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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25
    第121章
    因为被蹭了一脸的口水,吨吨坚决不肯让冒冒挨着他睡觉了,陈安修只好把人抱地远点,反正这炕足够大,睡上五六个人都没有问题,冒冒有点不乐意,人抱着走了好几步了,还扭着头去看吨吨,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吨吨侧过身去不看他。
    他似乎觉得有点委屈,转过头来看陈安修,嘴里发出“呀”地一声。
    陈安修笑着他和他碰碰额头,“让你不听话,被哥哥嫌弃了吧?活该。”
    “呀……”这一声就明显低了很多。
    明知道这么大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听懂他的话,陈安修还是觉得这反应很神奇,他对章时年说,“说他,他好像还不乐意了。”
    章时年走过来,手指在冒冒的胖脸上轻轻刮了刮说,“爸爸说冒冒坏话,冒冒不高兴了?”
    只要有时间,章时年每天都会抱抱他孩子,冒冒对他的味道也非常熟悉,一看到他过来,就主动张开小爪子让人抱。
    “冒冒,你真没出息。”陈安修深深唾弃他的倒戈行为,然后把孩子塞到章时年怀里。
    被人骂了,冒冒也没点羞愧意识,躺在章时年的怀里,手脚乱蹬着,乐得咯咯直笑。
    陈安修看吨吨躺在炕上不说话,过去冷不防将人一把抄起来。
    吨吨被他吓得尖叫一声,“爸爸。”
    陈安修抱着他上下抛了两下说,“我掂掂吨吨重点没有。”
    吨吨双手紧紧抱住陈安修的脖子,有些别扭地说,“爸爸,我已经很大了。”所以不能像冒冒那样亲亲抱抱了。
    陈安修在他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说,“哪里长大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个头还不到爸爸的胸口,爸爸一把就抱起来了。等爸爸抱不动的时候才算是长大了。”
    “恩。”吨吨点点头,眼角悄悄地泄露些笑意,脑袋往陈安修的怀里埋了埋。
    陈安修的手臂收紧点,抬眼和望过来的章时年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哪个都是宝贝,哪个都不舍得受委屈,特别是吨吨,他们两个都自觉亏欠太多,心里就尤为看重些。
    *
    季君恒这帮人这次来绿岛,纯粹就是玩的,美女豪车,山珍海味,走到哪里都有接待的,陈安修退却不过,被季君恒拉着去参加了一次聚会,开始大家还正正经经的喝酒聊天,一派和乐气象,到后来就各干各的了,招来相伴的男男女女中,不乏一些电视上常见的熟悉脸孔,陈安修没兴趣搂着人进屋滚床单,当然季君恒也不敢放任他去做这个,就带着人在大厅里玩牌,纸牌这东西陈安修还算在行,但当他看到桌上摆放的筹码金额时,他仅有的那点兴头也消失殆尽了。
    “怎么?陈先生不跟着玩两把?”已经在桌边坐下的卫林叫住想离开的陈安修……
    陈安修笑说,“这个我不太在行。”他的钱都是有用的,可没兴趣在这群人中,打肿脸充胖子。
    季君恒解围说,“那安修就坐我旁边,帮着出谋划策。”
    卫林抽出一支烟,在烟盒上敲了敲,“人数不够,陈先生一起凑个数吧。”他这话一出,本来一个半坐下的人悄然站了起来,让出一个位置。
    卫林的旁边坐的是陆亚亚,还有与他形影不离的陆展展,陆亚亚维持着一贯的温文尔雅没说话,陆展展则用两根指尖捏着筹码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君恒在桌下踹了卫林一脚,卫林恍然未觉,侧头让陈岚帮着点上烟,吐个烟圈又说,“这次来绿岛,能认识陈先生也算是荣幸,今晚的筹码我来出,赢的都是陈先生的,输的就算我的。”说完,他示意陈岚把他面前的筹码分一半给陈安修。
    “卫林,你今晚是不是喝醉了,喝醉了,就让陈岚扶着你回房间睡觉。”
    卫林瞥了一眼面有怒色的季君恒,不紧不慢地说,“怎么?这么快就亲疏有别了?”
    季君恒还要说话,陈安修按按他的肩膀,在空闲的那个位置坐下来,笑说,“既然卫先生诚意相邀,我就来凑个数。”
    卫林没想到他说了那些话,这人还真敢坐下来,不由得对陈安修多看两眼,不知道这人是真笨,还是太聪明。
    “卫先生要送我的筹码呢?”陈岚听得出卫林话中没多少真意,方才也没真的动手,此时陈安修坐下来就主动开口要,“当然卫先生如果仅仅是说说,我就当没听到。”
    他成心拿这话堵卫林,事实上卫林还真被他堵了一下,因为他刚才分明是只说不做,他挥挥手,陈岚这次识相地很快分了一半的筹码给陈安修。
    “谢了。”陈安修收的毫不手软,对他这做法,季君恒明显有点不赞同,但是没说话,陆亚亚只是抬头看了看他,眼中略有沉思,这里面就陆展展最年轻,眼中就闪过一丝轻蔑,似乎颇为瞧不起他这种见钱眼开又没自尊的行为。、
    对这些目光,陈安修一一回个大大闪瞎人的笑容,直逼得别人不得不率先把目光移开。
    开始几局,小试牛刀,陈安修有输有赢,表现中规中矩,中间连着输了几次,陈安修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少,卫林热情有加地说,“陈先生要不要我再分你一些?”
    陈安修笑说,“不用了,这些差不多也够了。”
    接下来的几局,陈安修如有神助,越打越顺,不仅原先输的筹码都收回来了,另外还赢了不少,“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卫林的唇角勾出点笑意说,“陈先生真懂得见好就收。”
    陈安修不怎么谦虚地回道,“好说,好说,可能我这个人比较懂得把握分寸和尺度。”说完他把前面的筹码往卫林那边一推,起身后很大方地说,“这些就当我送给卫先生吃夜宵的。不要客气。”说的这钱原本就是他的一样。
    季君恒在陈安修之后追出来,“安修,卫林这人的嘴一向刻薄,你不用搭理他。”
    这是个位于海边的私人会所,晚上海风很大,陈安修拉拉衣领,笑说,“我又和他不熟,和他计较干嘛,刚才能赢那么多,还多亏你给我配合放水呢。”他虽然没有章时年脑子那么好,但好歹当年数理化还不错好不好,记个牌,再熟悉一下每个人的牌路,还有季君恒给他暗中放水配合,他想不赢都很难,“你快进去吧,我也回山上了。你小叔他们还在家里等我呢。孩子见不到人又要哭闹。”
    季君恒面色怪异地说,“吨吨那么大了,见不到你还哭闹?”
    陈安修纠正他说,“不是吨吨,是冒冒。”
    “冒冒又是哪个?”
    陈安修这时觉察出不对来了,“冒冒是我小儿子啊,你不知道这事?”他以为季家那边的人都知道了,也没特意通知季君恒,毕竟亲口和同学说自己生了个孩子,这种事情不是普通的尴尬。
    季君恒惊叫出声,“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消息没有?我都来三天了,你才告诉我?孩子是你的,还是我小叔的?”
    “是我们的。”
    “我知道算是你们的,我是想问谁是孩子的……”收养应该是不大可能,代孕的话,他是想问,孩子生物学上的父亲是谁,“算了,明天我和大哥去看看。”
    陈安修答应,看季君恒进屋,他双手□口袋,往露天停车场走。他其实很明白,以他的身份,不仅是卫林,应该在很多人的心中,他和章时年在一起,是他攀附了章时年。这种观点,不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解释就能扭转的。那个陆亚亚和陆展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种感觉,这两人对他的事情,好像特别有意思。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重要的人物了?
    “这个人,你怎么看?”回到酒店的房间,陆亚亚松松领口问陆展展,陈安修走后,季君恒又拖着卫林到别处说话,那张桌上的人就自动散了。
    陆展展总结说,“脸长得不错,人有点小聪明。”想了想又补充一点,“胆色也够可以的。”当着面就将了卫林一军,也不看看卫林是什么人。
    陆亚亚倒杯水说,“他现在可是和章时年在一起,当然不怕卫林。”
    “有本事,他就抓着章时年一辈子。不过三哥,你确定,最近三叔的一系列动作是因为这个人吗?仅仅因为他是林长宁的外甥?三叔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
    换成别人也许不可能,但如果是关于林长宁,就没什么不可能了,当年三叔因为林长宁和家里闹得多么厉害,三叔又为什么单身这么多年,他可是听家里的长辈不止一次的提过,“我也不是很确定,既然是过来玩的,顺便观察一下这人无妨。”
    面子是赚回来了,但是想想推出去的钱,陈安修还真有点肉疼,“二百多万啊,一个小筹码就是五万。”
    章时年写字的手不停,“那你怎么不拿回来?”
    陈安修立刻很有气节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种不义之财,谁稀罕?”他如果拿了,连着章时年也会被人笑话的,“我就是感叹一下。”
    章时年鼓励他说,“下次你可以直接扔他脸上。”
    “会不会有点过分?”听起来是很爽。
    章时年一本正经地说,“有来有往,是种礼数。”
    陈安修一扫之前的小郁闷,拍桌大笑说,“靠,章先生,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不过想想还挺有道理的。”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用来形容这两个人,应该也错不到哪里去。
    不管在外面遭遇到什么,但回到家有人站在自己这边,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第二天早饭后,章时年照常去上班。陈安修收拾床铺的时候,在自己枕头下发现一张支票,他数数上面的一串零,心想,章时年的安慰方法可真够实际的,他动手画个猪头在上面,夹在章时年的书里给他做书签用。
    冒冒出生的事情,在季家那边并没有传开,毕竟陈安修这种体质,少个人知道,就多一重保险,他现在还没正式登过季家的门,这种事情,那边也不好替他做决定。所以季君恒和季君毅突然见到冒冒的时候,大大的惊讶了一把,小叔竟然这么快就允许陈安修找人代孕生子。
    “孩子让我抱抱吧?”孩子太软了,季君恒只敢在边上凑趣,不敢真的动手,开口的是季君毅。
    冒冒的两只小爪子早就伸出去了,陈安修无奈,这点德性真让人看不起。
    “他看起来真乖。”季君毅一看就是抱过孩子的,姿势虽然有点生疏,但很正确。
    “吃饱了,还算听话。”陈安修说。
    季君毅抱着冒冒拍拍,看到桌上摆着的全家照片说,“那个就是吨吨吗?他和小叔果然长得很像。”这个就是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认回来的小堂弟?
    季君恒也看到照片了,同样看到的还有那张压在书页里的天价书签,心道,这两人真够恶趣味的,肉麻死了。
    *
    “我想留一部分鸿远的股份给壮壮。”陆江远先给林长宁打的电话。
    “壮壮不会要的。”林长宁很肯定地说。
    “我知道。所以想请你帮忙。”以前他还觉得可以慢慢来,但在英国出事后,他突然想到,万一他有个意外,他的所有财产,长宁和壮壮一分钱都拿不到,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壮壮对那些没有兴趣,他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你们陆家的人也不会愿意看到壮壮掺和进来。我也不愿意。”对于陆家人,他半点好感都没有,也不愿意壮壮去招惹到那些人。
    “他可以不参与公司的经营和决策,只享受股利分红。”
    林长宁还是拒绝,“没有必要,壮壮不缺这些。”
    “他和章时年能过一辈子吗?”
    “就算没有章时年,壮壮也有能力过下去。”
    “如果我说,这是我这个做爸爸的,为数不多能为他做的事情呢?”
    第122章
    陆江远这话一出,林长宁将心比心,一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是我不相信章时年,但将来的变数太多,特别是在季章这样的大家族里,生活远不如表面上的那么风光自在。”就算章时年不在意,其他人也会对无权无势的壮壮低看一头,无关对错,这就是现实,“如果能让给壮壮的未来多一重保障,我们为什么不这样做?”
    林长宁也早已经过了相信真爱大过天的年纪,明白陆江远的这些话有一定的道理,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更愿意看到壮壮找个普通的女孩子,平平淡淡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现在已然和章时年在一起了,他们做父母的接受的同时也不得不为他的将来再作打算,“你打算怎么做?壮壮现在名义上可是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陆家那边的人能同意吗?如果因此伤害到壮壮,这些不要也罢。”他当年在陆家受到的屈辱,他可不愿意壮壮再承受一次。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的。”他当年没能力保护好长宁,已经是毕生的遗憾,他怎么会让唯一的孩子受到同样的伤害,“我会想一个最稳妥的方法,这件事先和你打声招呼,到时候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让我再考虑一下。”事关壮壮,他无法这么快就给出答复。
    “行,我改天再打电话给你。”
    “恩。”
    话到这里,电话两头同时沉默下来,如果不谈陈安修,两个人好像真的没什么话可讲。
    林长宁掩嘴咳了一声,“那就先这样吧。”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上次去法国的时候也病了。
    “没什么事,就是天气冷了,嗓子有点发干。”
    “现在不比年轻人了,事事别那么拼。”
    “你现在也会说这样的话。”他印象中的那个陆江远即使想关心人,也不会这么直白的表达出来,关心人的方式和吵架差不多,果然时间在变,人也在变。
    林长宁这话在不经意间就带了两分不同之前的亲近,说完之后就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陆江远也觉察出来了,沉寂多年的心里隐隐有丝淡淡的喜悦,“两个孩子还好吗?”上次路过绿岛,想去壮壮和孩子们的,可长宁说壮壮妈妈已经知道实情了,他也是担心去的太频繁,让陈家人心里不痛快。
    “吨吨的画在市里的一个比赛中还得奖了,冒冒的身体也很健康。”林长宁沉默了一下又说,“你如果有时间,可以自己过来看看他们,我姐姐姐夫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壮壮那天还问起你了。”
    陆江远压住心里的复杂情绪,“是吗?他说什么了?”
    “想问你身上的伤好点没有,想给你打电话的,没有你的私人号码。”
    “那我待会就打给他。”
    助手艾玛将一份最新的实验数据放在林长宁面前,低声说,“刚刚出来的结果。”
    林长宁翻翻手边的纸张,神色微动,对电话那边说,“我这边还有事,今天就先这样吧。”
    陆江远答应着放下电话,他听到对面的女声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在调查中多年来一直陪着长宁身边的那个女助手。曾经一度还有过暧昧的传闻。
    *
    季君恒和季君毅来看过冒冒后,对陈家这种宽窗热炕的房子感兴趣起来,和陈安修提出想在这里住。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这点要求也不过分,陈安修就痛快答应下来,他和章时年现在所住的这个院子,除了堂屋之外,共有四个房间,他们一家住了一间,存放东西一间,还有两间空着的,正好分给他们。
    他们来的当天就去建材店见过陈爸爸和陈妈妈,还带了礼物,这次陈爸陈妈听说他们要住下来,也很高兴,从家里抱来了两床新棉被。
    晚饭是陈安修从小饭馆里打包回来的,就几步路的距离,还是热的。
    季君毅陪着章时年在说话,季君恒则帮着陈安修摆放碗筷,但他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往他小叔那边飘。
    陈安修适时地扶了一下他的手说,“你想什么呢,菜差点被你倒在桌子上。”
    季君恒凑近了,和他咬耳朵,“我小叔他平时在家里也是这样吗?”太神奇了,那个抱着孩子在喂奶的人还是他小叔吗?他小叔也会沾这种凡尘俗事吗?他小叔不应该是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用说,其他的人都要围着他团团转的吗?
    陈安修习以为常地说,“他喂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可惊奇的?”
    “是这样没错了。”可关键是这是你儿子啊,小叔真的是为安修改变了很多。
    听到别人在吃饭说话,冒冒坚决不肯自己待在屋里睡觉,一放下就哭,抱起来就不哭,反复两次,章时年只好吃饭的时候也把人抱在怀里,这下他高兴了,眉开眼笑的。看到别人吃,小嘴还吧嗒吧嗒的。
    “馋冒冒。”吨吨嘴里含着一块肉,把脸凑到他面前,故意嚼地特别大声。
    冒冒眼巴巴地盯着他,嘴巴张得大大的等着。
    吨吨可能也觉得他这样有点可怜,转头问陈安修,“爸爸,他能吃嚼烂的肉吗?”吨吨以为他爸爸天天和冒冒在一起,应该知道的比较多。
    哪知道陈安修还得问章时年,“他能吃肉吗?”
    章时年用筷子蘸了一筷子米糊送到冒冒嘴里,很肯定地回答他们父子说,“现在还不行,起码再过四五个月才可以在食物里添点肉泥。”
    冒冒津津有味地吮|吸着筷子,他吃完了,章时年面不改色地继续夹菜吃饭,
    “哦,到时候你提醒我。”陈安修说,吨吨那个时候,他也没带过几天,现在带着冒冒相当于重新开始。
    季君恒和季君毅对视一眼,又一次被刷新了世界观。他们这次来,小叔的变化带给他们的震撼还不是一般的大,特别是季君毅,他这次来,就是专门来看陈安修的,通过最近几次的接触,太全面的了解算不上,只能说印象还不错,但他的这次绿岛之行,亲眼见到了小叔对这人的重视程度。
    季君毅作为季家第三代的长子,也是家里重点培养的对象,他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他们这一辈人对陈安修的态度。
    *
    季家两兄弟在山上住下后,卫林那帮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过来凑热闹,陈安修看的出来,这帮人除了陆家那两位置身事外,基本就是以季君恒和卫林为首的,卫林对陈安修看不顺眼十分,陈安修看他也是十分不顺眼,不怎么考虑地就拒绝道,“没有房子。”入冬以来,他早就不指望小饭馆赚钱了,他现在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各种腊味和野味的销售上,有了去年的良好口碑,吨吨山货店今年的订单暴涨,他忙这些都忙不过来,干嘛给自己添堵,来照顾这帮少爷。
    卫林要笑不笑地说,“陈先生,你这是不欢迎我们?”
    陈安修懒得找其他的借口,明显敷衍说,“主要是没有房子。”
    卫林按耐着自己的脾气说,“我看那边的房子不少。”
    陈安修手里飞速地填着快递单子,眼皮也不抬地说,“没装修好。”
    卫林气结,以他的身份,从小到大被人捧惯了,什么时候被人当面这样不客气拒绝过,而且还是他颇为看不上的陈安修,不知道章四叔是怎么看上这种人的。
    这时旁边有个人看不下去了,一步过来,在柜台上大力拍了一下,“有本事,你别开门做生意,不就是弄个农家乐吗?你在这里摆什么谱?”
    陈安修抬眼,发现这人不认识,不在第一天季君恒介绍的人之中,估计是刚凑上来的。
    那人蛮横地说,“看什么看,一句话,让不让住,你如果还想在这里开下去,就小心掂量掂量再说话。”他见陈安修还是不搭理,他伸手去扯陈安修手边的快递单子,“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众人没看清楚怎么着的,就发现刚才还在陈安修手中的圆珠笔,笔直地对着那人的耳朵就飞过去了,那人被吓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去摸自己的耳朵,一看有血,大叫起来。
    卫林不耐烦地捂着那人的脸甩到一边去,“这人谁带来的,让他滚远点。”耳朵上擦掉块皮而已,弄地像耳朵掉了一样。
    连卫林都要顾及着章时年和季君恒的面子,不好太为难陈安修,那人什么底细都不清楚,一心想在这帮太子党面前出出风头,哪知道风头还没出来,脸却被打了,他没明白卫林为什么翻脸针对他,就被人拖出去了。
    “看不出你还有这身手。哪里出来的?”光看刚才那准头,就知道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绝对受过系统的训练。
    有这么一群人围在这里,想继续工作都难,陈安修环胸向后靠在椅背上,“卫先生想指教一下?”
    “暂时没这兴趣。”他不喜欢打没把握的仗,陈安修的底他摸不到。
    因为莫名的原因,卫林坚持要住在这里,陈安修死不松口,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陆亚亚开口了,“陈先生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为我们找个房子住下来,听说最近山上又要下雪,难得来绿岛一次,我们也想在这山上看看雪景。”
    这些人可真够奇怪的,就凭这帮人的背景,什么样的雪景没处看,非要赖在他这里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些人是不好打发了,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气了,他一反刚才的冷淡,起身,热情殷勤地探身向前半趴在柜台上,笑说,“房子其实也好说,我们这里也有,就是没铺设暖气管道,里面也没安装空调,这样你们能住得惯吗?”
    “应该可以。”陆亚亚沉吟了一下,回答说。
    “那你们呢?”陈安修转头去卫林这边的人。
    卫林也回答,“没问题。”
    “那就这样定了,一晚上两万。我们店里接受刷卡。”
    陆展展看向笑眯眯,伸手等着要钱的陈安修,皱了下眉说,“你这里的价格是不是订地高了点?我们这里只有六个人而已。平均一个人三千多?”这个价格直逼高星级酒店的单间了。
    陈安修笑容不改,“不是这样算的。”
    陆展展目露讽刺,“总不会是一个房间一晚上两万吧?就你们这里的条件?”
    “陆先生没听说过什么叫垄断吗?在这秋里镇上,就我们这一家住宿的地方,当然,我们也不是一个房间两万,我说的是一个人,一晚上,两万。你们要住几个晚上?”那意思就是你爱住不住。
    店里没什么客人,孙晓正在包间里装腊肠礼盒,听到这个价格,差点厥过去,陈哥这狮子大开口,嘴巴也太大了点吧。从这帮人进来,陈哥就打发他们来包间里装礼盒,也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人。
    陈安修喊出这价格摆明就是在讹诈,而且是光明正大的讹诈,这些人当然不缺这点钱,但也不会甘心这样被人作弄,他们把目光投向卫林和陆亚亚,期待他们的反应。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按照规定都是要预付定金的……”话说到一半,手机响,他拿起来走到一边,喊道,“陆叔,不用了,已经很多了,孩子都用不过来了,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恩,我小舅昨天还过来了……”
    陈安修的说话声音不高,但柜台这里就他一个人,他不可能走的太远,其他人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一些,陆亚亚和陆展展的眼神就是微微一动。
    所以当陈安修放下电话回来的时候,陆亚亚就先说,“暂定三晚。”
    陈安修嘴角抽了下,天底下还真有这种冤大头,早知道就说二十万了,“三晚是吧?好的,我这就让人安排。”
    “房间里干净吗?”这话是陆展展问的。
    “你们是第一批客人。”没想到第一批客人就是这帮少爷。
    当卫林他们也决定住下来时,陈安修已经没什么语言可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了,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世界上,有钱人真多。
    第123章
    陈安修刚开始也不算真的在为难他们,因为房子确实是没弄好,住人是可以,但里面的东西都没准备,别说空调和暖气了,就连最基本的被褥都没有,他原本就没想着今年能营业,他的打算是明年开春后,将剩下的那部分盖完,统一装修和购买东西。谁知道会半途杀出来这么一群人,各个都惹不起,还不把别人的拒绝放在耳朵里。
    狠狠地收了不算小的一笔钱,陈安修心里总算舒坦一点,招待这些人喝茶吃饭的同时,他列张单子让吴燕和孙晓开车下山购买被褥枕头浴巾毛巾和各种基本的洗漱用品,罗芳芳和徐丽去把能住人的房间清理打扫一下。
    将这些人支派出去以后,小饭馆就只剩下刘波,张言和陈安修,那两人要负责炒菜,这上菜员的角色,免不得陈安修来充当了,“小山参炖的土**,各位尝尝。”他报完菜名,转身要走的时候,卫林喊住他,“陈先生,我们待会可能还有几个客人要来,麻烦多准备些个菜。”
    “好,没问题。”陈安修不准备和钱过不去,再说卫林这人虽然讨厌点,但也没怎么着他。他也不至于自我意识过剩,穷追猛打,直到双方撕破脸的地步。
    卫林这话说了大概有十来分钟,院子外面就有车响,他以为客人到了,迎出去才知道是季君恒回来了,“把你大哥送到机场了?”季君毅有公职在身,在这里待了五天,就启程回他任职的地方去了,昨晚大家一起在小饭馆里吃了顿饭,季君恒今天一早就开车去机场送人了。
    “恩,飞机已经起飞了,我看外面停了很多车,卫林他们来了?”
    “都在里面吃饭呢。还说要在这里住下几天。”
    季君恒关门,锁车,“他们怎么突然有这兴致了?”刚开始大哥想来看陈安修,他正好有空就陪着一起过来了,后来是卫林听说后,也想跟着过来凑热闹,带了女朋友,又带了两个相熟的,这些人都还好,平日里常玩在一起,就是陆亚亚和陆展展的加入,让他颇为意外。
    季家和陆家的私交还可以,他在公开和私下的场合,都见过这两人不少次,他和陆亚亚年纪相差不多,相对也熟悉一些,这人表面一派温和,其实做起事也挺狠的,当然这也不算是缺点,陆亚亚最大的缺点是在于他的决断力上,他虽然跟着陆江远从商,却没有陆江远在大方向把握上的精准预测和果断,三年前,鸿远制药在欧洲有一次很大并购方案,对方是英国一家排名世界前十的药剂公司,这件事就是由陆亚亚来主导的,就因为他在决策上的踟蹰犹豫,最后导致双方还没进入谈判阶段,这个案子就宣告失败了。这次失败,直接宣告了鸿远进军欧洲制药市场的失败,公司多年的投入功亏一篑,听说陆江远对这件事大为光火,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鸿远内部逐渐有人传出,陆江远有意培养陆碧婷作为接班人。
    至于陆展展,大学还没毕业,现在暂时也看不出资质如何,学的是法律,据说在学校里挺活跃的。
    两人说着话往屋里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季君恒问陈安修,“卫林没找事吧?”
    “算不上。”人家都出了那么多钱。
    季君恒笑,听这话,他就知道卫林没在安修这里占到便宜,他无偿提供建议说,“他要再无端招惹是非,你就告诉我小叔,让我小叔收拾他。”
    陈安修挑眉,就这么点事,他至于逊到让章时年帮着出头的地步了吗?
    “你不明白。”季君恒搂着他肩膀,和他分享秘密,“我小叔可是卫林的偶像。从小到大,只要我小叔喜欢的运动,偏重的品牌,甚至是念过的学校和专业,他都有兴趣。在我小叔面前,他可以一直扮演乖宝宝。”卫林这人虽然嘴巴刻薄点,但对于看不上的人,这人根本不屑于理会。能说话就表示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性。不过有些事情也许就像小叔说的,是他太心急了。
    陈安修扯扯嘴角,“原来还有这事,真没想到。”他明白季君恒是给他台阶下,这可能是原因之一,卫林觉得他配不上章时年。至于其他的,他懒得细细追究,说白了,卫林是他什么人,那人的态度又能改变什么,世人观点多了去了,阿猫阿狗他都在乎,岂不是要累死?
    “安修。”陈安修送季君恒进去后,就在给要外卖的客人打包,此时门外进来两个人,两男一女。还都是他认识的,秦明峻,纪明承和明晓静。
    “晓静?纪先生,大队长,你们怎么过来了?”他问出口了,恍然醒悟,“难道你们就是卫先生他们的客人?”这些人彼此之间有联系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分别打过招呼后,明晓静笑语嫣嫣地说,“之前没想到是约在你这里,真是挺巧的。”又把手里的手提袋递给陈安修,“这是上次章先生在我们订的书,昨天刚到货,今天还想着给你们打电话,正好来这边,就一起捎过来了。”
    “这次麻烦你了,你们先进去吃饭,待会我给你拿钱。”明晓静回国后在绿岛市开了家规模不小的书吧,生活过地像上学时候一样悠闲自在,章时年有时候会请她帮忙订一些书。
    明晓静玩笑说,“卡里的钱还有呢,没有的话,我会通知你们的,章先生订的书,我可没钱帮他代付。”
    纪明承和明晓静推门进去,只有秦明峻没动,他的目光落在陈安修的左手上,眼中情绪不明,“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陈安修大方承认,“是啊,你这是刚回来吗?”之前他去英国,秦明峻带人去参加一个密闭式的军事培训,算算差不多都快一年没见了。
    见他如此直白,秦明峻的嘴角浮起些许讽刺,“季家的大门好进吗?”
    这人的态度怎么这么怪异,“大门进不去就爬墙进去。”他本想说句笑话,缓解一下这怪异的气氛,但秦明峻显然不领情,他顿时也觉得有点没意思,“先进去吃饭吧。”
    秦明峻深深看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陈安修忍住朝他竖中指的冲动,他坐在家里好好的开小饭馆,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两个的都上来找他的不自在。他还很郁闷呢,他朝谁发火去?
    客人到来后,原先动过的几道菜需要撤掉,重上新的,陈安修忙活不开,张言也从厨房里跑出来帮忙,“安修坐下一起吃吧?”季君恒招呼他。
    “你们先吃吧,外面还有两桌客人呢。”
    陈安修出来后,卫林的女朋友陈岚也跟着出来了,“陈先生,你们这里有小米粥吗?”
    “今天没有。”粥类的东西除非是客人单点,他们一般不会主动提供,特别是现在客人少的季节,“如果需要的话,我通知厨房现做。”
    “那麻烦陈先生了,一碗就行。”之后陈岚又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看这谨慎的态度,绝对不是她喝的。
    之前见过几次,陈安修已经大概看出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了,与其说是情侣,不如说是主人和随时保姆,陈岚在卫林面前一直都是温柔体贴,小心翼翼的样子,连卫林的鱼都她细心挑过刺才递过去的。
    晚上章时年回来,听说那些人过来住的事情也没表示什么意见,就跟季君恒说,如果明晚有空的话,请大家一起吃顿饭。
    章时年回屋里处理公务的时候,陈安修就抱着电脑在堂屋里查看淘宝的订单,顺便充当一下客服。季君恒凑在他身边敲核桃吃,“你以前是不是认识那个秦明峻?”吃饭的时候,他感觉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安修还算正常,秦明峻就有点过于冷淡了。
    “他以前是我们的大队长。”
    “那他是不是知道你和我小叔的关系?”季君恒压低声音问。
    陈安修奇怪地抬头看他一眼,“知道啊,你靠我这么近干嘛?屋里又不是没开空调。”不同于卫林他们住的冷冰冰的房间,他们这屋可是暖和的很。
    “怪不得呢。”季君恒喃喃自语了一句。
    “怪不得什么?”
    季君恒向屋里看一眼,确定他小叔暂时不会出来,几乎半趴在陈安修身上说,“你知道秦明峻的小姑是谁吗?”
    “这和我有关系?”
    “算是有一点吧,秦明峻的小姑秦与溪是我三婶。”
    “你还有三婶,那你三叔?”他虽然知道章时年在家里排行老四,但他只听过季方南和季方平,还以为那个老三已经不在了呢,所以也没仔细问过章时年。
    “我三叔三婶还有一个小堂弟都在澳洲。”
    在国外,又不是不在了,“怎么没听你小叔提过?”
    季君恒笑的有点勉强说,“都是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三叔现在和家里也没什么联系了。小叔估计觉得没提的必要,我和你说这件事,只是想说,秦明峻对我们家一直有些看法,在有些事上,你多留个心眼。”
    “他们一直没回来过吗?”
    季君恒手里转着两个核桃,想了一会,下定决心说,“现在咱们一家人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不过你答应我,不要和小叔提起这事。”见陈安修答应,他继续道,“你知道秦明峻本来应该姓纪的吧?”
    陈安修点头,他听章时年提过一点。
    “秦家当年在北京城里那是数得上号的,与纪家联姻,都是纪家高攀了,不过后来秦家出事了,”说到这里,季君恒明显语言含糊起来,“秦家出事后,他们家的人通过别的渠道潜逃出国,这些人就包括秦明峻的小姑秦与溪,还有我三叔。”据说秦家出逃有借助章家在海外的关系,这里面的很多细节和内情,被人为地压下去了。不过从那之后,家里和三叔彻底断了关系是真的,爷爷禁止家里人和三叔他们有私下往来,一晃都过去快二十年了,他也就是隐约还记得点三叔的相貌。
    “哦。”原来不是不想回,是不能回。
    季君恒不放心地又叮嘱一句,“别和小叔提,也别在爷爷奶奶面前提。”从现在的种种迹象推断,当年可能是有人拿小叔威胁章家那边出手,三叔也参与其中了。不过他也仅仅是猜测,也不敢去求证,这在季家是个忌讳,谁敢提,挨顿揍都是轻的。
    “我没你想的那么笨。”看季君恒这样支支吾吾的就知道有内情,况且又不是好事,他刨根问底有什么意思?
    季君恒把脑袋靠在他肩上笑嘻嘻地说,“我也不是关心你吗,小婶子。”
    他这称呼一出,陈安修额角青筋暴跳,拳头直接奉送,“不想活了,提早打招呼。”
    章时年在里屋就听到他们在吵,出来就看到他们在沙发上闹成一团,“你们两个是多大了?”
    季君恒趁着陈安修手劲稍松,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章时年背后说,“小叔,我小婶想谋杀你亲爱的侄子。”
    “你还敢说。”陈安修追过来,想继续打。
    章时年唇角笑意隐现,抱住他的腰说,“好了,好了,对小辈要懂得礼让爱护。小孩子年轻不懂事。”
    季君恒在他背后不服气地喊道,“谁是他小辈?”明明他记得陈安修比他还小几个月的。
    章时年转眸笑道,“你不都叫小婶了吗?那安修还不是你长辈?”
    季君恒委屈,他就是叫着玩玩的,谁还当真啊,“安修是男的。”他敢叫,安修敢当着众人的面答应吗?
    章时年略略沉思说,“你说的也对,要不然下次你管安修叫叔叔吧?”
    陈安修趴在章时年身上喷笑出声。
    “小叔,我这亲侄子到底是在你心中还有没有点地位?”
    章时年很坦诚的告诉他,“那要分和谁比。”
    真是受够这两个人了,一对二完败,他回房去睡觉还不行,“晚安,明天见。”惹不起还躲不起,摸到门把手了,他回头眨眼笑问,“小婶,明天早饭吃什么?”
    陈安修手里的核桃直接扔过去,季君恒哈哈大笑,快速闪到门里面。
    *
    绿岛的冬天温度还可以,除了很特殊的年份,一般也不会冷到冻死人的程度,可是晚上睡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绝对算不上是件舒服的事情,特别是山上气温还偏低一点。
    第二天陈安修就发现这些人的精神没第一天那么抖擞了,“早啊。”
    “早。”只有陆亚亚回应了陈安修的招呼。
    “昨晚睡得还好吗?”他可是让人准备了足够的棉被。
    “你明知故问。”卫林揉揉额头,早上起来就感觉脑袋有点沉,他刚想再抱怨两句,就看到在陈安修后面出来的章时年,手里拎着一件外套,仪态闲适,步履从容。
    “又没穿外套。”
    “我还有件羽绒服在小饭馆里。”
    “穿上吧,早上起来冷。”
    卫林看他们一问一答,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上前一步,恭敬地喊了一声,“四叔。”
    章时年的目光移过来,略带疑问。
    “四叔,我是卫林,你还记得我吗?”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就有些忐忑。
    章时年笑,“原来是你啊,长这么大了,差点没认出来,这两年怎么没去家里?”
    季君恒出门,正好听到他小叔这句话,心想,明明前年春节刚见过,怎么小叔年纪轻轻就有健忘症了。
    “去了,不过四叔事忙,没见到四叔。”
    章时年和气地说,“我这两年在绿岛这边的家里多,你来的话,如果联系不到我,就告诉安修,是一样的。这里离着北京也不远,以后常过来玩。”
    章时年话里的意思足够明显,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人家这关系是公开承认的。
    陈安修和卫林互看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一个想法:谁稀罕。
    卫林不稀罕陈安修,但他明显比较稀罕章时年,所以很快就说,“我知道了,四叔。”
    章时年不动声色地环视这几个人,除了那个女孩子他没印象,其余几个,他都算认识,他年纪虽然大不了那些人多少,但辈分在这里摆着,其他人都过来打了招呼,亲近点的就喊四叔,远点的就喊章先生。
    “亚亚和展展真是难得见到的,今晚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吧?加上小林他们。”
    卫林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了,陆亚亚他们也没拒绝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没写完,上午偷偷补充了一些,想一直写到路霸出来的,结果还差一点,待会有事,下章再放出来。
    第124章
    虽然不怎么待见这些人,陈安修对章时年要请客的事情,还是理智地保持了中立的态度,他相信章时年自有他的处事方法,不需要他的过多干涉,因为怕下雪阻路,他提前就把各种食材都准备妥当了。
    “刘哥,待会老张那里会送二十斤虾和三十斤小黄花过来,你签收一下,我现在要下山一趟。”陈安修将最后一份鳗鱼起锅浇上汁,连着刚才做好的山药羊肉锅还有黑鱼汤一并打包。
    “又去看林教授啊?”刘波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安修和他小舅真是挺亲的,走动也很频繁,林教授经常在安修这里住下,安修只要有时间也愿意去下山看林教授,听说林教授之前一直在美国,两人也没怎么相处过,现在还能处成这样,真是挺难得的。
    “是啊,眼看着这两天又要变天了,今天如果不去,恐怕又要等到下雪之后了。”
    “也是,我昨晚看天气预报,全省都划到雨雪范围之内了,我看这次肯定得好好下一场,话说,今年的雨水还真是挺多的。七八月的时候,连着两个月雨也没怎么停过。”
    “所以说今年的桃子和瓜一点都不甜。”今年樱桃卖的还不错,桃子就不怎么样了,雨水太多,总算不是光靠这个过日子,要不然真没法过了,所以说要赚钱还得要多方面发展。
    “这一屉粉蒸扫帚菜好了,你要带一些给林教授吗?这东西夏天有的是,吃了也不觉得新鲜,冬天还挺清口的。”
    “那我带这个好了。”陈安修将两个已经装到纸袋子里的大馒头拿出来,换成粉蒸的扫帚菜,扫帚菜顾名思义就是以前农村里用来做扫帚的,路边河谷里随处可见,叶子鲜嫩的时候,摘了顶上那部分,加面粉和一点盐在笼屉里蒸,蒸熟后直接用手抓着吃,东山这边叫扒拉儿,这是方言里的叫法,具体怎么写,陈安修也不清楚,他们现在所用的这些扫帚菜是他小姑大棚里自己长出来的,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心思捣鼓这些,就一并送到小饭馆里来了。
    陈安修将粉蒸的扫帚菜装了两份,一份准备带给小舅,另一份拿到了建材店。
    陈妈妈去隔壁窗帘店了,陈爸爸一个人带着冒冒在店里。
    “这是又睡着了?”他两个小时之前过来就在睡。
    “根本就是一直没醒。都睡了三个多小时了,你妈妈还说如果待会再不醒,就该叫叫他了,过会该抱着去给璐璐妈妈喂奶了。”
    “冒冒?冒冒?”陈安修点点他的小鼻头。
    冒冒嘴巴动了动,握着小拳头抵在脑袋上,侧侧头继续睡。
    陈安修笑着继续骚扰他,咬小手,捏耳朵,“冒冒懒虫子,起床了,再不起来,天都黑了。”
    冒冒终于不堪其扰,嘴巴一扁,闭着眼睛嘤咛两声,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陈安修赶紧把人抱在怀里,熟练地轻拍着,“冒冒,你快睁开眼,奶奶要带你去吃饭了。”
    本来还有点动静,但可能现在这个怀抱太熟悉和安稳,一转眼冒冒嘟嘟着嘴巴又呼呼睡着了。适得其反,陈安修无奈了,对着那小胖脸吹口气,“冒冒。”不醒,再吹一口,“冒冒。”企图把孩子吹醒。
    他这个极度不靠谱的行为正好落入刚进门的陈妈妈眼中,陈妈妈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把孩子接过来,“都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还是这么乱来,我看车停在外面,你是不是要出门?”
    “去小舅那里一趟。”
    “那就快去快回,晚上回来开车小心点。”
    “那好,我先走了。”陈安修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亲亲冒冒的额头,和爸妈道别,拿了钥匙出门,下山先去了吨吨的学校,吨吨现在就读的这个学校,位置有点偏,但是环境挺不错的,教学质量也好,他以前就听人说过,很多家长都想把孩子送到这里,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收费太贵,每年单独设立的入学考试也不容易。
    陈安修来的有点早,学校还没放学,但门口已经停了不少私家车,其中不乏一些很高档的名车。陈安修今天开的是家里的车,十几万的价位,夹在这些车里就很不起眼,甚至还有点寒酸了,但他显然没这自觉性,把车停在一个相当显眼的地方,吨吨这点和他爸爸还挺像,一出校门,对着这里兴高采烈就扑过来了,丝毫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爸爸,你今天怎么过来了?王叔叔呢?”
    “王叔叔那边给他打过电话了,我们今天先去小舅姥爷那里。”因为这里坐公交车上山不太方便,他和章时年商量着,租了一辆认识的出租车每天固定时间接吨吨放学,安全也方便,买专车,雇司机,不是没钱,只是不想太招摇了,本来这两年事情一出接一出的,在街坊邻里间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他们还要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可不想天天被人背后盯着瞧。
    原先还没有意识,走在路上,看两边的街道张灯结彩的,还有到处在飘着的铃儿响叮当的乐声,陈安修才想起,今天是平安夜,明天就是圣诞节,他对这种洋节日一向没什么概念,就知道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但他想着小舅在美国多年,应该会习惯这个节日,临时停车,去商场里帮他买了件毛衣。
    到研究所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时间虽然不晚,但冬天天黑地早,研究所这边的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林长宁接到电话,提前等在门口,昏黄的路灯下,地上单个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小舅,你们研究所里怎么这么安静?”灯都没开几盏,走廊上也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今晚有活动,很多人都出去聚餐了。”林长宁笑着回答,掏出钥匙开办公室的门。
    这不是陈安修第一次过来,办公室里还算整洁,但桌上散乱地铺着很多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各种数字和符号,陈安修不懂这些,也不好帮他收拾,就把墙边的小茶几搬出来充当饭桌,把在微波炉里重新热过的菜放在上面。
    饭菜的滋味还不错,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很快就消灭个差不多,“爸爸?”
    “恩?”林长宁很自然地答应了一声。吨吨已经知道实情了,所以两人也没避讳他。
    “陆叔说这两天路过绿岛,说是想来看看冒冒。”
    “哦。”他已经从陆江远那里得到这个消息了,所以也不是很惊奇,看陈安修的表情,明显是有话要说,他又问,“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陈安修试探问,“陆叔对我……我们家是不是太好了点?”陆江远实在没理由和他们家走的这么近啊,在小舅已经明确态度的前提下。
    “有吗?”林长宁倒了三杯水过来,“也许是你在英国照顾过他的缘故。”
    “是这样吗?”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谁会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这么好?甚至在梅子婚礼之前,那人的态度还算正常,和蔼却不算亲近。但说不上从什么时候起,他觉得陆江远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开始不是很明显,他也没太在意,但在英国,特别是出事后,这种感觉就已经很明显了。
    林长宁平静地反问他,“不是这样还能是哪样?”
    陈安修不敢据实告诉他,他曾经怀疑过陆江远是不是他的另外一个爸爸,但在小舅没有任何表示的前提下,他做这种猜测,本身就对小舅的不尊重。“可能就是这样。”他的另外一个爸爸是谁,小舅最清楚,如果想说的话,能不告诉他吗?
    临走时,陈安修把路上买的礼物送给他,林长宁很高兴,立刻拿出来,在身上比了比,还没穿上就说,“一看就知道很合适。我最近正想买件毛衣呢,你就给送过来了,正好省了我上街的时间。”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他热菜的时候,看到附设的小间里,放着很多洗漱用品,显然小舅已经不止一天住在这里了。
    “是有几个关键的数据要赶出来,再过一两天就可以缓缓了。”
    “元旦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咱们一起过吧。”如果他今天不过来,这个圣诞节,小舅是不是就这样在冷清的工作中度过?
    “小舅姥爷过来,我们一起做核桃糖吃。”
    林长宁摸摸吨吨的头,“好,到时候我一定去。”他有这么个贴心的儿子,现在还有两个孙子,他已经很满足了。
    *
    陈安修知道陆江远要来,但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仅仅是在他见过小舅的第二天中午就到了,他自己开车过来的,身边也没带其他人,连一向在他身边不离的吴东也没见,他明显很喜欢冒冒,一抱着冒冒就舍不得放手,冒冒也非常给面子,在他怀里一直就是笑呵呵的,对于别人能这么喜欢他孙子,陈爸爸显得很高兴,和人谈论孩子趣事的同时,还时不时地纠正一下陆江远抱孩子的姿势。
    陈妈妈冷眼旁观,话说得不多,在陆江远看向她的时候,给个不算明显的笑容,但自始至终没阻止陆江远和孩子亲近。
    晚上章时年请客,陆江远没有参加,林长宁也过来了,两个人就在家里陪孩子。
    陆展展酒喝到一半,觉得没意思,中途假托酒力不胜,就退出来了。他知道三叔今天到绿岛了,没有联系他,也没联系三哥,却急着见陈安修和林长宁,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三叔到底想做什么呢?
    既然这样,那他就先去拜会三叔吧,陆展展来到陈安修居住的小院,院门开着,屋里有人在说话,隔着远,听不真切,他走近点,就听到了他三叔的声音,他没敲门,反而神使鬼差地在墙边站定,屋里的谈话在继续,零零碎碎的,天气太冷,就在他差点失去耐心的时候,他听到三叔话题一转,“我上次和你说的股份的事情,你考虑地怎么样了?壮壮怎么说是我儿子,我的东西分他一些是理所应当的,他和章时年在一起,这些股份也不会妨碍他……”
    陆展展只觉耳边有一声炸雷响起,壮壮?和章时年在一起?陈安修?三叔的亲生儿子?
    第125章
    饭局还没结束,陆展展就这么闯进来了,他手上用力过度,还算结实的实心木门撞到墙上,砰地一声,卫林难得今天能坐在章时年身边,正聊地起兴,忽然被这样打断,他不悦地抬头,“陆展展,你后面有狼咬你?”
    章时年也问他,“展展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陆展展此时的脸色想好都好不起来,他还没从刚才听到消息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事实的真相会是这样的。他看向陈安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这人不过是绿岛市开小饭馆的,除了一个叫林长宁的舅舅,还和他们陆家有什么关系,如果没有章时年,谁又会知道这个人?他怎么就成了三叔的儿子呢?
    被人这样死死地盯着,就算陈安修酒意微醺,也不可能没有感觉,他神色清明地望回去,“你有什么事?”
    不像,和三叔一点都不像。
    章时年蹙眉,陆展展的反应太不寻常,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展展?你怎么又回来了?”陆亚亚从卫生间回来,就看到说是回去休息的弟弟站在门口。
    陆展展抓在门框上的手握了握,迎着众人的目光抬头笑道,“回去之后发现,一个人在屋里太无聊了。还是回来和大家一起喝酒吧,外面太冷,刚才跑的有点急。”
    章时年不动声色地说,“既然这样,进来坐吧。”
    主人都发话了,其他人也就不再计较什么,大家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有陆展展心不在焉,眼前的半碗银耳羹都被搅地快成浆糊了,坐在他旁边的陆亚亚感觉最明显,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不然展展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
    章时年被卫林拉着说话,陈安修就和季君恒,明晓静坐一块喝酒。明晓静是今天桌上唯一的女孩子,她和纪明承白天的时候陪着卫林他们在市区走了走,晚饭就一起留下来了。
    明晓静是今晚桌上唯一的女孩子,因为不是很正式的场合,她梳着两条麻花辫子,长长的棉布衣裙长及脚踝,刚进来的时候还裹着一件披肩的,这会脱下来了,陈安修发现无论何时,这个女孩子都能让自己很舒服,他想起前几天见到的梅子,她好像怀孕了,裹着厚重的羽绒服,也能看出肚子有明显的凸起,她在路上见到自己,还会打招呼,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可是明明就是没什么话可说了,明晓静和梅子真的是两种人,梅子总是更多的注重别人的感受,或者说是别人对她的观感,而明晓静却总在不经意间地传达着属于她的自在惬意,无关他人,这就是家庭条件所带来的差异吧。谁都想像明晓静这样活的更从容,但是有几个人能做到,就像陈岚,她名义是卫林的女朋友,但这种场合竟然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其他人包括季君恒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元旦期间,有人组织了同学聚会,你们两个要不要去参加?”明晓静问他们两个。
    季君恒明确表示不去,陈安修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没联系,感情还剩下几分。
    “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观念不同,聚了也合不来,还不如咱们自己出来吃顿饭。”
    陈安修已经醉了,其他人没发觉,章时年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的话变得很少,基本上就是别人不问,他就不会出声的地步,眼神也柔顺乖觉很多,饭都没吃多少,和人喝了两三杯啤酒就这样了。
    章时年眼神微动,夹了一筷子苦瓜炒蛋给他,安修最讨厌吃的苦瓜,最近眼睛上火,又不肯吃药,吃点苦瓜败败火气也好。
    陈安修像要确认一样,看了一眼苦瓜,又看了一眼章时年,皱皱眉头,夹起来放到嘴里,“不好吃。”
    章时年又夹了一筷子给他,低声哄他说,“吃一点没关系。”
    卫林的手指在桌上弹了一下,四叔还真是把这个陈安修当宝贝了,他真不明白,以四叔的人品,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人,是个男人先不说,脾气也不怎么好,耍无赖,敲竹杠的本事倒是玩地比谁都溜。不过陈安修如果只会一味退缩和逢迎的话,他更看不上。起码现在这样,像个男人。
    *
    酒席散去,陈安修和章时年多留了一会,罗芳芳他们过来收拾桌子,顺便把章时年要的粥和虾带了过来。
    吨吨和冒冒躺在一个被窝里已经睡过去好一会了,屋里很暖和,两张脸都睡得粉扑扑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点相像,兄弟两个这嘴巴就挺像的,有点薄,这像章时年。”
    陆江远对那个早早把他儿子拐走的人可没什么好印象,特别是还让壮壮那么小就生了吨吨,这点尤其不能原谅,“我们家壮壮的嘴巴也这样。”
    林长宁不和他在这方面争辩,就说,“我刚才听到门响了,人应该是回来了,怎么这会还没过来看孩子?”他还等着壮壮把孩子接走,然后他要回睡觉,这里就两间空房,季君恒住了一间,陆江远住了一间。
    陆江远起身说,“我过去看看。”
    他没走到陈安修和章时年的门口,就听到屋里有动静,知道人肯定是回来了,但至于在做什么的,就不清楚了,他走近点,门半掩着,两人的姿势一目了然,章时年靠在椅子上,一派悠闲,手里剥着虾仁,陈安修背对着门口,衣衫凌乱地跨坐在他腿上。
    “还要吃吗?”章时年的声音低沉,还带着某种欲|望的性感。
    陈安修乖乖点点头。
    “那先要怎么办?”他举着手中的虾晃了晃。
    陈安修低头解开自己的一颗衣扣,然后啊呜一口连着章时年的手指一起含到嘴里,吮|吸地啧啧有声。
    章时年全身的血液向下腹冲去,他挺挺腰,目光不经意地和站在门口的陆江远对个正着,章时年眼底浓深,陆江远则是冒着火光,壮壮这个样子,明显是喝醉了。
    章时年并不打算理会外面那个浑身冒黑烟的人,他好整以暇地从盘子里又抓了一颗虾子过来,陈安修的眼睛随着他的手指转来转去,还没等虾剥好,就自觉地把上衣的最后一粒纽扣解开,衣衫大开地趴在章时年身上。
    章时年见此,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他当着陈安修的面把虾仁丢到自己嘴里。
    陈安修眼巴巴等了这么久,就等来这么个结果,他立刻不满了,抱着章时年的脖子,堵住嘴巴,探舌头进去抢,暧昧交缠的水声持续很久。
    等两人终于暂停,章时年再抬头的时候,门口的人已经不见了,还非常体贴地帮他们关好了门,他勾勾唇角,去舔舔陈安修的嘴巴,诱惑他说,“下面要脱的就是裤子了,安修。”
    林长宁见陆江远黑着脸进门,惊奇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壮壮他们呢?”他望望后面,好像没跟着人。
    “他们两个正在忙,今晚估计顾不上看孩子了。”他敢肯定,章时年一定是故意的,明明看到他在外面了,还变本加厉。
    林长宁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那今晚怎么办?”吨吨好说,但是陆江远肯定无法照顾冒冒,“要不我还是把冒冒抱回去吧。”
    陆江远阻止他说,“外面这么冷,冒冒又睡着了,万一冻感冒了。你留在这里看着孩子们,实在不行,我去外面沙发上窝一晚。”
    林长宁犹豫一会说,“算了,你也留下吧。”外面的沙发他见过,虽然是三人长沙发,但是以陆江远的个头,睡在那上面,绝对不会舒服,看着再怎么年轻,也是五十的人了,这大冷天的,何苦去折腾这一回,这炕上又不是睡不开。
    这一晚陆江远没有睡好,时隔三十年,心心念念的人又睡在自己咫尺的地方,虽然中间隔着两个孩子,但心里还是控制不住起了些许波澜。这晚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季君恒,他喝了些酒,刚开始睡得还比较沉,可半夜醒来,上了趟厕所,就再也睡不着了,隔壁两人做得那么激烈,安修叫的又大声,没感觉的是死人,他从来没想到安修在床上这么热情,简直让听的人都快喷鼻血了。
    “用力点……啊……”陈安修半躺在炕沿上,腰部悬空,一腿下耷,另一条腿紧紧扣在章时年的腰后。
    章时年眸色浓黑,身体骤然前倾,整根没入。陈安修受到这剧烈的冲击,尖叫一声,随后给予最热情的吞吐和接纳。
    季君恒身体僵硬地在热炕上翻个身,全身起火一样,这声响对孤家寡人的刺激也太大了点,他承认,他曾经一度还对陈安修有点小想法,和爱情无关,就是见到合口味的想接近的感觉,前面有他小叔做榜样,他在转学来绿岛之前,早已经对男女都尝试过了,都可以接受,不过后来成为朋友后,这想法就淡了,去年刚见面,安修就和他打架,他还以为自己真在酒醉的时候失控做过什么呢,闹到最后,原来是替他小叔背了个大黑锅。
    “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的心理准备很充足,喊出来的声音却是气若游丝,为什么,因为他不敢啊,搅了小叔的好事,小叔哪天想起来把他砍了怎么办?可是安修,你能不能小点声,你喊这么一晚,就不怕明天说不出话来?
    在那时高时低,有规律的伴奏中,季君恒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大亮,他还奇怪安修为什么没喊他吃早饭,趴在窗上一看,才发现外面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地上,树枝上和远处的山上都已经白了。
    难得这么安静,季君恒看看时间还早,裹裹被子,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隐约中,听到隔壁门响,之后好像有人出去又进来,他也没太在意,一晚上没怎么睡着,再次醒来,已经快中午了,要紧事是没有,但是肚子饿了,他穿戴整齐推开房门出来的时候,隔壁的房间里陈安修也刚刚起来,眼有点肿,头发乱糟糟的,走路也不像往常那么平稳,一看就是被人凶残地蹂躏了一整晚的效果。
    陈安修被他顶地发毛,“大早上的,你犯什么神经?”他这一开口,有一件事,还真被季君恒猜对了,喊了一晚上,嗓子哑了。
    季君恒点点左手腕的手表,“还有四十分钟,就是北京时间十二点整了,你确定现在还是早上?”
    陈安修懊恼地骂了一句什么,季君恒没听清楚,那破锣嗓子此刻说话,想让人听清楚也不是件容易事。
    “午饭咱去哪里吃?”季君恒再次摸摸肚子。
    “待会去小饭馆一起吃。”
    陈安修简单地洗漱一下,昨晚那一闹,连孩子都忘记去看了,他去陆江远的房间,吨吨和小舅跟着章时年的车下山去了,冒冒也被陈妈妈抱走了,屋里只剩下陆江远还有他的两个侄子在说话。
    陆亚亚还是那副温文和气的样子,陆展展态度好像有些变化,那么复杂纠结的眼神,他没欠过这人钱吧,收的住宿费虽然昂贵点,但那也是自愿的不是吗?没道理睡了两晚上了才来后悔。
    他决定忽略这讨债的眼神,因为钱到他手里,他是不准备交出去的,“陆叔,你们的午饭要在哪里吃?想在这里的话,我就打电话让人送过来。”
    “刚才听你在院子里说要去小饭馆吃,我们也一起。”
    “那行,你们穿暖和点,外面冷,待会咱们一起过去。”
    午后的雪越下越大,卫林他们本来打算出去的,但遇上这大雪,又不熟悉路况,他们只能打消了外出的年头,窝在小饭馆里打牌消磨时间。
    陈安修则被陆江远拉着下象棋,棋类中,除了军棋和跳棋,他就只会这个,这个还是跟着他爸爸学的,学艺不精,只会点皮毛,勉强知道怎么走而已。
    陆江远下足了耐心指导他,一边走,一边给他解说。
    陈安修趁着他解说的时候,偷偷把靠近的手边的马向右移动一格,下一步正好可以吃掉陆江远的炮。
    陆展展在旁边看地清清楚楚,陈安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作弊了,真是棋品如人品,“三叔,他……”
    陆江远头也没抬说,“展展,观棋不语。”
    “可是……”他实在看不惯陈安修这做派,下个棋而已,还小动作这么一堆,这人怎么会是他们陆家的人,一点门面都撑不起来。
    陆亚亚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他继续说话,展展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三叔能看不出来吗?之所以没作声,明显是吃陈安修这一套,乐在其中。他还没见过三叔对家里的哪个小辈这么包容亲近过。凭心说,小叔和家里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其乐融融,但也算是和和睦睦,对他们这些小辈更是不错,举凡成年,生日,中秋春节这类大点的节日,都会受到三叔送的贵重礼物,但三叔却极少有空和他们坐下来面对面的谈谈话,更遑论是这种指导下棋,一起看书之类的充满亲情的小活动,可是陈安修做到了,他可以在三叔面前这么肆无忌惮,也可以让三叔这么放下心防。
    为什么陈安修可以做到呢,他们才是他的子侄不是吗?小时候对三叔的印象不深了,他好像一直很忙,也很少回家,直到他十岁那年,爷爷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之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太好,三叔回家的次数才多了起来。他对每个孩子都一视同仁,没有多少偏重,连买的礼物每次都一样,如果说有点不一样,那也就只有婷婷了,她是家里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孩子,从小家里人就对她颇为宠爱。即使这样,婷婷在三叔面前,也是以乖巧居多,很少耍性子和小脾气,因为他们都知道,三叔都没这个耐心和时间,可是陈安修又为什么能成为这个例外呢?
    “啊?我的象就这么被吃了?主要是我这里没看清楚。”陈安修给自己找个借口,他作弊归作弊,他有一点好,就是不会悔棋,被人吃,也敢认。
    “我让你两步。”
    陈安修笑嘻嘻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反正这人没脸没皮惯了,一点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陆展展直接看不下去了,找个借口出去,陆亚亚和陆江远打声招呼,也跟着出去了。
    两兄弟在雪地里走了会,陆展展终于忍不住说,“三哥,我真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昨晚问过,展展却说没想好,怎么也不肯说。
    陆展展咬咬牙,和盘托出,“我想不明白,陈安修怎么可能是三叔的儿子?”
    陆亚亚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展展将他昨晚的听到的全部对话转述给他听,最后总结说,“不知道林长宁怎么给三叔灌地迷魂汤,三叔看起来是坚信陈安修是他儿子,还要将鸿远的一部分股份留给他。我怎么就觉得这件事这么蹊跷呢?”
    陆亚亚沉默,如果陈安修真是三叔的儿子,倒是可以解释三叔的这一系列不平常的举动了。可他真的是三叔的儿子吗?不,现在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三叔已经认定了这件事。
    “就算是真的,我就不相信三叔会为了这么一个私生子,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执意将鸿远留给他。”
    “乱说什么,展展,如果陈安修真是三叔的儿子,他当然有资格继承鸿远,鸿远是三叔一手创办的。”
    因为大雪的原因,飞机无法起飞,高速公路也封了,卫林和陆亚亚他们被迫在山上多留了几天。
    “吨吨,雪地里路滑,还是待会你爷爷回来,送你们过去吧。”店里还有客人,陈妈妈这会也走不开,吨吨吃完饭想带着冒冒回去。
    “没事,奶奶,我提得动冒冒。”冒冒身上裹得太多,吨吨双手环不过来,陈妈妈每次就把冒冒放在一个大的手提篮里,让吨吨提着他过去。路上晃晃悠悠的,冒冒躺在里面也高兴。
    “那你路上小心点,别摔着他。”陈妈妈想想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就放心地把冒冒放进手提篮里,又在上面加了层毯子。
    吨吨一使劲,把胖胖的冒冒提起来,摇摇晃晃地出门去了,陈妈妈目送着他们拐过弯去,马上就到小饭馆门口了,才回屋。
    吨吨回头看陈妈妈进屋了,在路边停了停,他的胳膊有点累,“章冒冒,你怎么又胖了,给你头上插根草,把你卖了吧,最多就卖十块钱。”
    手提篮里传来冒冒的笑声,吨吨蹲下,将毯子的一角,掀地更大点,“你这么胖,论斤称,可能会卖钱多点。”
    陈安修这天和人上山逮兔子了,这个时候兔子都冻啥了,一逮一个着,光他就分了五只,他刚提着兔子转过弯来,就听到一声剧烈的刹车声,听声音离着小饭馆不远,紧接着就是婴儿的啼哭声,是冒冒,他拔腿就往那里跑。
    一辆白色的车子已经停下了,在车头不远处,吨吨跌到在地,冒冒也被从手提篮里摔出来了,脸朝下趴在雪地上哇哇大哭,吨吨爬过去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吨吨,冒冒,你们没事吗?”陈安修飞快地跑过去把人两个孩子抱住。
    吨吨吓得脸色惨白,牙齿一直在打哆嗦,冒冒沾了一脸的雪沫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坐在车上的人始终没下来。
    陈安修抱着冒冒,又背起吨吨,车上的那个人这时才打开车门,是陆展展。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夜里写文,真是一种无法治愈的病啊。明天绝对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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