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相宾略微尴尬地望了“肥猫”一眼,没敢说话。他聪明的知道三人之间自己是没有话语权的。高局曾经对他说过,这个“肥猫”深得大老板的气重,让朴相宾在与“肥猫”交往的过程当中一定要客气,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朴相宾没有见过“大老板”,但却知道这个大老板的能力足以撼动整个辽河市政坛,所以对他的手下也十分的尊重。
肥猫表面上的身份是三通集团的股东,挂了个副总经理的头衔,而实际上则是大老板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他在经营自己小生意的同时,还帮助大老板操作大生意,他在集团内部的地位紧次于董事长贾政兴,是很有份量的一位。肥猫原名叫胡志安,由于身材肥胖,一张脸长得像大脸猫,圈里才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肥猫坐在沙发上像个肉墩,身上的肥肉向下缀着,四平八稳地望着高达,清了清嗓子说:“昨天晚上,我安排两个朝鲜人去小饭馆与对方接头,不料正赶上派出所突击检查,那两个朝鲜人一看到警察就慌了,撒腿就跑,结果被抓住了。今天早上我一打听,听说胡保山正在审问!”
高达阴沉着脸,缓缓问道:“他们……知道你多少底细?”
肥猫摇摇头,说:“他们不知道我的底细,根本就没见过我,可是在他们的身上有一件“梅花标志”的铭牌,你也知道那是接头的信物。梅花标志是杨先生的象证。我担心的不是这两个朝鲜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我担心的是胡保山会查到杨先生的头上……”
高达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皱着眉头说:“事情这下可有点闹大了,不过胡保山还没有那么聪明,他不会知道那枚铭牌的意义。”
肥猫盯着高达:“高局,我不管那两个朝鲜人是死是活,我只担心胡保山从他们那里发现对我们不利的证据!如果拿不回铭牌,联系不到那两位朝鲜人,我怕他人们胡说八道。”
高达当然明白肥猫的担心,他望向朴相宾,问道:“相宾,你有办法见到那两个朝鲜人不?”
朴相宾为难地说:“高局,你也知道,这次大搜查行动全是胡局亲自安排的人,我……要想接近很难。”
高达低头想办法,肥猫不停地吸烟,而朴相宾也站在那里思考,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瞧了瞧高达,又看了一眼肥猫,小声说道:“高局,猫哥,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两人不满地抬起头来,同时问道。
朴相宾不紧不慢地说:“昨天,我们接到三通集团的报案,说是贾董事长的办公室被盗了,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
身为三通集团的副总经理,肥猫当然明白这件事,他恼怒地盯着朴相宾:“小朴,你现在扯这件事干什么,我估计多半是保安坚守自盗,索性没丢失什么东西。”
朴相宾不以为意,因为他看到高达正在思考,这说明高局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他对肥猫说:“猫哥,我的意思是说可以借此机会联系上那两位朝鲜人,高局,你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不?”
高达缓缓地说道:“三通集团董事长办公室被盗,经查明那两位朝鲜人有重大嫌疑,希望他们协助调查……”说到这里,高达笑了,点点头:“很好啊,很不错。”
朴相宾知道高达已经默许了自己的办法,便会心一笑道:“结果自然是查无实据……”
他与高达都是公安系统内部的精英,要想在案子上做些手脚是很容易的,所以他很自信。
这时候肥猫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脸上露出了笑容,对朴相宾说:“小朴,还是你有想法啊!”
高达却没有轻松下来,他略微担忧地对肥猫说:“怕就怕那两个朝鲜人知道你的底细,以及集团内部的信息,你确定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老高,你就放心吧,他俩平时就帮集团跑跑腿,也没干什么事。”
高达这才释然,对朴相宾说:“你去准备材料吧,越早处理越好,把那块姓铭牌拿回来就行,其它事情不用管。”说到这里,高达把目光转向肥猫,问道:“对那两个朝鲜人,需要说什么?”
肥猫点头道:“你就告诉他们,让他们什么也不要说,早晚有人想办法。只要他们什么也不说,胡保山就会把他俩当成是普通的越境分子,不会出问题的。”
朴相宾点头表示明白,马上就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高达与肥猫两个人。高达试探性地问道:“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肥猫微微一笑,伸手指了一下高达,没有说话。高达明白了,看来集团内部还不知道这件事,他谨慎地问道:“要不要和贾董事长、杨先生勾通一下?”
“等我们处理好了再告诉杨先生吧,至于老贾那里……就不用告诉他了。”
高达不再说什么,他知道贾政兴与肥猫是杨先生的左右手,两人一文一武,平时贾政兴负责集团内部的事务,而肥猫负责对外联络以及领导“行动队”。可这二人天生又是死对头,互相谁也不服谁。贾政兴怪肥猫太野蛮、粗鲁,而肥猫又总骂贾政兴是书呆子,两人在杨先生面前总是互相告状,不过还好,杨先生把他们两个人很好的控制在了手里。
事情有了处理的办法,肥猫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对高达说:“走吧,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高达也没有客气,两人一同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不巧正与副局长胡保山撞上了。胡保山对他们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三人间的关系心知肚明,连假客气都省略掉了。
坐到车里以后,肥猫才说:“老高,这个胡保山最近为什么搞这么大的动静?”
高达的嘴角微微一撇,不屑地说:“自以为找到了靠山呗,哼!”
“谁?”
“他现在与张鹏飞走得很近。”
“就是那个副书记兼副市长的那个张鹏飞?”
高达点点头,头靠在了椅背上,见到胡保山以后,他总感觉今天的事情太顺利了,好像其中有些问题,但却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
第二天,当属下向胡保山汇报朴大队长要提那两个朝鲜人审讯时,胡保山问了问什么原因。到听到下属回答说朴大队长怀疑那两名朝鲜人参与了三通集团的盗窃案时,胡保山笑了,笑得意味深长,联想到昨天见到了高达与胡志安(肥猫)在一起,他便感觉到这里肯定有问题。
他淡淡地问属下,“朴大队长有证据?”
“朴大队说三通集团曾经发现过两个可疑人员,通过画像,感觉上有点像我们前天晚上抓的那两个朝鲜人。”
“那就让他审训吧,记住了,只能让他审训,不能让他把人带走,你就说我说的,这两个人还有别的案子,我有用处。”
胡保山隐隐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他几乎可以断定朴相宾要提审那两个朝鲜人,肯定别有目的,要不然不会如此巧合。自己这段时间抓的朝鲜人多了,他为什么就单独认定这两个人是犯罪嫌疑人呢?问题在于手上没有任何证据,也只能等朴相宾审问后的结果了。如果朴相宾不来提审这两人,胡保山只把他们当成普通的越境者了,可是朴相宾的出现让他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了。
朴相宾的审问很成功,他成功地从两位朝鲜人那里得到了那枚“梅花标志”的铭牌,同时也暗示了一些话。他们彼此都是朝鲜人,所以在审训的时候全都用的朝语。双方很容易勾通,朴相宾在两位朝鲜人的眼里就像救星一样,当他说出暗语的时候,他们就把铭牌交了出来。
两天以后,朴相宾对两个朝鲜人完成了他的调查,对外调查结果自然是证据不足,再说手工画像有出入,无法说明这两人就是对三通集团进行偷盗的犯罪分子。当从手下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时,胡保山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他马上起身赶往张鹏飞的办公室,同时命令下属马上联系部队,把这二人转移到陈师长那里统一关押,以免夜长梦多发生意外。
见到张鹏飞后,胡保山先是汇报了近段时间大搜查行动的进展情况,随后有意无意地提到了那两个朝鲜人,以及三通集团的盗窃案。当胡保山把整件事情说完之后,张鹏飞听明白了他的暗示。
张鹏飞不满地反问道:“朴队长在这件案子的处理上,符合程序吗?”
看到张鹏飞的反应,胡保山知道自己成功了,他认真地回答道:“从程序上来说没错,可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因为太符合程序了,而且也很巧合……”
张鹏飞摆出思索状,随后便不再提这件事了,而是讲了讲大搜查行动中所注意的事项。他要通过么一次行动,争取把隐藏在辽河市内越境而来的朝鲜人一网打尽。
胡保山也是聪明人,他也没有紧抓那件事不放。他明白张书记心里有数就行了,在没有任何的证据之前是不能过分关注此事的。最后,他便笑着问道:“张书记,我敢问您这些朝鲜人最后要怎么处理?”
“送回去!”
胡保山皱了下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心里话讲了出来:“张书记,说句不该说的话,既使把他们送回去,我想还会有人偷渡过河的……”
“我知道,所以就要在这批朝鲜人的身上做文章,我们这次要让朝鲜人自己把守住边境!只有他们看守好了,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越境问题。”
看着张鹏飞胸有成竹的自信表现,胡保山不再说什么了。等他走了以后,张鹏飞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无法平静。通过胡保山刚才的汇报,他明白辽河市幕后的黑手已经伸了出来。他之前没想到通过一次大搜查行动,竟然能让辽河市地下的不法分子露出头来,这个收获真是意外的惊喜。
但同时,张鹏飞也明白,这件事还说明不了什么,要想撼动三通集团,那就需要大量的证据,眼下还不是时候,只有等着他们慢慢的暴露问题。
…………
“肥猫”胡志安局促地站在杨先生面前挨骂,就连一旁的高达都有些不安了。还没等肥猫把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向杨先生汇报,也不知道哪里走了漏了风声,两名北朝鲜线人被抓一事让三通集团董事长贾政兴知道了。贾政马上就向杨先生汇报了此事。
杨先生刚听到这件事情时,没怎么生气,可是当他把肥猫和高达叫来问清情况后大发雷霆,他批评肥猫自作聪明,竟然干出这样的蠢事。他气愤地指着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自取灭亡,人抓了也就抓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搞出这么一个愚蠢的办法,你们也不想想,这不明摆着他们与集团有关系吗?”
肥猫马上狡辩道:“一切都是按程序走的,不会出现问题,外人也没有发现不正常的。”
“现在不发现,并不代表今后不发现。过去集团是在暗中,可现在可好,被你给捅了出去!”杨先生发火的时候声音不大,可是语气却是阴森寒冷。
直到现在,高达终于想通了,当初就觉得这个办法有问题,经杨先生一提醒,他才醒悟过来。杨先生说得没错,朴相宾想出的这个办法,有心人稍微动下脑子就能想到其中的问题,他又想到那天自己陪肥猫从办公室出来时碰到了胡保山,这一切很自然的让人想入非非。他抬手擦了下汗,张口道:“杨先生,这件事怪我,是……是我大意了,由于这段时间太顺利,我考虑的不够全面。”
杨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点点头,对肥猫说:“你先出去吧,下次小心一些!”
肥猫如蒙大赦,独自离开了。屋内只剩下杨先生和高达两个人,杨先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对高达说:“高局,这件事不怪你,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并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肥猫如此继续这么傲慢,早晚要出大事,所以才拿这件事让他找点记性。”
听到杨先生和自己谈心事,高达受宠若惊,他感觉能听到杨先生说这些话,这说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十分的重要。而杨先生也是这个目的。两人随意的谈了谈,杨先生就找借口离开了,而高达却没有离开了,最近,他渐渐迷上了这里的香闺,每次搂着这里的郎倒在床上,高达都会觉得此生好值!杨先生这里的女人,全是精品,一个个都是人间美女,真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训服了这些青春的少女老老实实地服侍杨先生的朋友。
…………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又一次来到陈军的驻地,在拘留越境人员的看守所里,张鹏飞见到了38位北朝鲜越境过来的打工者,他们有的藏在一些餐馆里打工,还有一些在中朝贸易互市中当搬运工,还有一些搞些小偷小摸以维持生计。在公安局副局长胡保山的带领下,全市举行的这次大搜查成果喜人,甚至把一些隐藏在辽河市好几年的逃北者都挖了出来。
这个结果也出乎张鹏飞的意外,他没想到胡保山的能力是如此强大。望着看守所里的朝鲜人,张鹏飞对身边的陈军说:“你与朝鲜边防军联系一下,就说我要亲自把这些逃北者送过去,让他们做好准备。同时我会安排辽河市的外联部门与咸境北道政府联系。”
陈军不解地说:“把人送过去之后呢,边境问题就能解决吗?”听得出来,他不太相信张鹏飞有好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难题。
张鹏飞微微一笑,对陈军说:“你好好照顾这些朝鲜人,其它的就不用管了。”
望着张鹏飞的神秘样,陈军也只能点头。离开部队驻地,张鹏飞回到办公室以后联系了辽河市的外联部门,让他们与咸境北道政府联系。之后又把秘书牛翔叫进来,安排给他一些很特别的任务。听着领导让自己去做的事情,牛翔虽然有些不理解,可没敢问,他知道张书记办事一直以来就很特别。
安排好一切之后,张鹏飞去陆家政那里汇报了要去朝鲜送越境者的事情。陆家政没完全理解张鹏飞的意思,笑道:“张书记,这件事交给边防军就行了,用不着你亲自出马吧?”
张鹏飞笑道:“陆书记,我这次过去是为了彻底解决边境不安的问题,要与朝鲜边防军好好谈谈,这是其一。其二,我听说咸境北道地区是朝鲜的大宝藏,有丰富的资源可以利用。当地的铁矿贪量是朝鲜半岛的三分之二,我此行也是为了与当地政府谈谈合作。”
陆家政眼前一亮,可却沉吟道:“要在工业上与朝鲜人合作,有点难度啊……”
“这个我知道,就当是碰碰运气吧。”张鹏飞笑着说,“此行主要是为了解决边境问题,如果还不解决,高达书记就要向我兴师问罪喽!”
听着张鹏飞的自我调侃,陆家政也笑了,理解地说:“边境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高达也是太急于处理了。你不要在乎他的话。”
张鹏飞表示明白,最后陆家政起身握着张鹏飞的手说:“张书记,你此行任重道远,我祝你马到成功!为了方便,让吉祥秘书长跟着你去吧,让他听从你的指挥!”
张鹏飞握着陆家政的手,想不通为什么年后他对自己有了变化。当然他也明白,陆家政派市委秘书长于吉祥陪着自己同去,就是要监视自己的行综。
回到办公室以后,张鹏飞与远在京城的爷爷通了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去朝鲜“旅游”了。刘老明白这是孙子的求助,笑呵呵地说让他尽管去,不要有后顾之忧。有了爷爷这句话,张鹏飞就放心了。
放下爷爷的电话以后,没过一会儿,张丽也打来了电话。听说儿子要去北朝鲜,当妈的自然不放心。她在电话里告诉张鹏飞一定要小心,国内边境地区针对北朝鲜的传闻很差,让国人对朝鲜这个国家的印象不好。
…………
晚上吃完饭,张鹏飞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王满月做的饭菜很合胃口,也许是大家同为延春人的缘故。
洗好碗的王满月走出厨房,看到张鹏飞面前的茶杯里没有水了,便帮他倒满。张鹏飞对她笑笑,招手道:“满月,过来坐会儿吧,你也累了。”
“我不累。”王满月远远地坐在一边,有意躲着张鹏飞。
张鹏飞明白她那点心思,苦笑道:“你害怕我?”
“不……不是……”王满月红了脸,然后指了一下墙上的结婚照说:“姐姐好漂亮。”
提到陈雅,张鹏飞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他很是得意地说:“她是很漂亮。”
“她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真想见见她……”自从成为张鹏飞的保姆以后,她还没有见过女主人。
“我也不知道,”张鹏飞摇了摇头,心里有些苦涩,对王满月说:“去,给我倒杯酒。我过几天出差,你要照顾好家里。”
“哦……”王满月不安地站起来,为张鹏飞倒了一杯酒,然后局促地坐在他的一旁,小声问道:“你……你不开心?”
张鹏飞一愣,马上换了一个表情道:“没有,不是想喝酒就是心情不好。”
王满月可不傻,心说一声真能装,嘴上却试探性地说:“我……我有事。”
“什么事?”
“我……我……”王满月红了脸,终于咬着牙说:“我来一个月零四天了,那个……你该给我发工资了……”
“哈哈……”张鹏飞放声大笑,真没想到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他马上回了房间,拿出十张百元大钞,交给王满月说:“给你,这是你的工资。”
“谢谢张哥!”得到钱以后,王满月兴奋起来。
张鹏飞望着她身上陈旧的衣服,心酸地说:“明去去买些衣服穿吧,看你……衣服都快洗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