,不是这样,我爱你,我爱你。”
    樱木子爱怜的抬起手去抚摸达也的脸颊,低声说:“我知道,你爱我爱的想要焚毁我,那些逼债的人也是你安排的,你是最好的导演,我信了你达也,我曾经很爱很爱你,可现在,我只想杀了你。”
    “木子,木子。”达也英俊的脸已经扭曲,他慢慢跪在樱木子的脚前,伸出手抱住她修长的腿,仰着脸看着她,真的流下眼泪来,哽咽着说:“木子,求你原谅我吧,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对你太没有安全感,只有这样我才能拥有你木子,我太爱你了。”
    樱木子微微笑着说:“可我爱所有男人,达也,你不能满足我,我不是说了么,我要睡够一百个男人,现在离那个目标还差得远呢,我还会继续的。”
    达也仿佛慢慢镇静下来,仰着脸在水流里慢慢起身,紧紧盯着樱木子的眼睛,神情也恢复了正常,痛苦已经不见,只剩下绝情般的冷硬,他的眼光冷的似是寒冰,樱木子不回避依然是微微笑着,好久之后达也才开口:“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和我对着干,是吧,不要忘记,我是你的恩人。”
    樱木子点着头说:“我不会忘记的,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是怎么对我施恩的。”
    达也的眼睛里又充满了狠戾,口气决绝:“我会让你后悔。”
    樱木子仰起骄傲的脸:“我已经后悔了,还有什么事能比认得你还能让我后悔的呢。”
    达也点着头说:“很好。”
    他转身走出浴室,用力关上推拉门,花洒的水依然哗哗的流着,樱木子机械的转身迎着水流仰起脸,她听到达也非常用力甩门的声音,还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很缓慢,很清晰,咚的一下,又一下,敲着她的xiōng壁,她关上花洒,整个世界忽然清净,只余花洒上遗落的水滴,滴在地板上传来“滴答”的响声,她伸手拿过架子上叠放的浴衣,穿上,站在镜子前,镜子上已经布满雾气,她就伸手抹掉,对着模糊的女人影子,她笑笑说:“嗨,木子,不要伤心,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任何人,都不能。”
    她知道这只是她安慰自己的话,当她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黑蒙蒙的夜空,她知道,她彻底的被达也毁去,她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曙光,也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她以前太依赖达也,太信任达也,所以今天她只能暗自吞下一切苦果,她也不知道达也说的会让她后悔用的是什么方法,天亮以后会有什么事情等着她,她也不想知道,她早已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态度。
    她恨达也,恨不得他立马死掉,却又时时的想起她与他相遇的时候,那时达也代表武田家族为她的学校捐献一座图书馆,她做为学生代表上台敬献鲜花,武田家族在本州岛享有盛名,名下很多公司,她的养父就是在武田家族旗下的一家造船厂工作,献花的时候她看着彬彬有礼英俊潇洒的达也,心里不是不激动的,这个年轻男子是她养父的小老板,那么年轻,仿佛还是学生的模样,他接过鲜花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手,她抖得厉害,达也忽然抬起眼睛瞧了瞧她,非常礼貌的点头向她致意,下台后她的花痴学妹们涌过来围着她,叽叽喳喳的羡慕她可以那么近距离的看到达也先生,更让她激动的是,她竟然可以参加晚上特意为达也先生举办的晚宴。
    晚宴上达也竟然邀请她跳舞,她想她要激动的晕倒了,达也握着她的手,轻轻揽着她的腰,她激动的踩乱了脚步,好几次都踩在达也的脚上,一整晚她都好像在脸红,在不停的道歉,达也十分有风度礼貌的告诉她没关系,她很快就拜倒在十足绅士派头的达也脚下,怀春的少女怎么能抵挡住风流倜傥的达也频频放电,只要那双细长的眼睛轻轻的瞟她一下,她就晕了,迷失了。
    后来他还送她回家,可能喝多了红酒,她晕晕乎乎的说了很多话,达也一直含着笑听她不停的讲话,她只恨她的家路途太近,没多久就到了,下车的时候达也忽然问她有没有联系方式,她就傻掉了。看她不说话,达也就尴尬的说:“这样问实在太过冒昧,请原谅。”
    不不怎么会,她想,她觉得实在太幸运,她一度认为她掉进了童话里,化身灰姑娘,她已经爱上了这位绅士,一见钟情。
    她开始与达也约会,男人极尽风度总是与她保持一定距离,没有做一丝想要冒犯她的举动,他做的最多的就是牵着她的手在海滩上慢步,亲吻她的手背及脸颊,男人的风度更让她坚定的爱着达也,偷偷的遗憾男人实在太过礼貌,在深夜她不止一次幻想达也能够抛下矜持揽着她热吻,这个想法让她在再次见到达也的时候脸红。
    就在她爱上达也不能自拔的时候,她那好赌成性的养父欠下大笔赌资,那些逼债的人砸破了家中能砸的一切东西,她找到达也,希望他能帮到自己,但是看到达也爱慕的眼光,她的心就沉了下去,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开口向达也求救,她第一次在达也面前感觉自卑,两个人的身份云泥之别,不管她有多爱达也她也知道,她与达也,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开了口,只会让她在达也面前抬不起头,她不能让达也知道她的困窘,她怕看到达也爱慕的眼光变为难以置信,原来接受他的约会,是为了这个……养父多么混蛋毕竟也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亲人,她要挽救这个破碎的家,就得作出取舍,尊严,爱情,家,她要舍掉那个?
    有段时间她不敢接听达也的电话,也拒不见他,天知道她忍耐着怎样撕心裂肺的痛苦,一想起达也玉树临风的样子,就会从五脏六腑中透出一种疼,疼的让她绝望,不等她再犹豫,那些逼债的人就再次寻来,没有钱就要命。
    为了养父,她被迫接受一个晚上才开工的工作,那些人交代她一定要好好的伺候好了客人,如果客人不满意,她的养父会少了一条胳膊或是腿,她想,等还了债她就离开,不见养父不见任何人,该报的恩报了,该死的心也死了,她就去寻找她的亲生父母,哪怕是天涯海角,她曾偷偷的去养父收养她的那个孤儿院,她也对她的亲生父母产生好奇,哪怕不相认只看一眼也好啊,可由于时间太长并且孤儿院的人换了那么多,没人记得她是怎么来到孤儿院的,她找到了老院长,她被领养的时候已经六岁,她记得老院长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养父,老院长竟然还记得她,因为她与别的孩子不同,她是被人遗弃到孤儿院门前樱树下的,那时才几个月大,襁褓里留着一封信,老院长回忆说他那时专门请了人翻译那封信,因为是中文,标明她的出生年月以及恳请孤儿院收留这个可怜的孩子。
    老院长翻了好久才找到已发黄的信纸,当时她很激动,虽然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可看着可能是亲生父母留下的信纸她还是掉了眼泪,老院长还告诉她,她的名字就是来于那棵樱树,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日本人,信上什么都没说,在去酒吧之前她又看了一遍那封信,她发誓,还了养父的恩情,她就休学,先到中国去看看,信上既然写的中文她就到中国去,把这里的一切都忘掉。
    可去了酒吧后她才万分后悔,豪华的房间里坐着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她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达也。
    第九章
    她想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她与达也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如果可以,她宁愿在那一刻里立马死掉,因为达也看见她时先是愣了一下,他站起身,似乎有些高兴竟然可以见到她,他都有一个礼拜没见到樱木子了,可是随着别人对她的介绍,达也脸上的笑容隐去,眼底是惊愕后的痛楚,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他难以置信樱木子出现在这里的身份,是陪酒女?
    樱木子已经羞愤的满脸通红,她疯了一样推开门跑了出去,被达也追上的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达也紧紧攥着她的手臂,大口喘气,从她认得他开始这个男人总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可是此时达也看起来似乎要失去理智,但他看着她的眼光里并没有鄙夷,却满是惊痛,他仿佛是怕吓着他们,很小声的问:“木子,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她有多么高尚的理由,面对这样的达也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的脸苍白额头上都是汗,她想挣脱达也似铁钳一样的手,挣不开只好慢慢安静下来,那一刻,她的心又羞又沉痛,几乎要虚脱了。
    达也不给她喘息的时间,狠命摇着她的手臂嘶声要她回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好哀哀的说:“对不起,达也先生,请忘了我吧。”
    达也的身子明显的微微一震,眼睛里都是惊愕痛楚,仿佛不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话,他慢慢的问道:“木子,你说什么?”
    樱木子麻木的又重复一遍,他才渐渐明白,原来木子是说要跟他分手,他的手在发抖,脸色铁青,看了樱木子一会儿才用力扯着她的手臂把她往他的车边拖去,他说,我们需要冷静的谈谈。
    后来他们去了哪里?樱木子在床上翻个身,这时窗外忽然一道闪电亮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声炸雷,轰隆隆的似是在耳边炸响,就像有人在她耳边拿着凿子凿在石头上,那么凄厉,瞬间就有豆大的雨点拍打在窗玻璃上,啪啪直响,没多久就是倾盆大雨,闪电把卧室里照的如同白昼,樱木子看到床头的矮柜上摆放着的她与达也的照片,两个人相互瞧着笑得那么开心,她就想,那个时候她还爱着达也,她还不了解达也,真的以为达也很爱很爱她……
    达也把她带到他的公寓,很漂亮的房子,他坐在矮几边一遍遍洗着功夫茶,好像要让他与她都冷静下来,看着达也额前的头发被汗濡湿,洗茶的手微微发抖,英俊潇洒的达也那时候沉默的像抹剪影,樱木子就觉得心碎,她强烈的感受到达也是爱她的,这让她更难以启齿,她忽然发现原先她怕达也误会她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达也终于抬起眼睛看着她,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痛楚,这更让樱木子觉得心如刀绞,她想说对不起,却开不了口。
    达也伸手去触摸她的脸颊,顺着她的发丝垂下滑过她的胳膊,紧紧握住她的手:“木子,这件事一定有原因的,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但不要再说分手那种负气的话,求你。”
    达也从来都是骄傲的,他肯这样说让樱木子无法忍受煎熬,她哭倒在他怀里,把一切都讲给他听,最后他拂着她的头发说:“忘了今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这一切交给我来解决。”
    解决的办法自然是把养父所欠的赌资连本带利还给那些人,她依然是个好学生,达也依然如从前一样对她,唯一不同的是,她开始频繁的在达也的公寓里过夜,当第二天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瞧见达也趴在她的枕边默默的凝视她,眼睛里饱含着深情,他说,只要每天睁眼能第一眼瞧见她,就算失去所有他也不觉得遗憾。
    还有什么甜言蜜语比得过爱人这样的赞美,又怎么能不让恋爱中的少女发狂发痴呢,可樱木子渐渐发现,达也的心xiōng,比针孔却大不了多少。
    樱木子记得很清楚,那次他去学校找到她的时候,她与一个学长正站在教学楼前谈话,她的头上落了几片樱花花瓣,学长无意的伸手拂去,被达也瞧见,他紧绷着脸上前竟然问,你们是什么关系?他的表情就像是捉到红杏出墙的妻子与情人见面一样,樱木子与那位学长目瞪口呆的看着达也,特别是樱木子,她不能相信达也竟然会这么没礼貌,后来达也的解释是,他因公事不顺心情烦躁,加上实在太爱她了,没有安全感才这样,樱木子想,他可能是真的太爱我了,这样想了心里又实在是忍不住高兴,达也的表现就是真心爱她的证据啊。
    樱木子实在太漂亮,人又乖巧,在学校被很多男生追求,她的工具书里总是夹着不知何时被放进去的情书,达也无意中翻看到时,樱木子吓了一跳,她刚想解释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间发生的事时,达也紧盯着她的眼睛就笑着说道:“看来我得把你看紧些,他们的眼光与品位与我相同,都对你没有任何防疫能力。”
    达也这么说的时候她就放下心来,以为他不是生气了,并且还在心里暗暗窃喜,她觉得她是天下最幸运的女孩子,能得到这样的爱人她还有什么遗憾,她甚至天真的想,就算她找不到亲生的父母又有何关系呢,她已经有了达也,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但不久之后学校却忽然勒令她退学,理由是她作风不良,她被人检举曾在酒吧做陪酒女,辱没了学校的英名。
    这是当头棒喝,樱木子完全傻眼不知所措,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赶紧的找到达也,他会有办法解决,可惜她没有找到,达也因公去了国外。
    半个月后达也终于回来,满面歉意抱着痛哭的樱木子说:“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事情……我尽了力,他们有那些人的证词,对不起。”
    那时她还不满一年就毕业,这可叫她怎么办?达也安慰她说,没关系,你就在我的公司里工作,谁也不敢说什么。
    就这样,樱木子被达也安排进他主持的一家制药会社里工作,听说不久后要进入中国市场,她没有忘记要到中国去看看,闲暇之余拿出毕生努力学习中文,就在她觉得被退学的yīn影也渐渐淡化了之后,她迎来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会社新年晚宴,那次晚宴上,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武田会长,达也的父亲,那次的新年晚宴,终于让樱木子的人生颠覆,痛不欲生。
    樱木子躺在床上很努力的想,那时看到赤裸着身体的武田会长时,她那个时候想了什么?那是她毕生的耻辱,有段时间她简直就快要发疯了,不堪忍受折磨她精神摧垮她神智的羞辱,达也跪在她的脚下苦苦哀求,他当时说什么?对,他说,木子,忘了,把这事忘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窗外的雨声哗哗的传来,就像她另一个家乡的樱树林起风的时候,那随着风摇曳的樱花花瓣就会簌簌而落,铺了满地,脚踩上去软软的,那么诗情画意,那么美,会有老人弹起古老的三弦,会唱起忧伤的调子,一支支的,就像蒲公英的种子飘散在记忆的土地上,也会有年轻的情侣穿梭在樱树林里,手拉着手穿着传统的和服,与相亲相爱的爱人在樱树下向往甜蜜的人生。
    可樱木子想起那美丽的画面,只有一种从心底里透发出来的孤独与寂寞,还有哀凉,从她被抛弃在樱树下,她的人生就已经破碎没有完美,她想她就是一个不祥之人,她与养父相依为命,养父在船厂工作不分昼夜十分辛苦,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每天做好了两人份的午餐,上学时就给养父带去,那时看到养父脸上菊花一般的褶皱时,她那么开心,觉得再苦的日子也能忍受,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亲人,可是养父却染上了赌瘾,他不停的去赌,去借,樱木子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就要节俭每一円硬币,因为上门讨债的人实在多的让她眼花缭乱,养父躲着不敢见那些讨债的人,她就硬着脖颈跟人吵架,甚至有次还抄起菜刀威胁那些讨债的人,敢砸烂她辛苦糊好的纸门,她就跟他们拼了。
    深沉雨夜寂静的空间里,樱木子的眼睛一直盯着窗玻璃上如注的水流,就像她心底里的眼泪,没有停歇的时候,她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哪怕是天天见到那些横眉竖眼前来讨债的人也好,比起达也对她做的事,那些人太可爱了,她还希望养父看着她便皱起满脸的褶皱,而不是瘫在她的脚下哀求她原谅达也,因为达也是他的债权人,樱木子要是有个任何好歹,他就会把养父剁碎了扔海里喂鱼。
    一个风度翩翩的王子忽然变身嗜人狂魔,她心里所有美好的愿望像流星一样迅速沉寂,再不留一点痕迹,养父那双终年粗糙的大手伏在地上,那颗隐有灰色的头颅伏在樱木子脚下,这个家,本来只有她与养父两个人,而她被这个背已佝偻的老人抚养大,人老了就怕死了,她想,她就用她的肉身去还给这个老人的养育之恩吧,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还有什么好在意的,算了算了,她想,就这样吧,死了的爱情,死了的心,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拿去吧,谁喜欢谁就拿去吧,樱木子,已经死了。
    窗上还有道道儿水印,樱木子的眼睛忽然很酸涩,她轻轻眨眨眼,热辣辣的眼泪就顺着眼皮滴落在枕畔,她的鼻根处也很酸涩,她就抽抽鼻子,模模糊糊入睡的时候,她忽然张口很轻的叫了一声:“妈妈。”
    第十章
    仿佛刚闭眼模模糊糊的睡着没多久,床头的钟表哗啦啦的就响起来了,樱木子闭着眼摸索到闹钟的按钮,让它停止尖叫,勉强睁开依然酸涩的眼皮看了看,屋子里光线很暗,扭头看向窗外,居然还在稀稀拉拉的下着雨,有些雨滴被风斜吹到窗户玻璃上,留下长长的一道痕迹,她就不想起身了,翻个身想继续睡,可生物钟已经开始作怪,不给她面子,任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也没了一点睡意,她闭着眼睛,浅浅的意识里回忆起临睡时她好像叫了声妈妈。
    妈妈这个词,对樱木子来说很遥远也很陌生,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她总是幻想妈妈的模样,她的眼睛,她的嘴巴,或许她的脸颊都像妈妈,她的鼻梁高高的,可能像爸爸一些,不管她把妈妈幻想的多么温柔美丽,最后在脑海里成型的样子都会变成以前的邻居吉岛太太,她从来没有见过吉岛太太发脾气,那个女人不漂亮却是个好人,有次养父躲债把她一人留在家里,吉岛太太听到响动后不顾一切的赶来,把她护在身后,虽然她紧紧抓着她胳膊的手在发抖,嗓音也在发抖,却一直恳请那些人不要吓坏她,吉岛太太最后紧紧的把她揽在怀里,摸着她的脑袋说,我可怜的孩子……妈妈就应该像吉岛太太那么善良,樱木子也从来不去想她为什么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前,她想没有人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他们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
    额角传来一阵蹦跳的疼痛,她呻吟一声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才觉得昨晚上喝了酒又睡的晚,没休息好,头疼,腰疼,腿疼,就连身上的一层皮都紧紧的抽在一起,仿佛刚被人鞭打过一样,她又模糊的想起昨晚上的事,夜总会,喧闹,停车场,棍子刀子,还有斯斯文文的男人。
    她随即又嘲笑自己竟然用了斯文来形容那个男人,应该用虎狼才对,男人对她并不温柔,他做爱时的那股凶猛与他的长相一点也不相符,倒是与他在停车场打架时一个样子,男人叫什么来着?樱木子揉着疼痛的额角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钟表忽然又响起了偷懒闹铃,她赶紧伸出手按掉,坐在床上愣怔一会儿才起身,决定忘掉不该记得的事情,晃到盥洗室站在镜前定醒会儿,对着镜中懒洋洋的女人做个鬼脸,挤了牙膏一边刷牙一边打开花洒,洗个澡才神清气爽的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化个妆,打开窗户感受一下户外的温度,决定好久拿出一套浅色的短裙套装,收拾好了又在镜子前照照,满意了才选了一只大大的挎包出门。
    直到她搭乘电梯一直到了停车场她才想起来,自己那车已经被拿去修理了,敲了敲额头,恍惚的想,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宿醉的疼痛让她后悔,今儿她得搭车去上班,可站在公寓大厅门前,樱木子看着不停歇似是没完没了的雨,忽然发现她既没了交通工具也没了电话,更没有带伞,又有点后悔自己今天穿得这么素净。
    在大厅值班的警卫瞧见她傻愣在那里不由得踱了过来,熟络的跟她打招呼:“木子小姐,去上班啊?”
    她扭头,笑着说道:“是啊,今天下雨,偏不巧我的车子拿去修理了。”
    警卫看看她的套装:“哟,那我给您叫辆车吧,您等会儿。”
    “谢谢您了。”
    警卫拿出报话机呼叫小区大门警卫室,让人帮忙叫一辆车,又去拿来一把伞递给樱木子:“瞧您没带伞吧,拿着,甭把衣服淋湿了。”
    樱木子感激的又道谢,胡乱的与警卫聊着天气,不多久出租车就来了,上了车报了地址樱木子就沉默的盯着车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把整个城市都笼罩进一片朦胧的白色雾气里,就仿佛是个害羞的姑娘拥着白纱遮挡住娇羞的脸庞,一幢幢的高楼隐在雨雾里像幅抽象画一般不真实,天空压着极低的几片沉甸甸的yīn云,又仿佛伸出手就能触及,车窗玻璃上的雨滴被风一吹就向后斜飞出去,雨刷摆动时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糟糕的天气,糟糕的心情,这样的天气人的心情总归不会好起来的,就像正在驾驶的这位司机,一路上都在喃喃咒骂这该死的天气,越来越多的汽车,越来越昂贵的油费,还有让人头疼的交通不畅。
    她的心情也一样不好,好像这些比牛毛还细的雨都下进了她的心里去,又沉又湿,车厢里的空气混浊,手触在座椅上也好像是黏黏的,进入公司写字楼大厅后气氛也一样低沉压抑,每个人都似是风雨中的落叶一般蔫蔫的,就连见面打招呼也没了平时的干练,进入公司开始她就不停的欠身点头,与每个相熟的同事相互问好,一直到了专用电梯前,她用脖子上挂着的身份识别卡刷开专用电梯门,可等了一会儿门没开,警示红灯却亮了起来,她低头瞧瞧卡片,没问题啊,又刷了一遍,依然是红灯亮起,这表示她的身份识别卡已经失去作用,她皱皱眉,刚想转身去问问前台,却看到达也的车子缓缓的停在厅门前。
    达也被一干人簇拥着朝着电梯走来,他看到她时也只是很随意的瞟了一眼,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打招呼,他身边的人倒是及礼貌向她问早,她欠身回礼,用眼角余光看到达也的眼角唇边紫红一片,她又开始不厚道的幻想达也被揍时的狼狈样子,真爽,她想。
    有人用卡刷开了专用电梯的门,她捏紧了手中的身份卡,忽然想到达也昨晚上对她说,我会让你后悔的话,原来,他要用这种方法让她后悔,要解雇她么?她不屑的想,那有什么关系,一个人连尊严都没有了还怕失去工作?尽管来吧,毁我吧,反正我这个样子已经破罐破摔,不怕更破。
    有人看到她站那里也不进电梯,就按住开门键问:“木子小姐,您要进来么?”
    樱木子瞧了瞧达也,他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看她,她就厚着脸皮笑着说:“当然,谢谢。”
    她进入电梯转身面向金属门,抬起眼睛的时候发现达也在光可鉴人的金属门里看着她,她就垂下眼皮看着地面,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停下,她才又抬起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退在一边微欠身让老板先行出门,达也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说:“木子小姐,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是,知道了。”
    樱木子跟在达也身后来到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门前已经站着一排公司各主管,这是每天必须的功课,也是达也的习惯,既是个小小的碰面会,也是为了给他的属下加油打气,可今天达也并没有讲那些让她耳朵都听出茧子的废话,只是说:“木子小姐,因工作需要,你被驻派武田国际建筑咨询北京分公司做日方翻译,从现在开始,把这里的交接工作准备完毕,请你马上去报到,”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你可以出去了。”
    哦,原来不是解雇,是被贬了。
    几名主管都在偷偷的瞧着达也与樱木子,谁都知道,樱木子是达也的私人助理,而建筑咨询公司业务量极大,去那里做日方翻译,这不是明摆着降了好几级么,人人都想要看热闹,却不敢表露出任何情绪,有的在心里非常遗憾,马上就要看不到这个性感的女人了,也有的在心里高兴,这女的就是一祸害,专门祸害男的,让他们不能安心工作又心痒难挠,走了也好,省的哪天头脑发晕被这女的给祸害了。
    樱木子点点头,转身出了达也的办公室,在自己的座位上收拾她自己东西,心里并没有难过,在哪里工作都一样,反正在这里她也只是花瓶一只,摆摆样子而已,翻译,她没做过,不过应该不难吧她想,无非就是把中文译成日文,也或许她还是花瓶一只,到了那边也是摆摆样子。
    前台小姐看到樱木子抱着纸箱走来就不自觉的挺xiōng昂头,樱木子一直都是这幢写字楼里人们谈论的焦点,她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一片小骚乱,当然不是褒扬,这个漂亮的女人臭名昭著,绯闻在公司里满天飘,不管男女看到她都会忍不住再多瞧一眼,男人看她的眼神自然是贪婪,女人看她是因为她们想瞧瞧,这个女人中的败类到底哪点吸引男人了。
    樱木子走后,另一前台过来扛了扛她的胳膊,小声说:“刚才上面打来电话,这妖精被贬去建筑设计公司做翻译啦,看来是失宠了。”说完双手合十翻着眼看着天花板说:“各路大仙您可显灵啦,这女的一走这里的男人就安生了,从此世界清静了……”
    前台就翻翻眼,鄙视樱木子的背影:“切,早晚的事儿,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啊,甭看她是达也先生从日本带来的,这男人要是玩的腻味了,他管你是日本人还是美国佬,甩你就跟甩鼻涕差不多。”然后又恨恨的加一句:“所以说啊,这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樱木子站在大厅门前看着依然飘洒的小雨,忽然有股冲进雨里去的冲动,前方街角就有一个公车站,从她来到北京后一次也没搭过公车,她看看怀里抱着的纸箱,里面放着一些她爱看的杂志乱七八糟的,都是易湿物品,她就把自己大大的挎包放在最上面遮雨,徒步走进雨中,雨水绵绵的落在脖子里,带来雨季的凉意,高跟鞋踩在一洼洼的小水坑里,溅湿了腿上的丝袜,她也毫不在意,没关系她想,不管是在日本还是在这里,其实她都是一个人,小时候养父在船厂上班工作都不分日夜,长大了养父每天做的事就是到处跑路躲债,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娇气,也没条件娇气,她从来都是很执着很坚强的,是个打不到的小强,哪怕达也把她丢进油锅里过一遍,无非也是脱层皮而已,她对自己说,加油啊木子,你一定要从容的,轻松的,把一切都忘掉,从今天开始,你要为自己活着。
    第十一章
    虽然是绵绵飘洒的小雨,到了公车站时,樱木子的肩上已经湿了一片,鞋子里好像灌进水了,脚趾头在鞋子里黏腻的像踩进了泥巴里,等公车的人很多,路牙子上站满了打着伞的行人,樱木子挤进人群去看站牌标示,找到了需要搭乘的公车线路,就站在路牙边伸着脖子看开过来的是几路车。
    她的身边站着一位像是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孩子,瘦瘦高高的也没有打伞,耳朵里塞着耳机,很随便的一件白色体恤深色牛仔裤,身上斜跨一款男式挎包,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一只脚还有节奏的打着拍子,眼角余光樱木子发现这个男孩子的侧脸倒是白白净净,男孩子刚好扭过脸来随意的瞥了她一眼,她站好身子收回伸长的脖子,低着眼睛看着怀里纸箱上的包包,男孩子扭过脸去看了看已经开过来停下的公车,可能不是他需要搭乘的线路,好像无意的又扭头看了她一眼,樱木子就在心里好笑的想,傻小子。
    她冷不丁抬头盯看男孩子的眼睛,咦,果真是剑眉星目竟是个十分好看的年轻人,那人好像不防她忽然抬头,被抓到偷看人家的男孩子瞬间就脸红了,却赶紧的做样子吹着口哨转过脸去,樱木子就看到了男孩子白净的耳根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她这么做当然是故意的,可她也没想到男孩子居然会脸红,这年头会脸红的女孩子都很少见了何况是男孩子,虽然心里觉得有意思很好笑,又莫名其妙的对这个会脸红的男孩生出好感来。
    身后有人挤过来要上公车,由于下雨都是及匆忙的想要赶紧的上车去,樱木子又站在路牙边,冷不丁的被人撞在肩上一趔跄,一脚踏空在路牙子下,怀里的纸箱一倾斜,最上面的包包啪的落在路牙子下的水坑儿里了,樱木子不禁“哎呀”一声,男孩子已经转过头看向她,发现了她掉在水坑儿里的包包也是“哎呀”一声,赶紧的弯腰拾起,包包虽然是皮面儿的已经脏兮兮的滴着水,男孩子拔掉耳朵上的耳机依然是红着脸颊,用两根手指捏着包带打开他自己的挎包掏出一包纸巾,一边擦拭一遍安慰她似的说:“没关系,擦擦就干净了。”
    公车启动带走了不少人群,此刻站台边已经稀稀拉拉没几个人了,樱木子刚想感激的说谢谢,却忽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影儿,风一般从他们身前卷过,樱木子只是眨眨眼功夫就听男孩子恼怒的叫了一声:“有人抢包!”说完拔腿就追抢包的那小偷。
    樱木子怀里还抱着纸箱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有人急急的对她说:“哎唷赶紧的去追吧?这俩人肯定一伙儿演双簧儿的,报纸上都说了……这大白天的抢包儿啊,警察呢,干嘛吃呢。”
    樱木子只觉得一股怒气呼呼的从脚底下窜到脑门儿上,刚对男孩子生出的那股好感就被怒火焚毁了,虽说包里没多少值钱东西,可她的钥匙,钱包都还在里面呢,没钥匙叫她怎么回家呢,钱包里装着不少零票银行卡,还有她没钱这不寸步难行了么,她可实在不想再窝囊的找达也要钥匙了,怀里的破纸箱里尽是些没用的东西,除了卖个废纸有什么用啊,她这么金贵的抱着是干嘛呢这是,真是蠢!还有啊,看她是一女的好欺负是不是啊,都想凑热闹欺负她是不是啊。想到了这里她“咚”的把纸箱仍地上,朝着男孩子跑的方向追了上去,也不管脚下是几寸高的鞋跟,只恨的咬着牙,恨恨的咒骂这俩不长眼的家伙。
    前方不远还有男孩子奔跑的背影,眼看就要拐进一条步行街了,那里面全是四通八达的小商场,进去了不就找不见了么,一急就大喊:“帮忙堵一下,有小偷,抓小偷!”
    凑巧的是步行街口一侧刚巧走来一拨城管模样带着红袖章的几个人,正指挥着沿街叫卖的小吃赶紧的离开,听到樱木子的叫声就看见一年轻男子风风火火的朝着他们跑过来,几个人也不细想上前就堵着了,一人紧拉着年轻人的胳膊指着他鼻子说:“嘿跑的还挺快,你给我歇着吧,小偷!”
    男孩子一听就急了,指着步行街说:“小偷跑啦,我追小偷呢赶紧的放开我。”
    “放开你?当我傻啊。”几个人压根就不理会,都去拉扯男孩子的胳膊,死死的扭着他的手臂不放开,直到樱木子气喘吁吁的赶到,这段路直追的樱木子脸都白了,咽喉里跟被人挖走了一块儿似的疼,指着男孩子喘着粗气:“小,小偷,小偷。”
    男孩子被人扭的动弹不得,脸却涨的通红,眼看越来越多人围观了,急的不得了只想跳起来,磕巴着语无伦次了:“什什么?我小偷?我帮你抓小偷呢,小偷跑啦,谁是小偷。”
    樱木子也不搭理他对着城管说道:“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这人跟那抢包儿的是一伙儿的……”
    看热闹的已经有人骂道:“呸!什么东西,瞧着倒是一小尖孙儿人模狗样儿的,你姥姥的还抢?哥几个麻利儿的送他进炮儿局去,让他踏实踏实。”
    男孩子急的头上都冒汗了,鬓角处都迸起青筋了,粗着脖子嚷嚷道:“不是!我不是小偷!”
    一城建的红袖章拍着他肩膀说:“得啦,跟人警察说吧啊,今儿啊你小子点儿背,被人抓现行儿了,玩大发了吧?……哥几个先把他拧局儿里再说。”
    不远就是一报警点,红袖章拧着男孩子后头跟着樱木子,把大致情况跟人警察一说,那警察立马就呼叫了同事,不一会儿就有一辆警车嗷嗷叫着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男孩子给按进去了,樱木子也被请到了警车上,这还是樱木子第一次坐警车呢,好奇的东瞅西看,碰到了男孩子恨恨的眼光,男孩子紧盯着她的眼睛说:“我不是小偷。”
    固执。
    樱木子翻翻眼也不搭理他,直到了辖区派出所人警察仔细一问,被抢包儿竟然是日本友人,在他们地盘上出了这种事这不是给中国人脸上抹黑么,警察拿出气势对着那男孩子盘根问底,才弄明白真是冤枉了好人了,男孩子原来叫梁齐,刚大学毕业还是某家报社的实习记者,拿出工作证记者证证明自己不是小偷,就像人说的那样这梁齐可真是点儿背到家了,在派出所耗了几乎一上午,该解释的解释清楚,被人录了口供又签下名字才从派出所泱泱的走出来。
    樱木子这回算是真傻眼了,放跑了真的小偷,还冤枉了好人,不但耽误了去新单位报到,还回不了家身上镚子儿没有,早上没吃早餐,这会儿直饿的头眼昏花,她扭头看了看跟在她身后不远低着脑袋的梁齐,想了想决定先把午餐给解决了,然后再想办法,站住脚步转回身朝着梁齐走了过去。
    “喂!”
    梁齐正在恼他自个儿吃撑了多管闲事呢,一抬头瞧见樱木子朝他走来就警惕的站住,俩人站在细雨中斗眼,樱木子说:“不管怎么说我的包包是从你手里丢的吧,你得负责。”
    梁齐已经知道面前站着的是个日本美女,虽说他心里也有些歉意可听她这么一说还是有点急,谁知道她那包里装着什么,要是被她勒索了那不是忒倒霉了,不禁脸又红了,梗着脖子说:“什么我负责,你会讲中国话么,我只是帮你捡起包儿,你就冤枉我是小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耽误我的工作时间,我的损失谁负责啊?”
    樱木子瞪着漂亮的眼睛气恼的说:“我不管你的损失,我只知道现在我既不能回家还没钱,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现在你要请我吃饭!”
    梁齐刚想反驳但看着漂亮的樱木子浑身上下也没一个口袋,可能是真没钱了,本来他就对樱木子丢包儿的事歉疚,何况对方还是一日本友人,但恼樱木子凶巴巴的口气,他不禁皱着眉头说:“怪了,我干嘛要请你吃饭啊,我还想找人请我吃呢。”
    狠狠心就要绕道走,不想被樱木子一把扯住胳膊了,女孩子的手落在他裸露的胳膊上有些凉,头发上已经一层白色小水珠,耳边几缕头发贴在脸颊上,漂亮的眼睛已经红了,有些狼狈,又好像特委屈,瘪瘪嘴巴小声说道:“我真没钱了。”
    一句话就把梁齐硬起的心给说软了,看着樱木子漂亮的脸庞他怎么也说不出硬话来了,女孩子凉凉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他就觉着仿佛被火烫了一样,脸又红了,不动声色的抽出胳膊腼腆的说:“那,反正也快中午了,我也要吃饭嘛,那我们就一起好了。”
    樱木子立马变了脸,又喜笑颜开了,笑嘻嘻的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请我吃饭的。”
    梁齐心里一咯噔,心想坏了,敢情我是掉这女的兜儿里了,樱木子却是亲热的说:“梁齐,我要吃刺身。”
    结果梁齐被樱木子拖去正宗的寿司名店,坐在榻榻米私人用餐室里梁齐还在迷糊呢,他怎么就被这女的一句话给弄来这里了,瞧着桌上摆着刺身拼盘,烤鱼,牛小排,铁板烧,他就肉疼,等会儿结账这得多少钱折腾啊。
    看着樱木子姿势优美又斯文的吃相,梁齐心想也不能全让她一人吃了啊,这吃的可是我的钞票啊,甭管一会儿多少钱给人家了,先把肚子喂饱了吃个够本儿吧,俩人毫不浪费的吃完樱木子竟然又要了冰激凌,一勺一勺的吃着,梁齐就问她:“你真是日本人么?”
    樱木子看着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不像啊,日本人不都是萝卜腿单眼皮么。”
    樱木子被噎了一下:“怎么这么说呢。”
    “萝卜腿就是坐榻榻米坐的呗,单眼皮,谁都知道日本人都是单眼皮啊。”
    樱木子翻翻眼:“也都有例外的好不好,就像你们不也有单眼皮的么。”
    “那你中文说的这个利索,来中国多少年了?”
    她笑笑,及其妩媚的眨眨眼看着好奇的梁齐:“怎么,对姐姐我感兴趣了?”
    梁齐实在没想到樱木子说话竟然这么露骨,耳根子刷的又红了,尴尬的说:“什么啊,这不是好奇么……我们单位里有个大姐她老公是外国人,来中国好多年了说话我们有时候还听的费劲呢,你说的这么好,这不是好奇么。”
    樱木子一看见梁齐脸红就感觉好笑,不禁想逗逗他:“小弟弟,你多大了?”
    被人叫小弟弟梁齐还是第一次,红着脸说:“我不小了,今年都二十三了。”
    “哟,那是大人了,你在某报社工作?”
    “嗯,实习记者。”
    “那,你们报社有什么新闻热线啊什么的联系方法么?”
    “有啊,你可以登陆我们的网站,那上面挺详细的。”
    “哦。”樱木子点点头,梁齐不禁问:“你说你回不了家了,钥匙也丢了吧,那怎么办呢。”
    “这得问你啊。”
    梁齐指着自个儿鼻子不能理解了:“问我?”
    “是啊,问你。”樱木子倒是理直气壮的,“你把我包包弄丢了不问你问谁呢。”
    梁齐又想跳起来了,看来他是真被这女的缠上了,急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樱木子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用手捂着眼睛装作啜泣说:“你知道我是外国人,在这里不熟,而且可以证明我身份的证件都在包包里,现在全丢了,我还要到新单位报到,没了这些就不能备案,有家不能回,你可叫我怎么办呢。”
    梁齐就见不得漂亮的女孩子伤心,不觉得心又软了,想了好久才说:“我,我给你想想办法把那包追回来,你别哭啊。”
    樱木子从指缝里看着梁齐惊喜的问:“警察都说了不好办,难道你有办法?”
    梁齐很后悔这么说,他一点把握都没有,挠挠头说:“我,我尽力吧,我找一些朋友帮帮忙,看能不能……不过你也不要抱希望啊,我真没把握。”
    第十二章
    从寿司名店出来梁齐还在心疼他的钞票,他半个月的工资啊,肉疼!
    不禁对樱木子说:“我不过就多管闲事帮你捡一下包儿,你倒好,狠宰我一顿。”
    樱木子嘟着红唇说:“那有什么啊,等我的包包找回来我也请你吃饭,比这里高级一百倍的好不好?”
    女人嘟起的嘴巴性感撩人,梁齐赶紧移开视线忍不住摸摸鼻子,说:“那,你现在去哪啊?”
    樱木子没地方可去,想了想说:“现在新单位也下班了,没地方去啊,你说怎么办呢。”
    梁齐这会儿怕死了她问怎么办这仨字儿,赶紧说:“你不是说你钱包里还有银行卡么,现在赶紧去挂失吧,要被小偷钻了空子你损失不是更大了。”
    “对啊,你和我一起吧,我不知道怎么挂失啊。”
    看着樱木子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梁齐撞墙的心都有了,心想既然说了大话帮人找包儿,干脆好事做到底吧,谁叫他理亏呢,他也不是那赖账的人啊,跟人走一趟银行吧,到了银行挂失还得要身份证明文件,俩人又傻眼了,梁齐问:“你护照呢,护照没丢吧?”
    樱木子摊摊手:“在家呢,进不去啊,怎么办呢。”
    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是知道怎么办就好了,领着樱木子坐在一家星巴克,给她要了一杯咖啡才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找人帮忙先把你门儿弄开,把你卡挂失了再解决其他的,这个比较重要。”
    他要走的时候樱木子忽然拉住他的手臂,仰着脸可怜兮兮的说:“梁齐,你不会不回来吧,把我一人扔在这里?”
    樱木子的黑眼仁儿特别大,乌沉沉的像是两粒黑玛瑙,看人的时候一眼不眨的,那眼睛里几乎能溢出水来,看着妖娆妩媚又可怜的小美女,梁齐的心都快融化了,不禁小声说:“怎么会,你知道我单位在哪,随时能找到我啊,再说了,我一定会回来的,不多会儿,你等着。”
    樱木子垂下眼皮默默的点点头,那样子看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怜爱,她点头的时候高高束起的马尾卷发一弹一弹的,脖子后面有茸茸的碎发,被星巴克内的灯光一打,就变成可爱的金黄色,更衬的她颈间的皮肤白腻如脂,只听她低低的说:“我也没了电话,谁都不能联系,也不知道新单位会不会原谅我没有及时报到……”
    梁齐也不知为什么自个儿的那颗心像脚上装了弹簧的小兔子一样开始嚯嚯乱跳,他勉强把眼光从她颈间移开,又在她的对面坐下,想了想就从挎包里翻出自个儿的电话,又拿出一把零票搁桌子上:“你先用我的电话吧,这些零钱你先拿着,说不准万一能使上,还有,不要乱跑,省的一会儿我回来找不到你。”
    “嗯。”樱木子一副乖乖的模样,梁齐才放心的走了,他刚走樱木子就拿起他的电话来回翻看,心里忍不住说,这傻小子。
    梁齐想到樱木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想到自个儿夸了海口帮人找包儿,心急火燎的搭乘出租车就去找小钟去了,小钟正在别墅里跟哥几个麻桌儿上干牌呢,整间屋子里烟雾缭绕,几个人搓麻将搓的热火朝天的,小钟今儿个手气背,输了不少,正骂骂咧咧呢,有人进来在他耳边咕哝几句,小钟抬起眼皮问:“谁?梁齐?他怎么来了?”
    徐广峰扔了一张牌说:“哟,梁齐啊,这可新鲜,怎么找到你这儿来了,去问问是不是有啥事儿了。”
    小钟指着牌说道:“暧暧我碰了……还不赶紧的把人请进来?没看我这儿正忙着呢。”
    不多会儿梁齐就进来了,皱着眉抬起手扇了扇烟雾,咳嗽着说:“靠,你们抽了多少啊,这呛死人。”
    小钟也不停手抬起眼皮笑嘻嘻的瞧着他说:“哟,大记者今儿怎么想起来找我啦?有何贵干那?”
    梁齐唬着脸说:“小钟哥你还有心思玩牌啊。”
    小钟嘴巴里叼着烟,一边洗牌一边眯着眼莫名其妙的说:“我怎么就没心思玩牌啦?有啥事儿了?”
    梁齐想起今儿的事儿来就没好气:“在你地盘上我朋友的包儿被抢了,你赶紧的给我问问,是不是你的人干的啊,要是,就赶紧的给我,那包里东西金贵着呢。”
    徐广峰停了手瞪着小钟说:“我靠,老七你手里还有这种瘪三儿干这种事儿啊。”
    小钟这才停住手白了一眼徐广峰对着梁齐说道:“小祖宗诶,甭在这儿跟我裹乱了,啊,你哥我都输了十几万了,一会儿等哥赢钱了晚上带你去海皮,边儿上玩电动去吧,啊。”
    梁齐恼的直拨头发:“我没跟你开玩笑,是真的,就在某路公交站牌,那包儿还是从我手里被抢走的,现在人家赖上我了,要我赔呢。”
    小钟也不看随手从桌儿上拿起一沓票子递过去:“给给,给人送去,赔给人家,不就一包儿嘛,你再买一个给人家不就得了。”
    梁齐跺跺脚说:“成,你不管是吧,我找我哥去。”
    徐广峰跟另俩个人扑哧乐了,小钟一下子跳起来就拉住梁齐的胳膊了,愁眉苦脸的说:“祖宗,小祖宗,我真是怕了你了,这钱你先拿着,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问问成不成?”
    梁齐一把拍开他的手说:“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把那包儿给我找回来就成了。”
    小钟没法子了:“我手里真没这号人,抢东西这下三流的可是被咱哥严令禁止的,谁也不敢造次啊,不过我给你想想办法啊,你等会儿。”
    小钟摸出电话拨出号码,张口就骂:“**你姥姥的,某路站牌有人被抢了,赶紧的给我查清楚是哪个孙子干的,把东西给我找回来……你们怎么办事的啊?再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儿以后甭跟我混了。”挂了电话拍着梁齐的肩说:“这成了吧,放心,说不准下午就有信儿了。”
    梁齐扭捏着说:“还有,一件事儿。”
    小钟瞪着眼睛说:“还有?!你先说说。”
    “就是我那朋友钥匙也丢了,进不了门儿了,你帮忙找个人给弄开呗。”
    小钟哭笑不得的说:“我说你小子怎么什么事儿都拦啊,打110啊,人家不是有专门开锁的么,你真把我当万能的了?”
    梁齐不想那么麻烦,找110还不得办半天的手续,只说:“你帮不帮吧你说。”
    徐广峰忍不住笑着道:“老七,你就找个人跟他去了得了,还打不打牌了。”
    小钟无奈的说:“梁齐,我真是服了你了,成,我给你找个人。”
    他拉开门吼了一嗓子叫了一个年龄不大的男孩说:“跟这位大爷走一趟,看有啥能帮忙的帮着点儿,有点眼力见儿啊。”
    事儿是办的差不多了,可到了星巴克一看,哪还有樱木子的人影儿啊,洗手间也拜托别人找了,没有,气的梁齐只想撞墙去,他请这个陌生的姑娘吃饭不说,自个儿的电话都塞给人家了,他忽然想,他除了知道这个姑娘叫樱木子,是个日本人外,别的是一无所知,就连人家住哪怎么联系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是不是遇上了团伙作案的惯犯了,故意这么着骗人呢,想到这里他那个后悔啊,真想抽自个儿一巴掌,这人太老实太心软了有什么好处?
    对跟着他的那个年轻男孩说:“借你电话用用。”
    拨了自个儿电话号码,关机!梁齐这才明白,他啊,这是真的被人给骗了。
    回到报社梁齐心里的那股火还烧得正旺着呢,一冲动就写了一篇稿子,《见义勇为捉小偷反被事主骗走钱财》,把稿子发到主编的邮箱里没多久,老丁就给他打来电话了:“被日本妞儿骗啦,真的假的?”
    他没好气:“当然是真的,不过人名儿都被简化了,什么时候见报?”
    “得,今儿晚上我值夜班,赶明儿一早儿的就能见报了。”
    第二天梁齐的稿件果然见报,还被几个大门户网站转载挂在首页上,跟帖子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大多都是含沙射影的大骂日本鸟人,虽然自个儿的稿件被挂在大门户网站首页上,梁齐也没觉得多自豪,可毕竟用文字给自个儿解了把气,心里还是窃喜的。
    又过了几天梁齐为了赶稿子下班晚了,刚出报社大楼就听见一侧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扭脸一看,一个女孩子长发披肩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裙,那张白皙漂亮的脸孔被斜照的夕阳镀上一层金粉色,女孩子抬起一只手朝着他摇了摇,笑眯眯的看着他,梁齐刹那间觉得有些恍惚,只傻愣愣的瞧着突然现身的樱木子,不能反应了,他只能听到满耳朵都是自个儿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一声连着一声,一声比一声响,像有个小人儿正在他的xiōng窝儿里擂鼓一般,只擂的他觉得xiōng膛快要爆裂开了,他又感觉自个儿的脸在发烧,仿佛是血液循环的快了血管不胜重负,都冲到他脑门儿上了。
    樱木子却是含着笑慢步走到他跟前儿,歪着头瞧着他,笑嘻嘻的说:“你不认得我了?”
    梁齐被自个儿那奇异的感觉给弄得半晌了才找着失掉的音调,磕巴着说:“你你你还敢来找我?”
    樱木子倒是奇怪的问:“我为什么不敢来找你?难道你是老虎还能吃了我?”
    梁齐终于反应过来,眼底渐渐显露愠怒,不禁一把扯住樱木子的手腕,恨声说:“你竟然还敢出现,啊?小骗子!”
    樱木子似乎愣怔一下,看看他紧握自己手腕的手,又看看梁齐的脸,有些沮丧的说:“嗳,梁齐,那天真是很对不起……有些一言难尽,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慢慢讲给你听好不好?”
    梁齐看着眼前漂亮的女人没来由一阵心慌,心想,又到了饭点了你就出现了,还骗我请你吃饭呢,忍不住说:“今儿我身上没带钱。”
    樱木子又是一愣,旋即便开始大笑,她眨眨眼说道:“梁齐,先不要生气,我今天来就是请你吃饭的。”加一句:“我有钱了。”
    第十三章
    梁齐认得很多女孩子,大多都是他的同学、学妹、或是同事,他从没见过可以像樱木子这样笑的这么放肆的女孩子,这么近距离的瞧着她,那张脸上的皮肤竟然似是一块白玉一般莹白透亮,精致的眉眼都是弯弯的,还露出满口如贝壳一般的洁白牙齿,她长的漂亮笑的也很动人,梁齐忽然发现他的怒气就像来时那般快的又溜走了。
    他突然有些心慌了,想拒绝,可看着樱木子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正乌溜溜的望着他,他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感觉他的脸火烫的都能煎蛋了,哦天,他想,她笑的真好看……四目相对相互瞧着对方,梁齐移不开眼光了,樱木子的眼睛里似是磁场一般紧紧的吸引住他的,他就感觉他实在太没用了,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这样子丢脸,他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烫,樱木子却忽然又“哧”的笑出来,她轻轻说:“梁齐,跟我来。”
    她就像是个施法的巫女对他轻轻勾勾手指,梁齐的魂魄便已被她勾去,男孩子心里痒痒的,沉沉的,不知不觉的弯起唇角,只觉得忍不住,心里一股新鲜的喜悦像蝴蝶忽然张开了翅膀,像春天里顶破沉睡大地的小草,像春风中枝叶上抽出的第一片嫩芽,只觉得忍不住,忍不住的偷偷喜悦,他任由樱木子把他扯向报社附近一家十分有名的私房菜馆里,她俏皮的对他挤挤眼睛说:“上次你请我吃寿司,这次我请你吃正宗中国菜。”
    她甚至要了一瓶酒,清香型的高度酒,为两人各自斟上一杯,她盯看着手中白色灯光下精致的如同翡翠般的小酒杯轻声说:“其实我们最喜欢喝茶,一道道繁琐的功夫茶既能养心又能养性,可惜,我对酒情有独钟,喝酒是我解除烦恼的最佳途径,因为喝醉了,就什么烦恼也没了。”
    梁齐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可是看着樱木子略显悲伤的眼神,他只好说:“难道你没听说举杯消愁愁更愁么?”
    “什么?”樱木子抬起眼睛,眼中的悲伤已经不见,梁齐就想,这是个及能掩饰心事的女孩子,樱木子笑着说:“那天,很对不起,我给新单位打去电话,我得去报到,所以,你很生气对不对?这两天为了应付新工作,我实在没有空闲来跟你解释,今天请你吃饭就当是我的赔罪。”
    梁齐不敢再看樱木子的眼睛,他怕他真的陷进去,低下头却又忍不住抬起眼皮看着她,说:“那为什么我打电话却是关机?”
    樱木子白他一眼,却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还好意思说啊,你的电话根本就是没电状态嘛,当然是关机了。”
    “啊?”梁齐被樱木子的那一白眼给折磨的只觉得心里痒的要命,仿佛被正被几只小蚂蚁啃噬抓挠,他掩饰的抓抓脑袋,不好意思的说:“没电啦,我,我怎么就没注意呢,真是,”他忽然想起他的稿件在互联网上的跟帖,脸又红了,“真是,很对不起啊。”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樱木子既不看报纸也不上网,更不会浏览那几家网站,他在心里不住的求爷爷告奶奶,千万保佑这个女人不会发现他的大乌龙。
    “要说对不起的是我啊,那天还误会你跟小偷是一伙儿的,今天是来告诉你,包包找到了,真是奇迹,那小偷居然去自首,包包里什么东西都没丢啊,不过,钥匙找到也没用了,我已经找人把门锁换掉了,唉,真是倒霉。”
    樱木子打开随身的包包拿出梁齐的电话,递给他:“把你没电的电话还给你。”
    梁齐很囧的接过来,樱木子又拿出钱包数了几张票子放在桌上:“这些还给你。”
    梁齐赶紧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今儿个你请我吃饭我们刚好扯平啊。”
    樱木子看着这个容易脸红,像个大姑娘似的男孩子,心里不知为什么忽然涌出一股热流,又十分奇异的生出几分柔软,特别是男孩子的眼睛,纯净的似是散碎星空下的海,纯净的似是蓝天白云下清澈见底的溪水,面前的男孩子让她想起了她的学生时代,那么朴实无华,那么干干净净,近年来荒唐的生活早已淹没了往日里纯真的少女,苍白的心灵也已沉淀在了这似水流年里,成了模糊的记忆,可他诚实,善良,可爱,与自己的低俗,卑贱,丑恶形成鲜明的对比,男孩子身上有着令她贪恋的熟悉气息,看他微微发红的脸庞她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她单纯的以往,男孩子的那份纯净又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仿佛离得近了就能汲取光明摆脱黑暗,多年的放纵让樱木子心灵疲惫,任痛苦折磨她的心,她的身体,可在这一刻里,她仿佛觉得已被救赎,看着梁齐的眼睛里也似乎充满了真挚,她不禁微微笑着对梁齐说:“我在这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梁齐,你愿意和我交朋友么?”
    梁齐又是一个大红脸,他从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带着玻璃罩的山水画的反光里,看到自个儿的脸,他甚至清晰的看到他眼底升起一点点的笑意,唇角忍不住飞扬,就似春冰初融,却红的似是一猴屁股,他点着头紧握住手中的酒杯,很用力,说:“我当然愿意,我很愿意,做你的朋友。”
    樱木子的笑容非常的动人,头顶的灯光直射下来,她微垂的眼睛上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就仿佛是雾里蝴蝶颤动的翼,模模糊糊的光晕,她的整个人就像是被嵌进一幅画里似的美,梁齐就有些精神恍惚了,可很快这微妙的气氛就随着樱木子爱说笑的性格渐渐的融洽,坐在小小的包间里,听着樱木子的轻言细语,看着姑娘含笑的眼睛,梁齐也不再觉得局促了,他们像已经认识了十几年又经常见面的朋友那样,他们把那瓶酒喝光,梁齐讲着他做记者遇到的有趣事情,樱木子一直抿着嘴巴异常安静的听着他的喋喋不休,或许酒喝得多了,梁齐的话特别多,问起她的家乡日本,樱花还有习俗,最后又问她的新工作,聊得太开心时间过的太快,一顿饭吃完才发现,竟然那么晚了,结账的时候梁齐抢着付钱,早已忘记了临来的时候他说的他身上没带钱的话,樱木子嘟着嘴巴说:“说好了这次是我请你的么。”
    梁齐把她挤到一边去,蹙着剑眉说:“请不要与男士争抢付账,这是礼貌。”
    从餐馆出来早已华灯初上,梁齐坚持要送樱木子回家,他们慢步在霓虹闪烁的北京街头,他都不知道原来他那么多话,像个絮叨的老太太,一直讲一直讲,走到地铁站的时候,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梁齐早已动了心思,他十分自然的牵起樱木子的手,心里却似是揣了十几只不安分的小兔子那样扑通扑通的乱跳,既怕樱木子觉得他轻浮又怕樱木子会拒绝,他找了个十分蹩脚的借口来掩饰他的不安:“小心,人多。”
    樱木子并没有甩开他的手,而是很安静的与他并肩踏在阶梯上,梁齐偷偷的用眼角余光看向樱木子,女孩子微垂着头,唇角似乎还含着笑,他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的不可思议,像水,又像水中有小鱼正在吐泡泡,四周噪杂的人声脚步声忽然就消失了,只剩下他咕嘟咕嘟冒泡儿一般的心跳声,浅浅的呼吸声,还有止不住雀跃的兴奋,樱木子不拒绝,是不是代表她并不讨厌他牵她的手?不讨厌是不是就代表她……梁齐想到了喜欢,他还想到几天前他在公车站第一眼看到樱木子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咯噔一下,仿佛被人猛踢了一脚,这姑娘那么漂亮,像颗藏在沙粒中的钻石,那么耀眼,他甚至不止一次偷偷看一眼,又看一眼,直到被她猛然抬头抓个现行,那双眼睛似是镶嵌在白玉上的黑玛瑙一般,只瞧他一眼就把他吓得面红耳赤,可真糗,他当时做梦也想不到才短短几天就可以牵着这女孩子的手,梁齐心里暖融融的,他大胆的想,他或许早已对身边这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见钟情了。
    他以为一见钟情这回事,只是电影里美化浪漫爱情的一个镜头,或是诗人笔下的畅想,一见钟情,那么虚幻又那么浪漫,他的心里升起的温柔就像是装满了水的杯子,又忽然被放进了一颗糖,又软又甜,他就忍不住笑出来。
    车厢里人并不多,梁齐牵着樱木子的手并排坐着,他都一直都没放开她的手,甚至握的紧紧的,仿佛松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刚刚还热烈交谈的两个人这会儿偏偏安静的像两棵木桩,直挺挺的坐着,也不知是不是热的,梁齐的脸颊一直很红,直到出了地铁站到了樱木子所住的小区,梁齐都没放开她的手,也不说话,樱木子也安静的待在他身边,低着头看着不停变换的脚尖,梁齐忽然听到樱木子说:“我到了。”
    梁齐这才抬起头,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她住的公寓楼大厅前,他的酒量并不好,喝下的那点酒这会儿正在作怪,他的心在跳脸在烧,用力握了握樱木子的手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低头看着含笑的樱木子,他轻声说:“今儿晚上,我很愉快也……很高兴。”
    樱木子脸上的笑似乎带着娇羞,她点点头说:“我也是。”
    梁齐非常高兴樱木子能这么说,他说:“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我再离开。”
    樱木子并没走,却说:“你是不是忘记了要问我一些事情?”
    梁齐一挑眉,表情很帅,他“嗯?”了一声,樱木子就轻轻白他一眼说:“难道你不希望知道我的电话号码么?”
    “啊——”梁齐忍不住懊恼的拍拍额头笑着说:“我,我真笨啊,我当然希望啦。”
    他已经买了另一部电话,幸好还是满电,记下了樱木子的号码他看着樱木子转身慢慢走向公寓电梯,等电梯时樱木子又回过头看看他,他就笑着对她摆摆手,进入电梯里,樱木子靠在电梯的金属壁上,想起阳光可爱的梁齐,她就唇角微微的挑起,怅然的想,她喜欢和这个男孩子在一起的感觉,他那么纯粹而明亮,透明的像是没有杂质的琥珀,又温润的似是灌木上晶莹的露水,她喜欢的是,他身上散发着的青春洋溢,还有她永远永远再也寻不回来的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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