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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那阁老的意思是——”梁澋不慌不忙地道,“要我将程府挟持弱女子入府的事情宣扬得满城皆知?何苦呢?你把人交出来,唤到此处也行,不论什么事情,说开了就总会有解决的法子。小事而已,实在不需要大动干戈。”
    程阁老轻笑出声,“刚走完第一步,还没站稳,你就说到了十步之后的事情,未免太急躁。”
    梁澋道:“我手里有证据。”
    程阁老仍是不以为意,“那可要好生保管。”
    “既然如此,”梁澋放下茶盏,抚了抚锦袍,“我这就进宫面圣,将事情原委告知皇上,证据也会一并带去。阁老当真没有异议?”
    “在你看来,我程府这一亩三分地,怎么就像是能够随意出入的茶楼酒肆一般?”程阁老若有所思地望着梁澋,“你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给我个交代之前,就想走出去?”
    “我给你交代?”梁澋哈哈地笑出声来,笑声里透着浓浓的讽刺,“你的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举足轻重,但你真有见不得人的事情,皇上也不会不让人提,更不会不让人查。”说着,他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拦!”
    程阁老牵了牵唇。
    梁湛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地笑了笑。
    梁澈端坐不动。
    梁澋走出门去。
    梁湛站起身来,刚要说话,就见梁澋折了回来,陪他一同进门的,是陆开林。
    陆开林道:“方才宁王一番高谈阔论,我在门外都听到了。”说到这儿,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我这个差事就是这样,时不时就要听听窗跟。”
    梁澋凝视陆开林片刻,又望向程阁老,“你们——”
    陆开林笑容和煦,眼里却闪着锋芒,“宁王爷是怎么了?莫不是近日饮酒作乐的时候太多,连锦衣卫是怎样的所在都忘了?但凡在京官员,尤其朝廷大员,只要出现不同寻常的情形,便有人即刻飞马告知于我,我会立即派人禀明皇上,更会亲自到官员府中问清原委。巡城是五城兵马司的事,及时处理官员贵胄之间的是非,则是我的分内事。”
    意思是告诉梁澋,你光让巡城的五城兵马司做睁眼瞎可不行,还有锦衣卫在盯着你。
    梁澋不无懊恼地蹙了蹙眉。
    陆开林敛了笑意,奇怪地问道:“宁王爷是失心疯了不成?竟然带人包围首辅的府邸。就算你不是无事生非,这已经是犯了大忌。据我所知,皇帝只让宁王爷在户部时不时走动三两日,就算说破天,朝廷重臣府中的是非,都轮不到你来管。”
    梁澋呵斥道:“事出有因,你知道什么?”
    “原由我会尽快查实。”陆开林拧眉看着他,“在我查实之前,你留在这里,就别惦记进宫的事情了,皇上今日有些疲惫,用过晚膳便歇下了,不准任何人惊扰。”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梁澋暴躁起来,“也敢让我听你的吩咐行事?!”
    陆开林哈哈一笑,“王爷说话可要当心。依你之见,我该怎样?与你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程阁老府里有人行差踏错?这与栽赃有何差别?皇上有口谕在先,在锦衣卫这儿,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他用下巴点一点座椅,“请王爷安坐,但凡你走出暖阁,谁面子上都不会好看。”语毕对程阁老一拱手,“阁老等一等,我会尽快查清楚宁王所说诸事,最迟两个时辰便能给您个交代。”
    “有劳陆大人。”程阁老起身拱手一礼。
    “客气了。”陆开林转身出门,吩咐身边的亲信,“传话给唐侯爷,让他从速行事,时间有限,让他千万别拖延。”那厮慢性子的毛病一犯,不要说两个时辰,拖延两天都有可能。
    “我要见程老夫人!”室内的梁澋高声道。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程阁老当即颔首,“去请。”
    ·
    唐府。
    静虚斋的西厢房,布置成了一个小型的生药铺,室内流转着淡淡的药草味道。正面与南北三面墙下,都有高低不同的柜子林立,柜子上有一格一格的小抽屉。
    正中有一张宽大的黄杨木桌案。
    阿魏把姜六娘带进门,便静静地站立在一旁。
    姜六娘飞快的打量一番,心生疑惑。她不知道小厮把自己带来这里做什么,却是知道凶多吉少。
    付兴桂已经背叛了端王,不然不可能遮人耳目地带她来到唐府。
    唐修衡要见自己,是为什么事呢?问端王是如何吩咐她的?他应该已经看出来,哪里还需要她说什么。
    等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有男子负手走进门来。
    唐修衡平时走路,会故意加重脚步声,不然的话,平时经常会让人吓一跳。
    他可没有让人觉得自己喜欢装神弄鬼的嗜好。
    姜六娘听得脚步声,匆匆一瞥就知道是他,刚要屈膝行礼,他已经走到南面一个柜子跟前,看着小抽屉上面的标识。
    阿魏走出门去,片刻后折回来,端着一个铜盆。
    姜六娘瞥了一眼,见水里面有细碎的小冰块,愈发云里雾里,心里的恐惧却是更浓。
    阿魏将铜盆放在一张杌凳上,拿着帕子,等着服侍唐修衡净手。
    唐修衡转到别处,继续查看抽屉上的标识。
    姜六娘慢慢抬起头来,打量着缓步游走在室内的男子。
    身形高大挺拔,只一个背影,就给人十足的威慑力,让她特别紧张。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转去净手。好看的一双手浸入冷水之中,他却是没有感觉一般,面上不动声色。
    净手之后,他再度转回到药柜前,很有顺序地取出一些东西,放在桌案上:
    一盒药粉,一把精巧的匕首;
    一把闪着寒光的一尺来长的弯刀;
    一个白玉小瓶子。
    他进门之后,连一个字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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