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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樱木子忍不住想要冷笑,想要对着这个嚣张可恶不可一世的臭男人比出中指,骂一句“去你妈的!”,然后昂起头挺起xiōng走掉,她承认有段时间她的确堕落,任何男人都有可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那是她发泄愤恨的一个渠道,任何人都可以骂她不知廉耻人尽可夫,可也不代表什么人都能那借口胁迫她,要是她不愿意,管你是天皇老子她也不会盯你一眼,更可笑的是眼前男人还摸不清状况,竟然拿达也那个混蛋的安全来胁迫她,切!她在心里嗤笑,就算你拿刀一片一片的把达也活刮了,看我眨不眨一下眼睛,可她还没忘了今晚来的目的,把达也的事解决了,她就可以再也不用敷衍这些自以为是的王八蛋男人了。
    梁景生的眼睛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黑的似是没了眼白,紧紧盯在她的脸上像两个恐怖的黑窟窿,她强迫自己把冷笑换为柔和一点的笑从唇边挤出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硬:“梁先生,我很早就对您说过,我们是成年男女,玩得起任何游戏,不要把我们之间的事与武田公司混为一谈,我今天来非常有诚意跟您解决武田公司的事情,就像您说的那样,我来是为了公事。”
    话虽说得委婉,可免不得生硬直白,她人很明白清楚的表达了她的意思,就是说我跟你就是一夜情的买卖,就是一个游戏,你别入戏太深玩的过了。梁景生哪受得了这个,他看上什么女人从来都是手到擒来,哪遇到过这么爱拿乔的女人,说话还这么不给面子,他都破例把话说得那么露白,你也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跟着我做我的女人,我还保证你的日本小情人一帆风顺,有他亲口一句话说了他罩着,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了解他的人,那还不美的找个地方儿咕嘟咕嘟冒泡儿去了,谁跟她似的还一本正经的梗着脖子真跟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是那一本正经的人么,丫的也就是一腐女,这会儿倒装的跟一愣头青一样,那晚上在车里风骚的跟敬业的毛片儿女主角儿似的,还跟我装B!成,你就装吧,就算你今儿晚上来跟我公事公办,我也得把你给拿下了,不把小爷伺候美了,赶明儿就等着看新鲜吧。
    梁景生已经恼了,面上倒是依然风平浪静的,只轻笑道:“这么说木子小姐是准备真跟我公事公办呐,成,公事公办也行,不过,我有一条件,你要愿意了什么都好说,不管是你们公司的麻烦还是你男朋友的安全,我给你完全的解决掉,什么后遗症都没有,你们既然可以找到潘东明做说客,一定也或多或少的了解过我,我这人,还就是那脾气,吃软不吃硬,惹恼了我,甭看你们是日本人,在我面前我也照样有手段让你们矮上三分。”
    车轱辘话都被他说了,樱木子很想给他作揖,想说我已经很佩服你了,不要再显摆了,既然他这么说她就问一句:“什么条件?”
    梁景生呵呵笑着上前一步,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木子,我想要什么难道你不懂么?难道你比你男朋友还愚钝呐,他都明白了你还装傻呢,我对你的兴趣比什么武田公司大多了,只要应了今儿晚上,赶明儿一早儿的,什么事儿都不会再有,天下太平,怎么样?”
    樱木子只觉得浑身发抖,两条腿都忍不住发颤几乎支撑不了身体重量,这个男人居然把话说得如此明了,难道他就不知道什么叫无耻么,武田就算破产了,达也就算被车撞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甚至恨不得达也立马死掉,好让她带着一切的秘密自由的去爱梁齐,对,梁齐,一想到梁齐她更讨厌眼前思想龌龊的男人,她用力把梁景生的身子推得离她远一点,哑着嗓子说道:“梁先生,看来我们之间的沟通存在问题,也许我今天晚上来就是一个错误,我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达也先生,至于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我现在只能对您说一声抱歉还有,再见。”
    不看男人的表情,也不想再听他说一句话,樱木子转森朝着房间大门走去,可她的思维随着迈开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如果她摆不平梁景生,就意味着她与达也之间的协议完全作废,她还要继续忍受背负着沉重的债务不得不敷衍达也,随着她对梁齐越来越深的感情,她越渴望能早点摆脱达也,就像她最怕的是梁齐会发现她与达也之间的事,越怕思想上的包袱越重,如果……如果她答应了梁景生的要求,只今晚,那么明天她就会跟达也彻底的拜拜,她就能干净利落的与梁齐在一起,她承认她太贪婪,她甚至不敢想梁齐终有一天发现她的秘密会怎么样,她贪婪的只想要现在拥有那个男孩子,不起想以后,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或许梁齐永远也不会发现呢,她已经走到门前,拉开了门,而男人在身后沉默不语,并没有阻止她的离开,连一句话也没说。
    拉开门时她的脚步已经停下,手搁在门把上脑中千万变化,出了这个门,她还得去面对达也,还得忍受他又鄙夷又痛恨的眼光,如果合上眼前的门,以后只要他敢再骂她贱种,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抬手狠抽那个混蛋,除了这个最重要的是她完全的自由,没有牵绊没有压力的接受梁齐,梁景生不是说了么,只要她应了今儿晚上,明天一切事情都会步入正轨,包括她的生活。
    她该怎么办?留下来做好她棋子的角色,还是为了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失掉自由?
    她握在门把上的手,已经出汗,脑中还在天人交战,是去是留,是自由还是忍受,是从此继续忍受达也下次的抛弃,还是与梁齐快乐的在一起,她平时想起梁齐的时候,心里那么甜蜜,男孩子带给她的是她渴望很久的幸福,如果……如果留下来,明天什么事都不会再有,她要不要尝试?忽然之间她觉得她这会儿很脆弱,有些心酸的想要掉眼泪,达也是她的初恋,却让她尝尽了苦头,好不容易遇到梁齐,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知道她有多脏多不配,却像有了瘾一样固执的想要拥有,以前她过得太沉重太累,梁齐就像一个温暖的避风港,哪怕只能停歇一秒钟她都不想不愿再错过。
    想想清凉的梁齐,再想想唾手可得的自由与幸福,她努力忍,如果这是达也利用她的最后一次,她就扮演好棋子的角色吧,得到自由后她一定一定要把这些肮脏全部忘掉,她一定一定会珍惜梁齐对他好,哪怕梁齐最终会发现最终会离开她,她甚至悲哀又无耻的想,她就这样瞒着梁齐直至他发现他离开,至少她还曾经拥有过这般干净的爱恋,到老了回想起来,至少还有甜蜜可寻……她不愿放手,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试一试,说不定,梁齐永远也不知道,只要事情摆平,只要她不说,谁也不知道她今天晚上做了什么,谁也会不知道,要想与梁齐开心的在一起,首先该解决掉的就是达也,达也是她迈向新生活与幸福的绊脚石,他应该像块无足轻重的小石子一样被踢开。
    樱木子心中的天枰终于滑向幸福自由的方向,颤抖出汗的手,微微用力合上那扇已经被她打开的门。
    她扭转身体,看向那个长身而立已经沉默很久的男人。
    她装作轻松的,甚至笑嘻嘻的对男人说:“怎么不阻拦我?我以为你会叫住我不让我离开。”
    梁景生不知道樱木子在这短短几步路里都想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因为他早已气的想要冒烟,就在樱木子天人交战的时刻里他也是思想千回百转,他甚至恶狠狠的想了要怎么收拾樱木子,还真以为自个儿是个良家妇女想被人拿神龛供起来呐,不就是一欢场女子么,不识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日本儿,他就叫他们看看,在他的地盘上跟他耍威风,虽然他不能像美国人那样丢颗原子弹让他们永生难忘,也得把他们弄得找不着北了,看着女人回头说话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装吧你就,跟我玩儿鹰你道行还不够。
    梁景生看着樱木子又一步步的走过来,在他跟前儿仰着脸看着他,他就咬着牙暗暗发誓,今儿晚上一定要可着劲儿的折腾她,我叫你丫给我装。
    他的目的也只是想要再次品尝樱木子的甜美,女人留给他的印象深刻,他总是时不时的就想起,不过她的男朋友被小钟狠揍一顿不服气,那个不开眼的小日本儿竟然让日本驻中国领事馆出面斡旋,前几日接到上面打来的电话,还问他:“景生啊,怎么惹了小日本儿了?都把事情捅到我这儿来了,这几日正在因为参拜的事儿形势紧张呢……你也太不小心了,人家可是把你车牌记牢了,你得低调,注意影响嘛……日领事馆出面了,咱也不能不给人面子啊,叫你的人都给我机灵点,啊,甭让我交不了差,该躲开的时候就让他们躲远点,不然碰面儿了这不还是为难我么……这事儿啊可大可小,找点学生静坐示威就行了,再不济人家也是外商嘛……成,就这么着了,回头你请我喝茶吧。”
    樱木子已经把手覆上他的xiōng膛了,隔着衬衫他都能觉得樱木子的手又凉又抖,他不说话只是含着笑看着她,双手搭在樱木子的肩上,稍用力往下按去,樱木子根本就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稍迟疑便随着梁景生的力道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他比樱木子高出一头不止,做这个动作再容易不过,当樱木子明白过来梁景生的意图后,不由得又惊又羞又怒,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进了脑袋里,那张脸更是似火烧火燎,她刚想挣扎着站起身,梁景生忽然伸出手用力掐住她的脸颊,强迫她抬头正对着他的欲望。
    第二十二章
    樱木子忽然心跳加剧,赶紧摆动头部想要挣开梁景生手上的钳制,她又想起那天在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里,他用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力量掐在她的脸颊上,带给她强悍的惊惧感,可这次不同,她强烈的感受到男人想要侮辱她的意图。
    她挣扎的时候在闪光灯下看向梁景生的脸,表情模糊不清,可这样的角度男人看起来强壮结实的身体到令人生畏的纹风不动,那种感觉就仿佛被虎豹盯着,纹风不动只有突显蓄势待发的张力,好像他随时会扑过来。
    屋子里的空气突然之间暗潮涌动,而梁景生的手随着她的挣扎渐渐加力,她挣不开,连站起来都没可能,脸颊两侧的肌肉已经开始酸痛,她不得不叫出来,声音却是含糊不清苍白无力:“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她知道他想干什么,她感到恶心,就算她爱达也爱得发疯时也没为达也做过这种事,而梁景生腾出另一只手探向他的胯部前方,裤子的拉链带着刺痛她耳膜的响声滑下,这一声响只像击破樱木子的耳膜,惊恐,羞辱,以及慌乱让她不顾一切奋力的去推去搡梁景生的身体,头往后仰猛的使力,终于逃开男人无情的掌控。
    她顾不得脸颊上传来似被撕破皮肉的疼痛,只想着赶紧的离开,她又痛恨又后悔,刚才明明能离开,偏要不知死活的又回来受这种侮辱,可她还半蹲着,脚上是几寸高的鞋跟,刮在滑不留丢的地板上使不出力,她刚仓惶的转身一个不稳就匍匐在地上了,随即就是后脑勺一紧,梁景生竟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她又怕又惊,本能的尖叫一声便胡乱的去掰他的手指,可男人一抬手她就觉着头皮炸开了似的疼,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力量离开地面,接着就是头昏脑胀的被男人一个用力掼进了宽大的沙发里。
    还没等她直起身子粱景生已经像整座山似的压了过来,她胡乱挣扎推搡的双手还有那头该死的长发,都被粱景生强有力的手置于头顶一并被按进沙发里,这下子她连头都不能动弹了,只剩下两条还在踢腾的腿,粱景生利索的抬起一条腿隔着她的身体跨在沙发上,她的上腹部立刻感到沉重的压力,他竟然坐在她肚子上以压制她的反抗,这下无论她的两条腿多么自由也不可能伤到他,粱景生半俯下身子对着她的脸,竟然含笑说道:“上次你不是说车里空间太小玩着不爽么,今儿个这地儿大吧,咱玩些新花样儿,保管能让你美了。”
    “不要不要梁先生,梁先生,求你。”樱木子这会儿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淹没了理智,她拼命的想要安抚这个突然兽性大发的男人,本来含情含笑的漂亮眼睛里蓄满了眼睛,忍痛摇头的时候就顺着眼角滑下脸庞,满耳朵都是她粗重的呼吸声还有擂鼓般的心跳声“求求你不要这样……”
    粱景生弯腰把嘴巴凑到她面前,啧啧两声说道:“哟,日本人就是不一样,除了脸皮厚点外你还喜欢强奸那,这是哭什么呢,刺激是吧,要不放个片子给咱们助助兴?”
    他一边说一边摸到桌子上的遥控器,打开了房间另一头挂在墙壁的屏幕。
    粱景生吃吃笑着有俯下身,在她耳边吹气:“快看,亲切不,还是原生大碟,他们说什么你给翻译翻译?”
    他用两根手指板着她的下巴,让流泪的樱木子去看屏幕。
    樱木子被迫的看向屏幕,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搅,屏幕上有个身穿护士装的亚洲女人正蹲在男人裆部前,口里吞吐着男人的性器……
    “不要!……”樱木子彻底崩溃,一边尖叫一边激烈挣扎,动作大的差点把粱景生掀翻了,粱景生本来心存不善,就想着怎么教训樱木子,用力钳制身下像条鱼一样弹跳的女人,探手就把自已性器掏了出来,一只手掐住樱木子的脸颊迫使她张口,慢慢探近身子,用性器前端抵住女人被迫张开的嘴巴。
    樱木子的眼泪并没有引来粱景生的怜悯,他反而勾起唇角笑着说:“妞儿,动作再激烈点才像强奸嘛,这样更刺激,上次你不是说了喜欢我挺猛的么……乖,张开嘴巴。”
    一股特殊的膻腥味道随着他胯部的逼近立刻充斥了樱木子的口鼻,她想躲开,不能,闭上嘴巴,也不能,能绝望有恐惧的任由男人慢慢勃起的才粗壮性器推进她的口中。铺天盖地的羞辱感觉想水一样迅速的把她没顶,眼泪成串成串的滑落,她已经只能呜呜的发出破碎的音调,胃里一阵抽搐,强烈的恶心伴着男人性器的深入咽喉而变得无法忍受,樱木子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那一阵干呕过后奋力的颌磨上下的牙齿。
    粱景生掐在她脸颊的手劲忽然加大,快速的从她口中退出,一边吃吃坏笑一边说道:“坏女孩儿,想咬我。”
    樱木子的意图被粱景生识破,他掐的她的脸颊肌肉都彷佛失去了知觉,除了疼痛麻木只能机械的张着嘴巴让粱景生肆意妄为,她的五脏六腑都似是被丢尽了一锅沸油中,煎熬的她再也没力气去感觉疼痛。
    女人口腔内的奇异温软滑腻让粱景生爽透了,他都不想停下来,低头看着自已雄赳赳暴涨的零件儿上沾满了女人的唾液,亮晶晶的似是露水挺拔的柏杨,此刻他如天鹅绒一般柔软的前端敏感的要命,只想要再次接触进入她的口中,那么软,那么滑,还有她灵巧的小舌头一不小心触在顶端时,那触电的战栗让他着迷,让他不愿停下来,就像投进火里的蛾,粉身碎骨了,哪怕挫骨扬灰了也不愿停下来,可是不够,有一会儿他也没能明白自已在想什么,只觉得想要更多,与樱木子不久前的做爱让他记忆犹新,他知道这个在他身下的啜泣的女人有多美妙,他贪婪的想要索取更多。
    粱景生忽然抬起身子离开樱木子,可他的手依然紧抓着她的手腕,女人已经瘫软,他毫不费力的就把她揪起来,一把按在沙发宽大柔软的扶手上,樱木子随着粱景生的力道一下字跌趴在扶手上,她还在干呕还没来得及眨眼,男人再她身后忽然掀起她的裙子,用力扒下了她单薄的内裤,她只本能的尖叫激烈的扭动尚还自由的身子,可粱景生已经压在她的背上,用膝盖顶开她的腿,她立刻就感觉到了他勃起的亢奋热的像火一样,硬硬的抵住她的臀部,并摸索着引导向正确的位置。
    高楼坍塌一般的绝望劈头盖脸的袭来,樱木子已经到不清此刻是惊是怕还是恨,只知道身后的男人以徐缓却不留情的力量强烈的进入她还没准备接纳的身体里,彻底刺入。她趴在那里了动弹不得,下体强烈的感受到男人强壮的性器渐渐侵入她柔软的私处,没有前戏,只有最原始的动作。成串的眼泪滑过脸颊的鼻尖,她终于认命的闭上眼睛张口死死咬住沙发上的布料,就放佛口里咬着的是身后男人的皮肉,她咬的那样紧,那样狠,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粱景生一手继续按进女人的手腕,一手按在她的腰上,他把自已沉重的身子压在女人的背上,感受女人紧致的柔软裹住他的坚硬,汹涌而起的欲望让他奋力往前挺进,后进的姿势让他每次都能深入到底,敏感的前端能感觉出女人收紧甬道时的轻颤,如此紧紧熨帖、如此美好,和他想象的一样美妙,他的需要那么狂猛霸道。可他的睾丸无比的紧绷,你知道他有多接近高氵朝,他把持不住开始深猛的冲刺,呻吟这一次次的沉入樱木子体内,连连的疾刺很挑,动作凶狠的近乎施虐,在最失控的一霎那间,他几乎有短暂的失明和晕眩,眼前一片模糊的金星点点,高氵朝宛如一辆车撞向他,彷佛整个人都被抛进了虚浮的空间里,没有力量没有感知,只有急剧收缩释放的下体还深埋在女人柔软的体内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清醒,他的身子依然沉重的压在樱木子的背上,而女人似乎没了气息一样在他身下一动不动,他还在喘息,放开整个过程中都紧攥着的她的手腕,却抬头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伏在她耳边轻笑道:“木子,这次怎么样?爽吧?”
    樱木子这才动了一动,粱景生退出她的身体,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拍在她的腰上,樱木子缓缓的伸手拉下裙子,艰难的从扶手上爬起来。
    她低着头粱景生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她用浓重的鼻音小声说道:“别忘你的承诺。”
    说完这句话樱木子就着蹒跚想要离开,朝着门口走去,粱景生笑着叫住她:“嗳,别介,这个你不要了。”
    樱木子回头,男人手中拎着她的内裤,表情是戏谑,她的眼泪再次滑下脸颊,逼迫自已僵硬的脸颊微笑着开口:“不要了,留给你做个纪念。”
    纪念你的兽行。这句话最终被她咽进肚子里。
    粱景生看着已经紧闭的门,坐在沙发里,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烟,浓重的烟雾被还在闪烁着五彩灯光照耀的似是幻境,另一边墙壁上的屏幕里还在播放着似是没玩没了的活塞运动,没有故事情节,只有男女赤祼着身子,夸张的动作的叫声,粱景生用遥控关闭了晃个不停地画面,他忽然想起,今儿晚上他这么猛,樱木子好像都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激动的大喊大叫来着,他想他可真想念那个风骚的带劲儿的日本妞儿。
    第二十三章
    樱木子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凯撒宫夜总会的,她只记得她踉跄着脚步去按电梯时,那片小露台上还有几个男人哧哧的发笑,她知道他们笑什么,笑的是她的愚蠢还有她的狼狈。
    她都没有去停车场开她的车子,她开不了车,整个身子抖的让她无法控制,她站在电梯角落里固执的流着眼泪,不去看不去管任何一个进入电梯的人,看向她的那一双双诧异的眼睛。
    她有些精神恍惚的走在像白天一样繁华热闹的城市街头,一幢幢高楼披着华丽至极的霓虹外衣,冷漠的看着她的颓废,来来往往的人群三五不时的从她身边路过,有人高声谈笑,也有人亲密的依偎着手牵手,她一个人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本来就是无家可归,她自嘲的想,她从来就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父爱母爱只是从杂志上、电视上听说过,她都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可能无足轻重,不然,她怎么会被放在凄凉的樱树下,她疼痛的要命,也伤感的要命,仿佛这会儿全世界都在抛弃她,可不是么,从出生她就被抛弃,然后是达也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养父为了债务的抛弃,就连她自己不也是绝望的抛弃过自己么,可怎么能一样呢,她甘愿的与被迫的,怎么能一样呢。
    她浑身困疼的要命,特别是那个羞人的地方,到现在还是嚯嚯着疼,男人太粗鲁,用的力道太大,并且她没有穿内裤,每走一步都会摩擦到那个脆弱的地方,似是割伤后又撒了把盐一样疼,双腿间男人留下的濡湿这会儿变得冰凉,又有热乎乎的不明液体随着她腿部的摆动,悄悄的顺着她赤裸的腿流下,那感觉就像有无数条小蛇在她的身体上扭动,无名的恐惧感就像无边无际的夜幕一样兜头压下,让她无法喘息,她像个缺氧的鱼一样努力煽动鼻翼,热辣辣的眼泪决了堤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掉,她都不知道她在伤心什么,为什么要哭,难道为了梁景生无情的羞辱么?切,她想,她有过那样多的男人,早就没了廉耻心,羞辱,这个词多金贵,用在她身上多浪费,一次是做,两次也是做,都做了无数次了她还哭个屁呢哭,用北京话讲这不是矫情么。
    经过一个街角绿化小公园,路边还有供行人休息的长椅,她走得脚疼,便坐下来想休息一会儿,不远处是片平坦的草地,一个小孩子歪歪扭扭的朝着不断鼓励他的大人走去,脚步蹒跚,张开小手,一个不稳便坐到了草地上,也许并不疼,也许他是向大人撒娇,哭得很大声,立刻就有几个大人朝他奔过去,抱起不住的安慰小家伙,直到小家伙露出笑脸,樱木子在一边看得更心酸,扭过脸去看向车来车往的街道,每个人每辆车都似是有既定的目的地,不停歇不停留那么匆忙,又有眼泪流出来,她就狠狠的擦掉。
    身边的长椅上坐下两个说笑的年轻人,人手一支烟,她说:“嗨,能给我一支烟么?”
    有个年轻人看了看她,点点头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递给她一支,并把手里已经点燃的烟也递给她,樱木子抖着手把烟含进嘴巴里,却怎么也对不着那小小的猩红一点,年轻人看她手抖得厉害,问同伴要了打火机,侧过身给她点燃了,她吐出烟雾说:“谢谢。”
    两个年轻人并没有停留很长时间,他们走的时候她手里的烟才燃了半支,看着他们年轻朝气的背影,她就想到了梁齐。她的手里还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袋,里面放着电话一把零币及车钥匙,她不敢在这个时候给梁齐打电话,她怕她听到梁齐的声音会忍不住哭出来,她就给梁齐发了一条短信,才不过一分钟,电话就突兀的响了起来,她看见梁齐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
    看着亮起的屏幕上那个亲切的名字,樱木子心里忐忑不安,她盯着手中响个不停的电话发怔,就像是看着一个她不认识的东西,一只手紧紧攥起,尖利的指甲都刺进手心里去,那么疼,她的心颤的那么疼,她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梁齐,梁齐,要是她接听了梁齐会不会听出什么来,可是电话都不让她喘一口气,不依不饶的一直响,她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接听,梁齐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出来:“木子?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接电话?”
    她吓了一跳,身子都忍不住震了一震,等她擦掉眼泪才看清,原来她的手指按在通话键上,她赶紧把电话放在耳边,梁齐还在另一边叫她:“木子?怎么回事呀,木子?”
    “我在我在。”她把手捂在嘴巴上,装作咳嗽清清嗓子才说:“我已经安全到家了,你在干嘛呢?”
    “我还在赶稿子,等不到你的电话有点烦,都不知道写些什么……木子,我真想你,我想见你,好不好?”
    樱木子任由眼泪疯狂的涌出眼眶,轻声说:“傻瓜,明天见不也一样么,现在都这么晚了,好好休息吧。”
    “不成啊木子,我满脑袋都是你,不见你我肯定睡不着,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只看你一眼就好,成不成?就这样啊,我马上出发。”
    梁齐不再等樱木子拒绝“嗒”的挂断了电话,樱木子听着手机里传来空洞的嘟嘟忙音声,也不知道收回电话,仍旧坐在长椅上发怔,直到身边经过一群叽叽喳喳快活的似是小鸟一般的半大孩子,她才猛然惊醒,赶紧站起身,梁齐说他要见她,她怎么能这个样子见他,她一身的污秽怎么见梁齐,不行,她不能这么无耻的用这双满是污秽的手去拥抱梁齐,她得赶紧的回家去,最起码把身上yín靡的味道冲洗掉,她得比梁齐动作更快。
    樱木子匆匆的穿过人行道去拦截计程车,一想到清凉的似是一捧清泉的梁齐,双腿间的濡湿冰凉忽然之间就刺痛了她的神经,令她无法再忍受一秒钟。
    她庆幸她比梁齐更快的到达她所住的小区,她抖着一晚上都在抖不停的手打开房门,刚关上门她就踢掉鞋子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进入浴室打开花洒,狠狠的搓洗,刷了牙也没能去除她的恶心,拿起漱口水不住的漱口,直到她的电话再次响起,果然是梁齐,他说他在楼下,樱木子匆匆的套上睡袍,不管头发还在滴水,也不管衣不齐整,就那样不管不顾的飞奔出门,她太渴望见到梁齐,她需要他宽大温暖的怀抱,需要他救治她千疮百孔的心,需要他的安慰。
    梁齐正坐在公寓大厅外停放的摩托车上,看到樱木子跑出来他就站起身,刚笑着想说话,樱木子却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揽着他的腰,她的头发还在滴水,把梁齐xiōng前的衣服弄湿了,梁齐还在呵呵笑着用双臂抱住她,低头亲了亲她的湿头发说:“还说不见我呢,一见面就来个猛虎扑食,吓死我了。”
    樱木子微微仰起脸,看着梁齐如黑宝石一般的眸子映着灯光,仿佛那是世上最美的光,她的眼眶发热,鼻子发酸,抬起手去抚摸梁齐的脸颊,很小声的说:“梁齐,你可以吻我么?”
    她抚在他脸颊上的手传来了热力,男孩子又脸红了,他迅速的张望一下四周,还好没人,低头,吻住她的唇,柔软芳香,叫人沉溺。
    他们坐在小区的绿化园里的小亭子里,紧紧的相依偎在一起,他和她的手也缠在一起,不远处的围栏外,就是霓虹绚烂车灯如河,蜿蜒静静流淌的街道,梁齐终于扭过脸来微抬起她的下巴,眉峰微蹙目光凝聚,好似全神贯注一样紧盯着她的眼睛,他这个样子真好看,他轻声说:“今儿晚上总觉得你有点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樱木子被他吓了一跳,一颗心在xiōng腔里咚咚跳的擂鼓一般,她掩饰的低头小声说:“什么不对劲,我瞒你什么了。”
    “不对。”梁齐固执的又抬起她的下巴,让樱木子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表情开始严肃,口气也是:“从你刚才见到我扑过来的速度看,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别想否认啊,我都看出来了,你爱上我了,还不承认?”
    听他这么说樱木子紧揪在舌头上的心总算是落进了肚子里,白了他一眼娇嗔道:“真是傻,你才看出来啊。”
    梁齐忽然一把抱起她,狂亲她的嘴巴,哈哈笑着说:“我早就爱上你了木子,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对你一见钟情了……你笑什么,”他又有些委屈的说:“木子,虽说咱们俩牵手了也接吻了,可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你爱我,甚至连喜欢都没说过,不成,今儿晚上你得说,你得让我听你说,你说。”
    樱木子看着如大孩子似的梁齐,心里某个地方忽然感觉到一点震动,就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时渴望爱情德尔懵懂,不知不觉的微笑出来,紧抱着梁齐结实的腰,把脸埋进他的xiōng膛里去,听着他的心跳,坚定的说:“梁齐,我爱你,我爱你。”
    她流了眼泪,悄悄的蹭在他的衬衫上,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一定要对这个男孩子好,一定一定。
    第二天樱木子去上班的时候,在公司大门前碰到了纪云,纪云正在仰着脸看公司写字楼,来回的打量,她不禁走过去拍了拍纪云的肩问:“你找什么呢。”
    纪云奇怪的说:“我还以为今儿个跟往常一样,先忙活一阵呢,到没想今儿个挺安静的,啥也没有了,这来去匆匆的,奇怪嘿。”
    她知道纪云说的什么,拉她一把说道:“安静了还不好啊,走吧。”
    纪云一路上都在跟写字楼里的其他同事谈论这件怪事儿,樱木子站在电梯角落里还想,这人虽然禽兽,倒还挺讲信用,她什么时间去跟达也协商养父的事儿呢,可她没想到,就在她准备再次去见达也的时候,她接到来自日本的电话,她的养父,因酗酒中毒,又是一个人在家,被人发现时早已没了气息……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般劈在樱木子的脑袋上,她恍惚的站在那里,似是失去了意识一般,她的办公桌紧挨着窗口,纪云一抬眼就看到樱木子整个人逆着光,一动不动的站着,她看不清樱木子的表情,却忽然心慌,因为樱木子映着窗子的身体发虚,就好像她的人是她幻视出来的并不是真实的,她不禁站起身走过去,离得近了才发现樱木子怔怔的流眼泪,她吃了一惊,拉住她的手说:“木子?怎么了?哭嘛啊这是?咋啦?”
    樱木子半晌才艰难的转动眼珠,固执的流着眼泪定定的瞧着纪云,用毫无感情的声调说:“我为他付出这么多,他最后还是要抛弃我,你说啊,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
    第二十四章
    后来纪云听说樱木子请假要回日本去,才知道那天她说的抛弃她的是她的父亲,她还以为樱木子说的是那个请她吃饭的某报社的记者呢,随着樱木子在公司里待的时间长了,各种谈论她的话题也出来了,甚至有人在背地里说她其实是日方老板的情妇,来公司里做翻译只是因为老板玩儿的腻了,她被甩了,才被分流到这里。
    听说这些纪云很生气,因为从她接触樱木子到现在,这个总是开朗又礼貌的女孩子都是规规矩矩的,设计部里有几个喜欢她的男同事,有事没事总喜欢来办公室聊天,也有大胆的约过樱木子,可她都是委婉的推辞了,有时候她们俩逛街,看到乞讨的老人或是小孩,樱木子总是很大方,她说她小时候过过苦日子,看到这些可怜的老人小孩,总是让她感触很多。
    而且樱木子在公司里不管对谁都是极有礼貌,只有她能帮的上忙的,她都不会拒绝,这是个又善良又懂事的女孩子,纪云的妹妹与樱木子一般大,却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樱木子回日本前,纪云与同办公室的小张请樱木子去吃饭,去的是最近挺火爆的台湾风味麻吉小厨,蚵仔煎,招牌菜奶油金针菇,特色鹅肉,清淡的台湾菜用料讲究、新鲜,口感极佳,可从前精力充沛活泼好动的樱木子,只是木木的坐在他们对面,纪云说让她尝尝她就机械的动一下筷子,又机械的嚼着,看的纪云小张都忍不住感伤,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的父亲去世了,只有她一位亲人,而她还远在中国,纪云叹口气,拍了拍樱木子的手,说:“木子,不要这样,好好的,啊,咱们年龄越来越大,都会遇上这种事的,这也算没法子的事不是,别再难受了。”
    “是啊,”小张接口道:“我母亲去年冬天因哮喘也不在了,他们活着的时候不是就想着让咱们过得好么,你好好的你父亲走的也安心了。”
    樱木子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覆下去,她心酸的掉眼泪,只轻轻摇了摇头说:“我都不在他身边,我都没有好好的照顾他,他一辈子那么辛苦,可我都没有照顾他,我真是……”
    樱木子曾经对养父有过恨意,就在他求她原谅达也的时候,她恨过,所以达也要带她来中国的时候她都没有犹豫,也不去想养父自己一个人在日本怎么生活,她想养父总是为了躲债跑路,他把他自己照顾的那样好,就像她照顾自己一样,他们父女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习惯了也没什么不好,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可在听到他的噩耗那一刻,仍旧是锥心刺骨的疼,她想起小时候,养父那双粗糙的手拿着梳子给她扎辫子,然后牵着她把她送到学校去,不管生活多么艰辛养父从来都是早早的帮她交好学费,养父是爱她的,她记得她第一次因为在达也的公寓里过夜,回家后养父狠狠的骂她,说,你这样会被男人看不起,他们看不起太随便的女孩子,你会吃亏的。
    可她不信,达也那么爱她怎么会让她吃亏呢,在她被学校除名的时候,养父听说后也只是蹲在纸门前廊上默默的抽烟,都不曾骂她一句,可现在,那个爱她又被她恨过的老人不在了,孤苦伶仃的在日本等着她回去,再看他最后一眼。
    她看着眼前的美食,流着眼泪哽咽着说:“以前日子那么苦……可现在好了,什么都解决了,他却不在了,我为了他……他怎么可以……”
    她凌乱的说着些纪云和小张都听不懂的碎句,纪云坐到她身边去,帮她抹掉眼泪,拉着她的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失去唯一亲人,伤心难过的女孩子,樱木子下午的飞机,小张和纪云把她送到机场,没过多久就看到匆匆赶来的梁齐。
    梁齐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找到他们,隔着人群他看到樱木子微低着头,一边听小张说着什么就黯然的点点头,这样的樱木子让他觉得很难过,因为她总是神采飞扬的,从不曾像这样落寞神伤,就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站定脚步叫了一声:“木子。”
    樱木子扭过头,定定的瞧着他,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梁齐心都要碎了,快步上前紧紧的揽住她,难过的说:“怎么都不跟我说?傻瓜,傻瓜。”
    樱木子在他怀里轻轻的摇头,哑着嗓子说:“没关系,把父亲后事办好了我就回来。”
    梁齐捧起樱木子的脸,用拇指抹掉她的眼泪,心疼的说:“可我都不能陪在你身边,我,对不起。”
    樱木子弯起唇角从手袋里拿出一包纸巾,仔细的帮梁齐抹掉额头上的汗:“你才傻,干嘛要说对不起,我能应付,放心,我很快回来。
    梁齐的眼圈已经红了,樱木子怕自己看到他这样会更难过,转身从纪云手里接过了她的皮箱,对他们点点头说:“再见。”
    看着樱木子离去,梁齐心里难受的要命,这种事还要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面对,而他干着急却束手无策,眼睁睁的看着他爱的女孩子伤心难过,这种无力感挫败感让梁齐有种深深的歉疚,他最应该在这时在她身边给她安慰,看她哭红的眼睛他的心就紧紧的揪在一起,就像樱木子说的那样,除了等着她回来,他什么都做不了。
    几个小时后飞机终于降落在大分机场,搭乘渡轮的时候,樱木子靠在渡轮的栏杆上看着翻起的白浪,想起她去年回来时,养父还那么高兴,拿出红薯酒,一定也要她喝上两杯,他说他有一年没见到她了,还说木子又漂亮了,他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就连头发也越来越灰白了,可他依然那么高兴,还在院子里支上烤架,给她拷新鲜的秋刀鱼,一幕幕都似是昨天才发生过,可他竟然不在了,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渡轮上的风大,吹的樱木子又止不住的掉眼泪。
    拎着皮箱走在街头,这是她多么熟悉的地方,临着路边的住户把院子修理的很漂亮,把松树修剪成像摞起来的锅盔,她家院子里也有一颗,很小的时候她就拿着大剪刀,跟邻居吉岛太太学着修剪松树……刚想到吉岛太太就看到了她,样子没变,朴朴实实的女人,站在路边的木栅栏边看着她一步步的走来,认出她时露出欣喜的笑容,快步过了接过她的皮箱,拉着她的手说:“木子,你可是回来了。”吉岛太太又想起她的父亲,红了眼眶:“可是井崎……他们把他送去了寺庙,只等你回来了。”
    说是寺庙,其实也只是民房稍作加工,樱木子看到养父的遗像时,她以为她会哭,可一直到仪式结束她都没用哭,听着和尚念诵经文,看着养父生前的朋友双手合十默哀,祈祷,气氛这么凝重她都没有哭,晚上吉岛太太陪着她守灵,她在寺庙钱的空地上燃起一堆木柴,看着冲天的火光,她才哭出来,哭着叫:“爸爸,爸爸。”吉岛太太流着眼泪把她揽进怀里,一直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第二天灵车如约到来,在灵车后门打开的瞬间,遗体被抬到了车里,随着汽车喇叭的一声长鸣,迎接他的是地狱还是天堂,樱木子不知道,但他留给她的是永远的痛苦和悲哀,不管他生前都做过什么,都发生过什么,那些前嫌都将被搁置,隔阂,误会都将在那一霎那烟消云散,一切,都结束了。
    在日本的几天吉岛太太一直陪着她,还帮她选墓地,安置养父后事,为了报答樱木子把上次回来新添置的家具送给了吉岛太太,还拜托她把他们的房子出售,这里将再也没有她的亲人,她都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了,这一个礼拜她忙着父亲的葬礼后事都没怎么阖眼,梁齐每天晚上都会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听着梁齐的声音,她是那么的想念梁齐,迫不及待的要见着他。
    当梁齐在机场里终于见到樱木子时,他的心立刻就碎了,才一个礼拜不见,樱木子都变了,变得没了往日的光华夺目,黯淡的皮肤暗淡的眼神,仿佛精疲力竭,仿佛是个脸上带着茫然无措的木偶娃娃,他抱住樱木子,哽咽着告诉她:“木子,你还有我啊,我爱你木子,我们结婚吧,好不好,让我来照顾你。”
    樱木子震动的抬起头,看着男孩子红红的眼眶喃喃说:“你说什么?”
    梁齐紧抓住她的肩膀,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用坚定的语气重复:“我说我们结婚。”
    他都不让她说话,拿起地上她的皮箱,拉着她的胳膊说:“我们先去吃饭,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回去都没有好好吃饭,我知道,你瞧你都瘦了,我要把你瘦掉的给补回来,然后我们就商量结婚的事。”
    他都不给他机会说话,只是用力拉着她的胳膊,除了机场,他竟然把她接进一辆黑色的车子里,帮她系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子,她才说:“你会开车啊,这,谁的车?”
    “我借给我哥的。”
    他带她去吃饭的地方是古色古香的楼阁,门脸儿很气派,内里装饰很豪华,正迎着门的墙壁上烫金的三个字,富贵楼,偌大的大厅里还有宽宽的,铺着红地毯的木质旋转楼梯,迎宾小姐问:“请问客人有预约么?几号房?”
    梁齐看了看腕表,都快下午了:“没有预约,还有房间么?”
    “请稍等,我帮您问一下。”迎宾去前台询问,梁齐就拉着樱木子的手坐在大厅窗前的沙发上等着,这时从楼上传来男人高声谈笑的声音,有些耳熟,梁齐与樱木子一起扭头看去,旋转楼梯上步下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两个男人,一个穿着浅色套装打着领带,风度翩翩芝兰玉树,正事架子大不好请的潘总,另一个,穿着白色丝质的唐装满面的孤傲,这个男人化成灰樱木子都认得,梁景生。
    第二十五章
    一见梁景生樱木子的动作比她的大脑反应灵敏,立刻低头用另一只手去敷在额头遮住脸,就像大脑里装了自动防御晶片似的快,可是xiōng腔里那颗心受了惊似的狂跳不止,都让她感觉有点窒息了,这个世界难道就这么小?北京千万人口的城市,他们居然说遇见就遇见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又不是八点档剧集……她吓得不敢抬头,也不敢去看梁齐,都没来得及想她干嘛要怕,只在心里祈祷,神啊,苍天啊,赶紧的让这个男人消失,消失!
    可是身边的梁齐却忽然站起身,甚至扯了扯她的手暗示她起身,她敢起身么,她敢让那个男人看见她么,还不如让一炸雷把她劈了好受呢,可梁齐却固执的拉起他,她听见梁齐居然用惊喜的声调叫了一声:“大哥,这么巧啊。”
    然后她听到挺耳熟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哟,梁齐啊,这么巧啊,不是说了接你朋友么,接到了?”
    梁齐有些激动的又扯了把樱木子的手,说:“来木子,见见大哥……大哥,这就是我朋友,樱木子。”
    樱木子鼓起勇气试了好几下都没能抬起眼皮,她想看看梁齐口中的英雄哥哥到底是谁,可xiōng腔里的那个会蹦的东西好像塞进她的脑袋里了,只憋的她头晕眼花眼眶子胀疼,等梁齐紧紧的握了她的手一下,微微笑着看了她一眼,似是鼓励,她才找着力量终究木讷的抬起头,机械的扭过脸儿去。
    当梁景生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忽然站定脚步,站在几级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随即眼光便落在他们紧拉在一起的手上,他本来还在微笑的唇角霎时冷硬的紧抿,可能是光线问题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发白,他费力的慢慢把眼光收回,又紧紧盯在樱木子脸上,让樱木子感觉那就是两把刀,狠剜在她脸上,那眼光里是不明的情绪,她就觉得脸上热辣辣的疼,仿佛被人泼了硫酸似的疼。
    梁景生身后还跟着一帮人,可能是不防他忽然站住,有一人收不住脚嘴里“暧暧”着往前一头栽下,被听声回头的潘东明一把扶住,戏谑道:“你激动个什么劲那,这地上又没银子让你拾。”
    可那人也只是不答话,那双眼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惊恐的看着梁齐与樱木子,那表情活像是见到了有人从坟堆里爬出来一样,张大了嘴巴抖着嘴皮子也没能挤出一声儿来,是小钟。
    梁景生忽然笑了笑,扭头对潘东明说道:“对不住了潘总,要不您先行一步,我这刚巧遇上我弟弟了,我们聊聊。”
    潘东明这才扭头看向梁齐,惊奇道:“您这玩的花哨,这打哪儿弄了个弟弟出来,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那。”
    梁齐拖着樱木子上前,与潘东明握手:“潘先生您好,上次我们报经济部的同事采访您,还是我去拍的照片儿呢。”
    潘东明一愣,想起来了,笑着道:“咳,还真是,真没想到你竟然是景生的弟弟,”他一边说一边把眼光转向樱木子,“啊”了一声又道:“哟,这不是那谁么,叫什么来着?”他也看到他们紧拉在一起的手了,不由得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梁景生:“你弟弟,跟女朋友,你们这是弄的哪一出儿啊,还让我夹在中间给你们搭桥呢,这可过了啊。”
    梁景生笑着去拍潘东明的肩:“成啦,回头再跟你解释。”
    潘东明刚要走,又站住回头说:“跟你说的那事不儿戏,回头你给我个准信儿。”
    梁景生对他摆摆手他才走了,经过樱木子身边时潘东明还莫名其妙的又看了樱木子一眼。
    梁景生就仿佛是不认识樱木子一般,笑呵呵的对梁齐说:“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啊,幸会幸会,我是梁齐的哥哥梁景生,”他大方的跟樱木子握手,“还没吃饭呢吧,来来,上楼去,这儿的厨师手艺一流,刚才只顾着跟朋友谈生意了,也没吃好,正好一起,来来。”他热情的不得了,倒把小钟看的心里嚯嚯急跳。
    梁齐挺高兴的,他本来就想让哥哥见见樱木子,相请不如偶遇,倒是省事儿了,把木偶一样的樱木子拖过去,跟在梁景生身后便上楼边说:“哎,刚接到木子,我们饿惨了,还好逮到你,我的荷包终于解放了哈哈。”
    梁景生笑呵呵的回头,伸手在梁齐额头上敲了一下,动作自然亲昵,笑骂:“臭小子。”
    樱木子却完全的傻了,不知所措了,梁景生就是梁齐的哥哥这个天雷把她劈的外焦里嫩,脑袋里根装满了浆糊似的,可比她还傻的是站在楼梯上的小钟,满头冷汗瞳孔都似是收缩成一条线了,活像是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的,梁齐奇怪的瞧他一眼小声叫他:“小钟哥?”
    小钟立马抽搐着唇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抹了抹头上的汗,张张嘴却说不出话,用一根手指,指指梁齐又指指樱木子,跟哑巴似的,梁齐便扯了一把樱木子,指着小钟对她说:“这是小钟哥……小钟哥这我女朋友,樱木子。”
    小钟一听“女朋友”这仨字儿头上的汗更多了,哆嗦着手指头点着樱木子:“啊你,你……”他实在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梁景生,梁景生刚好回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小钟就哆嗦着说:“你,你好。”
    他跟樱木子握手,俩人的手碰到一起,一样的量,一样的哆嗦,他抬起眼皮瞧了瞧樱木子,女人虽说没他出汗出的多,可那张脸跟涂了二斤粉差不多的白。
    小钟战战兢兢的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包厢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搓着手急的恨不得撞撞墙,急什么他也不知道,可他知道樱木子现在是以梁齐女朋友身份被介绍给梁景生的,这不是要出大事儿了,这个女人竟然勾搭上了梁齐?!这还了得啊,梁齐是谁啊,这孩子可是他们几个兄弟看着长大的,那就是梁景生的心头肉,眼中宝,梁景生把他宠的跟敬祖宗似的,只怕他冷着了热着了累着了,这孩子倒也争气,一小就听话乖巧,不惹事不让人Cāo心,单纯的跟一小白兔似的,可跟这女的处对象?这不是开天大的玩笑么,这女的把他卖了他还帮人数钱呢,这女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他几次见她不是飙车就是喝的烂醉,还随便跟一……公车似的,跟她处对象?这梁齐是不是脑抽了!还是瞎了!
    梁景生倒是挺自在,没事儿人一样,还拿着点餐单递给梁齐:“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可甭给我省钱。”
    梁齐也不客气,拿过点餐单跟樱木子一起研究,樱木子看着点餐单上花花绿绿的图片,只觉得恶心想吐,喘不过来气了,她坐在那里用手狠狠的抓着膝盖才忍住没站起跑了,这什么状况,梁景生,竟然是梁齐的哥哥?!这谁在跟她开玩笑呢,谁这么残忍啊,她都惨成这样儿了能放过她么,给她一重新做人的机会都不成么,梁齐还在兴致勃勃的翻看点餐单,樱木子虽然低着头可她眼角余光看见梁景生默默的拿出一支烟,一边的小钟赶紧狗腿的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燃了,隔着烟雾她也能感觉到梁景生的眼光又射在她身上,跟两把毒箭似的,只盯得她浑身冒汗又哆嗦个不停,背上凉飕飕的,跟没穿衣服一样,脸上热辣辣的热潮到现在还没褪,就像刚被人狠抽了几十个耳刮子一样。
    梁齐点好了几个菜,梁景生又跟服务员要了几道招牌菜才跟梁齐聊起来,大多问的就是梁齐工作上的事,还有生活近况,樱木子跟一截木桩一样杵在那里,听着俩人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跟她一样沉默的是小钟,不过他坐在凳子上跟屁股下生了个钉板一样不安生,左扭右扭的,也不知道哪个姿势更舒服些,梁景生看了看他皱皱眉,不咸不淡的开口说:“你扭什么?”
    小钟脸上立刻布满了笑,嚅嗫着说:“哥,大哥,我刚才都吃好了,不饿……”
    梁景生淡淡的瞥他一眼,弹了下烟灰说道:“那还不滚,杵在这儿干嘛呢。”
    小钟跟得了圣旨一般,立马闪了。
    等菜上齐了梁景生甚至若无其事的为梁齐樱木子俩人布菜,满含笑意的说:“这家常厨师做的菜清淡不油腻,味道极好,以后来这里吃饭报我的名字就可以签单,也省了你的荷包了。”
    梁齐笑嘻嘻的说:“那敢情好,以后就这么着了。”
    梁景生笑骂他:“臭小子,我还以为你又要给我变脸了,跟我划清界限呢。”
    “嘿嘿,哪能呢,过几天我请你吃饭吧哥,叫上那几个哥哥,我发奖金了,请你们K歌去。”
    “你还是省省吧,就你那点钱,经得起折腾么。”
    梁齐不乐意了:“怎么了,瞧不起我们打工仔啊。”
    梁景生笑了:“成,成,谁敢瞧不起你啊,那不是找麻烦么。”
    从兄弟俩的谈话里樱木子都能厅发出来,梁景生很疼爱弟弟,可她怎么也想象不出梁景生就是梁齐口中一小把他拉扯大的好大哥,跟她相识的梁景生简直天差地别啊,看着眼前碟子里被兄弟俩布满的小山似的美食,她味同嚼蜡,也不知道吃进嘴巴里的是什么,什么味道,她恍惚的就像大脑死机了一样,除了发怔就是机械的往口中塞东西,她的胃里跟塞进了几块石头一样满满的,又觉得空落落的,就像她的脑袋一样,又沉重又是一片空白。
    第二十六章
    这顿饭吃了俩小时,兄弟俩一边吃一边聊,梁景生的若无其事,梁齐的兴高采烈,还有兄弟之间的亲昵都像屋檐上的冰凌一样刺在樱木子的心里,又凉又疼,这俩小时就跟上刑似的,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觉得原来吃饭也会这么痛苦,她的脸上一直热辣辣的,就没有消停,特别是梁景生似有意无意的瞥她一眼后,或是含笑问她在哪里工作,多大了,跟梁齐两人相处多长时间了等等,让她更是无地自容,只想扔了手中的筷子找个地洞钻进去。
    要不是梁齐说吃好了她都忍不住了,只觉得自己屁股下坐的不是凳子,而是一火炉子,让她急得慌,疼得慌,好不容易出了富贵楼的门,梁景生的司机已经在门前候着了,看见他出来就给他打开车门子,梁齐赶紧叫住他:“嗳哥,下午找个人去我单位把你的车开回去。”
    梁景生笑笑说:“得了,那车你用吧,干嘛事儿也方便不是。”
    梁齐“切”了一声,说:“还是算了吧,我好好干争取弄个头条什么的,明年就能买辆车了,你白给的我才不要呢。”
    梁景生呵呵笑着用手指虚空点点梁齐:“还跟我较真儿是吧,都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儿似的,也不怕你女朋友笑话你。”
    梁齐美滋滋的握着樱木子的手瞧着她:“笑话我,木子才不会呢。”
    樱木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垂下眼眸谁也不看。
    梁景生已经看不下去了,再不走他怕他会直接晕倒,转身之前他说:“随你吧,只要你高兴就成。”
    梁景生走了,梁齐拖着樱木子的手往停车场走去,边走边说:“我哥好人一个吧?他啊,老是以为我没长大呢,甭看他酷酷的,他可听我的话了就怕我不高兴,木子,希望你也能喜欢我哥哥,他很好相处的。”
    樱木子勉强的敷衍着梁齐,她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跟梁齐在一起,他居然也会如此的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最好谁也不见,什么话都不听,只她一个人,她的思绪乱的跟一团麻线似的,她的一个人静静的好好的,把这件事理出个头绪来。
    梁齐高兴的不得了,梁景生却跟吃了一堆绿头苍蝇似的恶心,一坐到车上他就给小钟打了个电话,对方一接听他就骂:“你死哪儿去了?”
    小钟磕巴着说:“我我回公司了……”
    “我不是叫你看好梁齐么?啊?今儿这事儿你给我解释一下!”
    小钟的冷汗刷刷的往下流,说话都差点咬着了舌头:“不是,那啥,哥诶,梁齐这孩子乖着那,我哪儿知道他竟然跟……那谁,不是没看好他啊,是平时他都挺正常的啊……”小钟恨不得抽自个儿,这说的哪跟哪啊,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因为梁齐生活起居太正常了,他大意了。
    梁景生把梁齐藏着掖着没几个人知道他还有个弟弟,也是因为从前他结仇太多,怕人暗地里防不胜防的报复,背地里yīn人给人盖黑砖这事儿他干过的太多了,那场面惨的他想都不敢想这事儿会落在梁齐身上,那真跟要了他的命差不多,这个弟弟可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有时候又当爹又当妈还得当大哥,个中辛酸他都尝遍了,直到梁齐上学了,住校了,而他又越来越忙,事业做的越大他就越担心梁齐,真怕那孩子真有个好歹了,他妈临死的时候拖着他的手,指着襁褓中的梁齐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咽气儿了,可他明白,这是把梁齐托付给他了,他也有这个义务,看着梁齐从手脚绵软的婴儿到蹒跚这学走路,又到他用肉呼呼的短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叫他“哥哥”,还有他送梁齐去寄宿学校时,梁齐那么个小人儿趴在学校铁栏栅大门的框框里眼巴巴的瞧着他,瘪着小嘴红着眼眶,哽咽着问他:“哥哥,你什么时间来看我?”
    梁景生不再听小钟的啰嗦把电话挂断,扭脸去看向车窗外被下午的日头照的白花花的街道,来北京二十多年了,那时他在社会最底层挣扎,在火车站货运站做小工,到不肯服输不愿被欺负,结识了一群与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半大孩子,为了能保障自己的利益不被侵犯,他们发誓假如这世界真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他们就正是专吃人的,他们流血、拼命、动刀子,非但坑都不吭一声,甚至连眉头都不会皱。
    那时他们才七个人,后来渐渐壮大了队伍,再后来很多人都知道了他梁景生的名字,他与五虎堂的几个哥哥结拜,一直到现在渐渐掌控着五虎堂所有赚钱的生意,时经二十年,他一心一意漂白着曾被抹黑的名声,可他一直都没忘记过他的责任,那就是梁齐。
    他揉揉额头,太阳穴疼的一跳一跳的,更疼的是他的心,因为他忽然发现,梁齐长大了再也不需要他了,他交了女朋友,竟然,竟然是让他曾念念不忘的日本女人。
    这就是个笑话,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笑话,当梁齐告诉小钟樱木子是他女朋友时,那句话就跟一个响亮的耳光一样抽在他的脸上,坐在包厢里看着对面一对儿小情侣你来我往的往对方的碟子里布着菜,看着樱木子低垂着眼睛那长长的,颤动的睫毛,他怎么也忘不了女人也这样低垂着眼睛在他身下婉转承欢……他痛恨自个儿竟然记得那么清楚,他更痛恨的是女人若无其事的样子,那偷偷撇过来的一眼就像把刀子一样戳在他的身上,还有他那个傻瓜弟弟,看着女人的眼睛里闪动着让他痛恨的爱慕,其实他最痛恨的不是他自个儿,他觉得他没错,错的是那个日本女人,她竟然……他想不下去,想的脑子疼,只好闭上眼睛把后脑勺靠进椅背里,他得歇一歇,静一静,司机很安静,车子里也很安静,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静止下来,那样喧嚣的闹市,车外道上洪水般的车流,人行道上人来人往,车声人声,那样嘈杂,却仿佛一下子都失了声,就像一部无声电影一般被放映在车窗玻璃上,他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还有缓慢的心跳声。
    他承认他的脾气不是太好,可是他的记忆里他似乎从没有这般羞恼过,紧闭着的眼前似乎还有那个女人无辜眨着眼的画面,可真是让他恼,他忽然哼笑出来,司机就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发现梁先生正在冷笑,可能也不是,仿佛是唇角抽搐控制不住,司机赶紧别开视线,老实的盯着车前路况。
    那个女人果然是个装B能手,瞧她装作吃惊的样子多好笑,或许她还在心里洋洋得意,她把梁氏兄弟一把抓,玩了这个玩那个……他都没办法再想下去,他真怕他会气疯了,不管他多努力要去想些别的什么,比如潘东明给他提议联手儿的做给部队上的活儿,可他脑筋一转不知怎么又想到了女人妩媚的醉态,她那么随便一个人,梁齐又那么单纯,会不会他们早已经做了那个了……他都无法忍受,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无法忍受那个画面,他只知道今儿个女人给他露了一手儿绝活儿,得知她与梁齐相处的时间后,他更恼,更多的是羞愤,他还没痴呆,还没忘记一个多礼拜前在在凯撒宫夜总会的那一晚,梁齐那么单纯的孩子这女的都不放过,不堪忍受的怒意想把火塞进了梁景生的xiōng腔里,只把他的心烤的抽搐着疼,只把他浑身的肌肉烤的血脉喷张到了极点,控制不住的哆嗦,手指渐渐收紧,收紧,仿佛手心里正好掐着那女人的小细脖子。
    到了公司他就叫秘书去叫小钟,小钟磨磨蹭蹭的进了他的办公室,他便拿起桌子上的内线话机对着小钟砸了过去,小钟都不敢躲开,任凭话机砸在他身上,梁景生还不解恨,却不再拿自个儿兄弟撒气,他的办公室里放着不少的植物盆景,平时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可这会儿都这么的不顺眼,他冲过去搬起一盆便砸到办公桌上,桌子上摆着的一体机哐啷一声掉地上了,他又搬起一盆对着会客区的玻璃茶几掷了过去,茶几也碎了,他还不罢休,气喘吁吁的又去搬起另一盆,小钟赶紧的上前紧紧箍住他的胳膊,叫:“哥,哥,您有啥气对着我来行不?是我没看好梁齐,是我的错,您别这样……”
    梁景生搬着那盆儿盆景瞪着办公室一角的博物架,那上头摆满了别人送给他的珍贵藏品,这是他手中盆景的下一个命中目标,瞪了一会儿他才喃喃说:“我真是着了魔了。”
    小钟都不忍看他这个样子:“哥,是我的错,您罚我吧,啊?”
    小钟好说歹说的相劝梁景生才肯放下手中的盆景,头上满是汗,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小钟,猛的甩开小钟的手,拉了拉他身上已经脏兮兮的唐装,才用一根手指指着小钟的鼻子,yīn狠的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给我查清了那个女人的来龙去脉。”
    小钟傻愣了一会儿,才小声嘀咕:“可,那女的是日本人。”
    梁景生一扭头恶狠狠的吼:“那就去日本挖她家的祖坟!”
    第二十七章
    看着梁景生无比凶狠的眼神,小钟再也不敢说什么,点点头就出了梁景生的办公室,刚关上门就瞧见宋波跟老二石启云穿过走廊进来,宋波笑嘻嘻的问:“瞧这大便脸,啊?挨训啦?”
    小钟就没个好脸色,不答话闷着头就走。
    石启云一把拉住他胳膊,恼了:“丫的见天儿就没个正经路数,不是跟你说话呢,哑巴啦?”
    小钟这才咕哝一句:“我,我挖人家祖坟去我。”
    石启云一瞪眼恨铁不成钢的骂他:“靠你丫的,见天儿疯言疯语的,这是吃挂落了?”
    小钟对着梁景生的办公室门努努嘴巴,小声说:“听我的可甭进去,老大正有气没地儿撒呢,小心撞枪口上。”
    宋波“切”了一声,鄙视他:“以为都跟你似的没个眼力见儿啊。”
    小钟伸出一手指,指指他,决定不跟丫的一般见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得快,不然梁景生铁定劈了他:“成,不信是吧,那你们进去吧,我走了。”
    他说走就走,宋波瞧了瞧办公室的门,对一边格子间里办公的小秘书勾勾手指,问:“你们老总没什么不对劲的吧。”
    小秘书是个戴眼镜的姑娘,眨眨眼,扭头看了一下老总的办公室这才小声说:“刚听见摔东西呢,也不知道为了啥。”
    石启云对秘书摆摆手,直接去敲门,听见梁景生应声儿了才开门,一瞧吓了一大跳,把宋波扯进来赶紧关上门,看着狼籍的办公室不禁问:“这是怎么啦?发这么大脾气,谁惹你了。”
    梁景生就坐在大班椅里,仰着头闭着眼也不说话,宋波又开门叫了秘书叫些人来收拾办公室,把那些被砸烂的都搬了出去,石启云才又道:“是不是今儿个跟那姓潘的没谈好啊,生这么大气。”
    梁景生依然闭着眼抬一手摇了摇手指说道:“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坐吧。”
    石启云与宋波等了老大一会儿梁景生才睁开眼睛,揉揉额头说:“这次潘东明找咱们做生意,是部队上的活儿,大买卖。”
    石启云“哦”了一声,梁景生接着说道:“军队房改新方案颁布了,三百万平方米的自有房,听他说要竞投,上面还有意愿要本地的拿头彩,他因为身份上的不方便,出不了面儿,以咱们公司的名义承接设计,资金方面他周转,咱们提供货源。”
    宋波摸着下巴沉思,问:“那利润怎么分配。”
    “二八。”
    “二八?他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梁景生却摆摆手说道:“他不找别人找上咱们,说明他这人还真是跟外头说的那样,精,知道咱们控制着货源,咱们这一块的利润就甭说了,他还落个便宜价,二八估计也是看在借壳儿面子,毕竟资金归他咱也不用发愁啊,两头讨好白捡钱的事儿嘛。”
    石启云点着头说:“摆桌面儿上看是咱们占便宜了,可甭忘了,合同上签的可是咱们的名字。”
    宋波道:“这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利润高的买卖风险就大些,大哥,您有什么想法?”
    梁景生靠进椅背里,看着窗口上方的那片天花板,过了会儿才说:“我一直有心思想把咱们的生意正规化,这也是一个宣传的大好机会,就算不赚钱也得把握着机会不是,何况,想不赚钱都不行,光是送料这一买卖,得养活多少人呵呵。”
    宋波听梁景生这么一说,就仿佛看见了花花绿绿的票子似的兴奋,说:“哪还犹豫啥呢,干呗。”
    石启云却道:“你说这个潘东明……我咋就想不明白,这活儿他能自个儿吞下,还干嘛找咱们不相干的,这不是嫌钱咬手么,会不会……”
    梁景生嗤笑,摇摇手指道:“不,他精着呢,他不会干这么蠢的事,刚才我说了,他身份上不方便,他也得顾忌他家老头子的名声,第一是避嫌,第二嘛,你不是也说了,料在咱们手里控制着价格,他也有思虑,谁不想做生意弄个最低价,再卖个好价钱,这次房改经费军队跟国家两方补贴,统筹统包,他不过从中周旋一下资金,却赚个满钵,他啊,心里都恨不得装个算盘,哪能拨错子儿让别人得了去。”他停了一下又道:“这是大事儿,你们俩抓紧时间组织一下货源,别的事儿暂时搁一边儿,等落实了再说,我最近私事儿挺多,老三忙什么呢,这有事儿的时候都不见人影儿。”
    宋波摊摊手:“谁知道呢,我也是老长时间的没见着人了。”
    梁景生满脸疲惫,对他们挥挥手低声道:“去吧,抓紧时间把正紧事儿农行了,见着老三让他来见我。”
    俩人走了后梁景生依然靠在椅背里,看着落地的大窗子面色寂寥的默默出神,此刻他像个已如迟暮的老者那样追忆着他的往昔,心中入到了沸点的沸水一样翻滚,想当年年少时看尽的世俗悲凉,曾经的小心翼翼,曾经的曲折迂回机关算尽,曾经多次的生死界限都在一念之间,他熬了多长时间才熬到今天这一地步,如今他早已得道,是只深谙游戏规则的老狐狸,在他不频繁的人生道路上翻云覆雨,果断从容的知道什么时候该不择手段,什么该被牺牲,什么该被利用,他知道他曾做过的事有多丧尽天良,也知道他早晚会坠入阿鼻地狱,可他一直都想让梁齐生活在无一丝杂质的纯净世界里,他早已被生活逼迫的面目全非,他想要梁齐像普通幸福孩子一样过着普通又幸福的生活,那是他一直渴望却再也得不到的。
    梁齐就像是他的精神,就像是他的影子一般,他复制着他脑中的幻想给梁齐量身打造定制了一套他想象中的生活,看到梁齐快活开朗,就仿佛是他又看到他当年的样子,不曾被污染,不曾被生活磨砺的人鬼不辨,他不能,坚决不能让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来玷污梁齐,梁齐就应该像是天山峭壁上的雪莲花一样洁白无暇,樱木子,一想到这个名字他都感觉着嘴巴里冒苦水不是滋味儿,那个日本女人龌龊肮脏,怎么配得上梁齐,连给梁齐提鞋子都不配。
    他深知梁齐的本性单纯又善良,骨子里却执拗,认准一个理儿九头牛都拉不回,就像他不愿自个儿像以前那样照顾他,他总说他不愿哥哥在为他Cāo心,这个孩子一旦遭遇爱情陷阱,必是心甘情愿的被别人Cāo控。
    梁景生又想起中午的那个场面,那颗心就开始痛苦的揪在一起,就像塑料遇到了火一样迅速的收紧抽搐,他看着他们在他对面亲昵的举动,他不想看进眼里,因为他好像被他们隔绝在另一个空间里,yīn冷无助的看着他们,令他窒息的绝望铺天盖地的涌来,怨恨像带着倒刺的荆棘,顺着他的血液蔓延。
    他又怎么会怎么可能,让樱木子这种女人以爱情的名义从他手中夺走梁齐呢,坚决不能。
    可这次是梁齐,不是他可以随意玩弄手段恶意打击报复的那些人,他得好好想个万全的法子,既不伤害梁齐,又能赶走那个可恶的女人,得好好想想,他不能冒着被梁齐误会的风险,他为了梁齐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机的保护,而梁齐对他是万分的尊重,他不能自个儿毁了他在梁齐心中早已定型的高大形象,他得好好想想,如果女人能自动离开,最好不过,既让他保持了好大哥形象,又能让梁齐对她失望放弃,两全其美,可他真不愿意梁齐伤心难过,没法子,如果女人不肯放弃,她不是有个小日本的小情儿么,必要时他得拿来做番手脚,最好是梁齐对她又厌又恨,才能了断,不论哪种法子,好像都会害梁齐伤心,俩人不是开始没多长时间么,可能也没他想的那么糟糕,趁梁齐对女人的感情还没往深处发展,他先行一步把他们懵懂的爱情幼苗扼杀在摇篮里,没关系,男人嘛,哪个不是今儿还念念不忘,赶明儿就结了新欢了,时间就是良药,一切都会好的。
    梁景生坚决有力的握紧双手,十分赞同自个儿的想法,他绝对就要从樱木子这个女人下手,他要把樱木子想拔掉肉中刺一样的从梁齐简单幸福的生活里剔除掉。
    梁景生恶心了一晚上,勉强的应付两场不能推辞的应酬,看了看腕表,已经晚上十一点钟,是时候了,那女人也许会在家,他得去一趟,他得让那个女人知难而退,他更想去瞧瞧,那女人再次见着他会是什么表情,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那个女人到底有多无耻,脸皮又多厚。
    第二十八章
    房间里每一盏灯都打开着,把暗夜里的房间照的如同白昼一样,樱木子手里拿着一沓照片,坐在床边木讷地看着窗外,其实窗外除了楼下霓虹的灯光外什么都瞧不见,她住的公寓楼前是一片绿化小花园,隔着花园还有一栋公寓楼,再往前就是这个小区的铁艺围栏,围栏外面才是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她也只是无目的的把眼光放在窗外,虚浮飘渺,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坐了多久,到底想了些什么,可真真切切的悲哀就像窗外那片朦胧的夜色一样,笼罩在她的心上。
    她的眼泪还没有干,还没有从失去养父的悲哀里解脱出来,还没有因见到梁齐给她安慰的欣慰里解脱出来,现实就残忍的给了她当头棒喝,她是那样无力,在现实的残忍面前,她是那么的渺小绝望,到现在她还觉得这是谁在跟她开玩笑,恍惚的就像做梦一样,她说服自己这就是个梦,她被魇住了,她努力说服自己镇定,去做该做的事,比如去公司销假,让自己埋头在工作里,她甚至抢着干一些不属于她的工作,可她忽然发现,累到了极点后,她的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一想起梁齐她的心里就发颤,就发疼,疼的无可抑制,疼的不能呼吸,疼的让她没有办法,她以往的勇敢坚强,就在她今天看到梁景生的第一眼时,就像龙卷风下的枯草堆一般迅速被席卷的消失殆尽,这是个怎样的灾难,这又是个怎样让她痛不欲生的画面,那触手可及的幸福难道会像流沙一样的从她指缝中溜走么?
    樱木子都不敢想起梁齐送她回家时,还那么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不舍地揽住她,在她耳边喃喃细语,他说,不要难过木子,你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们相亲相爱再也不会分开。
    她抬起手慢慢捂住脸,忍不住饮泣,她做错事,所以老天要惩罚她,那么不堪的过去,青春的愚昧与狭隘,因为对初恋的失望及恋人的背叛而冲动的放纵,她错了错得厉害,早已无可挽回,可是不要用这种残忍的方法惩罚她吧,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并不是铜墙铁壁,她失去的太多得到的太少,梁齐是她绝望下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浮木,“就算是可怜我,求你……”眼泪从指缝里滴落,她悲恸的哭声也只是寂寞的回荡在这空空的房间里,捂着脸轻摇着头,面对可能会有的别离,这种抽筋剥皮的痛苦她再也承受不了。
    恍惚中听到一种似曾熟悉的铃声响起,她抽噎着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听了半晌了才能反应过来时门铃在响,哦,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照片,是她与达也的合影,她本来是在收拾这些肮脏的过去,她准备了一个纸箱,要把属于达也的所有东西统统扔掉,可收拾着也不知怎么就开始坐下发呆了,她抹掉脸上的泪,又扭脸儿看床头的钟表,都快十二点了,谁还会这么晚了来?
    她恍惚了太久,沉浸在悲伤里太久,到这会儿脑子里还是一片僵硬空白,她又看看手里的照片,都不知道是该先放下照片,还是先去开门?
    她的脚前就是纸箱,她抬手把照片扔进纸箱里,门铃还在不屈不挠地响着,这么晚了会惊动邻居的,她慌忙站起用脚踢着箱子,把它弄到客厅里去,然后跑到门边,打开视频屏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晚了来。
    彩色的视频屏非常清晰,清晰到刺痛了她的眼睛,可她也只是傻愣着看着,她连一根手指都几乎动不了,几寸大的小屏幕里那个男人看起来依然高大挺拔,严肃中透着冷峻,威猛中不是儒雅,大气中一丝孤傲,特别是他穿着套装打开领带的样子,温文儒雅气质不凡,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他一点也不难看,很有男人味道,有成熟男人身上特有的气质,有让女人心动的魅力,有让男人臣服的气度。
    而今天他也表现的处变不惊,这样难堪的情况下依然泰然自若,张弛有度。
    可她现在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打开眼前的这扇门,不然一会儿就会有邻居投诉,樱木子对着门深呼吸数次,一直给自己加油打气,不管她要面对的是野兽还是食人魔,她都要拿出她的勇气来,可明显她的手首先背叛,抖得让她想拿出一把刀来,狠狠地砍上一刀。
    她用最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拉开手中的门,又缓缓掀起眼皮,瞧向那个站在两步开外,面含微笑似是温文儒雅的男人,她的眼光落在他的西服扣子上,然后是斜条纹领带,白色的衬衣领子,最后是他含着笑微微挑起的唇角,她不敢再往上看,那双眼睛里到底饱含着怎样的讥讽无情,她已没有勇气知道。
    这是樱木子第一次如此正经地看着他,梁景生发现她的呼吸浅促,眼睛红红的,就连睫毛也是湿漉漉的,看着她的眼睛,他明白,这个女人已经知道了将要面临什么,可她一手扶着门框堵在门口,似乎没有要请他进去参观的意思,他含笑说道:“木子小姐,想不到吧,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儿了。”
    虽然樱木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他这么说她还是觉得局促,她的手指紧紧地抓在门边棱上,就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一样,仿佛那是能支撑她身体重量的唯一支柱,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请他进门,只是因为她不知该说什么,或是该怎样反应。
    梁景生从半开着的门框里往屋里瞧去,很干净整洁,能瞧见时尚的家具清爽的日式风格装饰,他又低垂下眼眸,瞧着傻子一样堵在门口的樱木子,低笑出来:“怎么,你这是准备跟我就这样站在门口说话么?”
    樱木子依然跟傻子一样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该把眼睛瞧向哪里,她想说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她很累……可是这几句话在口中嚼来嚼去还是决定咽进肚子里,估计说出口男人会毫不犹豫地嗤笑,因为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做作好笑,她曾跟这个男人肌肤相交连最私密的地方都……想起那些她的脸在瞬间就变得发白,该来的终究会来,就算今天晚上不来,明天也一样会来,她照样得面对承受这样无法避免的场面,算了,她想,早死早超生吧,终于动了动身子,算是默许男人进来。
    梁景生大摇大摆地进了客厅,东瞧西看,还赞许地点着头赞美:“哟,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风格布局的房子,不错嘛,怎么,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啊,啧啧,一个人住是大了点儿。”
    樱木子双手紧握在一起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都不知道是该先请他坐下,还是问他要不要喝点茶或是咖啡,梁景生倒是大方的跟到了自个儿家一样,随便地坐下,还拿起一边的杂志随便了翻了翻,一抬头发现樱木子还傻站在那里不由笑了:“您这干嘛啊,坐啊,不然我都不好意思了。”
    樱木子这才谨慎地坐到离他老远的沙发里,那个谨慎劲儿倒像是怕他会突然大发兽性,只要他随便动一动她就要仓皇逃窜一样,梁景生心里憋着一股暗气,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恼,俩人开始沉默,樱木子低着头低垂着眼皮子,只用眼角余光悄悄观察着梁景生的动作,而梁景生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樱木子,那两簇目光就仿佛是扫描仪,上上下下地盯着樱木子狠瞧。
    梁景生看着樱木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要静就能静若清池,要动便动如涟漪,她的确是个能令男人沉醉的女人,就如一尊美酒,历久弥香抿口便醉。
    可他十分痛恨她的这个样子,似矜持,似楚楚动人,如水似蜜又如烟似雾,神秘的不可捉摸的令人意乱情迷,他深知女人如何的甜美,也深知她的魅力,他无法控制他不去想,无法遏制不去回忆,这更让他恼,一股无由来的怨愤,噌噌的在xiōng中升腾,他强按压下心中的焦躁,努力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的咄咄逼人:“木子小姐,你应该是聪明人,也应该知道我今儿晚上来的目的,我想,我们很有必要谈一谈。”
    他的忽然开口仿佛是吓了她一跳,女人整个身子都似乎震了震,有些仓促地抬起眼睛终是瞧向他,看似乏力地开口:“梁先生……我,我并不知道……”
    梁景生一点都不想听她的解释,抬起一手打断她的话:“木子小姐,我不想知道你是何目的,也不想知道你这么做到底是无心还是故意,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要多少?”
    她听不懂,不明白,喃喃问:“什么?”
    梁景生哼笑一声:“怎么,这会儿听不懂中国话了,只要你离开,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樱木子的脸色更白,嘴唇有点发抖,她把手指狠狠地攥紧才仿佛有了力气开口:“不,你这样……是在侮辱梁齐。”
    “侮辱?”梁景生赞许般地点了点头:“原来你还知道侮辱这个词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无耻?”
    第二十九章
    无耻,樱木子都记不清达也用这个词骂过她多少遍了,她早就听得麻木了。可从梁景生的嘴巴里吐出来,却像一把尖利的刀子攥进她的耳膜里,只因眼前的男人此刻的身份上的不同,他有这个权利,她说不出话,也无话可说。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后悔药卖,她想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寻来。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她能早一段遇到梁齐……定定地看着微微笑,满面讥讽的男人,她的脸色更白,抖得更厉害。
    梁景生看着樱木子越来越苍白的脸,只觉得一股无法抑制的嫌恶感觉陡然升起,她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夺目。隔着那么远,他还是看到了女人定定瞧着他的眼睛里有一层淡淡的雾霭,还有那对黑珍珠般的眼仁儿。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极其了女人撞进他怀里回头的那一刻,那眼睛里奇异地,似是没有凝固的温软,一汪湖水般,引人沦陷。可现在这双眼睛里,也没了湮灭一切的勾人,却是痛楚的,空洞的恍惚。其实她这个样子更能引起男人的心疼,就仿佛看到了开在暴风雨中的玫瑰,凄惨凋零,惹人怜爱。才几天不见,她已经没了上次见到时的那种蜜在流,水在荡的风情万种,倒似疲惫憔悴。梁景生的心里又勇气了难以控制的焦躁痛恨,语气也开始尖刻:“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梁齐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就算你要玩,也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吧?我不想让我们兄弟俩成为别人的笑柄,更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趁他还没有知道你的那些丑事,离开,走得远远的,再不要脸,也总得给自个儿留点面子吧!也许你们日本人并不觉得脸面有多重要,可我还是希望木子小姐会有所不同。”
    他不再看樱木子,从怀里摸出支票单字拍在面前的矮几上,指了指说:“多少都随你,开个价儿吧,你要多少?”
    樱木子还是像傻子一样定定瞧着梁景生,就仿佛不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可心里却是痛,痛不可抑,痛到连气都透不过来。从今天得知梁景生就是梁齐的哥哥开始,她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不能再自欺欺人,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流进她线条清晰地唇里,又苦涩地落尽心里。房间内暂时的沉寂,耀眼的灯光,都仿佛变成了铁铅,沉重地压在她的心上,她缩了又缩,希望眼前咄咄逼人的男人忽然消失,或者是她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好,只要不让她再面对这样的痛楚。她受不了,做不到,一想到再也不能见到那个让她重生的男孩子,她就受不了。她摇着头,哑着嗓子喃喃开口:“我不要钱,我对梁齐是……”
    梁景生已然没了耐性,沉下脸,只是冷笑:“梁齐?你还有脸提梁齐?”他哼哼着冷笑,停不下来,控制不住,轻蔑地说道:“任何人都可以,只有你不行,因为,你不配。”
    她知道自己不配,她做错事,错得那样离谱,眼泪疯狂地涌出来,噗噗地往下掉。梁景生的话就像一场暴风雨劈头盖脸地砸来,整个心又冷又疼。如同整个人陷在九重地狱里,身受火烧冰蚀而精疲力竭,还要做最后的挣扎,明知道是徒劳却还要挣扎:“我爱梁齐,是真心的。”
    梁景生就像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样,笑个不停,“我发现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啊!木子小姐,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什么叫不要脸么?说说看,你是怎么爱梁齐的,难道背着他跟别的男人……”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张英挺的脸上忽然就布满了深重的厌憎,几乎是带着恨意地咬牙切齿:“你可真是犯贱!”
    樱木子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站起身,坐在离他近一点的沙发上去。脸上带着卑微的渴求,眼中闪着幼稚的期望,期望这个男人能发发善心,他甚至激动地去拉梁景生的袖口:“梁先生,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可我是真的爱梁齐,请给我一个机会,我发誓,从今以后,我一定一心一意对待他……”
    梁景生厌恶地反手挥开她,xiōng中汹涌而起的愤恨几乎烧红了他的眼睛。他冷冷地道:“这么说来,木子小姐是没有诚意和平解决这件事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是么?那成,我就换一个方法。”
    女人离他太近,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隐隐地漂浮在他的鼻端,让他焦躁,让他厌恶。站起身的时候,他的眼光落在离矮几不远的那个纸箱子上面,里面随便堆放了一些衣物还有照片。他踱了过去,弯腰用两根手指踮起一张照片,看了看,冷笑,扔掉,转身看着抹眼泪的樱木子,满身戾气,一字一句地说:“你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离开。如果你不乐意,尽管兴风作浪。不过我的耐心有限,我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了解我的手段。对付你,法子太多了,随便一种就足够能让你得到不听劝告的深刻教训,比如说……”
    他又坐回沙发,脸上有恢复了儒雅温良,似笑非笑地说道:“比如说,木子小姐这么漂亮,对有些男人来说,极具吸引力。要是哪天不小心,万一……”他忽然敷在樱木子耳边说了一句话,樱木子立刻吃惊地看着他,梁景生嗤嗤笑着说:“这种意外随时随地都会发生,你可得小心点。”
    樱木子难以置信地瞪着梁景生,就仿佛他是个她从来都不曾认识过的陌生人,她哆嗦着:“你,你竟然,你真是龌龊,卑鄙!”
    “龌龊?卑鄙?”梁景生默然地盯着樱木子,冷冷地说:“彼此彼此。如果你怀疑我的话没有真实性,我可以给你证明一下,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记得,最短时间内。”他看了看腕表,忽然笑了笑,说:“哟,跟木子小姐谈得这么愉快,都忘记时间了。后半夜了,这个设计兼呆在单身女人的房内实在不妥,啊,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
    打开门的时候梁景生又回头,笑着道:“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最好是仔细地琢磨琢磨,甭跟我掉腰子耍花枪,我还是十分有诚意,跟你和平解决这件事。真不希望木子小姐这么漂亮的姑娘,万一……那不是让人遗憾么?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考虑。”
    梁景生合上门走了,樱木子一直过了很久都坐在那里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她都不敢动一动,只怕一动,便会魂飞魄散了。满室的静谧,仿佛坟墓一般死寂,沙发边的物架上传来钟表的滴答声,伴着她沉重的心跳,“咚”的一声,又一声,非常缓慢,非常沉重,一下一下。从心底深处渐渐扩散的痛楚,很细微却很清晰,慢慢顺着血脉蜿蜒。她无声地流着眼泪,眼光落在不远处的纸箱子上。
    直到她再也流不出眼泪,脸上绷绷地发紧,她才缓慢地站起身,慢慢踱到客厅的飘窗前。脱了鞋子坐上去,拉开窗帘,折起身子,把脑袋搁在蜷起的膝盖上,傻傻地看着一片模糊的窗外。夜深了,她看到窗外衣角的夜幕,在霓虹灯的衬托下,现出一片幽深的炫紫,就像是一种绚丽凄美的毒,就像通往地狱的黄泉路边用鲜血浇灌的曼珠沙华,有着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
    闭上酸涩的眼睛,一串串的眼泪珠子一样滑落。她吸吸鼻子,终是扭回头,吧眼光有放在客厅里的那个纸箱子上面。
    不管樱木子有多痛恨命运无情的捉弄,也不管她多么哀怜自己的遭遇,第二天,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早早爬起去上班。她还有工作,还要养活自己。出门的时候,接到梁齐的电话,他今天要随编辑出奇,另一个城市,要她好好地照顾好自己,他可能在哪里逗留两三天。最后他还说,等他回来,就商量他们的结婚的事。
    挂了电话,樱木子梦游一样乘电梯去了停车场。可到了她的停车位,她才发现,她的车子,竟然四只轮子全部瘪掉,软趴趴地伏在停车场。她盯着轮子看了半晌,手指微微发颤,她自然明白是谁干的。
    中午在餐厅吃饭,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不住地用勺子戳在干干的米饭里,纪云看了半天,忍不住问:“木子,我怎么觉得你今儿个不对劲啊,小梁呢?今儿咋不见人影儿啊?”
    “哦,他出差了,过几天回来。”纪云打趣道:“哦,看我说你咋魂不守舍的,原来是害了相思病啊。”
    樱木子勉强地笑一笑,等着手中的勺子发呆。纪云发现自从樱木子打日本回来就这样,老是精神恍惚的神态。她跟小张有意说些笑话逗逗她,可她笑着笑着就思想抛锚了。你问她一句,她也是反应迟钝,老半天才“啊?什么?”。经常会深思恍惚,仿佛瞬间思维已经飘到了远处。她的父亲才过世,她也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她不由得心疼这个被伤痛折磨的女孩子,尽量想开导她,让她高兴点,像从前那样:“木子,小梁不是说要结婚么,决定了么?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提起这个,樱木子就心酸地想要掉眼泪,垂下眼皮,轻轻地摇了摇头。
    纪云看她这样不禁说道:“木子,咱们女人找男人,图的就是安生,像小梁这样能干肯吃苦,有知道心疼女人的男人不多,要结婚就赶紧的,省得夜长梦多。”
    樱木子有些仓促地胎气眼睛,她的神色又陷入那种恍惚,只是有些乏力地说:“可,可我比他大了两岁……”
    “切!”纪云瞪了她一眼:“你原来发愁这个啊,大了两岁怎么了,人小梁都不在乎,你在乎个啥呢?再说了,不就两岁么,这夫妻,女的比男的大二十岁的都有,你才大两岁,哪儿稀罕啊?成了,赶紧地吃饭,尽想些没用的。”
    可到了下午,樱木子依然是梦游状态,在办公室里飘来飘去,翻译的文件也是频频出错,被老总叫进办公室一顿好批,吓得小张,纪云都不敢给她活儿干了。下了班,樱木子还得找人修理她的车子。
    修车的那师傅看了看车轮子,一边支起千斤顶,一边说:“小姐,这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这停车场不是有摄像头么,说不定都录下来了,报警。这些小丫挺的,不安好心眼儿,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报警?那不是让梁齐知道地更快么?她苦笑,等车轮子都换好了,把师傅的工时费给人清了,她又拿出拖布把车子擦了一遍,这才慢腾腾地往电梯走去。
    她的停车位离电梯较远,从两辆大型休闲车空间里穿过去。还没等她越过车头,身后的车子忽然响起车门打开的声音。停车场里极其安静,这突兀地响声吓了她一跳,本能地回头,却不想回头的瞬间有人紧贴在她的后背,伸手就捂上了她的口鼻,并使用蛮力把她往后拖去。
    第三十章
    这一惊非同小可,只把樱木子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尖叫。可她的口鼻都被人紧紧地捂住,连呼吸都困难,更别说张口呼叫了。身后的人力气蛮大,她抬起手胡乱地掐在那人的手背上,整个人似是网里的鱼一样弹跳踢腾,却抵不过那人的力道。她被拖到打开的车门边,那人要把他塞进车子里,慌乱中樱木子一把扒住车门,死也不松开。可车子里居然还有人,她看不起到底是几个人,只感觉有几只手同时拽住她,蛮力地把她像拖麻袋一样地拖进车子里。
    恐惧与绝望像陨石一样,沉重地击撞在樱木子的心上。除了害怕,她已不能思考。本能中,她拼尽全力张开口,咬在那人的手指上。那人忽然哼了一声,他的手刚离开她的嘴巴,还不等她叫出来,便又有另一只手迅速地掐在她的脸颊,那么用力,捏得她感觉骨头都要碎掉了。那几只手紧紧地按着她,有人抓住她的手,也有人按着她的腿,她再也动弹不得反抗不了。恐惧犹如湖水一般把她湮灭,除了沉下去她再也不能做别的。
    眼泪疯狂地涌出,樱木子躺在车座上孩子啊蠕动挣扎,誓死反抗,却有只手忽然来到她的xiōng前。她本来穿着薄料子的套装,那只手勒住衣领只是用力向外扯去。“嗤”的一声,衣服就被撕裂老长一道口子,露出了女人坚挺白嫩的xiōng脯。这些人的意图明显,樱木子只觉得恐惧,只觉得害怕,疯狂地摆动头部挣脱那只手的桎梏尖叫出声,大哭大叫着用力踢腾被钳制的腿。可另一只手已经翻起她的裙子,要去撕扯她的内裤。
    她的眼前晃动着人影,那紧紧按着她的每只手都仿佛是地狱使者的勾魂索,要把她生生拖进地狱里去。她一边哭,一边大叫:“梁景生!梁景生你这个混蛋!”
    这个名字似是有什么魔力,钳制她的那些手就像来时那般突兀,迅速撤离她的身体。车子轻微地震动,那些本来对她施暴的人影退出车子,却有另一人又进来,坐在一边沉默地看着她。有人关上了车门,车子里除了她抽搐的哭声,只有那人闪动着的目光。
    樱木子还躺在椅座上,极度的恐惧让她浑身发软颤抖。早已散乱的头发被泪水润湿,贴在脸颊上。死死地咬着嘴唇,抖着手,把半褪的内裤穿上,用残破的衣料吧xiōng脯遮起,失了几下紧抓住椅座边缘才能缓慢地坐起身。
    车子里光线并不好,樱木子孩子啊流着眼泪哽咽,可还是认出沉默着的男人是梁景生。她用尽了力气,狠狠地瞪着眼前模糊地轮廓,满腔的恨意洪流般叫嚣着要冲出xiōng膛。她抖得似是帕金森病人一般乱颤,投手抹掉眼泪,忽然疯了一样对着梁景生扑过去。尖尖的十指狠狠地抓向那张可恶的脸,却被男人轻易地捉住。他的手稍用力,樱木子就觉得被他抓住的手腕仿佛碎骨一样疼。
    梁景生居然在笑:“这感觉怎么样?今儿晚上只是牛刀小试,下次,你可没这么幸运。”
    除了恨,樱木子没有其他感受,不管男人手上的力气会不会弄伤她,挣扎着叫骂着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梁景生不防这个女人突然地疯狂,只是眨巴一下眼睛,女人已经扑进他的怀里。他怕真扭断了女人的手腕,刚要松开去推搡她的身体,却不想女人竟然一口咬在他的颈窝。
    梁景生倒吸一口冷气,迅速抬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想要迫使她抬起头,另一只手已经探到女人的下颚紧紧掐在她的脸颊两侧。可她咬得那样紧,就是不松口,脖子里尖锐的疼痛刺激着梁景生的神经。她咬得他那么疼,疼痛让他恼怒万分,他抓住她头发的手不觉更用力,身子猛地前探,把女人一下子压进座椅里去。
    这辆车子里的空间很充足,两个人一声不吭地纠缠在一起。梁景生压下来的力量差点把樱木子xiōng腔里的空气都挤出来,几乎想要窒息,可樱木子用手臂死死地搂住梁景生的脖子就是不松开。扭打中,她的脑袋好型磕在车门子上了,“咚”的一下很响。不知是窒息还是头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在瞬间有些晕眩。可她似是个嗜血的小兽,一击得手便再也不松开,死也不松开。她觉得恨,恨这个男人真是这么无情,竟然真的说到做到让别人对她施暴。她本来以为那只是威胁,毕竟他还要顾忌梁齐不是么?可是他真是这么做,刚才那些人撕扯他的衣服,她动弹不得反抗不了,绝望、恐惧、和无能为力撕碎了他的心。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生生摧毁了她的神志,她的坚强,还有她的懦弱。
    她怎么抵得过男人蛮横的力量,终于哭出声,牙齿渐渐松动。景生紧揪她的头发的手也渐渐松开,他喘息着低头看着身下的女人惨白的脸庞,她的手臂还软软地挂在他的脖颈上。仿佛是恨地无力宣泄,樱木子握紧拳头击打在梁景生的肩膀上,哭着的女人像是呜咽的小兽,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纳闷软弱可怜。他慢慢直起身子,而樱木子被撕裂的衣服抹布一样挂在xiōng前。微弱的光线里,他能看到那片白皙的肌肤,随着那人急促的呼吸颤动。
    梁景生的脖子里很疼,女人用尽了力气,似乎真的要喝他的血,食他的肉才能解恨。他也没有立刻去检查脖子里的伤,倒是沉默地脱下上衣外罩,扔在樱木子的身上。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女人忽然折起身,一耳光甩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那么响,梁景生几乎同时一伸手又揪住女人的头发,把她揪了过来,恶狠狠地看着樱木子湿漉漉的眼睛。车子里又陷入死寂,只余他们俩粗重的呼吸声。
    梁景生记不得这么多年有谁敢这样挑衅他的威严,特别是女人,她们要么死心塌地,要么温顺乖巧,就算是胆子真的生了毛也不敢这么挑衅他。一口恶气憋在梁景生的嗓子眼里,恶狠狠的眼睛里几乎迸出火花来,紧揪着女人头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再收紧。
    樱木子仰着脸看着跟炸了毛的雄狮一般的男人,眼睛里却没有害怕,用同样恶狠狠地眼光瞪回去。其实心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甩出那一巴掌,她就后悔了。虽然她很梁景生的无情,却没敢想她竟然脑子一懵甩了他一耳光,还竟然打着了。头皮疼得跟要裂开一般,男人的眼光两团火一样落在她的脸上,烧得她懵了,也不知该如何收场,有人不知接下来男人会怎么收拾她。正惴惴不安地瞪着他,却不想梁景生忽然“嗤”地笑了一下,随即松开手,扯了下身上的衣服,还拿起一边他的外罩披在她的肩上,低沉地说:“穿好了,我送你上去。”
    说完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樱木子这才是愣怔在那里动弹不得,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性了。她默默地扒拉一下乱得鸡窝儿一样的头发,裹紧了身上梁景生的外套,磨磨蹭蹭地终是下了车。
    车外只有他一人还站在那里,手指上夹了一根燃着的烟。那些把她拖进车子里的人来无影去无踪,早就没了任何踪迹,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见她下车,梁景生就转身朝电梯走去,樱木子拉紧了衣服,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从电梯门的反光里,梁景生看到身后的她就缩在一角,低着脑袋,蔫蔫的,了无生气。
    到了她的门口,樱木她的腿到现在还是软的,手也抖,拿着钥匙“哗啦哗啦”晃着却对不准锁眼。梁景生忽然伸手,说:“我来吧。”
    她吓了一跳,反应迅速地闪开,睁着满是湿意的眼睛,戒备地看着他。
    走廊里的日光映在他的发顶,那光晕衬得他的头发乌黑得几乎发蓝,一侧的脸颊上还有几道突兀的指印。有几秒,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犹豫也只是一霎那的事,他的手还摊在那里,她又垂下眼皮,抖着手把钥匙放到他的手心里。
    很快“嗒”的一响,锁头转动,梁景生打开门按亮了门口玄关的灯,却推出一步,吧钥匙又交给她,点点头说:“进去吧。”
    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樱木子却又脑子秀逗地叫住他:“噯……你的衣服。”
    梁景生回头,盯了她一会儿才说:“扔了吧。”
    樱木子看着男人大踏步地走进电梯,她才合上门,只觉得精疲力竭恍如做梦一样。没多久,她的手机就在手袋里响起来,拿出查看,却是陌生号码。她一接起还没有说话,那边就传出男人低沉的嗓音,他说:“今天晚上的意外,或者还会发生,我劝你还是仔细做个掂量比较好。”
    他并没有等她回话,就把电话挂掉了。听着单调的忙音,樱木子虚脱地瘫倒在玄关的地板上,整个房子似是坟墓一样沉静。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她才慢慢爬起,跌跌撞撞地进入盥洗室,打开冷水洗了把脸。抬头看镜子的时候才发现,额角还有脸颊上基础乌青,用手一触钝钝地疼。看着镜子中狼狈的女人,樱木子只觉得鼻窝里酸酸地疼,眼睛也疼,还有头皮,这会儿,就像被火少过一样热辣辣地疼。低头的时候眼泪一颗颗地滴在面盆上,他看到撑在面盆上的手,手腕处一圈的青紫,还有身上被撕裂的衣服。她用手捂着脸哭了好长时间,才又回到客厅,客厅里的一角还放着那个纸箱子。她就走过去,把纸箱弄进卧室里,吧那些相框又拜会原来的位置,衣服也挂进衣柜里,达也留在这里的洗漱用品也一一摆回盥洗室里。
    弄好了一切,樱木子觉得她要累死了,整个身子轻飘飘的,连衣服都没换掉就躺进沙发里,哪国一直考点盖在脸上。她太累,太想好好睡一觉,她固执地想,也许明天醒来,梦就醒了,一切还是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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