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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霍哥儿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和聚光灯。此刻,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在某人淡泊又带点漫不经心的视线下,霍星叶细软的喉咙滚了滚,出声却带着不可自已的颤。
    她问:“你觉得我好看吗?”
    楚珣一手插裤兜,另一手修长的指节没在大喵黄黄的软毛里,他看着大喵,云淡风轻地反问:“那你觉得大喵好看吗?”
    “……”
    只有两个人的楼梯很安静,霍星叶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我是认真的,”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下了一层台阶,隔着十来厘米的样子,和楚珣几乎是身体贴着身体。
    暗光,体温,逼仄。
    楚珣深邃的眸光暗了暗,转而想朝下退一步,余光扫到下一层台阶上软趴趴卧着的大黄狗只得顿住,被站在上面的女子一点一点,一厘一厘,逼得更近……
    “我认真思考了很久,”霍星叶说,“昨晚你救了我,我想不出什来报答你。”她占尽天时地利,弯着柔软的眉目望进他咫尺所在的眼。
    接着,双手缓缓爬上他白衬衫的衣领,伴着低迷的香水味一边徐徐摩挲,一边踮脚,舔唇,带点挑逗意味地在他耳边呼气,“你说……以身相许……可不可以……”
    月色漫过女子娇小的身形落在楚珣脸上,修得他容颜棱角明晰,宛如从深海闪现的白色珊瑚,涤荡又清泠。
    他不着痕迹避开她的唇,淡淡瞥她一眼,弯身把大喵放下,然后,站在楼梯倒数第三层的高度直冲冲朝后倒去——
    霍星叶一惊,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手,猛一把朝自己身前带——
    “楚珣你特么做什么?不要命了啊!脑子有病去医院看别搭上老娘!”那一来一回的动作太快,等两人闪着身形站稳,霍星叶没忍住骂了出来。
    楚珣定定地看着她睁大眼睛涨红脸的样子,半晌后,似是轻笑了一声:“我救你一命,你刚刚救我一命,我们扯平。”
    语落,他拂开她的手,越过她施施然上楼。
    留下霍星叶站在原地,看看几层台阶下懒懒打哈欠的大黄,又望望自己温度尚热的爪子,嗅了嗅鼻息间他残留的那抹清冽薄荷气,脑子里浆浆糊糊地消化另一个事实。
    所以,刚刚,自己……牵到了他的手?
    微凉的夜风吹过条纹裙摆略过她暗烫的指尖。
    霍星叶就这样站在原地,反复寻溯那一刹的触感,怎知越想越朦胧,越想越不清晰,就像在夏日急饮冰镇的柠檬汽水,“咕噜”一口快意散去,剩下五官沉浸,连带着灵魂都在回味。
    第9章 乌木褐
    那天晚上,霍星叶在遇到楚珣后,做了第二次梦。
    她自己基本不上课,本来对大学生活也不感冒,听杨姨零零八八说了些楚珣在学校的趣事,说他多么受欢迎多么让其他姑娘可望不可即,她倏地对那种感觉产生了一丝向往。
    比如……
    梦到自己成为楚珣学生,坐在讲台下听楚珣上课,听他用清朗润泽的嗓音解说各种植物性质,不疾不徐,娓娓道来,看他用那双修长白净、几乎无瑕的手握住马克笔在黑板上绘图,线条简单,经脉明朗,更重要的是……那是自己牵过的手。
    笔落在黑板上发出细微声响,就像羽毛落在心尖。
    窗外有阳光、植被,有煦日和风。
    她就这样托着下巴心无旁骛地看他,楚珣偶尔会停下来,用淡泊又沉静的眼神与她对视,走下来,徐徐弯身,低醇着嗓音问:“你怎么不记笔记?”
    美人,美手,低音炮……
    霍星叶望着他淡色的薄唇,舔了舔自己唇角的红,然后,就看着某人清俊的容颜漾起笑意,一字一顿:“那下课后去操场跑两千米。”
    下课后……去操场……跑两千米………!!!
    ————
    霍星叶起床后没急着下楼,而是先用湿纸巾狂擦枕套,然后用吹风机吹干,又用湿纸巾擦,又吹干,反复折腾后瞧着枕套上的浅黄痕迹淡了不少,这才松下一口气,摸出手机百度:二十几岁睡觉流口水是什么病?
    下面弹出来一大串“流涎症”“口水强迫症”,还有逐条逐条的病因。
    第一是口腔卫生不良,第二是前牙畸形,第三是神经调节障碍,唾液分泌的调节完全是神经反射性的……
    霍星叶一路浏览下来,还是觉得第三条最后这个“望梅止渴”比较符合实际。
    ————
    “我现在才发现瓷盘什么时候打碎了一个,这阿珣去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老婆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杨姨“哦”一声:“你小心那你早上起来做饭,上午喂鸡喂鸭喂狗,扫地洗衣服?”
    杨叔默默不说话。
    楚珣淡淡地笑:“没事,下次我再买一套给你们带过来。”
    “别别,”杨叔连连摆手,“我就开个玩笑。”
    “……”
    霍星叶才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客厅的说话声,见到凳子上的男人不由诧异:“你是没走,还是回来了?”
    杨姨一边把蒸锅端到餐桌上,一边用眼神给霍星叶指道:“肯定是回来啊,你看看都中午十二点了,不吃早饭伤胃啊乖乖。”
    “偶尔一两顿没事。”霍星叶去厨房取了筷子,先递给杨叔一双,再递到楚珣面前,闷闷地问,“你怎么都不叫我,我说了今天要和你一起啊。”
    楚珣接筷子,比她还奇怪:“我为什么要叫你?”
    霍星叶握住筷子尾巴不松手:“我们可以一起啊。”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楚珣手上加了点力道,漫不经心抬眸瞄他一眼,冷笑,“小学生吗?”
    霍星叶:“……”
    就在楚珣想起身自己去厨房拿时,霍星叶松开了手,用自己那双筷子夹住他手里的筷子,垂着纤长的眼睫望着四根交错的木头,玩味道:“只要让我和你一起去,别说小学生,说我幼儿园我也认。”
    她今天的唇色上的很乖巧,妆也画得素淡,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
    楚珣蹙着眉头把手缩了缩,抿唇正要回绝,去厨房盛饭的杨姨探个脑袋出来喊:“阿珣你下午和星叶一起吧,山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她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万一又乱吃个东西什么的……”
    霍星叶托着小巧的下巴望着楚珣“咯咯”笑,撑在棕木桌上的手肘白得一晃一晃。
    楚珣拧着眉毛清冷道:“希望可以保持距离。”
    厨房里又传来:“阿珣你上山路这些帮星叶拎着点东西,她一个女孩子家家拎那么重的画板啊画夹啊,怪吃力的。”
    “……”
    ————
    月亮山钟灵毓秀,草木茂盛,空气中好似充斥着湿润的泥土味道。
    星叶草两天的涨势在霍姓本人的眼里没什么变化,楚珣却是垫了个塑料口袋盘腿坐地上,时不时用软尺测量一下,时不时在纸上写写,伴着霍星叶落下画笔的“刷刷”声,气氛安宁又美好。
    楚珣翻了一页,想起身绕到另一边,一道急促的女声打断他——
    “不要动。”楚珣闻声望过去,没看到人,只看到一截褐色的画笔摇摇晃晃闪个不停。
    乌木的材质坚硬,结构细匀,切面光滑,木纹细腻,打磨得法可达到镜面般光亮,照出一段勾在上面的纤长小指,白皙无瑕。纯天然乌木在拍卖场上早就被炒到了天价,这人倒好,画板画夹一套,画笔又是一套。
    楚珣淡淡收回视线,置若罔闻地撑在地上站起来——
    “不要动!不要动!马上就好!”
    霍星叶声音急得像想冲过去按住他,楚珣偏偏慢条斯理地站着拍手给她看,“啪”“啪”“啪”,最后转过身时,唇边带了点自己都不曾知晓的笑意。
    似锦繁花中,身着白衬衫的男人席地而坐,捧书细阅,垂颜清淡,写意的气场也很淡,精致冗复的线条下,好似周遭的一切都是陪衬,只剩他一人独居远山,山中云雾飘渺,他与那一簇色调出挑的星叶相依为伴,不问凡尘。
    最后想让他别动的慌乱落笔把男人本就模糊的身形扫得愈发朦胧,宛如画中仙……
    霍星叶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完美无死角,对照着陶醉好半晌,她把画笔放进木桶,顶着一张满是红晕的小脸,在画上认真题了一句进山开始就萦绕在心头的话……
    霍霍星星叶叶v: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图片】
    更博频率是一方面,霍星叶标着签名的画一放出来,粉丝们再次炸掉。
    娜可露露露露:告诉我,霍哥儿画的是个男人?!这是霍哥儿第一次画男人?!卧槽卧槽卧槽!!不会真的魏易吧!!
    五十步五百步v:好人,好诗,好意境。
    c艹是我爸爸:为什么感觉霍哥儿这两条微博都充斥浓浓的……少女心??霍哥儿上一条发个夕阳下图片,魏易就发一句“夕阳好美”,霍哥儿这一条发一幅丛林美男画,魏易就发一条《丛林探险》的宣传博,不让人想多都不行啊……
    手机钥匙钱包:前面八个字是思绪,最后两个字是地点。魏易探险在b市,霍哥儿在a市星河湾,就画里男人的大致身高来说,和上一条博照片中的男人侧影吻合,一八七一八八,气质上乘,在山林间看书不是神经病就是科考或者实验,而离月亮山最近的南大就是科研名校,有个王牌专业王牌c姓教授,听说擅长摄影……
    第10章 凌霄紫
    混吃等死咸鱼王v:继续笑等楼上打脸,我只知道霍哥儿传绯闻后,第一次放了摄影师不详的照片,第一次放了画人的画,第一次不加滤镜,然后魏易刚刚又发了一条二爷写的“心动大概是用真实的自己步步靠近她,情动是为她步步打破禁锢的自己。”【心】【心】
    ………
    五十步五百步是闺蜜柚子的文圈基友,也是知名编剧,霍星叶和他私交甚好。今天一路翻下来,不经意瞥到眼熟的“手机钥匙钱包”,瞥到那句“c姓教授”“擅长摄影”……
    她浑身一个激灵,顾不上回复“五十步五百步”,直接点进了“手机钥匙钱包”全是易经八卦符号的主页。
    关注,0。
    粉丝,0。
    微博数量,0。
    简短介绍:主业算命,副业种草。
    霍星叶垂着眸子思索片刻,斟酌用词给那人发了私信:大师,您觉得我跨考南大植物学研究生成功的概率是多少?【可爱】【可爱】
    对方几乎秒回。
    手机钥匙钱包:他现在不带研,只带博。
    霍星叶虎躯一震: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努力,明年跨植物学博成功的概率是多少?【奋斗】【奋斗】
    手机钥匙钱包:如果你从现在开始努力,你为什么不考清华北大,或者宾夕法尼亚?
    霍霍星星叶叶v:大师,您能详细说一下嘛,我好像不太能听懂……
    手机钥匙钱包:噢,你太笨,都考不上。
    霍星叶:“……”
    ————
    林间有虫鸣鸟叫,也有“嘎吱”“嘎吱”的人为声响。
    霍星叶冲着手机屏幕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把摁灭,坐在折叠椅上晃荡两条纤白的小细腿,托下巴凝视记录数据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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