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陈哥,你还要休息多久啊,真当自己是大叔了?”一个橙色的篮球劈头砸过来。
“着什么急,这不来了吗?”陈安修把手里最后一点矿泉水倒在头上,甩甩头发上的水珠,从篮球架下起身,小区里有篮球场,他还是最近才发现的,看到有人玩,很久没摸篮球了,他手痒痒,主动要求加入,那些人都是长期玩在一起的,觉得他面生,不太喜欢带菜鸟,不过是看他个头够高,才勉强答应的,但一起玩过几次后,就明白这一位是有相当水准的,尤其知道他也住在这个小区之后,只要打球,就去喊着他。大家年纪都比较轻,一来二去,居然混的还算熟了。
陈安修这次打的位置是控球后卫,他的运球熟练而流畅,对方派两个人盯着他,随时准备在他传球的那一刻截球。
陈安修的眼风扫到左边,微微一笑,就在大家习惯性地以为他又要使诈的时候,球瞬间出手,左侧的己方队员接到球后,带球一路急冲,扣篮成功。
“操,陈哥太奸诈了,又一次被他耍了。”对方有人比中指大骂陈安修,骂完之后又吼着说,“下次我要和陈哥一队,谁挡着,我和谁急。”
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球,流了一身汗,陈安修婉拒了众人再去吃烧烤的建议,拿了自己的毛巾和水杯准备回家。
秦明峻打过电话过来,他还有一个路口就到家了,“大队长。”他延续着以前的叫法。
“今天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怎么都没接,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
“没,刚才和别人在打球了,没注意电话。”小区转角的地方种了两棵紫薇,现在正值开花的时候,他孩子气地伸手去挠了挠枝杈,以前听人说,紫薇又叫痒痒树,在枝杈那里挠两下,整棵树都会乱颤。
秦明峻电话那边笑道,“没就好。”
“大队长。”陈安修在这边喊他一声。
“恩?你想说什么?”
陈安修本来想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的,但想想又觉得这种事情太过隐私,他们的交情应该不到这种程度,于是临时换个话题,“昨天晚上的酒钱,当时走的匆忙,忘了付了,改天把钱给你。”
“你和我还客气这个,我请你去喝酒,酒钱当然我来付。”
陈安修也不在这种小事纠缠,爽快地说,“那我改天请你吃饭做补偿。”
“行啊,就明天怎么样?明天周末,带着你儿子一起出来,我在锦庭定位子。”
“明天不行,我要带孩子回家。”不等秦明峻回复,陈安修又说,“改天吧,改天有时间的时候,我给你电话。”
“那行,你提前打电话。”
陈安修很不想自作多情,但最近秦明峻的举动,实在让他不得不怀疑,就拿昨天来说,明明说好了去看秋季车展的,但后来秦明峻又说,有个朋友的酒吧开业,约他一起去坐坐,本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他去了才知道,那是个同志酒吧,里面全是男人,那些人以为他和秦明峻是一对,还拼命起哄让他们来些亲密动作,秦明峻不否认,他尴尬地解释两句,也没人相信,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玩纸牌游戏输掉的时候,秦明峻被要求找个人热吻的时候,秦明峻竟然选他,虽然最后被他闪过去了,但他清楚的记得,秦明峻搭在他肩上的手掌是多么火热。
陈安修转转手里的钥匙沿着石子小路往回走,他能接受章时年的亲密行为,并不表示他可以接受所有男人的,而且他没有被人征服的嗜好,也不需要另外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展露所谓的强势和霸道。刚才秦明峻打电话过来,只问他是否生气,却对昨天的事情并无半句解释,这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说明问题。不管怎么样,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有招惹男人的体质了,但这显然不是件另人愉快的事情,如果是个美女,他可能会高兴点。
想起秦明峻,不得不想起章时年,最近那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实在是殷勤的很,又送花,又送礼物,还亲自下厨,真是把追女孩子的手段都用上了,笨得要死,这些俗烂的方式,他上初中那会就弃之不用了。就下了那么一次厨房,事后他收拾垃圾都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没办法,垃圾实在太多了,半购物车的菜最后上桌的只有五道,其余的都贡献给垃圾桶了,光想想就大概猜到能有多少了。
“安修,打球回来了?”陈安修进门的时候,方婶带着她的手提包正要离开。
“这会才走吗?方婶,我送你出去。”
方婶摆摆手笑说,“不用,不用,这还不到九点,小区外面公交车很多,我坐两站就到家了,你快上楼洗澡吧,章先生和吨吨在书房里,我今天煮了绿豆沙,放在冰箱里了。”
“行,方婶,你路上小心,有事打电话。”
方婶点点头,她至今不明白这两人的关系,她以前是见过这两人同床共枕的,也洗过有可疑痕迹的床单,这样说来,应该是情人,但现在看看,又像是普通朋友了,除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没见过有任何亲密行为了,现在年轻人的心思真搞不懂。
陈安修洗去一身臭汗,端着两碗绿豆沙上去的时候,章时年正在给吨吨辅导英语,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组装的模型和拼图,显然这两人在之前也没怎么闲着。章时年这人宠孩子,比他还夸张,买给吨吨的这些模型贵的要死不说,国内没有的,还直接从国外定购,光那些运费就够看了。虽然吨吨很喜欢,但要是换成他,肯定不给买。
吨吨的功课,陈安修现在也能辅导,但论起英语,显然章时年的优势更明显,陈安修想想,现在的教育真凶残,像他上学那会,初一才开英语课,到吨吨他们这里,小学一年级就开英语课,认识中文的同时顺带还要认识英文。
“站在门口出什么神,怎么不进来?”章时年抬头看他。
陈安修把一大一小两碗绿豆沙放在桌上,又问吨吨,“作业做完了吗?”
吨吨明显很心虚地握握手中的圆珠笔,“爸爸,还剩一点。”
陈安修当然知道他之前在做什么,也不拆穿,推给他小碗说,“先吃点,再继续。”
吨吨自以为他爸爸没发现,偷偷伸出悬在半空中的腿,连续踢了好几次,才把放置椅子边的模型踢到桌子底下,然后高兴地端着碗跳到他爸爸身边说,“爸爸,一起吃。”
“恩,你先去那边坐着,把上面的蜂蜜搅开。”
吨吨被他哄到一边去了,轮到章时年就没这好待遇了,陈安修压低声音说,“他没完成作业之前,别勾着他玩。”
章时年在耳边亲了一下说,“今天球打得怎么样?”
“章先生,你想动手是不是?”
章时年在桌子底下抓住他补过来的拳头,悄悄说,“吨吨在看这边。”
陈安修抬眼一看,吨吨虽然拿碗挡着脸,但那小眼神果然是往这边飘的,他不甘心地把拳头收回来,掸掸章时年的肩膀,扭曲着嘴角,故作惊奇说,“啊,章先生,你这有根头发,我帮你拿下来。”吨吨你看,我们虽然不够相亲相爱,但还足够和气吧。
章时年表示,简直惨不忍睹,这什么破烂演技啊,一点水准都没有。
*
转过天来就是周末,陈安修带着吨吨回山上,暑假过后,小饭馆的生意明显看着就比前些日子冷清一些,不过周末看着还好,午饭时间,上座七八成。上午在店里对对帐,中午跟着在厨房忙活半天,下午陈安修拎着竹篓子和他爸爸去水里抓泥鳅,吨吨也跟着来凑热闹,竹篓子里加了饵料放在水深点的地方,至于水浅的坑洼地带,直接放干水,下手到泥水里抓。
夏天的午后,河边的人很多,基本都是一群光着膀子的男人,大大小小的都有,村子的女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到河边来,虽然也没有什么,但到底看着不是那么一回事,当然也有个别年纪小的女孩由爸爸带着过来的,都是些四五六七岁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只会傻呵呵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
钓鱼的,钓黄鳝的,抓泥鳅的,还有抓青蛙的。他们不远处有个年轻男人抓青蛙的好手,就一会的时间,就抓了四五只了,正在跟人吹嘘说,“回家一炸,晚上又是一盘菜。”
吨吨穿着小短裤,手里捂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泥鳅问,“爸爸,青蛙也能吃吗?”
陈安修并不瞒他说,“能吃,但是不怎么好吃。”别人请他吃过一次炸青蛙腿,也不怎么样啊。
他们父子俩正说着话呢,就听那个年轻男人的女儿抱着他的腿大哭,“爸爸,老师说青蛙是好的,你别吃它们。”
那个年轻男人挠挠头,尴尬的对众人说,“小丫头片子,真麻烦。”嘴里虽然这么说,却又姿势笨拙地去拍小女孩的后背说,“好了,好了,不吃了,爸爸现在就全放了。”
众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陈爸爸布完竹篓子,从水里上来,摘下斗笠,坐在树荫下休息,“让我想起你小的时候了。”
陈安修在他爸爸身边的草地上坐下,“不会吧,爸爸,我难道也这么哭?”
“你倒是不哭了,但是你非要让我背着,我每次还要带条床单过来,把你拴在背上,抓泥鳅的时候,还要摸摸你,别滑到水里去。”
陈安修笑,“爸爸,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陈爸爸想想说,“也就四五岁吧,记得晴晴和望望那会还吃奶呢。”两个孩子吃奶,奶水不够了,他来抓泥鳅回去炖了,媳妇吃了可以下奶,“那会的泥鳅比现在的个头大多了。”
“我就说我怎么没印象,原来我还那么小啊。”
陈爸爸看他,难得有些感概地说,“是啊,那会我还能把你扛在肩膀上呢,也没怎么觉得的,怎么就这么大了。”
“爸爸。”陈安修心里一时也很复杂,他知道身世至今快一个月的时间了,他都没和家里人说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就像小舅说的,保持现状是最好的。
“我现在的腿也好了,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山下的工作干的顺心的话,就在那里做吧,山上和小饭馆现在都有人,不用你天天守着,周末回来看看就行。”他知道,年轻人天天待在山上也挺闷的,不如在市里方便自在。
“爸爸,最近还有一些事要忙,再过些天,我就回来了。”在此之前,他应该和小舅见一面,之前两人只是通过两三次电话。
姥爷的病情好转之后,小舅就带着人回林家岛了,姥爷的病是好了,但落下一个后遗症,就是有时候会犯糊涂,有次见到他,还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叫长宁,还说,爹对不住你啊,孩子是我让人给送你走的。
陈安修开车去了林家岛一趟,两位老人的精神看着还好,穿着短袖短裤一起坐在门口晒太阳,林长宁不在,市里有个大学请他去做报告了,陈安修和两位老人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开车回了市里。
绿岛市的大学并不算很多,据他所知,他小舅研究的领域是海洋生物方面的,所以目标并不难锁定,大学门口挂着欢迎林长宁教授的横幅,门口宣传栏的海报上还附有报告厅的具体地址。
陈安修没上过大学,他知道这辈子估计也很难再踏入大学校园了,但他也像很多人一样是从高中时期过来的,那时候最大的目标就是了考上一个好大学,所以现在走在大学校园里,看什么都觉得是鲜活而美好的。
校园里的路弯弯绕绕的,陈安修打听了好几个学生,才找到报告厅的位置,他来的有些晚了,报告已经进入后半阶段,现在是学生提问的环节,报告厅里人很多,气氛也热烈,陈安修从后门进去,在倒数第二排找到个位置坐下。
他刚走下,旁边就有个戴眼镜的瘦高个男生用胳膊肘捣捣他,低声说,“同学,你怎么刚来?这都快结束了,林教授的报告很精彩,不愧是美国常青藤名校的教授。难得来一次啊,错过太可惜了。”
陈安修今天穿的是简单的休闲裤和T恤,他又显小些,坐在一群学生里,说是大学新生,肯定是不可能,但要冒充个研究生之类的,看着也差不多,“有事耽搁了,能听一点是一点。”
“也是。”
这时前面前排有个女生抢到话筒,她站起来落落大方地说,“林教授,您好,我知道您是海洋生物学方面的专家,我想问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如果我想养一条海鱼,如果它一直不死的话,最大能长到多重?”
旁边那个人男生嘀咕,“这个也太刁钻了。要是我,我就拒绝这种假设性的无聊问题。”
陈安修的目光没离开台上,就见他小舅面色不改,温雅地笑笑说,“这位同学的问题我也很想知道,我和我的同事们曾经养过一条蓝鳍金枪鱼,不过它在九十五磅,也就是四十三公斤左右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我想这应该不是最大的,也许这个问题,你将来可以给我答案。”
有人带头鼓掌。
那个女生大声说,“我会努力的,林教授,再过两年,我要申请您执教的那所大学的研究生。希望到时候还能得到您的指导。”
“一定欢迎。”
陆续又有人站起来提问,陈安修就一直坐在后排看着他,在他的专业领域,他是自信,从容,强大到耀眼,面对各种问题都游刃有余,有时候还会是幽默的,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小舅,有点陌生,这个人竟然是他的亲生爸爸呢,两个月之前,他还只是把这个人当成是一个不熟悉的亲人。
“不行,我也要想个问题问问,好难得的机会啊。”看到别人一个个地站起来,陈安修旁边的男生也着急了。
“那就问啊。”陈安修鼓励他。
“可是我都想不出什么太专业的问题。”他想想说,“要不然我问个生活问题?应该不至于太冒犯吧?”
这人还没考虑清楚,话筒传到后面来了,他抓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想都不想站起来说,“林教授,我想问您结婚了吗?”
他这个问题一出口,整个报告厅里就鼓掌声四起,虽然这个问题没什么意思,但绝对够八卦啊。
那人得到鼓励继续说,“还有,如果您有孩子的话,您建议他读什么专业?”
林长宁微微笑,目光移过来,但看到旁边陈安修的时候就是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补充一点。
最近大米家厕所里进来一只蜜蜂,每次上厕所都围着转来转去,真怕被蛰一口。
谢谢丢地雷,手榴弹和火箭炮的亲爱的,谢谢葬笑色雪澜的深水鱼雷。从好久之前一直都想对大家说谢谢。
第87章
林长宁沉默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也就有一分钟的时间,但在这热闹欢快的气氛中就显得有点突兀了,陈安修注意到旁边一个领导模样的人示意台上的工作人员过去,不知道在交待什么。
提问的学生悄悄碰碰陈安修说,“怎么办,我好像惹林教授生气了。是不是这个问题真的很唐突?”
“不会的,他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你怎么知道?”语气怎么这么肯定。
陈安修回他两个字,“感觉。”
“同学,这个答案太可耻了,说了等于白说啊。”
其实这一刻陈安修也在疑惑,小舅到底在犹豫什么,是顾忌他在这里,有些问题不好开口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其实没有必要,对于小舅妈和戴维,他真的没有任何排斥,从小到大,他有父母,有弟弟妹妹,他的亲情不曾短缺过半分,所以不管当初分开的原因是什么,他都希望小舅是幸福的,小舅妈和戴维给了小舅一个完整而正常的家庭,这样挺好的。
迎上林长宁从台上投下来的复杂目光,陈安修比个手势,他到外面等人,可他还没起身呢,就听林长宁说,“我的妻子和儿子都在美国。孩子还在读高中。”
陈安修止住自己的动作。
“林教授,那您会建议他读生物专业吗?”
林长宁以一种父亲的口吻轻松地说,“他好像对我的专业领域一点兴趣都没有,比起这个,我想他更愿意成为一个可以四处奔走的新闻记者。”壮壮的心里一定很矛盾,那就让他来做这个决定吧。
台上负责主持的工作人员也适时地说,“听起来林教授有个很美满的家庭,真令人羡慕。”
林长宁笑,目光在陈安修的身上轻轻带过,“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的。”
幸福总是件让人觉得美好的事情,台下的学生用掌声送出祝福,气氛重新热闹起来,这一页很快就被掀了过去。
那个男生坐下后,和陈安修感叹说,“人活到林教授这样,也算圆满了,工作事业这么出色,家庭也幸福到让人妒忌。听起来他的孩子也很聪明,说明他的妻子也是个聪明的女人。”
“你是怎么推断他的儿子聪明,妻子就聪明的?”
“你没听人说过吗?孩子是否聪明,主要是遗传自母亲的,这个虽然没什么科学定论,但很多人都这么说,应该还是有一定依据的。不过孩子如果遗传自林教授的话,说不定更聪明。”
陈安修煞有其事地抵着下巴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报告结束后,还有学校的领导和学生涌上台合影留念,陈安修就趁机退了出去,到门外的树下等他。
林长宁是在一干人的陪同下出来的,他看到陈安修就点头示意,有人立刻就注意到了这里,“长宁,你儿子真显……成熟。”
林长宁笑说,“师兄,他是……我的外甥。他是过来接我的。”
“我就说嘛,你儿子明明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怎么看起来二十三四了。”他转头又问走近的陈安修,“小伙子在念书还是工作了?”
“安修,这是我以前在大学里的师兄,你叫李伯伯,师兄,这是我姐姐的儿子,叫陈安修。”
“李伯伯,您好,我已经工作了。”
李睿华让身边的其他人各自忙去,拍拍他肩膀笑说,“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和你舅舅年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啊,你舅舅当时可是我们生物系有名的大才子啊,好多姑娘喜欢,连我都想把妹妹介绍给他,谁知道他一毕业跑美国去了。”
林长宁在一边说道,“师兄,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还拿出来说。”
“我当年还以为是睿棠太热情,把你吓走了呢。”
“怎么会,我早就有出国的打算,睿棠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大学毕业后,自己开了家软件公司,现在也算经营的有声有色,她爱人在陆江远的鸿远集团工作,两个人在北京定居多年了,陆江远,你还记得吧?”
林长宁很平淡的说,“还有点印象。”
“确实这个人想让人忘记都难,当年在学校里还没几个人风头盖过他的,现在也非常出色,去年同学聚会,他也去了,路老说起你的时候,他还问了两句。”
“是吗?”可能也觉得自己语气太过冷淡了,林长宁主动说起,“前年的时候,家人陪着路老去美国治病,在我那里小住过一段日子。”
“原来还有这事。”
临分别的时候,李睿华再三挽留,想让他们一起回家吃顿饭。不过还是被林长宁婉拒了。
“那好吧,我就不勉强了,有时间咱们再聚,我的建议,你也考虑看看,现在国内的科研条件也挺好的。国家在这一块也非常重视。”
“好,我会考虑的。师兄,那咱们改天再联系。”
上了车后,陈安修问林长宁,“小舅,咱们现在回家吗?”
“不是很急,先去海边走走吧,你今天过来,应该是有话对我说吧。”
海边没有停车的位子,陈安修现在附近街道上找到停车位,两人走着过去,这边的前海一线是绿岛市最著名的旅游景点,所以尽管不是旅游旺季,还是能见到一些零零散散的游客的。
“小舅,李伯伯是想让你回国工作吗?”
“他以前就跟我谈过这件事,这次是旧事重提。”
“那小舅,你答应了吗?”
海面上徘徊着不少白色的海鸥,不少游客买了海鸥食在投喂。
做了很多次的心理建设,林长宁终究是没能忍住,他问了一句,“你希望我回来吗?”
“小舅,其实你不用觉得对我有亏欠,你看我现在不是过的挺好吗?你真的不必特意为我改变什么。”小舅还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不用围着他一个人转的。
林长宁转头看向海面,十指手指痉挛性的抓住海边的铁栏杆,希望在他眼睛一寸寸的熄灭,海风灌进耳朵里,周围的一切在他的眼前就像是一副无声的画面。他早就知道的,壮壮根本就不需要他这个爸爸。他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呢,终究还是不愿意死心吧。
“小舅,小舅……”陈安修一连喊了好几声,那头都没回应,他终于发觉有点异常。
“小舅……”陈安修把那人的手指掰开,看到那人眼中赤红的血丝时,说不震惊是假的。毕竟分开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小舅对他应该是愧疚大于亲情。
林长宁躲闪他的目光,故作平静的说,“今天来学校作报告,昨晚连夜写了个草稿,可能熬地有点晚了,今天眼睛一直不太舒服。我这年纪,不比你们年轻人了,现在一熬夜就能看出来了。壮壮,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我答应你姥姥,今晚早点回去的。”
林长宁的语速很快,陈安修根本插不进话去,直到他说完了,陈安修才开口,“小舅,咱们一步步的来,好吗?”
“什么意思?壮壮。”林长宁怕会错了意思,他现在已经不敢有太多的奢望。
陈安修不是很自然地给他个拥抱说,“小舅,我现在不敢说立刻能把你当父亲一样对待,但我会努力的。”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他心里有点打鼓,“小舅,你是不是不同意?”
林长宁的拳头握了好久,才克制自己几乎要沙哑的嗓音,拍拍陈安修的后背说,“这样已经很好了。”对于一个二十八年来,没为他做过任何事情的父亲,壮壮还愿意接纳他,他已经很满足了。
陈安修笑了笑,没说话,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的感觉真好,大家都轻松,他的小舅不该这么小心翼翼的,要永远像在台上那么耀眼自信才对。对于这件事,他心里有过别扭和排斥,但既然发生了,总要学着面对。
晚上陈安修送林长宁回去,海水涨起来,出岛不方便,他就在岛上留了一晚。晚饭是林长宁一个人忙的,陈安修在院子里帮他姥姥拔除倒的睫毛。这是个细致活,他做的很认真。
老太太从他们两个进门,就发现和以前有些不同,虽然还不是很亲,但相处起来自然多了。
“小舅,炒的西红柿里放点糖,我在这里都闻着那酸味了。”
“哦,行。”林长宁在厨房里很快答应了一声。
“姥姥,拔掉五根呢,现在眼睛舒服了点吗?”
老太太揉揉眼皮,又眨眨眼说,“好了,一点都不沙了。好久都没这么舒坦了。”
晚上两人睡在东屋的炕上,翻看家里以前的老照片,翻到很多年前有戴维和艾琳的那一张时,陈安修说,“小舅,咱家好多照片都是这个背景,一大块蓝色的布,乍一看还有花有水的,不过这家照相馆,我还没上高中就拆了,我还记得他家有个大布老虎呢。我小时候还骑在上面照过相。你看,在小舅妈的右手边那块地方,还能看到老虎爪子露出来了。”
“我们早些年离婚了。”
“恩?”陈安修一时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我和艾琳十几年前就离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章明明这么短,我昨晚在床上滚了无数圈,才写出来,上午又修了一遍。算是昨天的。
第88章
“离婚了?”陈安修惊得从相册中抬头,“小舅,你离婚那么久了,家里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林长宁朝他比比手指,下炕穿鞋关上里屋的门,“别让你姥爷姥姥听见。”
陈安修把相册放在一边,盘腿坐起来,“小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上午还听小舅说有个美满的家庭呢。
林长宁回身坐在炕沿儿上笑说,“怎么这么大惊小怪,性格不合,离婚这种事情不是很平常的吗?”
离婚是很平常,但一瞒十几年好像不是很平常啊。“那戴维呢,小舅。”
“他跟着妈妈,戴维是艾琳和他前夫的儿子,我们结婚的时候,戴维都两岁多了,他们现在加拿大过得很好。”
“那你和艾琳小舅妈……”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
陈安修抿了下唇,小舅说的太简单了,他总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也不好多问,“小舅,那这些年,你在美国,都是一个人过吗?”
“你想什么我知道,但没你想的那么凄凉,我有自己的工作,还有很多朋友和同事,单身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同事和朋友都无法弥补身边没有亲人的寂寞吧,“我们一直以为你在国外过得很好。”小舅对他们这样说的,他们对别人也是这么说的。
“其实除了最开始那几年,真的也不差,我和艾琳的事情之所以没和家里人说,也是怕他们瞎担心。这件事你知道就好,就别你姥姥姥爷说了。”两位老人也年纪大了。
陈安修皱皱眉,“这样一直瞒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以后找个机会再说吧,你姥爷的病刚好点了。”
“那好吧。听你的,小舅。”
林长宁起身把窗子关了,“早点睡吧,明天一大早不是还要去市里上班吗?我去那屋看看你姥爷睡下没。一会就回来。”
“恩,好,小舅你去吧,我铺床单。”即使现在是夏天,在岛上直接睡在席子也很凉。
陈安修睡下好一会,林长宁才回来,回来后就一直静静地坐在他枕头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刚想说话呢,就感觉到一只手在他头发上摸了摸,动作很轻,生怕惊动他一样,他知道自己如果现在睁开眼睛,小舅一定会尴尬,就闭着眼睛一直装睡,装着装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过去了。
*
这个周末对陈安修来说,是不平静的,对蒋家来说也一样,星期天如果没有很重要的事情,林梅子照例都是要来蒋家一趟的,这个周末也一样,他们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定在农历的九月初十,按照阳历来算的话,就进入十一月份了,日子是蒋轩的妈妈范琳找人算好的。
“日子是赶了点,但找人合了你们俩生辰八字,这一天是最好的,大富大贵,梅子,你回去也和你姑姑说一声,东西该准备的就开始准备了。”
林梅子看蒋伟明的饭碗空了,很自然地主动起身帮他重新盛了一碗饭,和范琳说,“姨,你放心,我姑姑那边,从年初就开始准备了,再做些被子就行了。”
蒋伟明接过饭碗插话说,“梅子做事没放心,她心里有主意,哪像瑶瑶,年纪也不小了,一点都不会将来打算,今天这样,明天那样的,让她考公务员,她非要去酒店做企划,在酒店里做得好好的,又辞职去做前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她能有梅子的一半,我也就放心了。”
蒋瑶不满地敲敲饭碗说,“反正梅子姐做什么都对,我做什么都不对,我将来嫁的远远的,省得在你们面前碍眼。”
蒋伟明气得在桌上拍了一下说,“你这是什么样子,哪有在饭桌上敲碟子敲碗的,你这是吃饭还是叫花子讨饭啊,你这个样子,谁敢娶你。后天去和谭强相亲,你也这样?”
蒋瑶一扭头说,“谁说要去的,要去你去,我不去。”
范琳一向宠这个女儿,见他们父女俩要吵起来说,马上居中调和说,“瑶瑶,怎么和你爸爸说话呢,要我说,谭强的条件不错了,他爸爸现在是组织部部长,比你爸爸还年轻,说不定还能往上走走,他自己也经营着好几家餐饮连锁店,虽然人长得一般点,但条件摆在这里呢。多少小姑娘都眼巴巴瞅着呢。”
蒋瑶烦躁的摆摆手,“说不去就不去,妈,你很烦啊。条件多好啊,不就是开了四五个破菜馆子吗?”
蒋伟明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吼了一声,“那你还想要什么样子的?先看看自己的条件,做啥啥不行。”
蒋瑶呛声说,“我就是做啥啥不行,我嫁得好就行,我找个有钱的,一辈子吃不完穿不完。你们天天在绿岛转来转去,也就能看到谭强那样的。”
蒋轩见她越说越离谱,出声道,“瑶瑶,你少说两句。别惹爸妈生气。”
全家人都说他,蒋瑶嘟着嘴坐在那里不说话了,这时林梅子夹了一筷子给她说,“瑶瑶,别生气了,这是我今天在外面买的盐酥**,你尝尝。”
蒋瑶脾气上来,谁的面子都不卖。
“梅子自己吃,别管她,不吃是不饿。”
林梅子的语气依旧很和缓,丝毫不因蒋瑶的态度受影响,柔声道,“蒋叔,没事,瑶瑶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就是心里藏不住事,又不是针对我,瑶瑶,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出来听听,今天家里没有外人,如果条件真是很好的话,我想叔和姨也不会反对的。”
范琳也说,“是啊,你说说,我们也听听你那个条件好的是什么样的。”
蒋瑶想想林梅子说的也有道理,就咬咬下唇说,“是我现在公司的老板,说是以前的老板也行,反正这些公司都是他的,章氏可是全球性的大公司,哪里是谭强那种小打小闹比得上的。”
蒋伟明一听是章氏,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他这女儿是得了失心疯吗?那样的人家她也敢高攀。蒋轩也是微微变了脸色,范琳对章氏没有概念,只有林梅子保持冷静地确认,“章氏老板?是叫章时年吗?”
蒋瑶高兴的说,“梅子姐,你也知道这个人啊。”
“我见过几次。”
范琳一听条件确实不错,就问林梅子,“梅子,那个章时年人到底怎么样啊?”她之所以没问蒋瑶,其实也知道她女儿有点不靠谱。
林梅子看看蒋伟明,又看看蒋轩,最后点点头说,“确实不错,比谭强好很多。”
“梅子姐,你说的也太含糊了,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不好?”
范琳又问,“梅子是这样吗?”
林梅子承认,“瑶瑶说的也没错。”
“既然这样的话,就先和这个章时年处处试试?”
蒋伟明简直听不下去了,“试什么试?满京城不知道多少名门闺秀都排队等着,章时年能看上瑶瑶这样的?蒋瑶,你还是给我老实去和谭强相亲去。”
“爸爸,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有你这么埋汰自己闺女的吗?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说不定能行呢,到时候你和我妈不也跟着我享福吗?咱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范琳帮腔说,“瑶瑶说的也有道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蒋伟明一摆手说,“行了,瑶瑶,你别偷**不成蚀把米,把咱全家都搭进去。”从朱副书记那件事,他就看出来了,章时年这人做事,斩草除根,不给人留任何翻身的机会,他也不愿意有天蒋家也落到那个地步,“咱全家也不是为了你一个人活。今天咱们是要讨论你哥哥的婚事,你的事到此为止,我不同意。”
见蒋伟明真的生气了,范琳也不好再继续帮着蒋瑶说话,摇摇头,示意蒋瑶不要说话,转而谈起蒋轩的婚事,“你们工作忙,酒店和婚庆方面,我来弄就行。就是你们要请的同事和朋友,你们尽量给我个单子,伴郎伴娘这方面,你们两个有人选吗?两个伴郎,两个伴娘。”
蒋轩说,“伴郎方面,我已经有一个人选了,安修就行,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他办事我也放心。”
范琳是认识陈安修的,听到这个名字,皱皱眉说,“山上村子里出来的……”语气里的嫌弃很明显。
林梅子握了握筷子,没出声。
“轩轩,你请他来喝杯喜酒就行了,伴郎是不是再考虑别人?”
蒋轩还没说话,就听蒋瑶大声说了一句,“陈安修是喜欢男人的,恶心死了。请谁也别让他来做伴郎。”
将轩骂他,“瑶瑶,你今天是吃炸药了,胡说八道什么呢。这种事情你也敢乱说?传出去多伤人啊?你现在在公司里,安修少照顾你了吗?”
“他哪里是愿意照顾我,谁稀罕他假仁假义了?还不是想讨好你和梅子姐,好把着咱们家得点好处?上次他弟弟出了事,他没上门来找你帮忙啊?你不信,自己去我们公司里问问,公司里早就传开了,说他和老板暧昧不清。”
范琳算是回过味了,“瑶瑶,你老板不是章时年吗?他喜欢男人?”
“不是,他最多也就是玩玩,就是那个陈安修勾着人不撒手,不要脸,下……”
蒋轩一撂筷子说,“瑶瑶,你再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蒋瑶梗着脖子不服输,“陈安修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
林梅子拉住蒋轩的胳膊说,“蒋轩,你这是干什么?吓着瑶瑶了。”
“梅子,你没听见瑶瑶刚才怎么说安修的吗?安修什么人,你不清楚啊?”
林梅子清楚,但她更清楚,在这个家里,有些话,蒋轩能说,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不能说,她的表现得体而大度,“瑶瑶还小呢,你这个当哥哥的和她计较什么。都是一家人,吵成这样,让邻居听见笑话。”她拉着蒋轩往外走,“和我到下面小区里走走。”又对蒋伟明和范琳说,“叔,姨,你们先吃,我和蒋轩下去买点东西。”
“去吧。”蒋伟明一向都这个识大体的媳妇很满意。
*
两人携手下了楼,林梅子见蒋轩不说话,就问,“还在生气呢?”
蒋轩拧了拧鼻梁,“瑶瑶这丫头,真被家里人宠坏了,从小就是要什么给什么,大学还是爸爸给找的关系才进去的,在家里和学校里使点小姐脾气也就罢了,现在出来工作了还这样,说好听点是单纯,其实就是幼稚透顶,她还真以为世上的人都该围着她转呢,你听听她刚才说的话,也就是在家里,要放在外面,揍她都是轻的。”
林梅子和他并肩而行,犹豫了一会,抬头说,“也许瑶瑶有些话没的说错。安修和那个章时年关系是不太清楚。”
蒋轩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讶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梅子?”
“你先别急着上火,你听我说完,就算他喜欢男人,我也没有贬低安修的意思,但是你也知道安修的学历,他只有高中毕业,以前在君雅酒店做技工,也不是很出色的工作经历,他凭什么就能进泰恒做董事长助理?瑶瑶好歹是大学毕业,找了关系进去,也只能做前台……”
“这能说明什么?你是想说安修陪章时年上床得到这工作的吗?安修至于吗?他又不是穷途末路,陈家连口饭也没有了。”
旁边有饭后散步的看过来,林梅子压低声音说,“蒋轩,你能不能听我说完?我没这么说。”
“好,你说。我听着。”蒋轩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上次朱副书记那件事,我们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章时年会插手,如果安修和他是那种关系的话,这件事就很容易解释的通了,还有我上次为瑶瑶的事情去见安修的时候,亲耳听到他们是住在一起的,甚至是共用一个卧室,你总不能说是因为章时年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他们才睡在一个房间里的吧?我没说过安修是攀附,但他们有暧昧关系这件事很可能是事实。至于瑶瑶,我同你和蒋叔一样,也不赞成她去接近章时年。”她这个未来小姑子的智商,实在让人不放心。
“就算是真的,现在这种事情,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蒋勋的语气有点勉强。这种事情听说和发生在自己身边,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林梅子问他,“你能立刻接受吗?”
蒋轩沉默了一会,最终妥协说,“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调整。”
“我也是,所以我想伴郎的事情,还是多找个预备人选吧。”
*
回家过个周末而已,怎么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章时年看文件的同时,忍不住去看旁边正在做归档整理的陈安修,这么枯燥的工作还能做的这么开心?
“周末在家里发生了什么好事?”章时年终于决定问问。
“你看出来了?”
“全公司的人都看出来了。”
陈安修摸摸脸说,“这么明显?”
章时年直言不讳,“只差把高兴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陈安修先废话一句,“难得你说句笑话,不是很冷。”然后才转入正题,“我和小舅说开了。”
“这件事,你倒想得开。”
陈安修在归类的档案上做好标记,“想不开也得想得开,大家都等我的态度呢。”
章时年问,“你的另一个爸爸?”
“小舅没提,应该是不太愉快的往事,反正我对另一个爸爸也没兴趣,我现在已经比别人多一个爸爸了,不用再多了。”少一个也没差。
章时年没有任何预兆地换个话题,“这周四,吨吨生日,你打算怎么给他过?”
“是啊,我都差点忘了。这次你记性比我好。”
章时年的食指在办公桌上轻扣了两下说,“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章先生,炫耀不好。”
“我以为这属于歧视的范围。”他有感觉到安修最近松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在最后一刻滚上来了。赶紧把蒋姑娘拉出来溜溜,尽管完成她的炮灰使命。
第89章
其实蒋轩对蒋瑶的有些担心也是多余的,蒋瑶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没脑子,她在家里人面前无所顾忌,自然格外任性一些,但在外面多少还是知道收敛自己的脾气的,就像在君雅的时候,她虽然爱撒娇,推卸工作,但她会经常送些礼物给同事,所以也不至于人缘太差,在泰恒,她也是这么做的,吃饭的时候帮大家打包点心,时常送女同事些防晒霜,护唇膏之类的小东西,与人方面与己方便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蒋家有很多商场的各种购物卡,随时拿随时用,也花不到她的钱。
不过同样的招数在泰恒,显然没有在君雅收到的效果好,因为蒋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于亚青,于亚青是绿岛泰恒的老人,她在这里工作七八年了,在章时年来之前,她就是总经理秘书,下面各部门的秘书常年和她打交道,关系都很好,这些秘书们闲着没事待在一起的时候,最爱聊公司的各种八卦,鉴于职业素养问题,有些八卦不能摆在明面上,但像一个小前台想勾引大BOSS这种事,她们说的还是毫无顾忌的,一个秘书知道了,全部门就知道了,全部秘书知道了,全公司就知道了,所以现在绿岛君恒所有的人都知道前台有个叫蒋瑶的妄想麻雀变凤凰,企图用泼咖啡的不入流手段上位,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白领精英们,自然不会去做当面嘲笑人这种跌份的事,但暗地里看笑话的绝对不是一个两个,所以在全公司这种大气氛下,实在没几个人为了点小恩小惠往蒋瑶身边凑。
蒋瑶心里看不起陈安修,但在公司里又不得不倚仗着陈安修,陈安修和老板之间虽然也有不少暧昧传闻,但看那送花的架势就知道是老板主动的了,没错,很多人都已经知道那是老板送的了,要不然在已经有传闻的前提下,谁敢光明正大的去收陈助理的花,那不是给老板添堵嘛,所以公司里妒忌眼红陈安修的有,但也只能恨自己不是那近水的楼台。对待陈安修和蒋瑶的态度肯定是不一样的。
“陈哥,这是要出去啊?”蒋瑶还是一看到陈安修就打招呼。
“是啊,去君雅一趟。”陈安修摇摇手里的文件,稍稍停住脚步。
蒋瑶手腕上是一块白色的精致女工表,“马上就要十一点半了,那午饭来得及吃吗?要不然我帮你捎一份放在你的办公室里?”
“不用了,我在君雅那边吃完饭过来。”陈安修暗下摇头,这个姑娘怎么还是不死心,“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有点赶时间。”这种事情,他一个男人也不能一直去劝解。
在柜台的遮挡下,蒋瑶手中的签字笔在登记本上用力地划了两下,再抬头的时候,笑容还是很甜美的,“陈哥,你知道我哥哥和梅子姐马上就要结婚了吗?”对于三个人之间的过往,她大体还是知道一些的。
“是吗?日子确定了?”
“恩,就是十一月份,到时候陈哥一定要喝酒啊。怎么说,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陈安修点点头,口气很平稳的说,“行,这件事我知道了。到时候会去的。”
蒋瑶咬咬嘴唇,等前台的另外一个女孩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放在前台的来客登记本,几乎都被人为的戳烂了。
*
周四是吨吨的十岁生日,也是十年来,章时年陪儿子过的第一个生日,为此,他特地让joe把这一天的行程空了出来,提前问吨吨这个生日想在怎么过的时候,吨吨就说了一句话,“你们两个都陪我吗?”
因为他这句话,陈安修也请了假,和老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最大好处就是,去隔壁敲敲门就能请假了,电话都不用打,省钱又省力。
周三下班后,陈安修回山上接吨吨,陈天雨也在家,晚饭陈妈妈做的面条,吨吨的碗里还多打了两个**蛋。
“吨吨都十岁了。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陈安修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这段日子住在哪里,陈妈妈心里能没有数吗?
“妈,你别乱给我加岁数,我二十八岁的生日还没过呢。”
壮壮这是揣着明白给她装糊涂,现在长宁回来了,有些事情她总觉得不好多说了,夹快自己菜给他,“吃饭吧,吃完饭早点下山,山路不好走。”
“妈。”陈安修敏锐地觉察到些什么。
陈爸爸接过话来说,“壮壮,你尝尝我今晚炸的这条鱼,你看刀花这地方,我都炸的支楞起来了。吃起来很脆。”
陈安修端着碗过去接着,又说,“爸爸,你吃吧,我自己够得着。”
陈天雨被桌上这气氛弄得莫名其妙,直接就问,“爸爸,家里出什么事了?”他去外地大半个月,回来怎么各个都这么奇怪?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一张桌子就这么大,吃什么自己夹,家里什么时候有互相夹菜这个规矩了?
陈爸爸说,“能出什么事,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这次去内蒙古路上还顺利吗?”
“还行吧,就是天太热了,吨吨,我给你带的牛肉条好吃吗?”
吨吨揉着脸,很正经地说,“好吃,就是吃的脸很酸啊。”
桌上其他人都笑,陈天雨在吨吨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笑说,“人不大,事还挺多。”
“妈,我今晚不下山了,住一晚,明早再走。”陈安修说。
叔侄俩的关系一向不错,晚饭后陈天雨领着吨吨去别人家打牌了,陈爸爸有人喊他去喝茶水,家里只剩下陈安修和陈妈妈。
陈安修抢着把碗筷收拾了,又都洗出来放在饭橱里,陈妈妈则洗了两个黑皮大面瓜放在桌上了,看到陈安修过来,就掰了一半给他,陈安修的那一半里整个瓜的瓤子都扣在里面了。
面瓜只有黄色的瓤子最甜,其他地方都没什么滋味,整个皮就是面面的,陈安修从小就只爱吃瓤子,刺溜刺溜几口下来,就能把瓤子吸干净了。
陈妈妈抽张纸巾给他,“快擦擦嘴,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起来还和小孩子一样,吃的满嘴都是,在外面这样,叫人笑话。”
陈安修擦完嘴,蹭到他妈妈身边坐下。
陈妈妈拿遥控板换个台,看他一眼说,“离这么近干嘛,身上热乎乎的。”
陈安修靠地更近点说,“妈,你是不是知道了?”
陈妈妈眼睛盯着电视画面说,“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其实是有预感的,壮壮无缘无故撂下小饭馆,跑到山下去工作,长宁那段时间明显也很不对劲,但她不敢去想,一想心里就难受。壮壮是长宁生的,他们能够相认是好事,但壮壮也是他们一手养大的孩子,一想到孩子知道了真相和他们生分,谁的心里能受得住啊。
“妈,其实我知道了。”陈安修很明白,这种事情,他爸妈永远不知道,当然是最好的,这样他们就不会伤心,但这有可能吗?与其让爸爸察觉他和小舅偷偷相认更加难受,还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这是在他和章时年的相处中得来的经验之谈,“我和小舅的关系,我都知道了。”
陈妈妈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但人没说话,担心的事实得到印证,这一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口那里好像有风吹进去了。
陈安修却好像没感觉到一样,抱着他妈妈的肩膀,厚着脸皮说,“妈,我不管啊,你和我爸爸养了我二十多年了,后面也得负责到底。”
陈妈妈过了好一会,声音里带着鼻音说,“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够,你是打算赖着我们一辈子吗?”
“谁让你们是我爸妈呢,我不赖着你们赖着谁,反正你们怎么赶我,我都是不会走的,你们非要赶我走的话,我就搬着铺盖住到大门口去,天天挡着门口,不让人进来,也不让你们出去。咱就慢慢耗,一天不行,我就耗一个月,一个月不行,我就耗一年,早晚耗到你们没力气了,让我进来为止。”
陈妈妈噗的一声笑出来,在他额头上狠狠戳了两下说,“你个熊孩子,这样的事情亏你想得出来。”
“妈,我不是害怕吗,我就这么一个家,你要赶我走,我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陈妈妈放心了,思路就清晰了,才不听他这些可怜话,“不知道去哪里?去章时年那里啊,他那里住地比咱家舒服,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也不拦着你。弄出个孩子来,我也不管。”
最后那句话,陈安修就当做没听见,“他家再好也不是我的。”
“我看应该是,他家再不好,你也愿意住在那里才对。”
说通了妈妈这边,陈安修又出去接他爸爸,父子俩谈了一路,第二天陈安修离开的时候,家里多少恢复到以往的温馨气氛,剩下的一点不适应就交给时间来磨合吧。
*
回山下,陈安修带回来的新鲜玉米和炸的薄荷叶放在冰箱里,章时年在客厅里问吨吨,“吨吨,你想去哪里玩?”
吨吨看看章时年又看看厨房里的陈安修,很满足的说,“哪里都行啊。”
绿岛市没有什么很大型的游乐场,平常人们带着孩子常去的动物园,森林公园之类的地方,吨吨已经去过好几次了,而且这天气,也不适合顶着个大日头在外面跑。
“要不咱去海洋馆看白鲸吧?”白鲸是吨吨最喜欢的生活在海里的动物,陈安修自己也挺喜欢的,白白胖胖的,憨态可掬。
吨吨拍手赞成说,“好啊,爸爸,好久没去看白鲸了,白鲸还没有亲过我呢。”
海洋馆的门票并不算便宜,以前陈安修带着吨吨来过两次,都是通过他二舅家的小表弟林海双那里拿的票,半价,绿岛市大大小小的旅行社满大街都是,林海双开的那家假日之旅就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家,据说生意还不错,养他自己一个人反正绝对是没问题的。
陈安修这次还想打电话和林海双拿票的,章时年说:“算了,来来回回地耽误不少时间,直接去吧。”于是陈安修只好肉疼地准备买全价票。
海洋馆在东部的海边,位置比较偏僻,但占地还挺大的,一拐进正门就能看到大鲸鱼造型的喷泉池。
这种天气来海洋馆里是最舒服的,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极地动物比较多的原因,室内冷气非常足。尽管来了不止一次了,吨吨还是看的很仔细,每一样都趴在玻璃上认认真真看了,看到北极熊那里的时候,吨吨说,“爸爸,你说那个一直走来走去的北极熊是不是假的,它每次往前走三步就退回去,再走三步,再退回去,它还从来都不下水的。我都来三次了,它一直这样。是不是它一下水就没电了?”
因为海洋馆里空间很大,吨吨不自觉就加大了声音,他这一出口,旁边的参观者都围了过来,一看果然如此,议论声越来越大。
“吨吨,我们去那边看大海象。”在工作人员也闻讯赶来的时候,陈安修理直气壮地拉着始作俑者和始作俑者的爸爸飞速遁走了。有个太聪明的儿子有时候也是一种麻烦啊。
吨吨今天尤其兴奋,不仅他喜欢的企鹅,海獭,海狮,白鲸,鲨鱼,乌龟之类的都合了影,连他一向不怎么有兴趣的爱斯基摩人小屋和歌舞表演都很有兴致地在那里玩了半天。章时年还给他买了好几盘子鱼,然后抱着他趴在海豹池台子那里喂了半天海豹。在白鲸池子那里的时候,吨吨一直不愿走,拉着身边的人袖子不停说,“你看白鲸眼睛那么小,像两颗小豆粒,它们脑袋上还有一个孔啊,爸爸,爸爸,你快看。”
陈安修没出声,章时年的脸上略显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相认还不到三个月,可能是他太心急了。
“爸爸?”吨吨一转头,就知道抓错人了,他抓的袖子是章时年的,不是陈安修的,他垂下眼睛,慢慢地松开手,退到陈安修身边。
这时是他们边上一个在给女儿拍照的中年人还和章时年搭话说,“你儿子长地真帅。”
章时年也笑笑回应说,“你家小姑娘也很可爱。”
发生了这段小插曲,吨吨的情绪显然受到影响,经过海底通道的时候,连美人鱼表演都没看就过去了。趁着陈安修去上厕所,章时年蹲下|身抱抱他说,“没事,吨吨,我没有不开心。”
吨吨趴在他耳边小声问,“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章时年摸摸他的头发说,“我不生吨吨的气。”
在海洋馆里转了一上午,最后也是最精彩的当然是动物表演,他们三个跑的比较快,占了最前排的位子,吨吨坐在两人中间,抱了很大一桶爆米花,章时年和陈安修其实对这种甜腻的食物都没什么兴趣,但耐不住儿子体贴照顾,这边喂一口,那边喂一颗,两人对视一眼,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咽。
在和白鲸互动环节的时候,尽管吨吨已经把手举得很高了但另外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孩子直接跑了上去,主持人只能答应下来,互动完后,白鲸从水里露出头来,湿漉漉的大嘴巴亲了亲那个孩子。
吨吨有点失望,但也没很不高兴,他虽然不是那种活泼外向的孩子,但也不会小气。
回去的路上,章时年和他说,“改天我带你去香港的海洋公园,还可以去迪士尼看米老鼠。”
吨吨一听这些有了精神,“那里也有白鲸吗?”
“有白鲸,还有大熊猫。”
吨吨瞪圆眼睛,很惊奇地问,“海洋公园还有大熊猫啊,我还没见过真的大熊猫呢。那他们在海洋公园也住在水里吗?他们天天在游泳吗?”
*
午饭一家三口在君雅吃的,章时年在这里的西餐提早订了生日蛋糕,吃完饭,陈安修去提生日蛋糕的时候,看到蒋轩的妈妈范琳,身边跟着一个销售人员从会议厅那边出来,联想到那天蒋瑶的话,陈安修不难猜出来,蒋轩妈妈是在看婚宴场地的。
蒋轩妈妈一直不太喜欢他,陈安修是知道的,他后来去陌生人家一定要问需不需要换鞋的习惯就是蒋轩妈妈给他培养的,他刚上初中那会,蒋轩爸爸还在东山区公安局工作,他第一次去蒋家玩,穿了一双运动鞋,其实也不脏,但他家的地板砖都是那种雪白的,踩一脚上去,还是能看出浅浅的鞋印的,蒋轩妈妈拿着拖把跟在他后面,他走一步,蒋轩妈妈就拖一步。当时那场景真是尴尬的要死。之后也不怎么待见,她对乡下人好像都看不得上眼,所以后来知道梅子和她相处还不错的时候,他还挺佩服梅子的。
陈安修对她也喜欢不起来,但迎面撞上了,避无可避,他就主动打了声招呼。“范姨。”
范琳停下脚步,但离他较远,“是小陈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过来买点东西。”
“来这里买东西啊?”范琳换只手提着手提包说,“恩,不过这里的东西也挺好的。那你买吧,我有事子先走了。”
吨吨这次的生日没请任何人,连方婶都给她放了假。三人回家睡午觉,章时年很有自制力,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起来了,在书房里看书,批文件,陈安修抱着吨吨一直睡到三点多。
各种蔬菜,肉,鱼之类的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陈安修煎炸烹煮,弄了好大一桌,中间再摆上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点上十根小蜡烛,到许愿环节的时候,吨吨很郑重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睁开。
陈安修偷偷和他咬耳朵,“许了什么愿望,和爸爸说说。”
吨吨摇摇头,“说了会不灵的。”
陈安修继续糊弄儿子说,“就说一个,说一个没关系的。”
吨吨托着腮盯着他看,似乎在审视他话里的真实性,最后败给他爸爸疑似真诚的目光,附耳过去悄悄说,“我想叫章叔叔一声爸爸。”
陈安修在他脑门上揉了一把说,“去吧,他本来就是你爸爸。”
吨吨那一声喊得声音非常低,陈安修坐在他们对面,甚至都没听到,但让他心惊的是,他竟然在章时年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湿润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原以为一点多差不多,竟然弄到三点。
第90章
陈安修本来以为章时年那天说,带吨吨去香港是安慰之词,但没想到,他还真的把人带去了,这次去香港是公事,joe也跟着去了,章时年是想让他一起去的,但他没答应,因为他已经准备辞职了,家里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在泰恒工作也快两个月了,一待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临近八点,是陈安修和吨吨约定好的视频时间,他打球回来,在小区外面买了些烤脆骨,此时窝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等着吨吨上网,他还很有情调地开了音响,以前三个人在家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总觉得这房子太大了,空荡荡的。
有声音提示吨吨已经上线,陈安修点开视频。
“爸爸。”吨吨高兴的大脸在视频中出现。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今天大爸爸和我去海洋公园玩了,我们有坐缆车,从上面往下看,能看到海,很漂亮啊,还有坐摩天轮,我还看到了大熊猫,是活的,会动,爬来爬去,这里也有海豚和海狮表演……”
大爸爸?这是什么见鬼的称呼,章时年是大爸爸,难不成他是小爸爸不成?怎么平白就被那人压了一头。
“这里也有很多鱼,吃饭的地方也能看到鱼,今天大爸爸带着我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对了,爸爸,我们明天去骑马。大爸爸说要给我买个小的。”
陈安修只出了一会神,吨吨已经从这个话题跳到另外一个话题了,“骑马?你会骑马吗?”
吨吨摇摇头说,“不会啊,但大爸爸说可以学啊,大爸爸在这里有两匹马,都跑的很快,李叔叔说,还在比赛中得过冠军呢。”
陈安修发现越来越跟不上他的思路,不得不再次打断他说,“等等,李叔叔又是哪个?”怎么吨吨去了香港,他们之间还产生沟通障碍了。
“李叔叔是大爸爸的朋友,他家住在山上,房子很漂亮,家里有很大的游泳池,还有三只狗。”
这什么跟什么啊,去别人家,不注意人,先注意有三只狗?“你们去干什么了?”
“很多人都去了,大爸爸也带我去了。桌子很长,有各种好吃的,像商场里那样摆开,爸爸,都不要钱呢。”吨吨眨巴眨巴眼,最后的那句不要钱,他说的尤其重。
陈安修笑坏了,“那你没直接趴人桌上吃到走不动吧?”
吨吨朝他握握拳头说,“才没有,爸爸,大爸爸帮我拿了很多。”说完这些,他又像分享秘密一样两只手挡在脸边,凑的镜头更近点,只对着陈安修说的样子,“我和你说,爸爸,有很多漂亮的姐姐都来和大爸爸说话,我都跟着喊他爸爸。”
这个时候他该说什么,陈安修一想到那场景,怎么只有爆笑的冲动,但面对期待鼓励的大眼睛,他只能用力地嚼了两口脆骨,颤颤地伸出一根大拇指,“干得不错。”
“什么干得不错?”是章时年的声音,从陈安修这里只能看到两条长腿,好像刚洗过澡,穿的是浴衣。
“大爸爸。”吨吨转头,有只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人又走近点,坐下来,陈安修就能看到人的脸了,还真是刚洗过澡,头发都没干透。
“吨吨去洗澡,云姐已经放好水了,我和你爸爸说两句。”
吨吨对着镜头摆摆手,“爸爸,那我先去洗澡了。”
“章先生,你要和我说什么?”这样隔着镜头说话还真有点不习惯。
章时年问,“你自己在家怎么样?”
陈安修摊摊手脚,靠在沙发背上懒懒地说,“舒服啊,一个人占着这么大的房子,没人打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章时年笑说,“原来这样,那我带吨吨在这里多玩两天。”
陈安修瞥他一眼说,“章先生,你不回来不要紧,赶紧把我儿子还回来。”为了让吨吨去香港玩,他给自己请了一周的病假,吨吨不上学的理由是,要陪伴生病的爸爸,当时老师那怪异到极点的表情,估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靠谱的家长。
“那我们三天后回去。”
“明天去骑马看好吨吨。”
“恩。”
吨吨洗完澡,又跑来和他聊了一会,陈安修看时间不早,就催他上床睡觉,闲来无事,翻看手机备忘录,翻到去蒋轩家喝酒那一项的时候,他想想又加上一条,记得明天买礼物。蒋轩和梅子的新房准备好了,请人一起去喝酒。
*
第二天,陈安修就去商场里逛了一圈,买了一对大花瓶,出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摆摊子买花的,其中有个黑色镂花的花架子特别精致,花架子也就一米多高,上由上到下,摆放了五个小盆,里面种秋海棠,金雀花,吊钟之类的,花不名贵,但都开了,摆在一起很喜庆,他临时决定把这个捎上。放在新房子里还能增添点气氛。
陈安修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少了,都是些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一大帮男人开了两桌麻将,女孩子们则聚在电视机那里聊天,蒋轩和林梅子没看到人,但蒋瑶在,就是他给陈安修开的门,“陈哥,你来了。”看到他手里提着的花架子,笑了笑,用一种大家都能听到的玩笑口吻说,“陈哥,你这花不会是路边搬来的吧?我下班的时候看到广场上就有很多这样的花。”最近国庆节临近,广场是提前放置了很多花卉。
蒋瑶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但这里也没几个认识陈安修的,所以也就没帮着他说话的。
陈安修自认脾气算不错的,但有一瞬间,他真的有抽这个姑娘一巴掌的冲动,他好像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除了没帮着她牵线章时年,他笑笑说,“我还没注意广场放的什么花呢,瑶瑶下次搬的时候,帮我也搬两盆。”
林梅子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带着围裙,“安修,你过来了,这花开得真漂亮,还是你心细,我今天还和蒋轩说,这房子刚装修完,就该买盆花,养点鱼,有点活气,看着才像个家,你和我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陈安修笑,这次的笑容是真实的,梅子从以前就这样,总是很会体贴照顾人,“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了,帮我摆在窗子那里吧,这样一进门就能看到了,花开的这么好,看得人心情也好,蒋轩下去买啤酒了,你去那边打麻将吧,我去厨房再忙一会,待会人齐了,咱们就开饭。”想到他和这些人都不熟,林梅子又说,“去书房看书也行,那里没人,很清静。”
陈安修放下礼物,笑说,“你去忙吧,别光顾着我了,我就在客厅里坐会,等等蒋轩。”
“那行,你先坐会,旁边箱子里有饮料,自己拿啊,待会还有咱高中的同学过来呢,你去当兵这些年,肯定都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确实是这样,高中时候虽然有不少好朋友,但像他们那种部队对外联系毕竟不像在大学里那么方便,渐渐的很多都断了联系,回来之后,虽然也有的见过面,但毕竟中间隔了那么多年,走上社会后,个人的机遇也不同,怎么也不能像学校时候那样了,不过能见到老同学还是件开心的事情。
陈安修的外形条件摆在这里,还是挺吸引人的,有的女孩子就和蒋瑶打听他,蒋瑶还没笨到四处宣扬陈安修喜欢男人,但她会说,“他有个孩子,高中没毕业就弄出来了,因为这个大学都没上。”末了还补充一句,“山上村子里的。”
有人就说,“现在农村也不比城市里差多少。”
蒋瑶又说,“他家有个弟弟,去年就因为打人坐过牢的,还有个妹妹,一直在上学,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呢,他自己也没什么很正当的工作,以前在山上开了个小饭馆,现在在我们公司里就是个跑腿的。”
“瑶瑶,我记得你在泰恒石油吧,那家公司不错啊。”
蒋瑶用签子叉块芒果说,“我们公司是不错啊,但依他那种学历,想想也知道什么都不能干,只能做做跑腿之类的工作,我哥和梅子姐就是人好,总念着是多年的老同学,能帮的就帮一把。”
“哦,原来是这样啊。”再没有人对陈安修有兴趣了,毕竟人长得再好,家庭这样,工作这样,女孩子的要求再低,再恨嫁,一般也没有找这样的,况且在座的女孩子本身的条件都不错的,很多都是蒋轩和林妹子的同事和大学同学,在政府单位的不少。
男人这边有几个人去山上小饭馆吃过饭的,和陈安修认识,当然也算不上熟悉,点头之交,看他过来,就主动邀着他一起玩,但麻将这个东西,陈安修还真的是不会,“你们打吧,我在旁边看看就行。”
旁边还有几个人在小声说话,陈安修听了听,是些工作上的事情,他也插不上嘴,就专心坐在一边喝他的饮料,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蒋轩和林梅子的这种聚会,突然就有种这些人是一个圈子,而他在圈子外面,看得到,进不去的感觉。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蒋轩回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他们的高中同学,多年没见,每个人的变化都挺大的,陈安修努力想了一下,才隐约记起一个叫何文飞,一个叫吕杰。
蒋轩放下东西,指着陈安修,问他们,“这个,你们还认识吗?”
何文飞当即拍掌大笑,吕杰也笑笑说,“陈安修,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当年我们那级的大帅哥,学习不错,篮球打的超好。只要他在那里打球,一帮女生在那里守着看。我们很多男生背地里恨他恨得牙痒痒的。”
陈安修和他们握手,说,“听你讲的那么夸张,我都怀疑是不是我了。”
何文飞拍拍他肩膀说,“怎么就不是你?我托你的福,还喝过好几次女生送的饮料呢。”
一番交谈下来,陈安修知道,何文飞现在房管所,吕杰则在一个大专院校做老师,吕杰已经结婚了,何文飞也是好事将近。
何文飞说,“到咱这个年纪,身边的人陆陆续续都要结婚了,我今年光结婚随礼都随了六次了,差不多每个月都有一次,同事的,同学的,朋友的,现在一两百还拿不出手,最少也得大几百,交情好的还得加。我现在真有点害怕收到请帖了。”
陈安修笑着安抚他说,“那你结婚的时候多发点,凡是随过礼的,都让他们再还回来。”
何文飞哈哈大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吕杰问陈安修,“安修,你呢,结婚了吗?现在哪里工作呢?”
陈安修说,“还没呢,在家里开饭馆。”
他说的很自然,其他两人听得就有些惊讶了,绿岛一中那么好的学校,高中毕业后,同学之中出国的很多,留下来的考的学校也不错,再不然就是家里有关系的,所以像陈安修这样在家开饭馆的真的不多,开饭馆不是说不赚钱,但怎么也算不上很体面的工作,当年陈安修在他们这些人,真的算挺不错的。
“开饭馆也挺好的,自己当老板,比我们这些赚死工资的强。”话是吕杰先说的。
何文飞也接着说,“吕杰说得对,这年头还是自己当老板自在,哪像我们似的,还要成天看领导脸色,安修,你饭馆开在什么地方,哪天我们去吃饭,你得我们打折。”
“这么多年的老同学,打折是肯定的。”
陈安修说了饭馆的位置,他们两个又打听山上这个季节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过会又来了几个高中同学,他们这一桌就更热闹了,不过他们和另外一些人显然也是认识的。陈安修好奇的问了一句。
何文飞就说,“很多都是蒋轩和林梅子的同事,大家有时间就出来聚聚,自然就认识了,还建了个群子,没事就一起聊聊,去年春天,我们自己组了个团,去四川玩了十天。今天屋里这些人好多都去了。早知道你回来了,就喊着你一起了,当时从四川回来,团里还凑成了两对。不过还是蒋轩和林梅子最让人羡慕,都这么多年了,感情还是那么好,一路上照顾地那个叫周到啊……”
这边何文飞说得忘情,旁边吕杰拿胳膊肘偷偷顶他腰,当年陈安修和林梅子那事,虽然当事人都没承认过,但同学之中谁不知道啊,他们那一级公认的一对,连老师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们俩成绩都不错,老师就睁只眼闭只眼,后来陈安修和别人的女人弄出来个孩子来,好多人都傻眼了,同学聚会的时候,还有女同学大呼,陈安修和林梅子都分了,再也不相信爱了,反正大家都觉得林梅子挺可怜的,不过后来幸好有蒋轩,别的不说,光蒋轩的家境就甩陈安修一大截。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蒋轩是陈安修的好朋友,最后却和陈安修的女朋友在一起了,但大家都没觉得不对,毕竟是陈安修有错在先。这也怪不得别人。
很久没有陈安修的消息,以前的同学看到陈安修在这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林梅子真是挺大度的,就这么原谅了当年背叛她的男友。蒋轩人也不错,大方地接纳他。
陈安修刚开始没注意吕杰的小动作,但何文飞突然止住的话,他不可能听不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事,大家还是没有忘记,“你们去四川玩了什么地方?景点漂亮吗?”
何文飞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试图找回刚才的状态,“漂亮啊,九寨肯定是要去的,还去了都江堰和峨眉山……”
“挺好的,下次有空也出去走走。”
“对啊,有空真该出去走走,散散心嘛。”
这个话题再深入也讲不出什么来了,有聪明的就主动换了话题,从最近飙升的房价讲到蒋轩和林梅子新买的这套房子,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大的房子,一次性付清,结婚后一点房子的负担都没有。对于蒋家这雄厚的实力,大家说起来不是没羡慕的,当场就有女同学说,“还是林梅子好啊,当时上学时,学习就很好,人长得也漂亮,现在又找到蒋轩这样的好老公。真是太幸福了。”
客人一共来了三十多个,光是家里做菜的话,肯定忙不过来,林梅子做了几道拿手菜,其余大部分是外面酒店叫的,足足摆了三桌。
林梅子作为女主人,出来招呼大家说,“还有两个菜就齐了,蒋轩,你招呼大家先吃着,我很快就好了。”
有人喊,“梅子,菜很多了,不用再做了,这些就吃不完。”
林梅子笑说,“菜已经切好了,马上就下锅了,你们要是不吃,更浪费。”
蒋轩的同事就笑说,“蒋队长娶到梅子姐怎么贤惠的媳妇,我们都妒忌了。”
蒋轩提了一整箱的啤酒过来,扶着林梅子的肩膀说,“妒忌吧?妒忌也没用,梅子马上就是我的老婆了。”
众人起哄,“闪瞎狗眼了,这是赤|裸|裸的炫耀啊。”
何文飞暗暗去看陈安修,陈安修也在笑,笑得好像也并不勉强。他就在心想,可能是他们神经了,毕竟都十年了,该过去的早就过去了。
蒋轩分了啤酒,林梅子又去厨房端了条鱼出来,“大家来尝尝我做的鱼。”
蒋瑶夹了一筷子鱼,还没送到嘴里,一阵腥味传来,胃里直犯恶心,她捂住嘴干呕。
“瑶瑶,你这是怎么了?”林梅子赶紧走过去帮她拍拍背。
“没事……”蒋瑶刚说了两个字,恶心感更强烈,甩开凳子就往卫生间跑。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隐隐有个猜测,林梅子一拍额头说,“哎呀,我想起来了,下午我和瑶瑶去菜市场买鱼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卖炸**排的,瑶瑶买了两块吃,我当时就想路边的东西可能不卫生,瑶瑶可能真的吃坏肚子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大家暂且都相信了,蒋轩催她说,“那你赶快去看看瑶瑶吧,不行的话,我们就去医院。”
“那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林梅子走了不一会就扶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蒋瑶出来了。
“瑶瑶,你没事吧?”蒋轩过去把她接过来扶着。
“没事,就是吃坏肚子了,现在没事了。”
蒋轩把她扶到凳子上坐下,林梅子把刚上桌的鱼和一个青菜换了位置,“夏天容易犯油腻,瑶瑶,你的胃口不好,就吃点清淡的,多吃点菜。晚上我送你回去。”
有人说到鱼了,吕杰就问陈安修,这个季节水库里什么鱼好吃。
陈安修说,“花鲢就挺好的,个头大,一条鱼就能做好几道菜。”
蒋瑶吃着嘴里的青菜说,“我都忘了我们这里有个大厨了,你们有些还不知道吧,陈哥是开饭馆的,做菜很好吃,陈哥,今天给我们露一手吧,也让我们尝尝你的手艺。”
让客人动手做菜,这个要求还真不是普通的无理取闹,一般人还真是讲不出来,所以不等陈安修说话,蒋轩已经开口,“瑶瑶,这些菜还不够你吃吗?你要想吃什么,让梅子姐再给做。我和安修还得喝酒呢。”似乎印证他的话一样,他带着酒杯到陈安修面前和他碰了碰,眼神带着歉意。
陈安修不给蒋瑶面子,也要给蒋轩和林梅子面子,就大度地说,“以后瑶瑶想吃什么菜,就提前打电话过来,我在饭馆里给你备好。”才怪。
蒋轩感激陈安修给他台阶下,扭头对蒋瑶说,“还不谢谢陈哥。”
蒋瑶装作没听见,她早在公司里听说了,老板去香港只带了周特助,陈安修连点边都没沾上,估计很快就要走人了,那她干嘛还要演戏给他看。
*
一众人玩到晚上十一点多,其他人都离开了,林梅子也去送蒋瑶了,这个屋里就只剩下陈安修和蒋轩。
“安修,在这里住一晚吧,你没开车过来。这么晚出租车也不好打。”
陈安修之所以没开车过来,是因为他把车子放在章时年那边了,“我朋友的房子离这里不远。”
蒋轩握住他手臂说,“安修,咱们兄弟俩很久没好好说说话了,以后我结婚了,这种机会就更少了,今晚留下来咱们好好说说话行吗?”
陈安修点头,“那好吧。”在他们结婚前,把所有的心结解开也好。
客厅里凌乱一片,还没来得及收拾,两人踢踢地上的酒瓶,把剩下的啤酒都拎了过来,就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坐着聊天。
蒋轩先说,“安修,今天瑶瑶那事,我代她给你道个歉,她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虽然也娇气,但也没像今天这样。”
陈安修开了两听啤酒,递给他一听,“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留我说话,就想说这件事?”
“当然不是这一件。”蒋轩摇摇手里的酒,侧头看陈安修,终于把沉在心里多年的问题问出口,“当初我和梅子瞒着你在一起,你心里是不是挺怨我们的?”
“知道的时候有点憋气,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却合伙瞒我那么久,但也没怨恨,毕竟我和梅子又没对彼此承诺过什么。”其实有了吨吨后,他已经预感到,他和梅子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只是心里总有些不死心。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蒋轩和林梅子挽着手走在一起时,他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梅子有了新的男友,意料之外那人是蒋轩。
“你没怨我们就好,这些年,我老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当年要瞒着你的主意是我出的,现在想想,应该早点和你说明白,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尴尬的一幕了。”安修提着蛋糕来给梅子过生日,正好遇到他们在一起。
“我以为咱们当年就算是说开了,你怎么还在意这些事啊,你和梅子现在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们都要结婚了,我只有高兴和祝福。”陈安修喝口酒,拨拨桌上放着的DV,今晚还录了不少东西。
“你真的不喜欢梅子了?”
陈安修侧过身,手肘拄在沙发托着脑袋,惊奇地说,“不是吧,蒋轩,都多少年了,你以为人人都和一样常情啊?我女朋友都交了好几个好不好?”
“可是都分了不是吗?”
陈安修去拍他的肩膀,蒋轩不是很明显地躲了一下,陈安修喝了酒也没太注意到,又说,“那也不能说明,我还喜欢梅子啊,我分了,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
“安修,你现在是不是喜欢男人?”
陈安修的眼神在蒋轩的脸上稍一停顿,“你听谁说的,蒋瑶吗?”公司里传闻,他多少知道一点。
“不管是谁说的,这是不是真的?”
陈安修喝口酒,手背在嘴角擦了一下,无所谓地说,“是真的,我现在喜欢一个男人。蒋轩,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得不到梅子,转而对所有女人都没兴趣了吧?”
蒋轩皱眉问,“那还有什么原因,你本来只喜欢女人的不是吗?为什么半路去喜欢男人?”
“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个男人足够强大,很包容,没有攻击性,我觉得待在他身边很舒服,很安全。”从部队回来之后,其实他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但在章时年身边他可以睡得很好。心防在那人面前慢慢就卸掉了。
“就因为这样,就足以改变你的性取向?”蒋轩无法理解这种思路。
“也许是吧,谁知道呢,爱情这种东西是没有逻辑可言的,我只要知道我喜欢他就足够了。”
“你家里不反对吗?你不怕社会上的异样眼光,还有吨吨呢?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安修,现在回头还可以,你干嘛为了一个男人过得这么艰难?”
陈安修很平静地说,“现在已经晚了,蒋轩,我回不了头了。所以,你还是祝福我吧。就像我祝福你和梅子一样。”
“安修,我现在终于确定你真的不爱梅子了。”
陈安修和他碰杯,“你早就该确定的。不过在结婚前,都不算晚。”
“今天终于都说清楚了,今晚咱们兄弟俩喝个痛快。反正明天是星期天不上班。”
“好。”
两个人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后来两个人都喝醉了,也不知道怎么上床睡着的,陈安修是被一道尖利的女声惊醒的,“啊……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他扶着额头醒来,蒋轩就睡在他的旁边,两个人都没穿上衣,但被子底下的裤子是完整的。门口站着的人是蒋瑶,蒋瑶后面刚进门的是林梅子,她手里的早餐袋子掉地上了,稀落落的粥水撒了一地。陈安修一看到她,她一转身就捂着脸跑出去了。
“陈安修,你不要脸,你喜欢男人就去喜欢男人,干嘛勾引我哥,你不知道我哥和梅子姐马上就要结婚了吗?”
陈安修也被他不分青红白的态度惹火了,摇摇晃晃地从床上下来,掀开被子说,“闭嘴,蒋瑶,你看清楚,我和蒋轩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就算喜欢男人,也不会随便找个男人就上床。”
蒋瑶自己心虚,就觉得陈安修这句话是在讽刺啊,心里就更恨他。
蒋轩醉地比他还厉害,这动静了还没醒来,陈安修忍着宿醉的头痛,在客厅里找到两人的揉成一团的上衣,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两人酒喝多了,上衣都湿了,就脱下来扔到一边了。
陈安修给林梅子打电话,对方没人接听,他回家趴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都下午了,她打开手机一看,里面全是蒋轩的电话。
他回拨,“蒋轩?”
蒋轩的声音很急,“安修,梅子不见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陈安修下楼到厨房里倒一杯白开水喝,闻言问道,“梅子不见了?”
蒋轩有些不自在地说,“我听瑶瑶说,梅子好像误会我们昨天晚上有什么。”陈安修没说话,蒋轩怕他误会,赶紧又说,“我知道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就是瑶瑶瞎咋呼。”
“我的事情梅子也知道?”
蒋轩在电话那边应了一声,他没说是梅子告诉他的,“你觉得她可能在什么地方?”
“你现在什么地方?”
“在新家,我想看看梅子回来没有,我想她不是那么任性的人,应该不会让我着急的,结果好像没回来。”
锅子里扣着方婶做的蛋饼和白粥,陈安修卷了一张蛋饼,想想说,“你小区门口等我,我很快就过去。”
*
在车上的时候,蒋轩问陈安修,“你确定梅子会在那里吗?”
陈安修的头还有点疼,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说,“我不确定,先去看看。”
两人驱车上山,果然在停云寺后面的小山坡上找到林梅子,她一个人坐在那棵高大的刺楸旁边。蒋轩过去了,陈安修在山坡顶上就停住了脚步。
停云寺后面这个小山坡非常荒凉,庄稼和树木都在这里都长不起来,地上就有一些艾草,山坡下面最低的地方,夏天雨水多了,会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泊,那棵刺楸就生长在小湖边,以前梅子不开心的时候,他就陪着来这里坐坐。这算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过今天不是了,所谓秘密就是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情,知道的人多了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在陈安修这个位置,他也听不到,他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云,每次来这里,都感觉这里的云特别多,不知道这是不是停云寺的由来。
“安修。”林梅子先过来的。
陈安修吐掉嘴里的草根,从草地上一跃而起,“蒋轩解释清楚了?”
“恩。”林梅子轻轻应了声。
“那就好,你们都快结婚了,别因为我产生什么隔阂。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停云寺就在秋里镇的北边,离家很近。
“安修,我没有不相信你们,我当时只是脑子一下子就乱了。”她当时听蒋瑶喊了那么一嗓子,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又看到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没事,我理解。一场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陈安修笑,还是少年时清亮的眉眼,但林梅子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的认识到,她和安修之间真的成为过去了,她爸爸去世后,妈妈再嫁,继父不喜欢她,她后来跟着姑姑生活,姑姑虽然也疼她,但毕竟不是亲生的,中间总有些隔阂,寄人篱下的日子总不会那么顺遂,以前她伤心难受的时候,安修总会陪她来这里坐坐。看到陈安修大步离开的挺拔背影,她知道这个男人正一步步地走出她的生命,再也不会回头了。属于林梅子的那个陈安修,这次真的没有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蒋轩从后面拥住她。
林梅子回头笑地很甜蜜,“我在想结婚那天,该穿哪套婚纱,今天婚纱店里还给我打电话了。”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帮你挑一件最美的。”
“好啊。”
陈安修以为这件事就此为止,算是告一段落了,晚上视频,吨吨不停在夸章时年送给他的那匹小马多么漂亮,还说大爸爸答应帮他带回绿岛,他说的多了,连陈安修也莫名期待起来。
周一一上班,陈安修就发现办公室里很不对劲,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怪怪的,他转头去看,大家就装作若无其事,他一转身,后面的议论声就响起来,连于亚青都是欲言又止的。
“于秘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亚青表情复杂地看他一眼,说,“陈助理,你去开电脑,我把地址发给你。”
于亚青发的一小段视频地址,十来秒的视频,内容只有两个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背景的墙上贴着大红的喜字,右边那个男人的脸被完全挡住了,看不到任何相貌,左边那个,赫然是陈安修。
视频的最后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啊……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标题很长,很耸动,不要脸男人勾引别人新婚老公,被新婚妻子抓奸在床。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拼了一回O(∩_∩)O,我迄今为止最肥美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