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156-160
    第156章
    二月二在绿岛这边的习俗很多,理发,炒豆子和面其子都是必不可少的。
    一个多月没有理发,陈安修早上起床摸摸自己的头发,感觉确实有点长了,“今天我要带着冒冒去剪头发,你和吨吨要一起吗?”
    “你们要去哪里剪?”章时年打好领带,又对陈安修说,“把床头柜上的表递给我。”
    “去停云寺。”
    “哪里?”章时年扣腕表的同时抬头,如果他没听错,停云寺是镇子北面山上的一个小寺庙吧?他和安修还去过,难道会有理发店也叫这个名字?
    陈安修靠在衣橱门上笑地没心没肺,“就是你想的那个停云寺,不过你不知道那个张叔会剪头发,他还会修拉链和鞋子呢,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这些不常做了,他掏耳朵很舒服,我以前最喜欢让他理发了,还能顺带掏掏耳朵,不过他好像只会理平头。”
    章时年神色如常地说,“冒冒这是第一次剪头发,你留心点。我上午约了人,有些事情要谈。”言下之意,他是不准备参与了。
    吨吨在外间里吃早饭,听到他们的谈话,嘴里咬着包子,跳过来连连摆手说,“我也不去,爸爸,我今天要去学琴,还有画画。”之前爸爸图方便带他去理了个板寸,他在学校里被人围观整整两个月,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小声议论,最后连老师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可怜和同情。他倒没觉得板寸难看,只是那种天天被人慰问的感觉,没尝试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切,天底下就你们俩最忙,周末也没空。”不过这事也没什么好强求的,走了他们俩,不是还有一个嘛,他拍拍在炕上奋发图强练习爬行的冒冒,“冒冒,还是你最好,爸爸只带你一个人去。”
    冒冒一张大胖脸印上来,陈安修亲亲他的鼻子,他咧着嘴哈哈笑,露出仅有的弥足珍贵的那一颗小牙。
    吨吨凑过来,踮着脚摸摸冒冒的头,对弟弟即将到来的遭遇给予万分的同情,不知道这本来就不算多的几根毛毛会被理成什么样子。
    冒冒是个不知情的,还兀自傻乐着,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到午饭时间,午饭后,趁着天气暖和,陈安修就抱着冒冒去停云寺了,之前陈妈妈想带着冒冒过来的,但她今天在家忙着炒豆子和其子,实在不得空。
    去停云寺途中要经过一座小桥,桥左边的山壁上有条瀑布,夏天的时候,瀑布从茂密的绿色植株间倾泻而出,人每次从桥上经过,都要溅一身水雾,不过现在是初春,瀑布就只剩下几缕水流了,但人从桥上走,还是感觉yīn凉yīn凉的,陈安修给冒冒压压帽子,扣严实。
    这时他感觉后面有人过来,桥面不宽,他往边上让了让。
    “安修?”很熟悉的声音。
    陈安修回头就看到蒋轩和林梅子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刚上桥,“原来你是你们,回来过周末的?”
    林梅子气色还好,就是看着比结婚前胖了不少,应该是刚生完孩子还没恢复过来的原因,“是啊,回来吃家里炒的料豆儿,这是冒冒吗?还没怎么见过呢,白白净净的,真是讨人喜欢,和你小时候的照片很像啊。”
    “就是个小淘气鬼。”
    冒冒怀里抱着个异常大的橘子,趴在陈安修肩上,好奇地看着这些人。
    蒋轩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话不多,他怀里抱着个女孩子,分量不轻,应该是他们还不到两个月的闺女文茵,梅子怀里抱着的看衣着应该是个男孩子,陈安修没经验,猜不出多大,应该比冒冒大一些,眼睛不大,但是很精神,“这是谁家的孩子?”
    “瑶瑶的儿子,叫文峰。他爸妈忙,我们帮着带两天。”
    “哦,都这么大了。”再大的恩怨都是大人的,陈安修不至于对个孩子有意见,他注意到孩子露在外面的手背上有两道浅浅的伤痕。
    林梅子可能也注意了,帮着孩子拉拉棉衣袖子,这是轮不到陈安修说话,他也就没问。
    今天抱着孩子往这边走的,大多奔着停云寺去的,既然遇到了,就一起走了一路。
    今天带着孩子来理发的人还不少,大多是爷爷奶奶辈的,也有几个年轻的妈妈,陈安修数数他们前面排着足足七八个,他心想幸亏是吃过饭来的,要不然光这几个怎么也得两个小时。
    东山上有不少寺庙,但南面是旅游景区,平日里香火比较旺盛,僧众也多,停云寺在北面山里,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外人到这里,也就附近的村民时不时来拜拜,冷清的很,停云寺只有一座正殿,两间配殿,院子里摆着一个方形四角的铁质香炉,旁边放着些散香,这就是全部了,从陈安修记事起,这里就一个老和尚叫张严明,还有个小和尚叫张慧安。
    还没轮到他,陈安修就抱着冒冒四处走了走,看到慧安在后面烧水,他没事就过去帮了帮忙。
    “有几年没见你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人伸伸指头比划他三,又示意想抱抱冒冒。
    陈安修把冒冒递过去,那人拍拍手上的土才把孩子接过来,停云寺的山坡少有人来,非常清净,是个适合谈话的好地方,慧安虽然不会说话,但他学过唇语,陈安修和认识已久,多少也能看懂一点手势,所以两人的交谈并不算困难。中间蒋轩过来一趟,客气地问厕所在什么地方,陈安修给他指指大树后面的位置。
    等人走远了,陈安修在慧安眼中看到了疑惑,“你是奇怪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听说他爸爸今年就能出来了,有些事情,我当时并没……算了,不说了,我现在和江三爷爷一起开饭馆,有时间和张叔过来吃饭,还在原来那地。素的有,有,各种肉也有,我可以让你躲在厨房多吃点。”
    慧安知道他开玩笑,也跟着笑,二十多岁的人了,眼神还是很干净而安静的。
    铁皮壶的火灶很小,需要把木柴劈地很小才能放进去,陈安修力气大,就帮着劈了一些,冒冒起初很精神,还追着他的橘子在草地上爬了两圈,没多大会就困了,趴在爸爸腿上脑袋一上一下地小**啄米一样,陈安修把他横在怀里拍拍背,心里想着如果三点还排不上就算了,天凉了,在院子里理发,感冒就麻烦了,不过理发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不少,两点多一点就轮到他们了。
    “那我先过去了,有空再聊。”他起身的时候,慧安拉住他的手,在他掌心里极快地比划了一下,陈安修笑道,“你是想和我说,今年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慧安点头,陈安修不怎么领情地吐槽他,“你什么时候把隔壁道士算命的那套都学来了。”
    陈安修先剪的,板寸相对容易,也不用可以讲究什么造型,他理的时候,冒冒还挺有兴致,但轮到他,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紧紧攥着爸爸的手指,橘子也不要了,眼睛圆瞪盯着剪刀,脑袋一个劲儿的往爸爸怀里藏,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陈安修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劝解了两句,哪知道冒冒根本就不领情,还干嚎了两声表示抗议,陈安修心想,我还不知道你,惯会做样子,“张叔,直接剪吧。”早晚都得有这么一次。
    孩子爸爸都开口了,张严明也就不再犹豫,可剪刀还没靠近,冒冒哇地一声就哭了,这次是真哭,金豆豆一颗颗地不要钱一样掉下来,陈安修无语,以前带他去打防疫针,也只有针头戳下去推药水的时候才哭,现在剪刀还没碰到,就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剪他一块肉去呢,不过今天陈安修是打定主意要给他剪头发的,所以即使冒冒趴在爸爸怀里哭的抽抽搭搭的,也没能阻止头上的毛毛被剪掉几根。
    “这些头发要留着吗?”张严明问陈安修。
    陈安修一脸茫然,“留着做什么?”又不是大姑娘的长辫子能卖钱。
    旁边立刻有几个年轻妈妈跳出来说,“怎么能不留?给孩子做个毛笔什么的,留个纪念,以后给孩子看看多好。”
    陈安修心想,有什么好的,还不够费那功夫的,但在那么多双母爱满满的眼睛注视下,他到底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表情虔诚地把冒冒那几根毛接过来,用纸包包放在口袋里贴身带着。
    那几个年轻妈妈见此都夸他,“这才像个爸爸的样子。”
    陈安修忙不迭地答应着,还颇为无耻表态一番说,一定要给孩子留到八十,老了有个念想之类的,一出门,他把冒冒那几根毛摸出来,就着山风呼地一吹,飘飘散散地没影了,他擦擦冒冒眼角还残留的一点泪说,“你又不是凤凰,我留着你几根毛做什么,别哭了,真没骨气。”
    剪都剪了,冒冒聊胜于无地哼哼几声,贴着他蹭蹭,把眼泪和口水都蹭在他爸爸今天第一次穿的羽绒服上。
    陈安修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作势要把他丢在路边,冒冒紧紧巴着他不放手,两人一路吵着往回走,陈妈妈在屋里老远就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你们父子俩在大街上吵什么?冒冒这是怎么了?就出去这么一会怎么还哭了?奶奶看看。”
    冒冒委屈地趴在他奶奶怀里。
    “你这是又怎么冒冒了?”陈妈妈偏心孙子,转头责备陈安修。
    陈安修当然不肯担这个罪名,“就是剪他几根毛毛而已,他还知道心疼。妈,豆子炒好了?”
    “都在里面呢,自己去拿,我抱着冒冒到街上走走,免得他跟着嘴馋,这些东西他可不能吃。”
    陈妈妈炒了很多,黄豆的是咸味的,黑豆是加了糖炒的,都已经放凉了,正是最脆的时候,放在嘴里嚼起来嘎嘣嘎嘣响,此外还有面其子,**蛋面的是干炒的,还有一种是油炸的,一种一小盆,凡是来的人都分上一把,客人的桌上也都有两盘,没事当零嘴儿吃。
    陈安修在柜台那里整理了一下最近的账目,还没觉得怎么着,天就黑了,现在天冷,上山的人少,小饭馆晚上的生意很清淡,除了工地上的人会下来吃饭,其余几乎就没什么人了,他让刘波把菜最做好,多炖点汤,他准备上山喊人下来吃饭。现在这温度,还不能动土盖房子,但装修的工作不耽误,工程队是陈爸爸找的,是他一个姓赵的老朋友的,因为是多年的老熟人,价格合理,装修质量也不错。
    他上去的时候,那些人还没停下,陈爸爸烧了热水,正在泡茶,旁边坐着的就是小包工头赵明。
    陈安修过来打招呼,“赵叔,今天就到这里吧,让大家伙过来喝点茶,一会下去吃饭,饭菜都在做着了,今天二月二,还有豆子吃。”
    赵明扔给陈安修一支烟,笑着和陈爸爸说,“老陈,在你大儿子这里干活舒坦啊,顿顿饭准点不说,这饭菜也好,天天下馆子。”
    “那你们以后常来,他以后肯定还得装修房子呢。”
    过了二月二,绿岛市的天气虽然还没转暖,但风不会再像冬天那么刺骨了。
    *
    风确实不冷了,但事情却远远没有完结,秦明峻解开领扣,倚在窗台上,听陆亚亚在那边说,“秦明峻,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的动机,你是真的打算和我联手吗?”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吗?总不能是我要拿撞陆展展的事情要挟你什么吧?”
    电话那边的话音一滞,过一会继续说,“既然这样,让你查陈安修,这么久了,连他的亲生母亲是谁都查不到吗?绿岛市好像并没有现象中那么大。”
    “我能问一下,你到底想做什么或者你在怀疑什么吗?”
    “这是我的私人事情,我拒绝回答,你只需要做好你的部分,我的承诺不变……”
    季君严敲敲门进来,“哥,吃饭了,你今晚要留在这里吗?”
    秦明峻捂住电话,对他说,“你先吃,我一会就过来。”
    季君严点点头退出去,表哥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隔着门缝听到几句,什么陆三少的?难道又是那个陆亚亚?
    陆亚亚挂掉电话,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秦明峻的弟弟,据他所知,秦明峻就一个堂弟,叫纪明承,哪里又来这么个弟弟,叫的这么亲热,还住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第157章
    季君严在绿岛市留了差不多快一个月了,秦明峻隔三差五会来看看他,给点钱,但像今天这样,能坐在一起吃个饭的机会不多,秦明峻很忙,有时候季君严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忙还是刻意回避自己,但找人帮忙的信心是一日日衰落下去了。
    “在这里玩得还好吗?”
    季君严拨拨碗里的饭菜,“还行,就是有点冷,可看的东西也不多。”
    秦明峻吃了不多便停下了筷子,“有没有想过回去?你妈妈现在病着,也需要你的照顾。”
    “哥,你这是打算赶我走?”
    秦明峻心里立时浮起些烦躁情绪,但又被他强压下了,“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出来这么久,你爸妈那边也担心,你不如早点回去看看他们,如果有什么机会能让小姨回来,我会通知你们,你继续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工作比较忙也没法照顾你。”
    季君严抬头笑道,“没事,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二伯那里也找人联系到他,想送他回去,可是他就是不甘心就这么走。
    对于他的执拗,秦明峻在这段日子已经有所了解,现在只希望他留在这里不要惹出什么事端,“如果你还想让我护着你的话,记得有事通知我。”
    季君严答应地很痛快,但秦明峻还是不放心地把跟的人叫到一边,又叮嘱一遍。
    当有些事情,光靠防是防不住的,特别是有些人还不想配合的时候。
    *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过得特别快,陈安修和章时年这天早上跑步回来,章时年去洗澡,他进屋,看到挂在墙上的日历牌,动手撕掉了三月份的最后一页日历,“吨吨,糖球起床了。”
    吨吨像个毛毛虫一样,不太情愿地在被窝里拱了拱,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几点了,爸爸?”至于另一个被窝里呼呼的根本没动静。
    “快六点半了,再不起床就迟到了。”
    “哦,知道了,这就起来。”吨吨闭着眼睛答应一声。
    “你们昨晚又闹到几点?”糖球这两天和楼南吵架,一气之下跑到他们家里来了,住在这里有五六天了,叶景谦来叫过两次,楼南一次都没来,就只会晚上给他打骚扰电话,一晚上一个,风雨无阻的,但父子两个互不低头,不知道他们想冷战到什么时候。
    “也没有很晚。”糖球总是说冷,想挤着和他一起睡,被他一脚踢出去才老实点了。
    陈安修捏他鼻子,“还不晚,我和你大爸爸睡觉的时候还听到你们这里有动静。”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章时年都是准时十一点上床的,吨吨的性子是比原先开朗了,虽然远远到不了外向的程度,但人缘意外地还不错,常常有同学打电话过来,商量功课,约着出去玩什么的,尤其以女同学居多。不过可能是家庭特殊的原因,吨吨轻易不带同学回来,能在家里留宿的,糖球绝对是唯一的例外。
    吨吨的性子在很多方面像章时年,自制力还是不错的,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起来,陈安修把衣服丢给他,专心去搞定另一个早上绝对赖床到最后一刻的人,虽然这孩子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但他没睡懒觉,哪里能容许别人在他眼皮底下睡得这么香甜,喊两声还是不答应,冰凉的手指往脸上一捂。
    糖球嗷地一声就从炕上蹦起来了,“陈叔叔……”这个陈叔叔简直跟他爸一样残暴,各种手段百出,怎么看还是章叔叔好,长得漂亮不说,还从来不这么欺负人。
    陈安修对那张哀怨的脸视而不见,优哉游哉起身说,“早上做了你昨天说的腊肉蒸饭,起来晚了就没了。”
    糖球一听有这个吃,眼睛一亮,终于打起精神穿衣服。
    腊肉蒸饭是在小饭馆里大蒸锅里做的,每碗米饭上面都铺了厚厚的一层腊肉,融开的油脂都浸到下面的米饭里去了,米饭油光光的,又黏又滑,吃到嘴里,满满地都是肉香,陈安修怕腻,出锅后还在上面撒了一些小青萝卜咸菜丁。糖球端起碗来就没放下,嘴角吃的都是饭粒。
    陈安修帮他夹一筷子凉拌豆芽菜,深表同情道,“我终于相信是你爸虐待你了。”
    吨吨和糖球不在一个学校,但章时年去送完吨吨,再去送糖球也算顺路,并不浪费多少时间。两个人吃完饭,抓起书包冲到后车座,章时年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在孩子们看不到的角度亲了一下陈安修的嘴角问,“今天要做什么?”
    陈安修现在已经练就了,只要不是很过火,都随他去的本事,“现在房子也都装修好了,只等人来入住了,今天要和张言他们上山挖竹根,房子四周种上一圈,等竹子长起来,能当篱笆用,还能挖竹笋吃。想法是不是很不错?说不定还能挖些野菜回来。”
    章时年揉揉他毛刺刺的头发,“那去做吧,上山小心。”
    陈安修突然想起一事,追出来又问,“爸妈上次打电话,说是什么时候过来?”
    “说是五一之前,哪天还没确定。”
    “那也就是这个月的事情了。”他也该单独收拾间房子出来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章时年早上一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稳,陆江远的电话就追过来了,“亚亚去绿岛了。”
    于亚青沏杯茶,端过来,章时年点点头,“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在北京好好守着,跑来绿岛干什么?”陆江远最近的动作趋于明朗化,很多人都已经看出鸿远最近可能有大的动作,以陆亚亚小心谨慎的个性,一定会守在鸿远本部坐镇指挥才对,怎么舍得离开?
    “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我担心他是冲着安修去的。”
    章时年目光蓦地一沉,“安修和孩子这边,我会注意的。”
    “依我对亚亚的了解,他不会亲自动手的。”
    *
    季君严每天无事可做,早饭后习惯到书城溜达一趟,再到附近的广场走走,这天他拿着本书,正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正百无聊赖地翻着,跟着的人被他打发去附近的咖啡厅里买热饮了,有个看起来还算年轻的男人立在他身前,“旁边有人吗?我可以坐坐吗?”
    季君严看看旁边,明明还有那么多空着的长椅,为什么偏偏和他抢这个,他皱皱眉,“抱歉,我朋友马上就过来。”
    那个年轻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仍旧是一派温和的样子,“季家的小少爷怎么孤零零坐在这里,看起来还这么落魄?”
    季君严不笨,能点名他如此身份的人,绝对不是巧合,“你是谁?”
    “我是你表哥的老朋友。或许有些事我可以帮到你,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吗?”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末尾加了点。
    第158章
    “我凭什么可以相信你?”一个在广场上偶遇,凭空过来搭讪的人,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他的动机,“还有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当着他的面,给秦明峻拨了一个电话,季君严很清楚地听到他表哥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想起:“陆三少怎么有空给我电话?”
    “有点事经过绿岛,想问问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那人以一副熟稔的口气这样回答。
    “陆三少的身体好像不太舒服?”
    “路上有一点着凉。”
    季君严看两人寒暄,中间穿插一些他在表哥那里听过的似是而非的话,然后挂断电话。
    “这下你该相信我的身份了吧,不过我猜你表哥在你面前一定不怎么提起我们这些朋友。”自称陆亚亚的人这时似乎并没有坐下的意思了,他的眼睛极快地扫了一眼远处,之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来,继续和季君严说,“更确切的说,你表哥根本不想和你有更多的牵扯吧?这也可以理解,秦明峻的事业现在正处于上升期,秦家现在对他来说,不是助力,而是负累,我们每个聪明人都会知道该怎么选择。”如果季君严这时转头的话,就会看到在广场附近的路上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车,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这人的话准确地戳中了季君严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表哥这一个多月来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他有过此类的猜想,他家现在没权没势,所有人都看不上了。连妈妈唯一的外甥都不愿意帮忙了,他曾经问过表哥,纪家或者表哥的朋友里面有可以求助的吗,但是表哥一个人都不给他引见,说出来都没人信吧,他在绿岛停留了一个多月了,但纪家的家长,他一个人都没见过,而这一切都是表哥刻意回避的缘故。
    “我们帮你自然是有交换条件的,不过你大可以放心,那件事你一定可以做到,至于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北京的陆家,就你父母来说,当年的事情并不算严重,这么多年过去,只要安排得当,让他们顺利回国,我想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现在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季君严陷入沉默,他知道不能相信突然冒出来的这种人,但是他又想着这可能是个机会,错过可惜。
    那人看到王格,也就是秦明峻安排随身跟着季君严的人,远远拎着一杯外卖咖啡正在往这边走,他很快地递给季君严一张纸条,“一旦季三先生回国,季老真的会忍心把离别二十年的亲生儿子撵出门吗?一旦季三先生被原谅,依季家如今的声势,我想季少爷的身价也不会只是如此吧?我们的建议,请季少爷可以好好考虑,我们绝不勉强,但也希望能尽快收到季少爷的答复,毕竟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他说完这些,在长椅临近的摊子上随意拿个蝴蝶风筝,付钱走人。
    王格端着季君严指定的咖啡过来,“季少,刚才那人是认识的吗?”他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那人在这季君严说话。
    季君严接过还热着的咖啡,打开盖子,深深吸口气,撩撩眼皮问,“我哥让你来是监视我的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不算重,但王格立刻意识到是惹到这位主儿了,忙不迭道歉说,“季少说的哪里话,参谋长怎么会让我这么做,我这人拙嘴笨舌的不会说话,刚才就是顺嘴问了一句,季少别和我一般见识。”
    “王哥也别这么自谦,我感觉我哥挺相信你的,要不然也不会派你照顾我是吧?”季君严双手握着杯子搓搓,不怎么在意地说,“那人我不认识,只是他要买东西,整钱找不开,他找我换点零的。被海风吹得有点头疼,我们回去吧。”
    “那您稍等一会,我这就去把车开过来。”
    季君严点点头。
    另一边自称陆亚亚的人已经上车了,车内另一人问他,“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没一口答应,但是据我观察,应该是七八成的把握,年纪小,就算装得再老成,有时候也藏不住自己的心思。而且咱又抓的是他的致命弱点。不过我看这孩子不像是能成大事的,他真的能给咱帮上忙吗?”
    “他能不能成事不要紧,关键是他的身份,只要有他,就可以把季家和秦明峻都拉下水,这水搅地越混,对咱们越有利。”
    “您说的有道理。”
    “走吧,去会会咱们香港来的贵宾,来绿岛可不是只为了季君严。”
    *
    季君严回暂住的寓所之后,就以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为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拒绝任何人的打扰,听了之前那番话,他当然不可能睡得着。北京的陆家他当然知道,妈妈虽然在国外多年,但对国内的时事还是很关注的,在他回国之前,妈妈在给他讲现在国内的大概情况,提到陆家的时候,言语之间有些不以为然,但也说过陆家不容小觑。
    如果那人真是陆亚亚,不管那人的条件是什么,都可能是一次莫大的转机,爸爸的心愿是希望妈妈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可以回到国内,妈妈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妈妈的希望就是希望他可以留在国内。如果这次机会能让一家三口在国内相聚,其余的事情无关紧要。
    季君严在床上翻来覆去想通这些,他上网查查陆亚亚,网上叫陆亚亚的人不少,但真正符合条件的不多,他查来查去也就觉得那个代表鸿远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议的描述像现在这陆亚亚,但这则报道又没配图。
    仔细分析过利害得失,季君严决定赌一次,他拨了这个陆亚亚留下的电话,两人秘密又见了一次,在季君严的极力要求下,两人签订了一份类似合约的东西,大意就是他帮助陆亚亚做一件事,陆亚亚安排他父母回国。
    事后,那人主动和季君严握手说,“季少爷,合作愉快,你尽管放心,要求的事情对你来说绝对不难。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惊动其他人,其他的我们以后电话联系。”
    季君严心里明白,事情绝对不会像这个陆亚亚说的那么轻松,否则陆亚亚就自己做了,也不用特地来找他,但是他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能找到的人都不打算帮他。
    *
    对于季君严的纠结,陈安修当然感受不到,他现在的日子是这两年少有的安静平和,也许就像慧安说的,今年转运了说不定。
    花了几天的功夫,和张言他们到山上挖竹根,在新盖好的农家小院四周种上一圈儿,在这之前,陈安修就网上和老主顾间说了农家小院正式对外营业的事情,配了些内部装饰和外面的风景照片,虽说现在不是山上最好的季节,但还是有人被这安静淳朴的景色吸引到,表示想来山上住两天。农家小院可以按房间出租,也可以包整个院子,经济实惠的价格也是吸引人来入住的原因之一。
    消息发出去一个星期,陆陆续续就来了十来个住客,数量算不上很多,不过陈安修觉得这个开头还不错。现在人住客不算多,小饭馆里又不忙,清理卫生的工作暂时就交给徐丽和罗芳芳负责,但陈安修也有再招几个人的打算。就是最近又是装修又是盖房,还要修猪圈和**舍,钱都是出的,都没怎么进过,他的手头资金现在有点紧巴。
    “去哪里了这是,踩的鞋子是都是泥。”江三爷爷坐在门外,膝盖上放着个小筐子,正在撸新采回来的榆钱儿,看到陈安修一脚泥的回来就问了一句。
    陈安修把手里颇有分量的纸袋子递给孙晓,一边在门口跺脚,一边说,“跟我爸爸去了茶厂一趟,订了些今年的春茶,有些老客户早早就打了招呼。”货真价实的东山春茶不是那么好卖的,市场上好多都是冒充的,有客户在陈安修这里买过一次,一对比就知道哪些是真的,“回来顺便去看看山上的猪圈盖得怎么样了,里面有两个年轻力壮是我小学同学,二村那边的,有些年没一起好好说过话了,说着说着就闹起来了,我一时没注意,一脚踩到和的泥里了。”
    猪圈不比盖房子,用不着专门的工程队,从村里找些手工好的泥瓦匠就好,还有些亲朋邻里的自发过来帮忙的,这些都是情面,不收钱的,陈安修就在饭菜上多下功夫,顿顿好鱼好肉的上,务必让人都吃好了。
    “你还是去换双鞋吧,现在还不暖和,别冻着脚。山上那边,谁帮着看着呢,还是你三叔?”
    “恩,他最近休班。”三叔三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从以前亲戚间迎来送往的账面上的事情就爱找他爸妈拿主意,可能就是太老实了,在五个兄弟姊妹中没什么说话的分量,有事大家也不会刻意找他们两口子商量,不过自从章时年帮着天意和文文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后,他们可能是了却了心里的一件大事,看着比以往心气舒畅不少,和他家走的也更近了,家里有点什么事都会跟着帮忙。
    楼南肯大驾光临是糖球在陈家住了快两个星期的一个周六,来之前事先没打招呼,陈妈妈带着糖球和吨吨上山挖野菜了,陈安修在厨房里做水煎包,韭菜是自家地里割的,现在只有巴掌长,春天里刚长出来的新韭菜,正是鲜嫩最好吃的时候,猪肉稍微一冷冻,切成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块的,拌馅儿的时候加一点花椒水,又解腻,又提鲜,刚出锅的水煎包下面还带着一层糖色的霜花,咬一口又热又鲜,“还是刚出锅的时候热腾腾的最美味。”
    陈安修第一个包子还没吃完呢,楼南抱着糖果就进来了,还没看到人就听他在那里吆喝,“这么香,我是不是赶巧合了?”
    小饭馆里的人都认识他,笑着和他打招呼,“楼医生来了,快进来坐。”
    陈安修在厨房里听到了,端了些出来,“就你腿最长,刚出锅的。糖果也来了?”
    “陈叔叔。”糖果声音清脆地打了招呼,他现在已经一岁半,话还是很少,但两家走动比较频繁,比较熟悉,陈安修难得是他愿意说话的对象之一。不过现在他显然对包子的兴趣更大一点,大眼睛围着包子忽闪忽闪的。
    陈安修心里明白的很,招呼他们趁热吃,他到厨房里拌了辣油萝卜条还有绿豆凉皮出来,“上午刚蒸的凉皮。”
    楼南给糖果夹个包子,从中间掰开给他凉凉,糖果有点着急地探出舌头,舔舔流出来的汤汁,可能太烫了,他小小吸口气,嘟着小嘴儿对着包子呼呼。那认真专注的模样简直让人觉得全世界就只有那一个包子了。
    楼南自己拿一个咬一口,又夹了一筷子红油萝卜,心满意足地感叹说,“陈安修,你这小日子过的,也太舒服了,我都想赖在你这里不走了。”
    陈安修把厨房交给刘波,和楼南在这里说话,他们没注意呢,糖果就吃两个了,楼南赶忙阻止他,“好了,糖果,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撑破肚皮了。”他抱着人起身,又和陈安修说,“我领他出去溜达一会。”
    等他们父子回来的时候,人已经睡着了,正好冒冒也在睡觉,就把糖果放在冒冒边上了。
    第159章
    糖果睡觉比较警醒,楼南一放下他,他就醒了,看到近在咫尺的呼呼大睡的冒冒好像吓了一跳,眼睛眨巴两下,盯着冒冒的脸看了好一会。
    “这是冒冒,是弟弟,糖果你还记得吗?”现在虽然是四月份了,但天气还不是很暖和,陈安修怕冒冒冻着,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带冒冒下山,算算两个孩子有几个月没见了。
    冒冒伸小手去摸冒冒的脸,比了比,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大了点。”说完,闭上眼睛歪头就睡着了。
    陈安修的心被狠狠戳了一下,他颤抖着手指问楼南,“糖果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他想的那个意思吧?冒冒是那个……什么点,但也不用这样无情抨击吧?
    楼南作势轻咳一声,不忍直视他说,“可能在说冒冒长大了点吧。小孩子嘛,总是长得快点。”总不能说糖果嫌弃冒冒脸太胖了吧,虽然自家这个好像脸也不小,不过糖果平时都不照镜子的,所以大概自己没感觉。
    “是吗?”陈安修试图在楼南脸上找点说谎的破绽。但以楼南和他不不相上下的厚脸皮,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楼南推推他说,“行了,行了,人家冒冒都没说什么,比你这爸爸大度多了。”
    “他也得能说啊。”马上就八个月了,除了在北京含糊喊过一声爸爸,至今再没开过金口。
    “我们家糖果十个月才开口。”第一声爸爸还让陈安修赚了去,想想就不甘心,还是不提这个了,“有些日子没到你这里走走了,我刚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你这里山上够忙的,又在弄什么呢?房子不是盖好了吗?”
    “准备养猪。”陈安修和他一道往外走,章时年陪着陈爸爸在院子里看刚从集市上淘换来的两棵铁树,其实在集市上卖的这些东西,大多也值不得几个钱,陈爸爸在其他方面也没什么大的爱好,花钱的方面无非就是个喝茶和买点花木,但有时候陈妈妈嫌他没个节制,就攥着钱不肯多给。以前陈爸爸为了心头好,都得偷偷藏点私房钱,这两年章时年来了以后,就常常帮他带点,不拘束多贵的,太贵的陈爸爸也不敢养,有时候花几十块钱在夜市上买几个水仙花球,陈爸爸也高兴,两人本来关系就不错,这样一来,陈爸爸对这个家庭新成员是更加满意了。
    “……现在外面养着,等秋后天冷了,就先搬到别人家的温室大棚里。”
    陈安修走近点说,“就这树还用搬到人家温室呢,天冷了,直接撂屋里就行了。”
    陈爸爸赶他,“不懂瞎说,在屋里能长吗?快去忙你的,我和小章说。”
    被嫌弃不是第一次了,陈安修早就皮实了,不疼不痒,“好,好,你们继续。”转头对章时年说,“糖果和冒冒在屋里睡觉,你待会进去看看他们,我陪楼南到附近走走。”
    章时年看看这天色,这边yīn的不是很厉害,但东边的那块天已经黑了,“去吧,天不好,不要走太远。”
    一路走来,山风袭袭,这个时节,很多草木都开始发芽生长了,枯黄了一冬天的山上重新染一层浅浅的翠色,路边的灌木丛里也有了虫子活动的痕迹,有只黄白色的菜粉蝶落在刚开的野菊花上,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它,远远飞开了。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一种只属于春天的勃勃生机。
    “他们看起来相处真不错。”他原先还和阿谦说,即使两人顺利在一起,但家世相差太大的两家人相处也难,现在看看,倒是他瞎担心了。
    陈安修顺手把路边一根干枯的桃树枝拗下来,闻言笑道,“他现在是亲的,我才是不亲的那个。”有次还听爸爸对妈妈说,以后咱们晴晴找个对象,要有小章一半就好,不是说钱,就是说这脾气,这品性。
    妈妈当时怎么说的?好像是说:你以为上街上买白菜呢,还挑个差不多的?但言语之间对章时年还是颇多满意的,陈妈妈学校会不定期的举行一些退休老教师的聚会活动,上次章时年帮着联系的场地,价格不贵,各项设备还齐全,饭菜也好,陈妈妈聚会回来,好几天见谁都笑眯眯的,连望望回来,都难得没受到唠叨,望望心惊胆战,私下里拉着他问,妈妈是吃了什么蜜水。不得不说,章时年对他爸妈还是挺有办法的。
    “对了,你现在开着小饭馆,养着土**,山上还有这么些果树,怎么又想起养猪了?”
    “三爷爷说以前村里养的都是那种小黑猪,肥肉虽然多点,但是肉香,不像现在大白猪,吃各种饲料,几乎全是瘦肉了,但味道差很多。我让人到附近村里收了些二十几头小黑猪仔,不喂添加东西的猪饲料,放养试试。”把山谷截了一下,一边养土**,一边养黑猪。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错,到时候杀猪的时候给我多留点肉。”
    两人沿着山路没走多长时间,小饭馆里打电话过来,说来了个大客户,要的腊肉很多,但店里的量不够了,要他回去拿主意,楼南不是第一次来,对这里也熟悉,见他忙,就催他下去了,他一个人在山上转转,待会自己回去。
    陈安修处理完客户的事情,出来发现天已经yīn下来了,楼南还没回来,他担心糖果醒来看不到家里人会哭闹,就准备回去看看。回去才发现,两个孩子都够能睡的,全都没醒,章时年房间里翻看吨吨的作业本,动作很轻,有错误的地方都用铅笔浅浅的标注出来。
    陈安修心里默默羞愧了一秒,在吨吨的学业方面,他确实没有章时年用心,一直以来,吨吨的学习成绩都不错,他都没怎么操心过,像这样给吨吨检查作业,他想来想去,好像真的没怎么做过。
    他从外屋茶几上抱个柚子进来,侧坐在沙发扶手上,“今天不忙?”从年前到现在,章时年都异常忙碌,就是周末,也难得见他能休息一整天的。
    章时年圈了吨吨一处单词的拼写错误,没头没脑回了一句说,“快要入网的时候总要松松网口。”
    陈安修胳膊肘碰他一下,“喂,你说什么呢,前言不搭后语的,你到底听到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章时年这才抬眼,看他又在空手剥柚子,无奈地说,“外面不是有水果刀吗?”每次都喜欢把整个柚子皮剥下来才开吃,一点不嫌麻烦。
    “这样都剥开了,光溜溜的多有肉感。”陈安修把剥好的柚子端到他眼前看。
    审美观不同,章时年不予置评。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对他那无赖个性,章时年是心知肚明,不接他的话茬,揽他腰说,“糖球的作业在你右手边,帮我拿过来。”
    糖球其他的作业还好,就是数学,章时年画圈的数量明显多起来,都快连成一片了,陈安修都不忍心看了,建议道,“要不,你还是把他正确的标注一下吧?”
    两人正在这边说话,炕上的冒冒小身板扭了扭,打个小呵欠,醒了。翻身爬起来,看到陈安修和章时年,啊了一声,抬起左边的那只小爪子,让抱,陈安修丢块柚子皮给他,“叫爸爸,就抱,否则没门。”
    冒冒以为是爸爸丢给他什么好东西,屁颠屁颠地爬着去抓,脑袋一转,就看到睡在旁边的糖果了,他大概很好奇,就瞪着眼睛,趴上去认人,但那姿势,撅着小屁股,那张大脸都快贴到糖果脸上了。
    “章时年,你看你儿子那才出息劲儿。”陈安修刚说完,冒冒做了件更出息的事情,他一张嘴,一滴口水吧嗒落在糖果腮上了。
    陈安修捂着额头呻|吟一声,“幸亏没有外人在场。”太丢人了。
    糖果这时显然已经醒了,他是极度安静的孩子,自从十个月第一次开口后,到现在大半年了,说的话加起来也没几句,平时要是没人搭理,他躺在那里一整天都可以不言语,楼南有时候都怀疑他有自闭症,但看来看去除了不爱说话,好像也没其他的毛病。
    现在的糖果就是这样,眼睛虽然睁开了,但身体一动不动,也不推开冒冒,就这么看着他。冒冒滴完口水还不算,还用仅有的那两颗牙齿磨糖果的脸,陈安修猜他在尝滋味,冒冒自从长牙后,总是逮着什么都有咬两口的冲动。但不等他咬第二口,陈安修上前,一把将他从炕上抄起来,给他擦擦嘴边的口水,“冒冒,这是糖果哥哥。”
    糖果也趁机爬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爸爸。”
    “你爸爸很快就回来了,糖果现在陈叔叔这里待会。”
    糖果便不出声了,陈安修把冒冒放在边上陪他玩,冒冒很热情地趴在糖果腿上,相比而言,糖果就矜持多了,他犹豫很久,小心翼翼地摸摸冒冒头上的毛,板着脸很认真地说了句,“少了点。”
    陈安修冷不防又受了一记窝心脚。
    楼南下山的时候,天空就飘起了毛毛细雨,雨不大,但这个季节的雨有点凉,本来天就不早了,这一下雨,天更加暗了,他加快脚步,远远就看到陈安修家里已经亮了灯,暖融融的光线从屋里透出来,那两人靠在沙发上,头离的很近,章时年的手中拿着一本书,陈安修的怀里则抱着小半个柚子,章时年不知道说了什么,陈安修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手里的柚子不忘塞到章时年嘴里一块,两人小声交谈着,陈安修的表现直接而丰富,和他相比,章时年平淡多了,但嘴角的笑意,眼底的温柔是瞒不住人的,这样的两个人,一动一静,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默契和温馨。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不看好这两个人的,身份背景,年龄差异,各自际遇,都相差太大,上等门户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这不是仅仅相爱就能解决的,即使有章时年的宠爱和维护,陈安修也给自己选择了一条非常难走的路,这条路上注定少不了各种试探,揣测,刁难甚至是攻击,如果不选择章时年,陈安修的人生或许稍显平淡,但不用承受加诸在他身上的那么多压力。
    脆弱点的,可能早就放弃了,可是安修却可以做的这么好,所以他得到幸福是应该的。
    在这个微雨带雾的傍晚,他忽然对别人的幸福坚信起来。
    “爸?”
    “臭小子。离家出走半个月,竟然敢真的不回家。”楼南心默念,当然糖球如果能适当表现一下对他的思念,他可以考虑原谅。
    “爸,你偷偷摸摸站在陈叔叔窗子这里偷窥什么?”
    “什么叫偷窥?”楼南捏他脸,借着屋里的灯光看看,一下子就气爆了,“你怎么还长胖了?”
    “陈叔叔又不是你……唔唔唔……放开……救命……”
    父子俩一见面就对掐起来了,吨吨在边上一看不好,赶忙过来劝着,陈安修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跑了出来。
    陈安修这里空房子多,这晚上楼南就留了下来,听说叶景谦最近出国了,陈安修就留他们父子三个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从山上到宁世医院虽然多费些时间,但楼南一想每天有热腾腾的饭菜向他招手,再想想家里糖果坚决不肯再碰的稀烂面条和外卖,他很痛快地答应了。
    只是当陈安修和章时年说这事的时候,章时年略略有些犹豫,但人已经住下来了,他也没说什么。
    *
    山上的四月,原本是春意暖暖的好天气,但连续几天小雨后,风里又有些冷意了。秋里镇上的人纷纷把刚换下来的冬天衣服,又穿回去。
    这天镇上驶进来一辆车子,车型和牌照都很普通,一点都不惹人注目。反倒是车上下来的一对老人,引起路边不少人的打量,看这气度和衣着就不像是他们山上种地的。有人猜是去山上那家疗养院的,毕竟那里经常去大人物,一年到头,还能见几次警车开道。也有人猜是谁家的亲戚,镇上的很多人都是认识的,不认识的一打听也知道五五六六,但大家猜半天,也没猜出是谁家的亲戚。
    “这都二十多年没来了,这里的变化真大,原先这路边都没什么房子的,现在看看都盖了这么多楼,还通公交车了,生活确实好了,不过这路还是原来那条,我记得前面还有个单孔桥,以前下面的水很急,云之,你看看我记性还真不错,就是这桥,这山上的风景都是没变多少。“
    “这就是你照相的那座桥?”
    “对,我当年还在这里照过两张照片,当时东边那山坡上都是柿子树。我当年那个小老弟还给我沤过柿子。算算现在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见了也不一定认识了。”
    “我们先去找安修吧,他不是说在拐弯那地方开的饭馆吗。”
    “行,我们先去看他和冒冒。老四和吨吨应该不在。”
    外面天冷,陈爸爸不愿意出门,茶壶底下的茶叶泡过几次,已经没滋味了,他掀开挂在门上的棉帘子,伸手往墙边一泼,天冷手抖没拿捏好,一不留神力道大点,直接泼到路边了,水刚出去,他发现坏了,有人。
    原本跟在两位老人边上的一个年轻人忽的上前,挡在两人前面。他这动作倒把原本想道歉的陈爸爸唬了一跳。
    “小冯,没事,不用这么紧张。”后面的那位老先生开口。
    陈爸爸这才缓过神来,拎着茶壶出门说,“你看,我这眼神不好,没看到老大哥你过来了……”
    老先生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就是几滴茶水,又不是硫酸。”
    他这么一说,陈爸爸就放心了,原先陈爸爸看这两人衣着打扮不一般,还担心人不好伺候,一旦放松了,他自来熟的个性就暴露了,“老大哥,老大姐,看你们不是咱镇上的人啊,是来旅游的?还是来走亲戚的?”
    这次是老太太回答的,“是来走亲戚的。”
    “那往上走,就没有村子了。”
    “他是在上面开饭馆的。”
    “开饭馆的?”陈爸爸看看表,“都三点多了,饭馆这个时候都关门回家歇着了,一般到四点才开呢,要不,你们来我这店里歇歇脚,喝点热茶,这天怪冷的。”
    老太太看看旁边的老先生,老先生点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了。”
    陈爸爸上前打开帘子说,“不麻烦,不麻烦,进来坐,都进来坐。”他搬了几个凳子过来,又说,“我去拿茶叶,你们烤炉子暖暖手脚,本来已经熄了,这两天冷又点着了。”
    陈妈妈在里屋陪着冒冒睡午觉,听到陈爸爸在那里翻箱倒柜,就问他,“你干什么呢,小点声,冒冒刚睡着。”
    “我上次和安修去茶园,买回来的那些好茶呢。”
    陈妈妈从床上下来说,“你不是说留着待客的吗?又要自己喝了?”
    “就是待客,有客人来了。”
    “谁啊?”陈妈妈一边问,一边掀开帘子一角看看,都不认识,但她早就习惯了陈爸爸常带些不相识的人回来了,这次带回来起码看穿着还是正派,“在右边第二个抽屉里。”
    陈爸爸抱着整桶茶叶出去了,“尝尝我今年刚弄的新茶。”
    陈妈妈听到冒冒要醒,就过来哄他。
    陈爸爸这人很健谈,三个人相谈甚欢,陈妈妈也出来过两次,不知不觉的,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冒冒也醒了,陈妈妈听到声音就抱他出来。
    那两位老人一看冒冒,都有点怔愣。
    陈爸爸连忙给人解释说,“这是我小孙子,叫冒冒。”
    两位老人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讶异,这也太巧了吧?
    “爸,爸,你看到我上午用的那把梅花头的螺丝刀了吗?”陈安修掀开帘子进来,看清楚屋里的人,“爸爸?你们……”
    陈爸爸理所当然地认为陈安修是在喊他,还跟人介绍说,“这我大儿子,冒冒的爸爸,这么大个人了,还毛毛躁躁的,那螺丝刀,你上午不是带着去小饭馆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脑袋大了两圈,昨天出门走亲戚,今天亲戚来我们这里,闹哄哄了整整两天。吃了一肚子油水,现在看到肉再也没有食欲了。
    中秋节快乐啊,亲爱的们。
    第160章
    对屋里现下这情形,陈安修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这种巧合的概率到底有多小?
    此时季家二老已经站起来了,看到冒冒,又看到陈安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也在为这巧合暗暗惊叹,脸上的笑容比方才更深了几分。
    陈妈妈心思活络,心中的有个念头隐隐已经成型,只是现在还不敢确认。
    只有陈爸爸还是个蒙在鼓里的,热情不减地说,“壮壮,这是……”他这一介绍,发现根本就不知道人家姓什么,他本来想的是人家就是过来歇歇脚,也就没多打听。
    老爷子给他解围说,“喝了你半天茶,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季仲杰。”他又介绍了旁边的章云之。
    陈爸爸听到这俩名字也没多想,不等陈安修开口,继续说,“那壮壮叫季伯伯,章大姨。”
    陈妈妈给他使眼色,要不是抱着冒冒,都想拉他到里屋敲他两棍子,让他清醒清醒,人家都介绍到这个份上了,他都没反应过来,这是章时年的父母,这人今天脑子装的都是木头吗?
    章云之不以为意,走到陈妈妈面前,握握冒冒的小手说,“没事,安修妈妈,真没想到这么巧,一来就遇上了。”
    “谁说不是呢,这安修也太不懂事,你看,你们大老远从北京过来,他也没提前和我们打个招呼,要不然我们就去路上接接了。”陈妈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建明这人一辈子就改不掉这个好客的脾气,这下可好,把亲家领进门了,他自己还茫茫然不知情。
    “不怪安修,我们也没提前和他说,就怕给你们这边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自从安修和小章从北京回来,说是今年你们要来,我和他爸爸早就盼着了,我们俩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守着这个小店,看看冒冒。”陈妈妈看看自己身上半新不旧的毛衣,为了第一次见面能给人个好印象,她还打算过两天带壮壮爸爸下山到市区买两身好衣服,这下都省了。
    看到这里,如果陈爸爸再反应不过来,就那个什么到家了,显然他还不到那种程度,“这……这……”他转头求证般地看向陈安修。
    陈安修忍痛地点点头,小声告诉他,“就是章时年的爸妈。”他刚才好几次想说,但爸爸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陈爸爸略显尴尬地搓搓手说,“季老哥,章大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看我这事办的……”
    陈妈妈没好气地暗暗瞪他一眼,刚才瞅他,他就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说个没完,这下可闹笑话了,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靠谱,这季家二老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
    季仲杰这时开口说,“要我说,这才是缘分呢,这事咱先都没商量,一来就找到门上了,怎么就好巧你泼茶水的时候,我们就从门口路过呢,不早不晚,这要说不是缘分都没人信。”
    他这么一说,陈爸爸心里敞亮了,章时年这父母真是一点都没有架子,还挺通情达理的,“老大哥说的对,来,来,坐下喝茶,喝茶。”
    章云之也把两个月没见的小孙子抱过来,原本是想着再拖拖,等五一前绿岛这边的天气更暖和点过来的,但实在是想这两个孙子了,之前不常见的时候还能忍着,日夜相处了近两个月,乍一分开,身边空荡荡的,有时候控制不住就去老四屋里,去儿童房里看看,老觉得安修还带着两个孩子在里面玩闹一样。忍了两个月,实在坐不住了,收拾东西就提前过来了。
    陈安修出去给章时年打了个电话,明显章时年也是个不知情的,但他说晚上尽量早点回来,陈安修又到店里端了些山药糕,栗子酥和萝卜丝饼之类的小点心过来。之后就老实坐在这里陪着长辈说话,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长辈在说,他只负责贡献耳朵听着,是不是哼哼两声,表示在听。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说到陈安修小名了,季仲杰就问,“安修小名叫壮壮?”他刚才听安修爸爸叫的。
    茶壶里水不多了,陈爸爸又拿暖瓶倒进来一些,边回答说,“是啊,就叫壮壮,你别看他现在身体好,刚出生那会可不好,三天两头生病,我和他妈都盼他身体壮壮的,合计合计,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不大好听,但好养活。”
    陈安修心里笑,看他爸爸今天这谦虚劲儿,壮壮这名字就是他爸爸起的,为此他没少夸过自己,说这名字又好记,又好听,寓意又好,在他嘴里,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一样。
    “壮壮好,小孩子就是身体壮壮,我记得来绿岛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兄弟,他儿子也叫壮壮。年纪和安修也差不多。”
    老爷子这么一说,陈安修也想起这事了,“爸,老爷子以前就在咱们上面那家疗养院住的。”
    陈爸爸到此也没把这件事和他自己联系在一起,因为壮壮这名字说多不多,但这镇上再找那么两个还是有的,“这么说的话,可能就是咱们镇上的人,那人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
    “和你差不多,就知道姓陈。”
    陈爸爸嘴里叨念两句说,“姓陈,这镇上姓陈的大多是我们陈家村的,别村的也有,但是很少,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儿子又叫壮壮的?”
    季仲杰又补充说,“他家应该离着这里不远,他以前每天早上往疗养院送菜的。他媳妇儿好像是……当老师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有些细节,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怎么听着这些条件这么熟悉,他一拍大腿,这不是说的他吗?再细看对面这老大哥的长相,这一打量不要紧,虽然老爷子这年纪大了,变化不小,但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点以前的影子的,“我就说打一眼看着眼熟,还以为是有眼缘呢,老大哥啊。”陈爸爸一别刚才还有些客套的神色,激动地站起来说,“老大哥,是我啊,小老弟,你以前每次来都住在疗养院南边山坡那个楼,我以前送完菜就去找你下棋,你还给我家壮壮送过奶粉。”
    “对,对,对……”季老爷子一连说了三个对,可见此时心情也是颇为激动的,他这次来,主要是看亲家,对找人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些年没联系,说不定人家早就搬走了,就算还在,也不一定记得他了。
    陈爸爸握着季家老爷子的手说,“老大哥啊,我真是没想到,这把年纪了,咱们还能见上一面。你说这天底下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
    季老爷子也频频点头,“今天真是惊喜连连,先是误打误撞,咱们亲家见了面,现在还知道你是那个小老弟,这好事都聚到一起了,今晚咱们一定要喝酒,我第一次见壮壮的时候,当时还是你抱着过来的,这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其他人在边上也听的目瞪口呆,这一个又一个的急转弯,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陈爸爸和季老爷子说一会,感叹一会,老爷子突然想起一事,招手让安修过来,“我看看壮壮小时候被老四磕的那个窝长满了没有。”
    “没呢,没呢,还在右边头发根上。”
    季老爷子一看就笑了,“果然还在。”米粒大小的一个窝,有头发挡着不显眼,但仔细看还是能找到的。
    陈安修听的是满头雾水,他爸爸不说这个坑是他小时候不听话,自己跑,摔到磕的吗?怎么和章时年又扯上关系了。
    季家老爷子见他是个不知情的,就这样这样告诉他,“我当时还说如果是女娃娃,就让老四娶回来当媳妇,谁能想到,是个男娃娃,两个人弯来绕去这些年,竟然能走到一起了。”
    这件事陈安修当然不可能有印象,但后面那件事,陈安修磨地牙槽疼。
    “……我回去好骂他,十好几人的,哄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去拔了人家的牙,这叫什么事啊?”
    “牙拔了就拔了,他还把壮壮抱到疗养院里,我和他妈妈好找,真想不到当时那个调皮孩子是小章。”
    陈安修敢保证,章时年绝对是知情的,至少是部分知情,要不然年会上怎么会说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当时还以为是十八岁,章时年瞒地真严实啊。
    *
    两位老人这是第一天过来,不过房间是早就清理好的,陈安修又让徐丽去抹了抹尘,开窗通了通气,他在小饭馆里专门开个包间让长辈们在里面说话,他进厨房准备亲自动手张罗一桌饭菜。
    炸好的鲤鱼出锅,浇上调好的汤汁,一道浇汁鲤鱼出锅,陈安修刚想端到窗台上,一转身,心脏差点没吓出来,糖果就站在他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他这突然一刹车,盘子里滚烫的汤汁洒出来,他怕烫到孩子,立刻用手去挡,烫的自己嗷嗷叫,当然是在心里叫,嘴上只是吸了两口气。
    他跳了一步,把鲤鱼先放下,弯腰看孩子,“糖果,你怎么跑厨房里来了?你爸爸呢?你不是和爸爸一起吗?”虽然叶景谦是院长,但宁世实际是楼家的资产,这在宁世医院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所以现在楼南带着孩子去上班,也没人会说什么。
    糖果伸出舌头去舔陈安修手上的汤汁。
    “原来糖果饿了,这里有**蛋羹,你到外面那张小桌上坐下,叔叔一会端给你。”锅里扣着一碗**蛋羹,原本是给冒冒加餐的,现在只能先顾着糖果了。
    糖果悄无声息地出去了,在外面儿童椅上乖乖坐好,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厨房门,等着**蛋羹过来。
    陈安修用小勺子翻翻,散散热气,把**蛋羹端给他,“糖果自己吃,有事喊我。”他在厨房里能看到这个位置,把糖果放在这边也放心。
    他刚切了点葱段和姜丝,突然想起来,没给糖果准备水,他倒杯山楂水出来,目光扫过店里最近新来的几个客人,这些人不太像是来旅游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里不出门,偶尔出门也没见带相机,和其他人和不太交流,不知道到底来干什么的。
    “糖果,你喝点水再……”陈安修后面那个字硬生生给憋回去了,因为就这一会的时间,碗里的**蛋羹已经空了,干干净净的碗底就像洗过一样,如果不是糖果嘴上还挂着两粒**蛋渣渣,他都开始怀疑,他其实根本没给糖果东西吃。
    糖果可能注意到陈安修在看他嘴巴,他木着小脸,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嘴边……干净了。
    陈安修觉得楼南大概会杀了他的,这是五个**蛋,整整的五个个头不小的土**蛋,他原本想糖果剩下一点再给冒冒,这一转眼就没了,不会撑坏孩子吧,他看看糖果鼓鼓的小肚子,声音不稳地问,“糖果,你……吃饱了吗?”
    糖果看着他,表情严肃地摇摇头。
    陈安修膝盖一软,有当场给他下跪的冲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急火火地抱着糖果去找楼南,在得到后者没事的答复后,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但他还是坚持领着糖果在院子里溜达溜达,章时年下班回来,看到他们在远离乱晃,就问,“怎么没在屋里吃饭?”
    当年祸害他的仇人归来,陈安修意味不明的哼哼两声。
    章时年笑他,借着树影的遮挡,捏他脸,“怎么了?牙疼?”
    “你今晚就知道我哪里疼了。”找你算这些年的总账。
    作者有话要说:修个错字。
    假期好短啊。
为您推荐