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2一个耳光
    早晨，张鹏飞望着窗前的万年青，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书包网他拿起小水壶，细心地清洗着万年青碧绿的叶子。在水滴的清洗下，没多久，本来落有些灰尘的叶子又变得青翠可人了。等叶子清洗干净以后，他才把水浇到了根部，看到水顺着泥土流进去，他仿佛听到了万年轻吮吸的声音，那是一种生存的渴望！
    秘书孙勉手捧报纸走进来，微笑道：“张部长，以后这些活就交给我吧！”
    “你可不能剥夺了我的乐趣啊！呵呵……这是一种活动的方式。”张鹏飞笑了笑，指着面前的万年青说道：“无论是什么东西，时间久了都需要清洗，如果不洗，那么脏东西就会越积越多，一层压一层，时间久了就会出问题啊！”
    孙勉默默地听着张鹏飞的话，突然有些失神，点头道：“您说得对，人生也需要急时的洗涤。”
    张鹏飞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就拿这次慈善总会的事情来说吧，要不是老百姓积怨已久，这次也不会闹得这么大。现在可好，一但爆发，难以收场啊！”
    “自从郑相龙副会长，以及陆人杰公开发布声明表示承担责任之后，这方面的消息渐渐淡淡了，我们监察部这次的行动取得了好评。张部长，接下来，您觉得还会发生什么？”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接下来也没什么好发生的了，”张鹏飞微微一笑，“小孙，也许我们没能处理慈善总会的任何人，但是能让他们自检自查，清楚地认清现行体制、机构的管理混乱，进行一系列的改革，这就是成功和进步。监察部的存在，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处理干部，更重要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我知道了。”孙勉点点头，虚心受教。
    “张部长说得有道理啊，听了以后真是受益匪浅！看来以后有空，我也要过来向您多多学习……”门口响起了爽快的笑声。
    张鹏飞回头，笑道：“老姚，你怎么过来了，这两天不是被慈善总会请去了嘛！”
    “呵呵，一会儿还要过去，有些情况向您汇报一下。”姚立柱很客气地说着，经过贵西一案，他对张鹏飞更加的尊敬了。
    “你太客气了，坐吧。”张鹏飞伸手摆了个手势，邀请他坐下。孙勉早就跑过去泡茶了。
    两人相对而坐，姚立柱这才说道：“张部长，慈善总会的事情就这么完了？”
    张鹏飞望了他一眼，笑道：“瞧这意思，你有些不甘心？”
    姚立柱点点头，抽出一支烟，叹息道：“我是有些不甘心，从贵西分会的调查就可以表明，慈善总会的问题更多，可是我们却在这个时候退出，反而配合他们进行机构的重组，这个……”
    “我们已经胜利了，”张鹏飞笑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难道也让这个机构毁灭吗？这不现实，它们已经够丢脸的了，为了国家也好，为了官方也好，我们都要留点脸面。”
    “查到后来，只是郑相龙辞职……”姚立柱摇摇头：“好了，不说这事了。这有份文件，是慈善总会提出来的，邀请我们派出驻会工作组，您看？”
    张鹏飞接过来瞧了瞧，说道：“工作组就算了，我看双方搞出一份文件，定期进行调查监督，只要他们做到善款流向公开，日常开销账单的对外公布，那就我们就没必要派出工作组了。我们已经做了应该做的，今后……我相信他们不会再出现类似问题了。”
    “这样也好，我们人手本来也不够。”姚立柱点点头。
    张鹏飞很认真地说道：“老姚，其实你应该明白，既使我们在各个部委都有纪检工作小组，也不一定能制止**的产生。你我都清楚，反腐不是形式主义，而是一项永久性的事业，过分在乎形式，就是我们反腐工作的失败。我们谁能够保证派出的纪检工作小组不被腐化？”
    姚立柱有些惊讶，虽然说张鹏飞这些话是事实，也是眼下纪检工作的现状，但是身为监察部常务副部长，如果他的这翻话被传出去，事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高层的不满。他摇摇头，竖起大拇指笑道：“张部长，我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现在佩服你了！”
    “呵呵，我就是说些实话而已啊，纪检工作，还是重在监督，如果一味去处理出事的干部，永远不会进步。”
    “您说得对，我会和慈善总会说清现状的。”
    “他们的态度怎么样？”这是张鹏飞比较关心的问题。
    “态度还好，不像过去那样了，对我很客气，也很虚心。”
    “那就好，那就好啊……”张鹏飞满意地笑了，通过此事，国内慈善机构的脾气应该改改了。
    姚立柱看了张鹏飞一眼，又笑道：“不派出纪检驻会小组，陈部长那边？”
    “我去说。”
    “那就这么办了，我先走了。”
    送走姚立柱，张鹏飞拿起桌上的报纸阅览起来，不少党政机关报都报导了慈善总会的事件，对他们此次自检自查、将要公开经费等作法提出了表扬，说这是慈善事业的进步。张鹏飞知道，这也算是官方的老传统了，无论上头对这个机构再怎么不满，该维护的还是要维护，这也是他主张只调查贵西分会的原因。这种事不需要查根，根就会主动露出来。说到底，就看高层重不重视，一但重视起来，下面的工作就会相对轻松下来。
    张鹏飞放下报纸，起身去陈洁的办公室。他没想到陈洁的会客室内有客人，来人正是贵西省委书记孙忠良。陈洁替两人做了介绍，孙忠良伸手笑道：“张部长，我还要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发现贵西存在这么多的问题！”
    “孙书记严重了，我只是做了些职务范围内的工作，呵呵……”张鹏飞心中清楚，孙忠良心里对监察部是有看法的，无论是谁，被曝光了管辖区内的问题，心情都不会好受。
    孙忠良笑道：“张部长，你下次去贵西，我一定会好好招待的！”
    “行啊，我可记住孙书记的话了！”张鹏飞客套地说道。
    “那你们忙吧，我就是过来看看老同学，没有什么事情。”孙忠良挥挥手，起身离开了。
    两人把他送到门外，回身坐下，张鹏飞笑道：“部长，怎么老孙……过来和您套近乎来了？”
    “呵呵，他怪我不给他留面子了！”陈洁笑了笑，“事情终于结束了，闹了这么久，传媒也消停了，我看这两天的网上也没有人再提柳秀秀了。”
    “因为她已经不是新闻了，”张鹏飞笑了笑，然后向陈洁汇报了自己反对向慈善总会派出纪检工作小组的意见。他在话中一针见血地说：“我认为这种驻会纪检小组的存在，其实是在帮他们推卸责任！如果他们不自我注意反腐工作，我们派出多少小组也没用，反而还会成为他们的挡箭牌。那时候产生了**，也许会有人说是我们监察部工作不力！”
    “你的意见很好，”陈洁点点头：“这样反而会提升他们自我约束力，我们也会轻松一些。”
    “那您同意我的意见？”
    “我同意，这事你和老姚来办吧，我就不参与了。”陈洁向来放权很大，可是却没有影响她在监察部的权威。
    “行，我心中有数了。”张鹏飞早就认这她会同意自己的想法。
    陈洁深邃地看了张鹏飞一眼，笑道：“本以为柳秀秀的身份不会被曝光，可是没想到……最后，她的身份反而成了这个案子的转折点，要不是他和陆家的关系曝光……鹏飞啊，这个案子你办得很好！”
    虽然陈洁说得隐晦，但张鹏飞也听出来了她的意思，她这是在感谢自己。张鹏飞当然不会承认柳秀秀身分的曝光与自己有关，他只是摆手笑道：“谁说不是啊，现在的传媒实在太有能力了，竟然挖得这么仔细！”
    张鹏飞知道徐志国通过陈雅拿到的那些材料，和媒体们做了一次交易，发了一笔不算小的财。事后他曾向张鹏飞汇报过，张鹏飞还夸他有生意头脑，并没有怪他。这种事如果不做交易卖给媒体，而是免费提供，人为Cāo纵的因素就会很明显。徐志国以做生意的方式出卖情报，这样更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了。
    “陆氏集团估计要完了，这几天他们的股票跌得不成样子！可惜了陆人杰一辈子的英名啊，都毁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假慈善行为实在令人可恨！”
    “鹏飞，有件事也许你不清楚，陆人杰与你家还有些渊源。”陈洁淡淡地说道。
    “与我家？”
    “他这个政协副主席，是刘部长出任京城市委书记时拿下来的。”
    “哦，”张鹏飞点点头：“那可就怪了，刘部长可是没和我提过！”张鹏飞笑着说道，刘远山的确没提过这事。
    “刘部长整天日理万机，又怎么会在乎这种小事呢，呵呵……”
    “也许吧……”张鹏飞心里有些感动，自己动了陆人杰，父亲却没有出手拦着，这应该就是父爱的沉默吧。都说父爱无声，看来确实如此。
    张鹏飞并不知道，刘远山的确很欣赏陆人杰，曾经在他成为京城政协副主席时，还帮忙说了句话。但当时他并不清楚陆人杰是在做假慈善。陆人杰出事之后，曾经打过刘远山秘书的电话。以刘远山的实力，也许只要稍微替他向有关部门说句话，陆人杰就不会那么惨，但是刘远山没有接他的电话，甚至让秘书转告他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这些事，他半句也没对张鹏飞讲，就是不想他有压力和心理负担。
    张鹏飞回到办公室之后，给父亲去了一个电话，他有些惭愧地说：“爸，你和陆人杰的关系，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能怎么样？他就不用负责了？”
    “不是不用负责，我可以变通一些，起码不会让陆纸集团这么丢人。公开的那些资料……有些其实也可以不公开，只是当时我不知道……”
    刘远山打断张鹏飞的话：“鹏飞啊，不要自责了，陆人杰做得有些过分了，他需要承担后果。另外，也许你不公开他的资料，也会有人公开，慈善总会的事情肯定要有人跳出来背黑锅，你说是吧？”
    “我明白了……”张鹏飞笑了笑，心中一阵感动。
    “贵西，你又不重不轻地打了他一拳啊！”刘远山突然想到了远在贵西的那个人。
    “无心的，王朝……呵呵，可能我的仇人是越来越多了！”
    “他暂时是被你压住了，我们可以喘喘气了。”
    张鹏飞明白父亲所说“喘喘气”的意思，点头道：“是应该喘口气了，马上就春节了！”
    ………………………………
    陆人杰已经有一周没去公司了，他每天都蹲在家里。现在还好一些，前两天家门外天天都围着好多记者。短短的一周时间而已，他的头发就白了一大片，公司股票低到了历史最低点，他已经没兴趣看了。这些天集团的市值损失，抵得上他十年的奋斗了。财富大量缩水，还不算要命的事情，钱没了可以赚，可是信誉没有了，那就等于什么也没有了。
    这几天，陆平在家里充当了他的秘书，不断地接到集团股东们的电话，陆氏集团并不是陆家自己的，其中大股东就有十几位。随着股票的下跌，他们纷纷打来电话逼宫，大家只有一个建议，逼陆人杰辞去集团董事会主席的职务，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陆人杰对集团的影响降低一些。
    陆氏家族自然不同意，这可是他们打拼了一辈子的江山!
    客厅里，陆平又挂掉了一位董事的电话，无奈地望向父亲，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柳秀秀窝在一旁，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她仍然不敢相信，就因为自己的无知举动，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甚至网上还有网友调侃笑称要感谢柳秀秀，若不是她，公众又怎么会知道国内慈善事业的黑幕？
    “通知各位懂事，召开股东大会，我会参加。”陆人杰抬起头，望向陆平。
    “爸，你现在去开会，那不是摆明了受人攻击吗？”
    “不这样又能怎么样？我还不想让陆氏集团倒下！看来只有我退出，才能保全集团！不能再犹豫了！”陆人杰说到动情处，挥出了拳头。
    “爸……”
    “通知！”
    陆平点点头，不再说话，打电话通知召开股东大会，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等他打完电话，柳秀秀站起来，望着他说：“平哥，我……是不是应该离开？我已经不适合在……”
    “你胡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离开有什么用？”陆平愤怒地说道。
    陆人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淡淡地说：“离开吧，你们两个都离开，我想静一静，你们暂时都不要回来了。”
    陆平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两天以后，陆氏集团对外公布集团董事会决定，陆人杰辞去集团董事会主席一职，由另一位董事接任。同时宣称，陆人杰将永远退出商界，在有生之年安心做好慈善事业，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张鹏飞是从报纸上看到的这条信息，当时孙勉正在给他泡茶，只听领导淡淡地说了一句：“还算聪明！”
    孙勉不知道领导是真的夸奖陆人杰，还是一种嘲讽，也不敢多问。
    当天晚上，张鹏飞接到了李小林的电话，李小林只是客气地问了好，了解了张鹏飞最近的情况，以及监察部在贵西金宁市的形动。虽然没提具体的工作，但是张鹏飞明白，李小林是对金宁市市委书记的位子感兴趣了。这件事，张鹏飞是不想参与进去了。虽然以刘家的势力，要想将李小林调到金宁，也不算难事，不过影响可能会不好。张鹏飞在调查贵西事件时，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就担心授人以柄，如果现在插手贵西的人事布属，很可能会引起贵西的反感，更会有人觉得王朝的被拿下，就是给李小林让位。也许贵西在上头的压力下，会让李小林出任金宁市委书记，但他将来的工作将很难展开，永远坐死在金宁市委书记的位子上也说不定，这不是张鹏飞想要的结果。
    “小林啊……”张鹏飞缓缓开了口：“你刚去贵西还不到两年，要再稳一点，不要出问题，现在还不适合动位子，关键要稳。知道吧？”
    “嗯，我明白。”李小林知道“稳”字是什么意思，微微有些失望。
    “先不要着急，我相信你。”
    “我不急。”
    “在贵宁的工作怎么样，没碰到什么麻烦吧？”
    “还好，已经走上了正轨。”
    “那就好啊，只要把心态放平，你将来是没问题的，有空多和老李走动走动，他性格直……”
    张鹏飞关心了几句，这才放下电话。随着张系干将的越来越多，如何做好本部人马的权利平衡，已经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了。这次不帮李小林调动工作，他有想法免不了，但又不能让他灰心，张鹏飞只能在口头上鼓励鼓励了。
    …………………………
    周日，张鹏飞约了苏伟一同爬长城。张鹏飞喜欢崇山峻岭，更喜欢那磅礴的气势。为了这个，苏伟总骂他是老头子。京城一早就飘起了雪花，但私毫没有影响张鹏飞的心情，远望京郊山脉，盘踞的长城更有一种沧桑肃穆的感觉。
    当几人来到山脚下时，地上的雪已经有了薄薄一层，此情此景，反而是平时感受不到的。张鹏飞拉着陈雅，苏伟拉着田莎莎，四人缓缓向山上爬去，路有些滑，大家走的很小心。
    苏伟边走边问道：“慈善总会的事情就这么完了？”
    “不完了能怎么样？”张鹏飞反问道。
    “其实我真可怜那个小明星，怎么就撞在了你的枪口上啊，真是太倒霉了！瞧瞧她那小脸，就是惹人疼啊！”苏伟感叹道。
    “你再说一遍，她惹你疼了？”田莎莎停下脚步，愤怒地问道。
    “不是，我开个玩笑，胡乱说的，还是我老婆惹人疼……”苏伟连忙遥头。
    张鹏飞看了眼前方，笑道：“小伟啊，惹你疼的人就在对面呢，你要不要过去疼一下？”
    “对面？”苏伟抬起头，向前方望过去。陈雅和田莎莎也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柳秀秀牵着陆平的手，就站在前方不远处拍照。
    “妈的，怎么又碰到他们了！”苏伟骂道。
    “你心里高兴才对吧？”田莎莎仍然很有醋意地说道。苏伟嘿嘿傻笑。
    对方也看到了他们，柳秀秀见到张鹏飞，又气得跺了下脚，轻声道：“怎么又看到他了！”他们已经决定出国，在出国前，陆平提议看看长城，因为他不知道多久后才能回来。
    陆平看到了苏伟，想了想还是走过来，主动伸手道：“苏少，您好！过来玩啊？”
    苏伟点点头，和他握了下手，笑道：“陆平是吧？你最近可是名人啊，上次还真没认出来！”
    陆平讪讪地笑，脸有些红，目光自然落在了张鹏飞身上。便笑道：“这位是？”
    苏伟吃惊道：“你不认识他？”
    “在下眼拙，呵呵……”
    苏伟指着柳秀秀笑道：“他都撞了你的车，我还不认识他？”
    “哼，我怎么会认识他！”
    “怪不得你会出事！”苏伟哈哈大笑：“他是监察部的常务副部长。”
    张鹏飞本想拉住苏伟，但已经晚了，他都说出来了。张鹏飞就瞪了他一眼。
    “监察部副部长？开什么玩笑，哈哈……”柳秀秀大笑，就像听到很大的笑话似的。
    “张……张……”这一刻，陆平想到了什么，满脸的吃惊。
    “张鹏飞！”苏伟说道。
    “啊……”陆平看向张鹏飞，满脸的不可思议，然后再侧头看向柳秀秀，目光中充满了愤怒。
    张鹏飞只对他点点头，拉着陈雅走过去了。等他们走了好远，柳秀秀才小声问道：“平哥，他真的是……”
    “啪！”回答她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知道事情真相之后，陆平欲哭无泪，他真的没想到被柳秀秀骂傻X的人会是张鹏飞！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柳秀秀会被曝光，也想清楚了很多疑点。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他忍无可忍地看向身边的女人，感觉她好愚蠢……
    柳秀秀傻笑了，她也觉得自己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