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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八章 谎言训练
    [第1章正文]
    第8节第八章 谎言训练
    学校位于村子的西北角,这里原是一座寺院,听老人说过去这个寺院的规模很大,后来寺院被拆了,寺里的和尚们面对翻身解放后革命热情高涨而又无所畏惧的革命群众也都不再从容淡定了,全部落荒而逃,不知跑去了哪里。再后来村里用拆寺庙的木材和石料在这里盖了一排北房和东房,就把这里改成了学校,而原来寺院的建筑已经片瓦不存了。
    从学校往西不足两百米的西山脚下有一座抗战烈士纪念碑,也是拆了一座古庙建起来的。据上了年纪的人说,原来那里的庙叫做雹神庙,是一座很大的古庙,庙前村的村名即由此得来。如果细心点可以从纪念碑碑座上和四周的围墙上发现几块砌在里面的原属于古庙的石碑。
    应该说这里所进行的革命并不是很彻底,因为古庙里原有的东西并不是一点没被保留下来,至少那两棵树干很粗——需要三个成年人才能合围起来的古树没有被革掉。这两棵树左边一棵是国槐,右边一棵是柏树,据说树龄也有好几百年了,应该算是彻头彻尾的封建残余。每年到了夏天,学校里的小孩子们在中午的午休时间常常会跑到那两棵树下玩耍打闹。
    村里的小学共有五个年级,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三年级班上一共有三十几个人。黑蛋和白蛋走进了教室时,班上来的人还不多,大概也就十几个人。两人把书包放在自己用砖头和石板搭成的课桌上后,各自坐了下来。
    白蛋就在第一桌,而黑蛋被排在了白蛋的后面与白蛋隔了两排。
    这里的孩子们上到三年级后,在学校里男生和女生就不会再相互说话了,如果有男生和女生说话就会被其他的同学哄笑。这种情况老师们自然很清楚,所以充分利用了男女生之间的这点矛盾。在排桌时故意把男女生排在一桌,而前后的两桌男女生再对调位置,这样每个男生或女生的前后左右都是异性同学。之所以这样安排是为了给同学之间的交头接耳制造障碍,以便于维护课堂秩序。
    白蛋的同桌就是村支书赵贵喜家的最小的女儿,名叫赵卫红。黑蛋的同桌是牛金水的女儿牛小燕。
    牛小燕与黑蛋同岁,比黑蛋小两个多月,算起来应该是她家的狗被吃掉两个多月后杨秀芹怀上的牛小燕。当时吃过狗肉的几个人除了李福财以外其他几个人的老婆都或早或晚地怀了孩子。继黑蛋和白蛋出生后,长顺、金水和王永山家先后都生了女儿。正是因为那一顿狗肉给这些终日以山药面饼和棒子糁粥为食的男人们补充了能量,才使得他们有了剩余的精力去折腾他们的女人们。
    牛金水家一条狗的死,招致五个孩子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如此说来,牛金水家狗的死虽称不上重于泰山,但也绝不会轻于鸿毛。即便是五个孩子的出生跟那条狗没有必然的联系,至少它也让这些从事着世上最繁重的劳动却很难尝到荤腥的人们重识了肉的滋味。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到校了,场上热闹了起来,女生们有的跳绳、有的玩猪拐、有的跳房子、有的踢毽子。而男生们有的在玩“抽老婆”(所谓的“抽老婆”就是抽陀螺),有的在追逐打闹,白蛋则跟另外几个男同学在打元宝。
    黑蛋去厕所撒时,四年级的铁蛋发现他穿了女孩子的裤子就在一旁起哄:“噢——噢——快来看,黑蛋穿的裤子是从一边系扣子的,是女孩子的裤子,真不害臊。”
    黑蛋撒完后用膝盖在铁蛋的上拱了一下,说道:“整天拿着你的瞎撸,都撸成‘抹管儿’了,还说别人不害臊。”说完后便转身出了厕所。(所谓的“抹(ma)管儿”是本地的土话,男孩子们的鸡鸡如果包不住就被叫做“抹管儿”)。铁蛋因从小就常被大人们捉住后摆弄小鸡鸡,也就养鸡成了习惯,闲着没事儿时他自己也常常摆弄自己的小鸡鸡玩儿,结果早早地就已经褪到小的上边了,所以,同伴儿们就给了他“抹管儿”这个绰号。
    随着一天天长大,铁蛋越来越讨厌同学们在人前喊他“抹管儿”了,刚才黑蛋说完后,铁蛋又听见隔壁的女厕所里有“嗤嗤”的偷笑声,于是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加上被黑蛋用膝盖顶了一下,身子一晃,把撒在了臭蛋的鞋上,臭蛋吵吵着要他把鞋擦干,铁蛋更是窝火,对着臭蛋嚷道:“那能擦干吗?又不是我故意的,你没看见黑蛋拱我吗?我先去找黑蛋算帐。”说完提着裤子边系腰带就追了出去。
    追到了场上,铁蛋一把抓住黑蛋肩头就想把他摔倒,黑蛋急忙转身两手也抓住了铁蛋的肩头,两人便互相拉扯着摔起跤来,转过来又转过去较了半天劲,最后双双倒地,铁蛋毕竟比黑蛋大了一岁,倒地时压在了黑蛋的上面,铁蛋趁机骑在黑蛋身上,两手死死地摁住黑蛋的双肩不让他起来。
    黑蛋被压在下面急得直叫:“白蛋,快来支援。”
    白蛋听到喊声急忙跑过来把铁蛋从黑蛋身上推了下去。黑蛋乘机翻身压在了铁蛋身上,气得铁蛋在下面直嚷嚷:“你们两个人对付我一个人算什么本事呀?有能耐就别找帮手。”黑蛋可不管这一套,死死地按住铁蛋的双肩,不让他动弹。白蛋则又跑回去继续跟另外几个人玩“元宝。”
    校长从办公室走出来,用一把小铁锤敲响了吊在办公室前的那一小段废铁轨。“当当——当当——”
    上课的时间到了,场上嘈杂的少年们一哄而散,向各自的教室涌去。
    黑蛋和白蛋也匆匆跑回了教室。
    白蛋刚刚走到自己的座位跟前时,被后面的同学一挤,手拄在课桌上一滑,把赵卫红的书包碰到了地上,赵卫红瞪着白蛋喊道:“给我捡起来!”
    白蛋看了看地上的书包说:“书包就在你脚下,我帮你捡还要绕过去,你自己捡一下不就行了吗?”
    赵卫红弯腰从地上把自己的书包捡起来重重地摔在课桌上,然后一把把白蛋的书包推到了地上。白蛋刚要跟她理论的时候,女老师韩红梅抱着一摞作业本走了进来,于是只好捡起书包后坐了下来。
    韩红梅二十四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白净的一张脸,大大的两只眼,肉肉的两片唇,两条齐胸的辫子总喜欢放在胸前,辫梢刚好停在胸脯的至高点上。随着她轻盈的脚步,两条辫子也随着她的步伐在胸前跳动着。
    韩红梅走到讲桌前,把手里的课本放在讲桌上,然后扫视了全班同学一眼。
    班长赵卫红站起来喊了声“好好学习”全班同学也都齐刷刷地站起来喊道:“天天向上”——这是韩红梅的创意,先前上课前是要让同学们背诵一段毛主席语录:“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要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后来韩红梅觉得那些语录都太长了,每次都要听完那段语录再上课有点麻烦,于是就改成了只喊这两句语录。
    同学们喊完后,韩红梅点了下头说了声“坐下吧!”同学们又都齐刷刷地坐了下去。
    韩红梅开始说话了:“同学们,现在开始上课。在讲新课文之前呢,我先要检查一下给你们布置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为了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学校一直在鼓励大家学雷锋做好事,前几天我也交待过,要求你们在校外要多做好人好事,今天大家就说说各自都做了什么好事,谁先来呀?”
    班长赵卫红第一个举手发言,说自己帮助街坊扫院子。接下来大家争先恐后地举手,各自说了自己做的好人好事。黑蛋听着同学们的发言,知道那些都是瞎编的,放学后都是自己去做自己的事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好人好事呢,可是老师要求必须说,那也只好说谎了,于是到他发言的时候,就编了个帮助他家门前经过的外村人推车的瞎话。
    黑蛋说完后韩红梅点名叫姚胜军说,这姚胜军一直在课桌下面摆弄他的“老婆”(陀螺)呢,听韩红梅叫到他的名字便急忙站了起来。
    “我我那个”因为没有一点准备,姚胜军仓促间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韩红梅问:“你是不是没去做好人好事呀?”
    “谁说的?我当然去做了。”
    “那你做的什么好事呢?”
    “我那个给四类分子去抬水了。”
    姚胜军话音一落,韩红梅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姚胜军,你知道四类分子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四类分子就是地主分子,富农分子,反革命分子和坏分子,他们都是坏人,你还帮他们去抬水?这是做好人好事吗?”
    “那那我是去那个帮军烈属,对我是去帮军烈属抬水了行吧?”
    “这还差不多,坐下吧!”
    姚胜军没羞没臊地嘿嘿一笑,坐了下去。
    直到全班同学所编的瞎话都找不出任何漏洞的时候,韩红梅才开始了讲课。
    造成整个社会道德缺失的根源在哪里?为什么不去反思一下我们的道德教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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