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珑却走到她身侧,凝视着她,问道:“厉夫人,以您的身份,应该与太夫人同席,怎么坐在这儿了?”
厉夫人这才不慌不忙地道:“开席前你怕是没留意,我与你婆婆说过了,这几个人都是与我有些交情的,既然聚在一起,就想好好儿说说话。”
“哦,原来是这样。”薇珑微笑,“那么,您方才与她们说什么呢?她们——包括您见我走过来,都是即刻噤声。您告诉我,若是您遇到这种情形,会作何感想?是在心里斥责这种人没涵养呢,还是会检点自己是否行差踏错?”
厉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显得很无奈的样子,“郡主这就有些小题大做了吧?我们见你过来,难道要当做没看到你不成?你可是天之骄女啊,娘家门第显赫,夫家又是根基深厚,谁不是打心底地敬着你?”
薇珑把手里的酒壶放到桌案上,力道有些重,发出的声响引得周围的人同时望过来。
“厉夫人不说,那我就找个人问问。”薇珑指向一名四十来岁的妇人,明知故问,“您是——”
那妇人赔着笑站起身来,“厉府的旁支,年初夫君调任至京城,在工部行走。”
薇珑礼貌地欠一欠身,“您方才听到了什么?”
那妇人飞快地瞥了厉夫人一眼,迟疑片刻,道:“方才听厉夫人说起了一些关于石大小姐的闲话。”顿了顿,又补充道,“是石大小姐与唐家、平南王府的一些闲话。”随后走到薇珑近前,捡了要紧的一些话,低声复述。
厉夫人显得比别人还要惊愕,她瞪着那妇人,“多嘴的东西!”
那妇人却道:“横竖人们都知道了……瞧这样子,也只有郡主还不知情……”
薇珑冷眼睨着厉夫人,片刻后转身,款步走向大厅正前方,到中途,她回眸对厉夫人招一招手,“你过来。”
厉夫人还在对着那妇人横眉冷目。
薇珑冷凝的面上有了几许肃杀之意。她加重语气,吩咐安亭、琴书,“把她给我拎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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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更新(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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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书、安亭冷着脸走到厉夫人跟前,“厉夫人, 我家夫人请您到前面去说话。”
厉夫人抚一抚衣袖, 站起身来,望了一眼薇珑, 语带嘲讽:“黎郡主, 这就未免有些过分了吧?不知情的,会作何感想?”
语声未落,有人轻笑出声, 是徐夫人, “厉夫人方才不是还说, 打心底敬着郡主么?怎么,让你走动两步, 当着众人的面儿说说话,你就没法儿敬着了?”
二夫人、三夫人相形站起身来, 前者面色不善,“厉夫人,请吧。您到底说了什么话, 也让我们听一听,长长见识。”
这期间, 薇珑快步走到太夫人跟前, 附耳低语几句。
太夫人面色一整, 微一颔首,“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薇珑恭声称是, 继而站在太夫人身侧。
与太夫人坐在一起的贵妇纷纷起身,另寻了座位。
薇珑看向方才揭厉夫人老底的妇人,“烦请您也过来说话吧。”
妇人恭声称是,快步走上前去。
薇珑面上虽无一丝笑意,语气却柔和下来,“厉三太太,方才真是过意不去,心头不快之故,险些把您和别人混淆。”
“郡主说的哪里话。”厉三太太忙赔着笑道,“怪我,进京日子已久,却不曾登门拜望。初次相见的人,任谁都难免记不分明。”
“您大度,不怪我失礼就好。”薇珑语气诚挚,“方才厉夫人与你们谈论的话,我想请您当众复述一遍,只有一点,不要提及相关闺秀的名字。”
大堂内此刻静悄悄的,她语声不高,但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薇珑望向先前厉夫人所在的那一桌,视线扫过剩余的四个人。
四个人神色各异,有两个已经面露惊慌。
薇珑警告道:“事关一名闺秀的名誉,不论她与我关系亲疏、是友是敌,我都做不到在人前把她卷入这种是非。”她微眯了眸子,“要知道,这事关一个女子的名誉,性子烈的定会为自己讨个公道,性子懦弱、容易钻牛角尖的,保不齐会寻短见自证清白。人命关天,各位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厉三太太与那四个人同时点头或称是。她们又如何不明白这件事的利害?若不明白,早就可哪儿宣扬了,哪里还会坐在一起咬耳朵?
薇珑转头对厉三太太道:“请您说说听到的流言蜚语。”
“是。”厉三太太清了清喉咙,尽量忽略掉厉夫人含着警告、怒意的视线,斟酌后道,“方才我听到的那些闲话,其实最近常有人与我说起,我一直难以置信。
“那些闲话都与黎郡主的亲人有关——事情所指的,不是黎王爷,便是唐家两位爷。先是厉夫人亲口对我说,有位闺秀钟情黎王爷,想要嫁入平南王府;随后的事情更荒谬,说什么唐家也看中了那位闺秀,让她到唐家做四夫人或是做妾。
“我实在是琢磨不清啊,同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同时被两家的人惦记上?况且黎王爷与唐侯爷是什么关系?黎王府与唐家又是怎样的门风?这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事儿。到方才我才看出来,郡主事先根本就不知情,这就又说不通了。”
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你胡说八道!”厉夫人双眼冒火地看着厉三太太,“你所说的话,一大半都是污蔑!贱婢!是谁收买你害我?!”她不能否认厉三太太所说的每一句话,让她动怒的是厉三太太胳膊肘往外拐,旁支的家眷,竟帮着外人,让她与厉阁老的脸往哪儿搁?
厉三太太气恼起来,“帮理不帮亲,这话你总听说过吧?身为次辅夫人,就该谨言慎行,可你呢?惯会嚼舌根搬弄是非!我家幸亏是厉家旁支,两家来往,也只是我耐着性子听你嚼舌根。关系再近的话,我真要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
“回头再跟你算账!”厉夫人恨恨地甩下这一句,转向薇珑,很快平静下来,温声道,“郡主,事关一个女子的名节,名节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等同于性命。你方才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事情纷杂琐碎,要我当众细说原委,我若是失言……”
薇珑轻笑出声,扬了扬眉,“这要看你的涵养。你若失言,便可能会害死一个闺秀。看着办吧。”
厉夫人倒吸一口冷气,“郡主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心肠是不是太狠毒了?一条人命,你怎么是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
果然,姜是老的辣。厉夫人已经完全回过神来,此刻反应迅捷、应对得当——不着痕迹地就把事情说到了最严重的程度。这会儿,兴许已经有人在心里认同她心肠狠毒这一说法了。
薇珑从容一笑,“凡事都有根源可循。你厉夫人那样糟蹋一个女子的名誉,此刻居然好意思说我心肠狠毒?看起来,竟是想在言语间借刀杀人。可不管怎样,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你很懂得说话的技巧,想在言语间瞒下那女子的身份,易如反掌。”她凝视着厉夫人,“话说到这个地步,你若还能说错话,让一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平白卷入流言蜚语,便是你蓄意害人。你若还是推诿,无妨,侯爷回府之后,我将此事禀明于他,让他去找厉阁老说道说道这件事。”
“唉,我本意不还是想息事宁人么?何必……”
“想息事宁人,就不该在唐家宴请上散布谣言。”薇珑不耐烦了,心里的火气此刻已经化成了火苗,“女子在闺中该做的,是谨言慎行,保护自己;在婆家该做的,是帮家族稳固门风,平息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