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2节第二章牛二水家的狗中了长顺的机关
听到院里的惨叫声,长顺的手象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地缩了回来,稍稍愣了一下后,猛地坐了起来,边摸索着找衣服边对二凤说:“坏了!我下的那夹子不知把谁家的狗给夹住了。”
“那你快去看看。”二凤也爬起来,光着身子点了油灯对长顺说。
当时的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着猪和鸡,不过象长顺小两口这样刚结婚还没有跟父母兄弟分家另过的一般是不会养这些东西的,只是长顺妈合计着长顺他们住的新房在村边上,墙外就是生产队的地,虽说地里已没有庄稼了,可难免会有些洒落在地下的粮食,除此之外草丛里还会有草籽之类的,如果把鸡养在这里,白天可以放出去到外面觅食,所以就把家里的五六只鸡弄到了长顺小两口住的院子里。
前些日子下地出工时,长顺听人说最近村里经常闹黄鼬,并且有几家的鸡已经被黄鼬叼走了,所以就提高了警惕,每天傍晚的时候总要把鸡窝挡了又挡,到夜里起夜时还要到鸡窝前看看。
昨天中午长顺去李福财家借镐,李福财当时正在吃饭,他告诉长顺镐就在柴房里,让他自己去找。长顺到了柴房里拿了镐,转身要走出柴房时,一低头看见墙角一堆杂物里丢着一个锈迹斑斑带着锯齿状狼牙的铁夹子,就走过去弯腰把夹子拿了起来,出了柴房冲着屋里喊道:“福财叔,你的镐我拿走了,还有你这个夹子我也拿去用一下。”说完就朝门外走去。
李福财端着碗从屋里走了出来说:“那可是夹狼用的,咱这里又没有狼,你拿它有什么用?”
长顺头也不回地说:“你甭管了,反正我有用。”
回到家后,长顺用洋油灯的灯芯在夹子的转轴及弹簧上滴了些洋油,又敲打了一阵之后,把夹子撑开支上,又试着用一根长木棍轻轻地捅了一下夹子的机关,只听“铛”地一声那夹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两边锯齿状的狼牙紧紧地咬合在一起,拇指粗的木棍被“咔吧”一声夹断了。
长顺见这夹子又恢复了原有的灵敏,就在石头砌成的院墙上插了根小木棍,然后把夹子挂在上面。
傍晚回家后,长顺看着鸡全部进了窝,就走过去把鸡窝口挡好,又把那夹子放在鸡窝的旁边,再把铁链一端钉在地上,然后松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今天晚上可以放心地睡个安稳觉了”。
无论如何长顺也没想到下夹子才过一天就会有"猎物"着了他的道,所以刚才当他听到那惨叫声时着实被吓了一跳。长顺提着棉裤下了炕,趿拉着鞋往屋外走,裤裆里那根家伙还硬梆梆地直挺着顶到了棉裤上,走起来有点碍事,于是他停下脚步把手伸进裤裆里,把那家伙拨到了一边。
二凤看着长顺嘿嘿地笑着。
“嘿嘿!瞧你那样。”
“笑什么你笑,都是你招惹的它,胀得人难受,你等着,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长顺说完就弯着腰边系腰带边往鸡窝的方向跑去。
到了鸡窝前,长顺划了根洋火,向放狼夹子的地方一看,只见一条大黑狗被夹子夹住了两条后腿,趴在那里一边惨叫一边瑟瑟发抖。长顺认出了那是牛金水家的狗,他试探着想要靠近,那狗却停止了哀叫,呲开嘴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发出了“翁——翁”的恐吓声。长顺停住脚愣了一下,洋火烧到了手指,他丢了洋火转身回了屋,对二凤说:“是牛金水家的狗被夹住了,看样子两条后腿都被夹断了。”
“那怎么办?”二凤翻身趴在枕头上仰着头问道。
长顺一边扣着棉袄的扣子一边说:“还能怎么办,那狗不让生人靠近,我也没办法了,也只好去叫牛金水来把它弄走。”扣好扣子之后,他又色眯眯地看了二凤一眼,把手伸进被窝在二凤的上捏了一把说:“你躺着吧,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滚你的吧!”二凤说完翻身躺下了。
长顺摸黑一路小跑着磕磕绊绊地到了牛金水家门前,见大门敞开着,就知道这一家人还没睡。进了大门,绕过影壁墙,看见洋油灯的光亮在窗户纸上闪烁着,屋里传来打闹的声音,两个男孩子的身影在窗户纸上走马灯似地晃来晃去。
长顺站在院里喊了声:“金水哥。”
屋里传出牛金水媳妇杨秀芹的吆喝声:“你们两个别闹了!听听外面谁在叫。”很显然,杨秀芹的吆喝并没有起到作用,两个孩子仍然在打闹,接着就听杨秀芹又嚷道:“我让你们不听话!”
接着是几声“扑嗵扑嗵”的声音。听得出来是笤帚疙瘩打在棉裤上的声音,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长顺慢慢走到屋门前,推开门走进外间屋,边往里走边叫:“金水哥。”
“谁呀?进来!”杨秀芹在屋里答应着。
长顺掀开门帘来到里屋,见金水家的两个儿子正捂着,呆呆地站在炕上互相对视着傻笑。牛金水媳妇杨秀芹正盘着腿坐在炕上,就着放在板柜上的洋油灯的光亮做着针线。
见进来的是长顺,杨秀芹停下手里的针线活说:“哟!是长顺呀,今天晚上怎么舍得跑出来了?”
长顺见金水不在屋里就问:“金水哥呢?”
牛金水的两个儿子抢着说:“在后院婷儿家呢。”
杨秀芹问:“长顺,找你金水哥有什么事吗?”
长顺担心如果给金水媳妇说了狗的事,她会一惊一乍的唠叨个没完,所以也不回答,扭头对牛金水的大儿子说:“大虎,去叫你爸爸回来,说我找他有事。”
大虎答应了一声从炕上跳下来,穿上鞋就跑了出去。
杨秀芹又问:“什么事呀?还不愿意跟我说。”
长顺吱吱唔唔地说:“也没什么大事。”说完就拿了个小板凳靠着板柜坐了下来,伸手把放在板柜上的旱烟盒子拿过来卷上了一根抽起来。杨秀芹见他不肯对自己说,就又拿起了针线活,一边做针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长顺说着话。
不大一会儿,大虎把牛金水叫回来了。
牛金水刚刚输了两盘棋,正想要往回捞点面子的时候大虎来叫他,所以有点不大高兴,刚进外间屋就说:“长顺,刚娶了媳妇不在家搂着睡,这么急着把我叫回来干吗?”说着进了里屋。
长顺看着金水咧开嘴笑了笑,站起身拉着金水往外走,说道:“你跟我去一下。”
牛金水心里正不痛快呢,又见长顺磨磨叽叽不肯说到底有什么事,所以到了院里就甩开长顺说:“怎么跟个娘们似的你,到底有什么事?”
长顺嘿嘿一笑说:“你家的狗被我下的夹子给夹住了。”
“什么?夹在什么地方了?伤得重不重?”
长顺又拉住金水的胳膊说:“你跟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牛金水跟随长顺来到他家的鸡窝前,划着了根洋火,就着洋火的光亮看见自家那大黑狗两条后腿被狼夹子死死夹住,趴在那里不停地颤抖,向上翻着两眼看着金水,“昂昂”地细声哀叫着。
牛金水走过去,心疼地抚摸着狗脑袋,转身对长顺没好气地说:“你说你这个长顺,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闲得没事你下夹子干吗呀?真是吃饱了撑的。”
“这不是前几天听说村里在闹黄鼬吗?昨天去李福财家借镐看见他家柴棚里有这个东西,就拿来用上了。”
“你听谁说的闹黄鼬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看你小子就是故意要打我的狗,是不是嘴馋想吃狗肉了你?”
长顺不屑地扭了一下脖子说:“切!我要是故意的那我自己把它弄死偷偷吃了不就得了吗?干吗还要黑灯瞎火的跑这么远去告诉你呀?”
二凤这时也穿了衣服端着洋油灯走了过来,在一边帮腔说:“金水哥,长顺真不是故意的。听说村里在闹黄鼬后,他每天夜里都要起来看看鸡窝,嫌烦了才想了这么个办法。我家又没有大门,长顺他爸那老抠只给用棒子秸扎了个栅栏门,你家的狗就是从大门口那里钻进来的,上午长顺他妈把剩下的棒子糁粥拌了谷糠来喂鸡,天黑的时候我看见那盆里还剩了一些,你家的狗可能是进来偷吃鸡食的吧。”
牛金水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别说了,说着说着就把你公公婆婆都扯上了,要再说下去还不知又扯上谁呢。长顺,你去把小推车推过来。”
长顺从墙角把小推车推了过来。
金水把夹在狗腿上的夹子松开,抱起大黑狗放到了小推车上,然后对长顺说:“帮我推回去。”
长顺心里还惦记着跟二凤亲热呢,所以不想去,就哼哼唧唧地说:“你自己推回去不行吗?”金水也不说话,扭头就往外走。
长顺只好扭头对二凤说了声:“你先去睡吧。”然后不情愿地推起了小推车,跟在牛金水身后出了家门。
到了牛金水家,长顺把小推车放在院子里,牛金水把狗从小推车上抱下来放在墙根的一堆柴草上后,然后进了屋,长顺也跟了进去。
杨秀芹见两人回来了,就下了炕蹬上了两只鞋,又听见了狗叫声就问牛金水:“怎么回事?咱家的狗怎么了?”
金水说:“长顺干的好事呗,在鸡窝跟前下了夹子把咱家的狗给夹住了,两条后腿都给夹断了。”
“啊?长顺,你可真行。怪不得刚才我问你什么事你还不跟我说呢。我家狗招你惹你了?它碍着你们小两口的好事了?干吗要给它下夹子呀?”
长顺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说:“我下夹子可真没想要打你家狗,我是想要打黄鼬的,谁知道你家狗那么急着去替黄鼬挡灾呀。”
牛金水说:“胡说八道,你们家的黄鼬有那么大?还用得着那么大的夹子?你下的那夹子是打狼用的!”
长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也不是故意要下大夹子的,那天去李福财家借镐时看见他家里有这么个大家伙,我想着大点的更好,大的小的都能打,万一要是碰上个狐狸也能对付,所以就拿来用上了。”
杨秀芹把针线笸箩往旁边推了推说:“哟!还想打狐狸呢?你什么时候听说有狐狸了?你是想狐狸精了吧你?刚娶了媳妇这才几天呀,就玩够了?”
牛金水不耐烦地打断老婆的话说:“行了行了,老娘们家哪来那么多没用的话呀。”稍停顿了一下又说:“这狗腿是废了,就这么不停的叫,闹得人连觉也没法睡,我看也别让它遭罪了,勒死算了。”
金水两个儿子一听,来精神了嚷嚷着要去看怎样勒死狗,被金水吼了两声坐在炕上不动了。
“要弄你们去弄吧,我可连看都不敢看。”杨秀芹说完上了炕去铺被褥。
金水起身往院里走,长顺也跟了出来。到了院里长顺推起小推车要走,金水问“干吗去呀?”
“回家睡觉,怎么了?”
“把推车放下,你以为没你的事了?过来帮忙。”
“我不敢勒狗。”长顺为难地说。
“别废话,瞧你那点出息,这会儿你又不敢了,下夹子的时候你怎么就敢呢?”说话间牛金水拿来了绳子挽了个绳套。长顺只好放下推车,看着金水把绳套套在狗脖子上,然后帮忙把绳子吊到了院子里的杏树上。
过了一会儿,金水看着吊在树上的狗停止了挣扎就对长顺说:“你去把李福财叫来,让他来帮忙扒狗皮,开膛。他干这些事在行。”
“估计他这会儿早就睡着了。”
“睡着了你就把他叫起来。”
长顺推起自己的小车说:“叫了他我就直接回家了啊。”
“行。”
长顺推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