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又在扩建了。在宿舍楼的旁边,要盖一座新的教学楼。
每天天还没亮,各种机器的轰鸣声便肆无忌惮地响起,震动着沉睡的学生们的耳膜,一开始便毫不停歇,令人中午已经无法午睡,直到深夜才停止。
所有人都在埋怨学校不顾学生感受,却到底没有谁敢站出来公然抗议。
毕晴的神经衰弱更加地严重了,每天晚上失眠,白天在课堂上频繁打瞌睡,头痛欲裂,心里有着难抑的愤怒,却不知自己可以怎样发泄。
楼下的浴室因为挡住了空间,被拆掉了一间,将剩下的男浴室分割成了两间,空间明显地不够用了,每天下午洗澡的人都拥挤不堪,互相指责,毕晴害怕那样混乱的气氛,每天都挨到十一点,估计已经没什么人去洗澡了,她才端着盆子,慢吞吞地下楼。
头一直都很痛,其实已经很困了,却每天都要在床上挣扎好几给小时才能入睡,没睡多久,就被机器的轰鸣声吵醒。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
她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闭着眼睛冲着水,温暖的水从头上流淌下来,总算缓解了一点头痛,却更加深了困意,她停下擦洗身体的手,扶了一下墙。
猛然一阵极度的恐惧令她惊骇地缩回了手,心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她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冰冷的,僵硬的,什么东西!!!
顾不上脸上的水,毕晴慌忙睁开了眼,紧张地看着自己面前这面墙,什么也没有……只有冷热两排水管而已。她摇了摇头,看来这段时间休息不好,精神太脆弱了,摸到冷水管都把自己吓一跳。
她定了定神,加快了擦洗的速度,弯下腰去搓脚踝的时候,无意间看了一眼外面放衣服的柜子,却突然睁大了眼睛,一股刺骨的寒冷从脚底泛上来,她不敢确定,自己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有一双鞋在那里了!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突然碰了她的背一下,她再也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颤抖着跳开身子,确定自己有没有碰到冷水管,慌乱中手向背后一打——这一下她知道自己一定是碰着什么了,冰冷的,僵硬的,细长的东西,回过头去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到底是什么?!毕晴哭了起来,怎么办?!她抖抖索索取下自己的洗澡卡,飞快地向外跑去,胡乱地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头发却不知被什么绊住了,她伸手向背后,想整理一下头发,呼吸却瞬间凝固了……
绊着她头发的东西,被她攥在了手里,冰冷刺骨,僵硬,还有一点浮肿感,像是一把细长的棍子,绝对超过三根的一把棍子……毕晴大口喘着气,狠狠地甩开了自己的手。
头发被拽得生疼,毕晴被那股力量拽得渐渐往后倒,快要支撑不住自己了,却不敢再去碰后面的东西,那是,那是,那是一只手!!!一只看不见的手!!!
救命!!!她绝望地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毕晴仰着头,望着晃动的门,又是什么?门外又是什么?!她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着,双手徒劳地挣扎,越来越绝望。
“还有人吗?!”门外响起大声的询问,原来是宿管大妈,要来锁浴室了。
“救命……”毕晴的嗓子里挤出微弱的声音。
门开了,宿管大妈拿着一串钥匙站在门口,恼怒地看着衣柜前满脸苍白泪痕未干的女生:“怎么叫这么久也不答应一声?!我还以为没人了!”
毕晴感到头发上的力量一下消失了,她喘着气,抓起自己的东西,也没解释一声,便飞也似地逃出了浴室。
一直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了好几个小时,毕晴都没缓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的神经衰弱到了这样的地步吗?再也不能在这个学校呆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毕晴便收拾好东西,不理睬同舍们的询问,也没去向老师请假,逃难一样离开了学校。
那天晚上十一点,一群逛街回来的女生一起去洗澡,惊讶地发现衣柜下面的地上摆着一双鞋,积满灰尘的破旧的女式皮鞋。
“什么人啊,这么脏的鞋还到处乱扔。”一个短卷发的女生不耐烦地将鞋踢到一边。
大家有说有笑地洗着澡,短卷发的女生因为动作慢,一直被同伴嘲笑,最后她刚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地走了,她一边擦干身体,一边笑着骂离开的人:“没良心的……”身体却莫名其妙地站立不稳,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林海这周末回了一趟镇上的家,因为爷爷的七十岁生日。
他们家为爷爷设了热闹的生日大宴,许多久未谋面的亲戚都来了。而林海最高兴的,是终于见到了堂哥。
堂哥林云比林海大六岁,是林海伯父的儿子,当年林海去回龙中学上学就是住在他们家,那时候林云在上警校,很少回家,林海也只是从伯父他们嘴里听说他的一些事,根本没亲眼见过他本人。母亲说很小的时候林云还帮着带过林海呢,六岁的孩子,特别懂事,抱着林海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被林海尿了一身。所以林海每次想起这个堂哥都不太好意思,见到他的时候,也局促地不知该说什么。
二十五岁的林云有着跟林海差不多的身高,面容却比他成熟刚毅许多,他看着林海笑了一下,用力拍着他的头:“小子,长这么大了。”林海窘迫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叫:“堂,堂哥……”
“哈哈!”林云爽朗地大笑起来:“你小子,见到警察这么害怕,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啦?啊?”一番话说得林海总算活了过来,“切!”他也笑了:“警察了不起啦?!”
两兄弟打打闹闹了一阵,很快熟络了起来,林海问:“听说你工作挺忙的,我们学校离你们局不太远,也难见到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林云淡淡一笑:“事实上,我请了两天假——爷爷的生日都不来,像话吗?”
“这样……最近还是那么忙?有什么案子?”
“你知道,我们有纪律,关于案子的任何事情都不能与外人讨论的。”
“就透露一点点都不可以?”林海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
林云一摊手,一副无奈却又认真的样子,林海也不好再追问了。
林云走的时候,总算给林海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有时间去找我玩吧。”
林海用对方听不见的声音咕哝着:“我可有的是时间,也得你有时间啊……”
回学校便听猴子说起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就在他们附近的一所大学发生了一起命案,赤身裸体的女学生,被宿管发现死在浴室里,据说死状之恐怖令宿管精神失常住进了医院……
林海听后在心里默默地问:堂哥在办的案子,说不定就是这个吧?
猴子趴在床沿,冲下铺的林海问:“你猜,那个女生会死成什么样子呢?有没有可能是被奸杀?”
林海的心突然狠狠地紧缩了一下——死状凄惨的女生……他没有办法在想到那样的情景时保持事不关己的平静……
他皱着眉头,没有再听猴子的胡乱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