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那马车如席梦思大床般舒服,他齐宥也不会上车,打死都不会上车!
冯太监倒也不勉强他,直接让他请便。
齐宥微抬下巴,带着刚拒绝完九五之尊的小小清高走到国子监学生的行列中,准备荣登马车,却被礼部一官员伸手阻挡。
齐宥:“???”
礼部官员一脸正义:“这位公子,国子监生此次来射猎的人数过多,若都乘坐马车唯恐耽误行程,您可以选其它法子。”
齐宥据理力争:“名单皆是一早递上去的,又没有临时加人,怎能无车可坐?”
而且车队都是跟随圣驾的行进速度前行,进度只会被陛下影响,怎么会因为马车过多就耽误行程进度?
不是齐宥小人之心,这绝对是有人故意整治国子监,诺大的朝廷怎会连几辆马车都配不齐?
礼部官员无奈道:“您若是执意要坐马车,便上檐角有铜铃那辆吧,人还少些。”
齐宥走上前,掀开车帘一看,笑容登时凝固。
同窗们像沙丁鱼一样挤挤挨挨塞满了马车,看着都透不过气。
在家都是被宠上天的小公子,跟暴君出来就要吃这种苦。
即使如此,同窗脸上还都是喜滋滋的笑。
齐宥方才的骄傲已荡然无存,脑门上全是黑线:“要不我……还是骑马吧。”
齐宥不喜欢骑马,无他,那此骑射课之后留下了心理阴影,只要看见马鞍,大腿根儿便隐隐作痛。
可是他没得选。
冒着烈日,齐宥苦着脸翻身上马。还好魏九朝,贺珥,赵昭等人都选了骑马。
车队缓缓行进,国子监的车辆在队伍中间位置,他们完全没有压力,坐在马背上徐徐行进,望着周遭旷远开阔的山水,心情顿时畅快,一路说说闹闹,几个人的笑声都没断过。
雍炽闭目端坐在辇车中,偶尔能听见齐宥的笑声,很薄很飘渺,如在天外般不真切。
他不由自主的拧眉,伸手轻敲车壁。
齐宥正和贺珥说笑,只见远处有一穿飞鱼服的俊秀青年策马前来,勒马扫视他们一眼道:“齐宥,陛下对此地名称来历有些疑惑,传你前去问询。”
齐宥沉默一瞬,正想策马随他上前,左腕却被人倏然抓住,魏九朝冷冷道:“不许去!”
魏九朝看向来人,把齐宥护到身后,满含戒备冷道:“陛下身边有朝臣阁臣相陪,个个是饱学之士,我们只是在国子监读书的学生罢了,连个进士都不是,学识有限,实在不敢有扰圣听!”
来人没料到竟会遭到拒绝,面色登时沉下,一拉缰绳道:“这是陛下旨意,你若有异议,就随我去御前禀报吧!”
这话本是威胁,没曾想魏九朝一抬下巴道:“去就去。”
空气中立即弥漫起剑拔弩张的味道,唬得齐宥忙道:“陛下既然召我,我去一趟便是。”
贺珥也忙拉魏九朝,对来人拱手道:“小将军勿怪,我同窗也是担心齐公子学艺不精误导圣上,您千万见谅。”
那人冷哼一声,径直带齐宥策马向前。
到了雍炽辇车旁,他才放缓马速,恭声道:“陛下,小公子宣来了。”
高大尊贵的辇车垂着厚厚的玄色车帘,车中极为安静,一时间只有铜铃摇曳和车轮滚动的辘辘声,齐宥一颗心没来由提至半空。
半晌,才听雍炽不含情绪的声音透过帘幕稳稳传来:“方才露过的寺庙听说是唐代遗留的,可有什么典故?”
齐宥也一本正经道:“据史书记载,是一名将军在战争过后,把将士的尸骨收敛后带回长安埋葬,后人为纪念他们,特建了这座寺,听说那佛塔里还有将士的尸骨。臣知晓的也不甚清晰,陛下若仍存疑惑,可召旁人解答。”
一语终了,车内再也没有回应,但他既然已到了此处,自然不可能未经雍炽允许离开,齐宥只得认命,安安稳稳骑马跟随在辇车旁。
雍炽辇车旁的气氛和国子监处截然不同,再也没人陪他说笑打闹。
齐宥顶着灼热的大太阳骑了十几公里,只觉得腰酸背沉,娇气的大腿根儿磨得生疼,他垂眸硬撑,心里不自觉有几分后悔。
早知道如此艰难……还不如……还不如……
雍炽抬手,拉开车帘一角,瞥见齐宥正对着他车窗骑马前行,少年的脊背弧度柔顺,格外惹人怜爱,时不时用手背轻蹭眼角,也不知是汗盈于眼睫,还是忍受不住路途艰辛暗自哭呢。
雍炽想起冯太监的回禀,不禁冷哼一声,轻敲车璧缓缓道:“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